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我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是有件事想要问你。”
“你说。”
“你们可曾见过,云少海?”
“你见过他?”
“是。”
“在何处?他都说过什么?”
“我只问你,你上回子要我站在你们这边。那么,所谓的你们这边,包不包括云少海?”
我深吸口气,继续道:“还有,我想知晓,你们到底需要我帮什么忙?”
方少墨便沉声,缓缓道:“伍,叁,拾,玖,陆,柒柒。”
伍,叁,拾,玖,陆,柒柒?
我心中疑惑腾起,只觉这几个数字听起来极耳熟。而又一想,心便重重一跳,猛然忆起,这几个数字是在云少海的阴阳令上出现过。
于是便急急问:“到底是何意?”
方少墨便张口,将要说话,却听得我们身后传来花邵芳的声音,她问我们:“你们说什么呢?这般投机?”
同时回首,我们便见花邵芳正搀扶着方婆,朝我们行来。我正要回她,眼角余光却瞥见方少墨冲我微微摇头,于是便将那到了口边的话收回,我傻兮兮笑道:“我们正商量,若你还不回来,我们就将喜酒全部喝光。”
几个人便笑了笑。但我分明瞧见,个个脸上皆不轻松。
而略沉默,方少墨便道:“吉时应该到了吧,咱们竟只顾着说话,把少琴和师哥扔在屋子里,一会少琴又要急着来找我们了。”
言罢他竟不等我们,只抱着琴当先折身回屋。我与花邵芳对视一眼,皆苦笑,知晓这位喜欢神游的爷恐怕又犯病了。
而正要扭身进屋,却听得屋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呼,竟是方少墨的音,却听他急道:“师哥!”
我心咯噔一声,只觉眼前一花。慌慌张张往屋内奔,心中隐隐有不妙之感升腾。
今夜是我与裴少玉大喜之夜,不会出事吧?!
这些日子来接连的打击早已令我如惊弓之鸟,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将裴少玉弄丢,便将离我近在眼前的寻常日子弄丢。
门是被我撞开的。几乎就要将那扇门撞散架,我慌慌地拿眼瞧,却见屋内地上,一蹲一躺两个人。
☆、成个亲就这么难
我忽悠一下;差点没当场扑跌在地,只是颤抖着嗓子唤一声:“裴少玉!”便跌跌撞撞往里赶。待到了那厮身旁;就腿一软跪倒在地;却见他背对着我趴伏在地;也不知生死。
而方少墨正努力将其翻身,并急声问:“师哥,你没事吧?”
“裴少玉你不能死不能死!”我眼泪鼻涕横流,双手拼命摇晃他肩头;哭一声天哭一声地;竟似个疯婆子般不顾形象,只是一叠声道:“裴少玉你这个骗子!天大的骗子!你不是将将与我说好;要今生今世都寸步不离的陪着我,要对我好与我携手终老,怎的才转眼功夫,你便反悔?!”
那厮只是不动。
而方少墨就道:“花锦绣——”
一把推开他,我继续放声大嚎:“裴少玉!你快起来起来!今个你若是敢死了,我便敢下地府亲手将你的魂魄截回来!不对,你都已成仙了,若死了我该去何处寻你?是要去九重天吧?那我便去揪寞离脖领子,质问他为何要对你我如此不公。”
抹一把鼻涕,顺手蹭到那厮喜袍上,我哭的愈发悲声,只是不停大力晃那厮,不停啰嗦。
方少墨一手撑头,似乎很郁闷。可我此刻已顾不得他情绪,只是努力吸鼻子,道:“怎的便死了?方说话功夫你便死了?成仙了也会死么?是灰飞烟灭了?可怎的还有形?裴少玉,你倒是要折磨死我么?!”
“花锦绣!”方少墨忍无可忍来扯我。
“起开!难不成死了都不许别个哭几声!”
“花锦绣,我是想说——”
“有何好说的?都怪我,若不是跟着你出去,放他与楚少琴在屋,也不会出这般事!呃?”
猛的忆起楚少琴来,我放眼瞧,却只瞧见花邵芳搀扶着方婆立在门口,竟只是呆呆杵着也不进来,而哪里还有楚少琴那小子的影儿!
便暴怒,我跳脚道:“好个楚少琴!我放你在屋陪他,是要你好生照顾他,怎的你便溜了?!他若死了,来日我见了你便要拿你抵命!”
正恨得咬牙,我却猛的听得一声嗤笑,轻轻的,竟是发自那厮身下了。
心咯噔一声,我忙不迭将耳朵凑近些,琢磨着恐怕他还未彻底咽气,是要与我交代身后事了。于是便道:“你是有话么?皆说与我听,无论如何,我都答应你。”
“当真?”
