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金氏,表现的很靠谱,每次见了她都会很热情的招呼几声,然后不惹人嫌的把时间留给她和杨氏,还自己亲手做过一些老家的吃食给她。虽然知道她是别有目的的,安姐对她也是越来越赞赏。同杨氏道:“要是早先二婶就和现在样,也不会有那些事了。”
杨氏听了一笑:“你这是不了解她,现在是没办法了她才如此,要是将来你二叔又听话了,你看吧,又不知她会变成什么样了。”
“这不会吧。”
“我从小同她一起长大,还不比你清楚?”杨氏笑着点了一下她的头,“不说这个了,以后你一个人在京里,可要万事小心。有些事千万别争,吃点亏没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这话你都说了八百遍了。”
“那就让我再说一遍,以后想说,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呢。”
这话说的安姐眼一红,上前偎着她,杨氏摸了摸她的头。她想到安姐刚出生时她是那么惊奇,想着她那么小小的一团那么弱小,月子里她总是闹,虽请的有奶妈,她还是夜夜不睡的照顾,听到她哭有时候连净手房都来不及上都出来了。那时候她总想,什么时候这个小孩子才能长大啊,什么时候她才能省心啊。
而这一眨眼,这个姑娘就长到了这么大,她变的这么能干聪明,可是,她依然还是不能放心。哪怕她知道她会过的很好。
时间就在这种不舍的和谐气氛中度过了。高老爷出发的时候已经到了二月中旬,此时,天依然很冷,路上依然有没开化的冰块,不过海面已经没有冻冰了,也有船只开始往返于天津港,固安帝倒没有催促,但高老爷不准备再等了,他早就摩拳擦掌的等着大干一场了。
于是这一天,安姐就在朱抵的陪同下,一起跟到天津送别了高老爷等人。看着那辆船渐渐远去,安姐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虽然她强忍着不想失态,泪水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而在朱抵带她坐上车之后,她更是失态的嚎啕大哭。她哭的那么悲伤难过,朱抵在旁边看了既有一种手足无措,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惜,在呆愣了一会儿后,他把安姐抱在怀里,有些僵硬而干巴的道:“别哭了!”
☆、第176章
第四十五章
朱抵从没用过这种口气同安姐说话,安姐顿时一怔;抬起眼有些惊愕的看着他。朱抵更加手足无措了起来;他本意是不想让安姐难受,可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太僵硬了,当下就道:“你、你别哭了,再哭;姨娘同岳父大人也是要走的。”
安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但还没等朱抵松口气;她的脸又搭了下来:“可人家难受啊。”
她是真的难受;自穿来以后她就从没与杨氏分开过。虽然知道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但杨氏给她的温暖关怀;却在无形中令她安定了下来。是的;杨氏懦弱、保守;也不够聪明,如果不是她穿过来;也许她永远在高家都是一个很尴尬的妾氏,还要为不懂事的女儿操心。可若没有杨氏;她更是无依无靠。
现在杨氏离开了,她知道这种离开是正确的。但这种明白并不能减轻心中那种撕裂般的痛苦,那就仿佛送孩子上学的父母,明明知道那是应走的一条路,可还是宁愿这孩子,就像小时候那样,要时时拉着手一刻不分离。这种比喻也许不那么恰当,可感觉确实一样的。她现在真希望自己还是十一二,不用嫁人,不用走世俗规定的路,一直跟着杨氏,不管在哪里,她们母女总是能在一起的。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得有些恼恨起朱抵,都是这个家伙早先设的局,否则她现在也许也在那条船上了!这种恼恨是没有道理的,可在这一刻她也有些蛮横了。
“可你就算哭破了嗓子也没用啊。”
……本来沉浸在悲伤中的安姐的脸囧了起来,她瞪着朱抵,眼神莫名。这尼玛明明是一个伤感的场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台词?朱抵被她看的有些莫名其妙,眨眨眼:“好妹妹,你一向是最清楚不过的,应该知道与其在这里伤心,不如多吃点肉,这身体好了,比什么都有用,天津的包子很有名,一会儿咱们去来几个?”
说到最后,两眼已经闪闪发光,安姐默默的把视线转到了车外,跟着这么一个二货,真是让人伤感都伤不起来啊!
