符咒?!
心中大喜!原来这里还落了一张!如此事情便好办了!我瞧一眼那小厨房位置,心中敞亮起来。有了它便有了保命的,那我还在此浪费什么时间?!
于是将那符咒小心揣进怀中,大步流星朝小厨房赶,我已出来好久,只怕屋子里那位早已饿得前心贴着后背!
二度回到小厨房时,我先在门外探头朝内瞧,只见小厨房中空荡荡好生令人心安。于是大着胆子进去,急慌慌翻找起白日煮的羹来。
不是不是都不是!
我将没用物件一件件抛开,手忙脚乱地翻找着,终是发现被放入青瓷碗中的莲子羹。于是将其捧起,勾头用力嗅嗅,眼前似已有那位人儿微笑的脸面。
恰在此时,竟有人拍我肩头。
我没心思理他,于是就道:“别闹,切勿打翻了我的羹汤。”
那人又拍我。
我心中多少有些恼,这人好生没眼力见,这般说还不停骚扰!于是便又道:“都说了别拍别拍么!一会打翻了就不好了!”
咦?嗓子好了呢!原来七笑尸法力只能撑这么久,也不是多厉害角儿么!
那人继续拍我,更甚的是,最后竟干脆将手放在我肩头不拿开。
“都说了别闹!真是讨厌死了!”我心中怒火腾起,一手端着羹汤,腾出一只手来去打那只讨厌的、放在我肩头的手。
那手冰凉冰凉,瘦的似乎只剩骨头,指甲留得很长,应是个不讲卫生的。而那种凉令我感觉奇怪得很,竟仿佛死人的手一般。
死人 ?'…99down'!
“我的娘!”
我大叫一声回首,正对上一双半眯着的眼,以及一张惨白大脸。
那张脸离我实在太近,以至于脸上的诡异笑容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几乎是条件反射了,我猛地后跳,只觉得喉头打结,连话都说不完整:“你你你,你回来了!”
呸!和她客气什么?!
谢天谢地,这次脚边正有个烧火棍,我顺手抄起并抡圆了胳膊朝她天灵盖打。这一下的确使了大力气,我甚至听得到棍子带起的“呼呼”风声。
“珰!”一声脆响在暗夜中听来刺耳至极。手中烧火棍应声而折,我不由咋舌,这般子大力气,任由你是铜头铁臂也该碎了吧?!
而棍子碎后木花四溅,待那木花散去,我满心欢喜地瞧眼前那位主儿。
却见她坚/挺地立在我面前,一双眼依然空洞茫然,一张口依然向上勾起个恐怖弧度。
我的娘!
我抛了手中半截木棍,急慌慌再寻武/器,但这次没那好运气,脚边只剩几根手指粗细的柴火。
天要亡我!
边腹诽林云治理仆役不严,我边不死心的继续找,正寻得热火朝天,却瞥见那七笑尸大人竟似被我一棍子打开了窍。这次双目不再茫然无聚焦,脚步也不再迟疑,竟是目标明确的直冲我来。
哀哉悲哉,我又不幸瞧见她弹起的十根指甲。您就不能换个方式有点新意!每次都用这指甲做刀,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也不怕有所损伤,对不起老祖宗。
不过,这一套似乎对她没用!
我心中胡思乱想着,口中也没闲着。眼仍紧盯住七笑尸,口中却已大呼小叫起来:“救命!救命!裴少玉,七笑尸——”
也不知都浑说了何,但裴少玉那厮耳朵灵得很,总不至于听不到!何况还有陆少卿以及林云,一会可别怪咱们人多欺负人少!
“谁?谁欺负人!”
若今后有人问我这天下间最快脚程的是哪个?!我定然要说裴少玉。
我只觉呼救音还未落呢,裴少玉那厮便一个箭步自外窜进,我正张大口惊讶他的速度,他已一阵风似的窜到我身旁,一把拉住我双臂,就一连串问:“叫我做什么?什么裴少玉七笑尸?我肉身虽没了精魂还在呢!别咒我成那么恶心的玩应儿啊!还有救命救命的!你怎么了?太高兴所以煮汤烫到手?!”
“喂,别装哑啊!”那厮见我不回话,就有些恼。
我只好叹气:“大仙,您一口气说这么多,我不知先回答哪样才好。”
“拣重点的说。”
“那便只剩一句了。”
“呃?”
“你瞧——”
我抬手指指那厮身后,他方才进来得急,必然未曾仔细观察这间屋。果然那厮顺着我手指方向瞧去,立马妈呀一声。
他极快地转回头,拿眼瞧我,我也拿眼瞧他。他便苦笑一声,道:“我眼花没?”
