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转为民用,就算转过来又如何?那些强国全打成了烂摊子,他们又有多少钱可以购买我们的产品?短暂的黄金期后,国内经济很不乐观啊,你刚才看到北京路上那些乞丐了吧?现在哪个城市没有乞丐?我的那个装甲团退役军官给我写信诉苦,他们回到家乡,连个养活老婆孩子的工作都没了!连军官都是如此,你想想普通士兵如何?那些离开土地到城市寻找希望的农民又如何?” 徐永晋默然不语,从报纸上,他看到中国成为战胜国,却因为原来的盟国对德国的贪婪,拒绝在巴黎和会对德协议上签字,体现了一个负责任大国该有的态度。这是徐永晋所理解的,可他却没想到国内情况还不如他上次回国时看到的。 “那些人看不到希望,明明我们是战胜国,却没有取得该有的果实,他们自然认为我们是不败而败。他们不满,要发泄,这很正常。而刚才那个年轻人的言论,就很符合这些人心意。” 徐永晋沉思着,尽量吸收秦烈风所说的东西。秦烈风年纪比徐永晋大,回国比徐永晋早,他又擅长思考,属于深谋远虑,不容易犯错误。要是让秦烈风当空降团团长,徐永晋相信他绝对不会落到自己现在这个下场。 “不,”徐永晋想了半天,还是反对道:“他们应该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危险。要是按照他们说的去做,那么我们将与整个世界为敌。三分之一世界人口?我只能想象蝗虫过境。我们是人,不是蝗虫,军人为这种思想去作战,那是极为可悲的!” “你知道是错误的,我也知道是错误的。但你要允许人家幼稚,这就是民主。这种想法只可能吸引那些底层民众兴趣,至于真正有头脑的,自然会抛弃。” “或许吧,可我为了和平而战,回到国内却听到这种声音……唉。” 秦烈风吹了声口哨:“和平,多么让人舒适的麻醉剂啊!”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告诉你,有国家存在,这个世界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 “是的,这我理解,所以这个世界还需要军队,中国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 “一支防卫型军队?”秦烈风嘲讽地看着徐永晋。 “防卫型?” “是的,光守卫国土安全,我不占别国领土,也不许别国占自己领土,譬如——秦朝开始修建的长城。”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有什么错?” “自然大有问题。为什么不能将隐患扼杀在摇篮中?” 徐永晋站住,看着身边的秦烈风,后背一阵阵发凉。他不是冒头小伙,自然明白所谓将隐患扼杀在摇篮中,不过是给侵略别国,提供一个说的过去的借口而已。以前和秦烈风接触那么多日子,他竟然没看出自己的这个朋友,竟然也是个“侵略主义者”。 “军队是用来干什么的?军队是用来打仗的!没有战争,就如现在,大批军人就要回家,军队地位一落千丈,只有战争,才能让军队掌握一切!而这个国家,需要一个强者声音!国父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他不该削弱军队力量。武弱文强,历史已经证明,这只可能让国家虚弱下去。现在的军队,是国家力量,不是某个人的私人武装,又怎么可能出现唐末军阀割据局面?国父在这方面完全想错了。永晋,你要知道,那些政客为了自己私欲,正在不断腐蚀国家肌体。他们造谣污蔑,无所不为。章将军是怎么死的?还不是给那些混蛋逼死的!” 徐永晋忍不住插嘴道:“是的,这我明白,但章将军未必和你想的一样。” 徐永晋还清楚记得在洪葵元那里,看到章骞将军写给上将的信: “我是一个军人,我的一举一动要服从命令,我的任何言行都是在履行我对宪法的誓言;我还是一个人,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我还要不违背我做人的道德以及尊严,四海之内皆兄弟,无谓的杀戮带来的只有是丧尽天良的罪孽。 我明白这个可能带给国家一定的所谓‘利益’,但是作为这个所谓利益的代价,我们会付出什么?多少人会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多少文化将被摧残?如果为了所谓‘国家利益’而牺牲‘人民的利益’,这个国家利益还有什么意义?” 很明显,秦烈风所说一切,都与章骞将军“做人的道德以及尊严”相违背。从骨子里来说,章骞将军是反对无谓的杀戮,他是个反战分子。而徐永晋,自从被审查后,他好象正在滑向这条道路,至少,他认为章骞将军说的很合自己心意。 “一样,那些蛀虫不过是无法容忍一个高尚的人挡住他们道路而已。”秦烈风用炽热的眼光看着徐永晋:“军方不少人都知道,你是国父看中的年轻人,而那些蛀虫正在千方百计损害国父声誉,所以他们才要迫害你,迫害一切与国父有关的人。我们现在应该联合起来,和那些蛀虫做斗争!要让中国恢复到正常轨道上去!” 徐永晋不寒而栗,喃喃道:“这个让我好好想想。” “没关系,大家都在期待着你。时间还长着,尽管慢慢想就是。”秦烈风看起来又显得很轻松,走前两步,突然道:“老头给你写了封推荐信吧?” “是的,给江西参议会外务委员会的。” “那里不错,能够认识不少人。” 4. 江风习习。 徐永晋站在上海到浔阳的江轮船头,望着身后灯火通明的上海,取出洪葵元给他写的推荐信,看了看,缓缓将信撕成碎片,手一扬,那些碎片在江风中飞舞,落到发黄的江水中,渐渐消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