到了最后,两人果然吃了不少包子,并且还带回去了很多,反正现在天凉肉包子也放不坏,不过这带回去的味道如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高老爷走了,王氏怀孕了,安姐在南安王府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此时,她的庄子和铺子都已经打理妥当,因那文具铺的掌柜有些太不像话,她干脆就换了一个。
那个掌柜是张家的老人,张氏在时他就有些小动作,因问题不大,再加上他家几代都为张家做事,张氏也就没有太过理会。待张氏去了,这个掌柜就有些变本加厉了,他倒也聪明,知道一个文具店本身利润就有数,做的太过火了就算他有体面,也挡不住。因此只拿东西不动银子,东西他也只拿那些精细的,之后再用平常的抵充了。这么一来二去,账面上看不出来,实惠就落到了他手中。
安姐本来是不想动他的,再怎么说也是张氏留下的,但见他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这才不客气的。那掌柜没想到安姐真敢开他,还放下几句狠话,之后就跑到张府哭诉一番。
对这事张家是有些恼怒的,不看僧面也要看看佛面,再怎么说,这也是张家的人,安姐说开就开了,忒是不给情面。可张家现在的主导思想就是舀光养晦,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去找安姐问罪,只是赵姨娘在静姐身边嘀咕了一番。而静姐虽然鲁莽,毕竟是在张氏身边长大的,这段日子又正在管家,知道好歹,当下就把赵姨娘给顶了回去。后来安姐知道了,就带了些东西去了趟张家,却令张家平了这个气。倒是静姐对此有些不以为然:“张家之所以成今天这个样子,就是养了一帮无用的废物,再这么下去,张家还不知成什么样子呢。”
“妹妹你能这么说,我是真高兴。”
静姐翻了个白眼:“那你还去?”
“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外家。”
“这样的外家,还不如没有的好。”静姐的语气里带了一些恨意。
高老爷并没有特意说过张家做的那些事,不过也不会特意为张家掩盖——那么明晃晃的事实也是掩盖不了的。轩哥在外面消息就要比在内宅灵通,再加上他师从的李先生是一个有抱负的,没事儿也会同他们点评一下时事要闻之类的,当然李先生不会故意去说张氏母女身死的事情,但轩哥又不是个傻子,足够的信息已令他能分析出一些事情了。
分析出来的结果令他震惊迷惘,他是不愿相信的,可好像他不愿相信的事正是真相。他曾去找高老爷求证过,却被高老爷训了回来,说那些事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他只要用功读书学习就好。
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不理会?
他也吞吞吐吐的找安姐打听过,可安姐哪里会告诉他?这种事别人可以说,高老爷可以说,他们母女却是绝对不能说的。
轩哥这种状态自然瞒不过静姐,当下就逮着他追问了一番,轩哥本是不想说的,可他也实在是太纠结了,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静姐倒比他接受的快:“这有什么好怀疑的?你看看张家对咱们的态度就知道了,那就是一帮狼心狗肺的!”
“三姐!”
“我说的不对吗?明知道你身体不好,还让你跟着一起去接父亲。江宁不好的消息传来时,从上到下,连个丫头恨不得都能欺负咱们了。亏得父亲福大命大活了下来,还立了大功,否则咱们姐弟也是被他们折磨死的下场!我早先就奇怪娘怎么偏偏要在那个时候去江宁,就算是为了说大姐的婚事也不至于亲自跑一趟,还带了大姐。看来这都是张家同逆王商量的事儿。”
“三姐,这话可不敢乱说。”
静姐哼了一声:“我知道这话不是能随便说的,我也不会在外面说,可我看就是这么回事了。要不张家的职位是怎么丢的?要我说你也不用难受,咱们不早看清了张家的嘴脸了吗,整个张家,也就赵姨娘对咱们还有几分是真的,可她当不了家。以后咱们好好孝顺她也就罢了,其他人却是不用理会的。”
轩哥心思细腻,容易纠结,静姐却是一个决绝的。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所以别说安姐只是换了张家一个有问题的掌柜,就是别的事她也会觉得安姐做的好做的妙做的呱呱叫。