我摇头。
他立马毛了,一把拉住我,大叫一声:“那还等什么?等着再被刺个千八百窟窿呢?!”
“可我——”
“我什么我!”
“但你——”
“别你啊我的,大仙教你一招,这种时候就要充分运用三十六计。”
“哪一计?”
裴少玉重重叹口气,颇有些朽木不可雕之感:“走为上啊!”
☆、日更君赐我力量
我与裴少玉对视一眼;二人撒丫子便溜。幸而阿采一直不忍打扰我俩废话,我本以为她只喜欢听着;却不想我们这一动她竟不乐意了。
裴少玉拉着我狂奔出门;方跑了几步;便试着身后阴风起,不用回首我也知,必然是那位阿采姑娘舍不得我们走。
“裴少玉,跑快?还是飞快?”
“废话!自然是飞得快!”
“那我们为何要用腿跑?”
“瞧我;也痴了!”
那厮手紧扯住我手;臂上一用力,我便被他带着腾空而起。说来这厮没什么法力;但飞行之术的确首屈一指,只几下便将阿采甩在身后。
“我们该往哪儿逃?”
“什么逃不逃的?!大仙是不愿与其交手,只想放她一条生路。”
“哦,那我们怎的才能放人生路?”
“目前最保/险的地方自然是灵堂喽。”
夜风被我们抛在身后,我觉得自己成了只雀,但这只雀能不能逃出鹰爪还是未知呢。眼瞧着就要到灵堂了,那厮却突然面色白了白。
“呃?大仙您怎的了?”
“嘶——没事。”
“大仙您背后湿。”
“是汗吧。”
“不是汗。”
“没事,大仙仙筋仙骨,就算流血都不怕。”
“嗯,那我就放心了!裴少玉大仙,您后背流了好多血。”
“啊!!!”
裴少玉身子一抖,直直拉着我坠下云头,眼瞧着灵堂就在眼前,偏那厮却在此时倒下。我知他必然是旧伤复发!说来白日里他本已被七笑尸阿采戳出千八百窟窿,虽说如今没肉身只是精魂,又服用了林云所赠极品养魂丹;外伤倒是瞧不见了;但内里必然会伤了元气!方才又是那番疾飞以及惊吓,能撑到此时已是万分不容易。
但阿采姑娘没爱心!不但紧追不舍,此刻见我们跌下云头,居然在半空中拧身,用了一招苍鹰扑食急冲下来。我暗叫了声娘,眼前便是死路,万不想这几步之遥,我便要与陆少卿天人永隔!却不知日后他可曾会忆起我,忆起后是否会苦笑一声,道一句:“痴儿。”
阴风裹着恶臭扑鼻而来,我闭上眼,在最后那刻拼尽全力挡在裴少玉身前。白日里他曾为我做过人/肉挡箭牌。今夜,便由我还他的情。
无论人或妖,三界六道最漫长的便是时间,最短暂的也是时间。
我以为那痛会很快到来,但闭眼等了半响,却只闻阵阵锁链响。
难不成,又是裴少玉?!
我忙睁眼回首,却发现那厮正仰着头往半空瞧。
“喂,瞧何呢?”
“嘘。”
“阿采呢?”
“那儿——”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却见半空中两道红影儿正交/缠在一处。其中一个手持锁链,那阵阵锁链响便是自它发出。
那人头戴红冠帽,冠帽正中拳头大一颗红绒球,两条红丝绦顺官帽两侧垂下,直到前/胸。腰系玉带,中嵌茶杯底儿大的一块照妖镜。
云少海!
见他们“叮叮咣咣”打得欢,我闲不住,就戳裴少玉那厮:“喂。”
“叫大仙。”
“大仙。”
“嗯,乖。有何事要问大仙?”
“这次是真的还是假的?”
“呃——据大仙观察——真假莫辨啊!”
我一口血涌上喉头,这厮当真不靠谱。突地想起他救人时出现速度极快,于是就问:“怎的我一喊你便出现?是用的遁地术还是飞天术?”
裴少玉那厮朝我眨眼,我拿手去戳那眼,觉得他脸上挂着两颗星。他一把擒住我手,我忙扯回。那厮倒不执着,只是僵僵地呆愣片刻,便借着拢碎发之际收回手,并笑道:“也不是飞天术也不是遁地术。”
“那是何?”
“嘿嘿,因为我离得近。”
“为何离得近?你不是该在灵堂陪着陆少卿?”
“还不是你太久没回去,我担心么!”
