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 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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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 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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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罗感到那人把手放到他肩上。
  “凯因斯,我们将在哪里见面?”保罗问。
  “我会派弗雷曼人去找你们,大家都知道风暴经过的路线。现在快走,伟大的圣母会给予你们速度和好运。”
  他们听到他走了,在黑暗中攀缘爬行而去。
  杰西卡摸到保罗的手,轻轻拉着他,说:“我们不应该分开。”
  “是的。”
  他跟着她走到第一个箭头,看见在他们接触它时变暗,另一箭头亮起来,在前面召唤他们。
  他们跑了起来。
  计划中的计划中的计划中的计划,杰西卡想,我们现在是否成了某个人的计划中的一部分?
  箭头指引着他们转过一个个弯道,经过在微弱的光线中朦胧可见的一个个洞口。路面向下倾斜,然后向上,一直向上倾斜,最后来到阶梯下面,转过一个弯,突然被一堵发光的墙挡住,墙中间有一个可以看得见的黑色把手。
  保罗按了一下把手,墙转动起来,在他们面前分开。光线射了进来,照见一个由岩石开凿而成的山洞,一架扑翼飞机停在洞中央。一堵平坦的灰墙隐隐约约出现在飞机那一边,墙上有一道门的印子。
  “凯因斯到哪里去了?”杰西卡问。
  “他做了任何优秀的游击队领导人该做的事情,”保罗说,“他把我们分做两组,并作好了安排,如果他被俘,他不可能说出我们在哪里,他不会真正知道。”
  保罗把她拉进室内,注意到脚下扬起的灰尘。
  “很长时间没人来过这里。”他说。
  “他似乎相信弗雷曼人能够找到我们。”她说。
  保罗放开她的手,走到扑翼飞机左边的门口,打开门,把背包放在后座上。“飞机附近被伪装起来了,”他说,“控制盘上有门的遥控开关和光线控制。在哈可宁人脚下的八十年,教会他们行事一点也不马虎。”
  杰西卡靠在飞机的另一边,缓了口气。她说:“哈可宁人会在这一带上空布置监视力量,他们并不愚蠢。”她想起她的方位感觉,指着右边:“我们看见的风暴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保罗点头赞同她的看法,竭力克制着心中那股突然产生的不想动的感觉。他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也知道那是没有好处的。今晚在某个地方,他把决定了的关系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未知数。他知道他所处的时区,然而此时此刻则作为一个神秘的地方而存在。他仿佛看到自己从远处的一个地方消失在一个山谷中,走过山谷中的无数道路,一些道路也许可以把保罗。阿特雷兹带出山谷,许多道路则不能。
  “我们等的时间越久,他们准备得也越充分。”杰西卡说。
  “进去,弄好安全带。”他说他和她爬进飞机,这时他还在费力地思考着,这是任何预知梦中看不见的盲目的缘由。他突然感到震惊,并意识到他越来越依赖预知记忆。这使他在处理这一特殊紧急事件时变得脆弱。
  “如果你只依靠你的眼睛,你的其他感觉会变弱。”这是一个比·吉斯特的公理。他此时把它用在自己身上,发誓永远不再陷入那样的陷阱……如果经过这次危险,他还活着的话。
  保罗系上了安全带,看到了他母亲也系好了安全带,检查了一下飞机。机翼完全张开,纤细的金属叶片伸开。按照哥尼·哈莱克教过他的方法,他拉了一下收缩杆,机翼收起,以便喷气助动起飞。
  他轻轻地移动启动开关,当喷气舵一供气,控制盘上的刻度盘的指针就动了起来,涡轮机开始发出低沉的嘶嘶声。
  “准备好了吗?”他问。
  “准备好了。”