安姐摸了摸她的头:“你看父亲还没有同他们闹僵呢,大面上也要做做。”
其实她一开始是真不想理会张家的,否则在开那个掌柜前她应该先到张家去说明情况。也是听了静姐的话她才意识到她可以不搭理张家,静姐姐弟却不能,哪怕是看在赵姨娘的面子上呢。
对这些静姐没有领会,张家却还是有明白人的,之后再来高家,对静姐姐弟也就更恭敬了几分。当然那是早先了,现在静姐与轩哥都同高老爷去了广州,张家就算是想伸手也够不上了。
安姐的日子突然闲散了下来。没事的时候,她就算了算自己的资产。除了金银首饰衣服外,她每年庄子上的收益在五十到一百两之间,这一是她那个庄子实在不大,第二也是庄子上的出产大多自用了。文具店能为她带来二百两左右。早先投资的房产是四百二十两。王府每个月会给她二十两,然后因为她身上的诰命,结合下来每年大概能有三百两,这也就是说她每年的固定收益是一千出头。而她的开销却很少,因为举凡衣服、料子、首饰,王府都有份例,遇到重要节日呢,她也不需要另外再做了——诰命服穿上就是了。
他们现在自己开了小厨房,不仅养活自己还要养活院里二十多口,但也只是养活,这些人的工钱和衣服还是府里发,而这份吃食上的钱呢也是朱抵出了。
当然还有迎来送往,要给的赏钱。不过安姐算算,这一部分每年有个五百两也就差不多了,再怎么说朱抵现在也是四品官了,冰火孝敬都不少的,真有需要,别人送上来的他们自然可以再送出去。
她没有算朱抵的份例和俸禄,这一是因为他的钱要采购,另外也是再怎么说朱抵也是在外面做官的,该有的体面一定要有。虽然朱二公子不怎么爱好交际,可偶尔也要同属下同僚喝个酒吃个饭的,轮流坐庄无所谓,一次不出那简直就是丢人了。而且现在流行打赏,朱抵没事爱到宫里逛逛,他再在固安帝面前耍无赖,对下面的宦官也不能不理会,不说多丰厚,起码要给个大众数。当然,朱抵还有一些灰色收入,那些却是都存起来了,用朱二公子的话来说就是将来有用。
银子在她这里,钥匙也是由她掌管的,虽不能动用,安姐也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她知道朱抵虽没多少钱却不会计较这些,要不早先也不会那么随便的把那个盒子给她了。真的要说,她反而是那个会计较的。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曾对那个前男友说,婚后她管钱,工资卡要上交。其实她那个前男友并没有多少钱,工资相当一般,养家绝对费力。她曾算过一笔账,如果只是他们两个还好,若是有了孩子,那么出主力的一定是她。
但就是那样她也要管钱,她执著的认为男人手里不能有钱。为此还曾和那个男人冷战过几天。可是现在她却没有想过管朱抵的钱,那个钥匙她就放在首饰盒里,甚至连她自己的钱也没有完全放到钱庄里。有时候她想想也觉得好笑,她和那个前男友认识了很长时间,谈了很长时间,熟悉的连对方小时候四岁还尿床的事都知道了却依然不放心,而她和朱抵也认识了很长时间,可见面的次数查手指头就能数的清,却没有担心。这到底是因为太信任,还是因为不爱所以不在乎呢?这个问题安姐并没有太纠结,反正就这样了,在此时成了亲就是要过一辈子的。
当然,安姐的钱不只是这些。查得兄弟那里的投资,江宁的分红,这些都是大数字,可在她心中这些属于要投资的钱,而且掌管者也不只是她,不能花的那么随便。
不过即使这样,这个数字一算出来,她也有种以后可以躺着睡觉的感觉了。她想这些钱她先攒攒,待再过一两年就再买处房产,以后她就能扎扎实实的过上包租婆的美好生活了。她早先虽然很拼命很要强,可终极梦想也就是包租婆。
不过安姐的这个美梦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因为这一天朱二同学很兴奋的告诉她自己的计划快要成功了。
“我们快要能离开这里了!”他趴在安姐的耳边小声道,热气呼在安姐的脸上有些痒痒的,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才瞪大眼。朱抵很得意的把自己早先同固安帝说的话说了,最后道,“若这三场胜了,陛下是一定会把我调出去的,到时候我就请陛下让我带上你。”
“……这行吗?”
“可以的,我已经同陛下请求过了,虽然有些违例,可并不是完全没有先例。”虽然只是要求了一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