“绝不作假!”
“那好,你听清楚了。”
“嗯。”
“我要你此生此世来生来世都只对裴少玉一个人好。”
“应了!”
“我要你只喜欢裴少玉一个人,只陪着裴少玉一个人。”
“应了!”
“我还要你亲亲我。”
“呃?”
这要求,好生奇怪!怎的一个将死之人,竟还有这般需求?!
于是便嘟起嘴来,凑近那厮,却发现那厮正趴伏着,这姿势却是难度太高。便琢磨了好一阵,我终是想出办法。
将身子也趴伏着,我努力搬动那厮的头,将他脸面露出。而乍见那张脸以及紧闭双眼,我便鼻子一酸,眼泪又蜂拥出。
往回吸口鼻涕,我再度撅起口来,凑向那厮唇。眼瞧着就要触到,却听:“你们做什么呢?怎么我才去一趟小厨房,你们就来这一出!还没拜堂呢,急什么?至少也该饮了合欢酒吧?诶,这是哪个话本子里的哪一折?”
却见楚少琴一手端一只水晶杯,一条腿门里一条腿门外,满脸的莫名其妙。而方少墨更是一脸窘意,梗了几梗,方将话说完整:“花锦绣,其实我想说,师哥他就是跌倒了。”
……
红烛高燃。
裴少玉重又瘫坐在椅子上,我紧挨着他坐着,双手紧张地纠结一处。而楚少琴一直偷偷笑不停,我狠狠剜他几眼,暗求老天爷令这小子笑背气才好。
花邵芳与方婆也已落座,只是那方婆毕竟年纪大,竟挨上椅子就开始打瞌睡。而方少墨终于放下了宝贝琴,瞧一眼我并瞧一眼裴少玉,就朗声道:“礼有三本:天地者生之本,先祖者类之本,君师者治之本——”
“哎呀,五师兄你别啰嗦,天都快大亮了,你想令咱们师哥急死不成?!”楚少琴打断方少墨的话,抢着高呼声:“吉时已到,请新人拜过天地、高堂。”
言罢便嘻嘻笑着,来按裴少玉的头,他不停口,又道:“一拜天地,白头偕老;二拜高堂,二人同心;夫妻对拜,永世不离。”
花邵芳忍俊不止,悄悄掩住口,低声与方婆说:“婆婆您别见笑,我这个小师弟是如此了。虽顺口胡诌,但好在还算应景。我倒真希望他们可以永结同心呢。”
楚少琴便朝她眨眼睛,笑得竟似个小狐狸,“怎么样,师姐?我这一套说辞还不错吧?!呵呵,其实咱们谁不想他们永结同心啊!反正话糙理不糙。等着哈,我这就将他们送入洞房,然后回来咱们一同把这坛酒消灭了。”
被他情绪感染,就连方少墨都不再愁苦,而是笑着去捧桌子上的酒坛子,一掌拍开泥封口,便有一股浓郁酒香荡起。
“好香的酒。”
裴少玉那厮不由脱口而出。
“喂,没你的份!今夜谁喝醉了你都不可以喝醉哦。师哥,别怪师弟师妹们有好酒不想着你,我们可是为你好,你千万不要耽误大事。”
楚少琴一把夺过酒坛子,凑鼻子底下深深吸气,继续气那厮:“这么好的酒,真可惜师哥没口福。不过师哥放心入洞房吧,我们会为师哥留一口半口酒水的。”
“臭小子,你!”那厮瞪眼睛。
我痴痴瞧着热闹场面,瞧着裴少玉那双混浊的眼,努力在脸面上摆个笑,就道:“算了,你们不必揶揄他,老天保佑你们也有结亲入洞房的一日,到时我花锦绣必然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便引得一阵哄堂笑。众人皆面有喜色,而方少墨与楚少琴就去搀扶裴少玉,是要将他先行送入洞房了。
我也瞧一眼小隔间,不由臊红了脸,而花邵芳也来搀扶我,低声与我咬耳朵:“师嫂,师哥就交给你了。”
便觉一张脸面上烫得能煮熟鸡蛋,我忙不迭双手捂脸,便又引得一阵哄堂笑。咬唇任由他们笑,待到笑罢了,我便扭身要先进小隔间。
“入洞房了入洞房了!”楚少琴捧着肚子,笑翻当场。花邵芳便靠在方少墨身旁,也掩口轻笑。
“喂,别只顾着笑啊!谁来扶我?!娘子,你家官人在此呢,你怎么也不管管,就自己先回房了!”