  他摸到光线遥控开关,手在微微发光的刻度盘的映照下,形成了一片阴影。栅栏在他们面前嘎嘎响,一条沙暴发出的瑟瑟声打破沉寂,一股带着灰尘的微风吹打在保罗脸上。他关上他那一边的机舱门,一下感到了突然产生的压力。
  在倾斜的黑暗中,一大片被灰尘遮蔽、显得朦胧的星空,像被镶上镜框一样,出现在原来是门墙的地方。星光照在门墙那一边的沙丘上,一层层沙的波浪。
  保罗按了一下控制盘上发亮的行动顺序开关,机翼向后下方折叠,扑翼飞机被拖出了山洞。当机翼锁住爬升体位时,喷气舱产生出动力。
  杰西卡的手轻轻压在双人操纵盘上,感到她儿于的动作十分有把握。她吓坏了,然而又感到高兴。现在保罗受过的训练是我们惟一的希望,她想。他年轻、敏捷。
  保罗给喷气舵输入更多的动力,飞机像一堵黑色的墙,对着前面的星空升起。飞机开始倾斜,把他重重抛入座位里。他伸出更多机翼,输入更多动力,升力机翼振动着,他们升起来,飞到岩石的上空。银霜般的角形岩石在星光中显露出来,被发红的灰尘遮盖着的月亮,从他们右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显示出风暴带状的踪迹。
  保罗的手在控制盘上跳动着,机翼发出裂响声。飞机从极度的倾斜中恢复正常,地心引力撕扯着他们的肌肉。
  “我们后面有喷气火焰!”杰西卡说。
  “我看见了。”
  他把动力杆向前轻推。扑翼飞机像吓坏的动物上下跳跃,朝南飞向风暴和弧形的沙漠。保罗看见近处四下里的阴影周里是岩石的尽头,地下建筑物沉入下面的沙丘里。月亮照亮延绵不断的指甲般的阴影那一边——沙丘一个一个地消失在阴影里。快速推进的大风暴像戳向星星的墙一样升上地平线。
  有东西使飞机震动起来。
  “穿甲弹!”杰西卡吃惊地说,“他们使用了发射武器。”
  她看到保罗脸上露出野兽般的狞笑。“他们尽量避免使用激光枪。”他说。
  “但是我们没有屏蔽!”
  “他们知道吗?”
  扑翼飞机又抖动起来。
  保罗转过头去,瞥了一眼,说:“似乎只有一架飞机可以跟上我们。”
  他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航向上,注视着他们前面升高的风暴墙,它像一块可以摸到的固体东西,隐隐约约地出现。
  “发射器、火箭,所有古老的武器都是我们要给予弗雷曼人的东西。”保罗小声说。
  “注意风暴,”杰西卡说,“你最好不要回头。”
  “我们后面的飞机怎样了?”
  “它赶上来了。”
  “哟!”
  保罗转动了一下机翼,飞机猛然向右倾斜,飞进了那恐怖的、缓慢而汹涌的风暴墙。保罗感到脸颊在受地心引力的撕扯。
  他们好像溜进了一团缓慢移动的灰尘云中。它变得越来越浓,直到完全遮住了沙漠和月亮。飞机的响声变成了长长的、位于地平线上的、仅仅由控制盘上绿色光芒照耀的黑暗中的低吟声。
  所有有关风暴的警告闪过杰西卡的大脑——它像切割奶油那样把金属切开,把肉从骨头上啮掉,把骨头嚼碎。她感到沙毯一样的风在肆虐,在保罗竭力控制操纵杆时,它使他们纠缠在一起。她见他关掉动力,感到飞机急速下降,他们四周的金属发出嘶嘶声,在颤抖。
  “沙真多啊!”杰西卡大声说。
  她借着控制盘上的光线看见他否定地摇摇头说:“在这样的高度沙并不多。”
  但是她能感觉到他们在沉入大旋涡之中。
  保罗使机翼充分伸开,听见它们因张力而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他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仪表,凭直觉滑行,尽力使飞机爬升到一定的高度。
  他们飞机的响声消失了。
  扑翼飞机开始向左翻滚,保罗的注意力集中在方位曲线内的那个发光的球上,努力使飞机恢复水平飞行。
  杰西卡有了一种神秘而可怖的感觉: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切运动都在飞机外面进行。一条模糊的切线飞到机窗上,一阵隆隆的声音使她想起了四周的动力。
  风速大约为每小时七百或八百公里,她想。肾上腺素的躁动折磨着她。我不应该害怕,她对自己说,口里诵着比·吉斯特的祈祷文:恐惧是思想的杀手。
  慢慢地她长期所受的训练占了上风,又使她恢复了平静。
  “我们后面有老虎,”保罗小声说,“我们不能下降,不能着陆……我想我不能从这样的恶劣形势中把我们解救出去,我们只好经受一切。”