不知何时起了星,群星璀璨高挂天际。我们头上横亘着一条炫目银河,我装作瞧星瞧月,打着哈哈混过,都不知该说何。
“痴儿,今夜月真圆。”
“嗯。”
“你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吧?”
“嗯。”
“别担心,我不会搅了你的美满。”
“嗯。”
“只要你高兴,我裴少玉保证不出现。”
“那我不高兴呢?”
“我就出现呗!”
“出现做什么?”
“做你的出气筒,受气包。随便什么都好。就算只能远远地望着你,都成。”
皎月在云中穿行,微风阵阵拂过脸颊。半空中两道红影儿斗得正欢,不时传来兵刃相击音,女子吃痛尖啼音。
地上好厚的雪。雪很凉,却又暖如炭火,是想要融了谁的心。
小半盏茶的功夫,云少海就锁了阿采落下云端。我忙不迭自地上起来,竟觉得有些尴尬。而云少海似未听得我与裴少玉方才的话,竟先解下酒葫芦灌一口酒水,而后方道:“你还随我去么?”
裴少玉那厮立即扯住我臂,恼道:“去哪?”
我瞧他脸都青了,也不知在气何。便拿眼去瞧云少海,知晓是该征询人家意见。何况云少海只道去地府与解开陆少卿点金术有关,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化解我却拿不准。
云少海又灌了口酒,而裴少玉已撒开我手,一把搂过云少海肩头,就道:“喂,师弟,借一步说话。”
云少海便点头,扯着被勾魂索锁住的阿采,与裴少玉远走几步,我只见二人交头接耳好一阵子,努力竖耳朵听,却只听得风声。
片刻后二人一尸回转,这次裴少玉那厮的脸色好了许多。并大方地挥手道:“去吧去吧。”
我忍不住笑,说来我花锦绣又不是背上刻了你的名,既不是你的私人物件,何来你管着我去哪处不去哪处。
但这话却是不能说的,有些话放心底便好,说出来是要伤人心的。
“几时启程?”我问云少海。
他冷眼瞧了我好一阵子,便问:“你都不问我到底带你去地府做什么?只一句陆少卿,你就走?!”
我也冷眼瞧他,末了便笑道:“因我是痴儿么!痴儿不会琢磨太多。”
“唉。”云少海便长叹一声。别有深意地瞧了眼裴少玉。而那厮却在此时望天,似乎什么都未听到什么都未见到。
天上飘起雪来,我与云少海踏着雪走,已走出几步,我又回转。见裴少玉那厮依然在原地杵着,就问:“为何还没走?”
他笑:“赏雪不错。”
我拿眼瞪他:“别将陆少卿一个撇在灵堂。”
他直勾勾瞧我:“才想起问他?大师兄早被我送回卧房了。”
我搔头,就问:“他怎的那么容易被送走?”
这次裴少玉垂了垂眸光,似在斟酌该如何说。我又催,他方支支吾吾道:“鸣宣来了。”
果然!
我便知必然是鸣宣!还有谁能令他身子越发衰弱,并不时晕倒呢?!
心中说不清是何种滋味,我努力打起精神,在心中告诉自己万遍千遍,那鸣宣无论过去曾与陆少卿有何渊源,都已成往事。今日事今日了,昨日事昨日消。我只知如今那个能陪着陆少卿的人,是我!
这般想便心安许多,于是故作轻松,朝裴少玉那厮挤眉弄眼,道:“别担心,我是个朝前看的,无论是谁,总不会永远活在过去。何况谁没个过去,但既然已过去便过去吧,我自然不会计较吃醋。”
那厮便“扑哧”一声笑,道:“你最近和谁学的饶舌子话,我听得晕着呢。”
我吐舌头,笑道:“你最近和谁学的说话腔调,我听着假得很么!”
两个人便对视,良久,皆大笑。
那时恰风住雪止,裴少玉笑得格外大声,但我却隐隐觉得,他那笑容背后似隐藏着什么。
云少海还在喝酒,这个人似乎眼中只有酒。我有时甚至觉得他前世定是个酒坛子,所以今生才这般爱酒。说来这人也算淡定,眼瞧着昔日师兄成了仙,倒做鬼差做得自在,真真难得了。
“子时到了。”云少海来催。
我最后望一眼裴少玉,就道:“别将见到云少海的事告诉陆少卿。”
那厮显然也觉得奇怪,张了张口,终究没有问原因。我脚随意踢着地上厚厚积雪,便又道:“羹汤方才忘在小厨房,待到他醒了你便热热,端给他亲眼瞧着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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