那厮好死不死在我身后唤,更是臊得我只想寻个地缝钻。
于是便恨恨跺脚,我怒道:“等回了九重天,我是必然会奏你们一本,要寞离天帝罚你们了。”
“罚什么?寞离罚给我们一人一个好女子做执手之人 ?'…99down'那师嫂,您还是这就去吧。”
“好,我这就去,你们可别后悔。”
“慢!”
正笑闹,却猛的听得一直昏昏欲睡的方婆唤一声,我们便都止了笑音,齐刷刷瞧向她。却发现她一双本浑浊不清的眼,内里竟有精光射/出。
“方婆?”
试探着唤一声,我道:“我们只是开玩笑,您不会当真吧?”
方婆颤巍巍立起身来,缓缓直起腰板。那挺直的腰板,令我不由想到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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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卿?!
果然,就见方婆身形一晃,便有一阵黑雾起,待到雾气散尽,却显出内里一身黑袍及地的陆少卿来。
那身夜色般的袍子,愈发衬得他面色苍白。他薄唇紧抿,两道眉几乎拧成了疙瘩。
“是你!”楚少琴摔了酒坛子,怒道。
“你将二师兄弄成这样,居然还有胆子来?!”方少墨手一招,那把宝琴便又在怀。他作势要抚琴,却是拉开阵仗,随时准备拼死一战了。
“大师兄,你到底是不是有苦衷?告诉邵芳好不好!”毕竟花邵芳心软,竟还不死心地追问她。
而我,只剩下冷笑的份。
“你越来越卑鄙,竟不惜扮作老妇模样来搅扰我婚事。”我定定瞧着他,一字一句缓缓道:“可是,就算你今日来搅扰,明日来搅扰,总有一日我要与裴少玉成亲。我便不信,拿此生与你耗,仍耗不过你!”
陆少卿面色愈发苍白,他一只手紧握成拳,抵住桌案。而我就又道:“你滚。此处不欢迎魔星。”
“砰!”那桌案碎裂,木屑四溅。
“嗬!原来不止要搅扰,还想拆屋子。”我挺/胸,直视他的眼,道:“我这把身子骨都在此,你若要拆,便先将我拆了吧!”
他薄唇更是紧抿,而肩胛处豁然间生出对羽翼来,那羽翼一展,他身子已到了半空。
“花锦绣,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知晓你任何事都做得出!”
猛的指向椅子上瘫坐的裴少玉,我怒道:“你好生瞧瞧,这个你最亲最近的师弟已被你弄成何种样?!你还有何事做不出?!亏我从前还三番两次信你!你既然要杀要剐,请皆冲我来,万万别连累无辜!”
却不想陆少卿怒极反笑,他自高临下锁定我的眼,悠悠道:“我不会杀了你,但我会将他们一个个折磨得生不如死。”
“别嚣张!”方少墨“咚”的一声拨了琴弦,令空气一阵震荡,而花邵芳也已全神戒备,就连楚少琴都顺手抄起把椅子,要与其生拼。
唯有裴少玉闭紧了口,似突然成了哑子。
陆少卿又道:“怎么样?花锦绣,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他的每一个字,都生生戳我心尖。那心尖便一股一股地往出冒血水子。我咬牙,猛的一把拉开衣衫,露出赤/裸的胸/膛来。
“你要的可是此?好,我即刻便给你!”
☆、谁在折磨谁
屋内空气便凝固;所有人皆闭紧了口,竟无一人应声。
冷风拂过胸膛;令那赤/裸处起了一层细密疙瘩;我只是双手用力;怒目瞪着半空中那羽翼扇动之人。
“你不是要?为何给了却不敢取?!反正我早已被你羞辱了不止一次,我不在乎此处人多,不在乎这里都曾是你师弟师妹。魔头,你究竟想要折磨我们到何时?!”
便觉眼前人影一晃;那半空中的人竟已俯冲下来;羽翼一收将我圈揽进怀,他自后环住我腰/肢;一对绚烂翅膀更是缓缓收拢,替我遮挡住泄/露春/光。
“放开我!”
我嘶声吼。
制住我的人似乎很犹豫,只是问我。
“可不可以,不成亲?”
“不可以!”
“可不可以不成亲!”
“不可以!”
咆哮着拒绝他,我心底恨意腾起。
“裴少玉,救我!”我拼命朝裴少玉方向挣,可那厮却只是垂头,不但眼不能见,就连耳,都似乎突然听不得,口都似乎突然不能言。
他是被折磨怕了么?!
那绝不是裴少玉的性格!裴少玉本是个逆境中反弹强烈之人,无论受多少苦都可以笑对人生,为何如今娘子被人在喜堂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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