  平静从她身上渐渐丧失,杰西卡感到她的牙齿在打颤,她紧咬牙关。就在那时,她听见保罗在背诵祈祷文。他的声音低沉而有节
  制。
  “恐惧是思想的杀手,恐惧会带来彻底毁灭的慢慢的死亡。我将面对恐惧,让恐惧穿过我身,离我而去。当恐惧穿过我身、离我而去之时,我将转身去寻找恐惧走过的路。恐惧消失,就不会再有什么,只有我仍然存在。”
  第四章
  你鄙视什么?凭这一点你才真正为人们所知。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摩亚迪手记》
  “男爵,他们都死了。”卫队队长亚肯。勒夫特说,“那个女人和那个男孩肯定都死了。”
  哈可宁男爵从他私人住宅内的吊床上坐了起来。他的那些在阿拉吉斯着陆的快速飞机延伸到住宅的另一边,像一个多壳的鸡蛋围着他的座机。然而他的座机里,那些粗糙而令人不快的金属部分,被用篷布、织造物和珍稀的艺术品遮盖着。
  “这是一个确切的事实,”卫队长说,“他们死了。”
  男爵在吊床上移动了一下过于肥胖的身体,注意力集中在房间对面壁龛里的一个跳跃着的男孩的乌木雕像上。他的睡意消失了,把肥胖的脖子下的折皱抚平,从卧室里惟一的一盏球形灯卜望过去,盯着门廊。勒夫特队长站在那里,被五道屏蔽墙隔着。
  “男爵,他们肯定死了。”那人重复说道。
  男爵注意到勒夫特眼中那致幻剂所产生的晦暗的痕迹。显然他在接到报告时,一直在吸食那种药物,并处于药物的兴奋之中,仅仅是为了跑到这里来,才服用了解毒药。
  “我得到全面的报告。”卫队长说。
  让他冒一点汗,男爵想。一个政治家总是要使他的工具锐利,随手可得。权力和恐惧——锐利和随手可得。
  “你见到他们的尸体了?”男爵用低沉的声音说。
  卫队长犹豫不定。
  “怎么?”
  “阁下……有人看见他们飞入风暴之中……风速超过八百公里,我们的一架飞机在追击时毁于风暴。”
  男爵盯着勒夫特,注意到那人上下颌呈剪刀形的肌肉紧张地抽动着,在他吞咽时,下颌颤动着。
  “你看到尸体了吗?”男爵问。
  “阁下……”
  “你到这里来,把你的屏蔽弄得咔哒咔哒地响,有什么目的?”
  男爵咆哮道,“来告诉我一件难以肯定的、并不确切的事吗?难道你认为我会称赞你,再给你升一次职吗?”
  勒夫特的脸变得惨白。
  看看这些鸡,男爵想,我被这些无用的傻瓜所包围。如果我把沙粒撒在这些生物面前,告诉它们这是谷粒,它们也会啄食它。
  “是伊达荷带领我们找到他们的?”男爵问。
  “是的,阁下!”
  瞧,他是怎样随口回答的,男爵想。“他们正企图逃往弗雷曼人那里?”男爵问。
  “是的,阁下!”
  “对这件事,还有更多的……要报告吗?”
  “帝国的星球生态学家,凯因斯,卷了进去,阁下。伊达荷在秘密之中加入了凯因斯一伙……我甚至可以说,这是值得怀疑的情况。”
  “是这样吗?”
  “他们……啊,一起逃进了沙漠的一个地方。显然,那个男孩和他的母亲正躲藏在那里。在令人振奋的追击中,我们的几个小队遭遇到一次激光枪——屏蔽爆炸的袭击。”
  “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我……还不清楚,阁下。”
  他在撒谎,男爵想,损失一定相当严重。
  “那个帝国的仆人,这个凯因斯,”男爵说,“他在耍两面派,是吗?”
  “我以我的名誉担保,是这样的,阁下。”
  他的名誉!
  “叫人杀掉他。”男爵说。
  “阁下,凯因斯是帝国星球生态学家,陛下自己的仆人。”
  “那么,使它看起来像一次意外事故。”
  “阁下,在攻克这个弗雷曼人的巢穴的战斗中,萨多卡人和我们武装部队一起战斗。”
  “让他离开他们,就说我要审问他。”
  “如果他们反对呢?”
  “如果你处理得当,他们会同意的。”
  勒夫特咽了一口唾沫,说:“是的,阁下!”
  “那个人必须死,”男爵声音低沉地说,“他试图帮助我的敌人。”
  卫队长把身体重心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脚上。
  “怎么?”
  “阁下,萨多卡……监禁着两个人,他们或许使你感兴趣。他们捉住了公爵刺杀团团长。”
  “哈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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