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绝境的中国人投降,那些德国人给徐永晋下最后通牒来了。在这时候,战士还有心情开玩笑。 “别理他们!”徐永晋捂着腮帮子,倒吸一口凉气,枪声一停歇下来,他刚才负了伤的脸上与跳伞时骨折了的腿上,痛、酸、麻、痒,各种各样让人恼火的感觉全上来了。“去,悄悄进屋子,别让德国佬瞧见。先别开火,等下给敌人一个意外惊喜。” 两名战士携带手提机关枪,借助灌木丛掩护,走到房子后面,通过窗户翻进了屋里。屋里传出女人极为短暂的叫声,声音还没提上去,就中断了——并不是受到惊吓的人不想叫,而是有人捂住她的嘴,很是低沉的咿唔声,稍微远些,竖起耳朵都听不见。 徐永晋掏出手帕,仔细地擦拭了胸前喜鹊徽章。离开飞机后,徐永晋一路摸爬滚打过来,徽章上沾了一些尘土,现在擦拭后,银色的徽章看起来跟新的一样,反射着阳光,荧荧闪着光。 想了想,徐永晋又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取出红旗勋章、紫星勋章、棕榈奖章、胜利奖章、美索不达米亚战役镀金纪念章——这些都是平日佩带的仿制品,按照规定,正式颁发的勋章奖章只有在隆重庆祝时,才能按照要求佩带,平日里只能挂上仿制品,当然,徐永晋获得的真品,现在不是正在迪迪坟头生锈,就是让迪迪父母收藏起来了——将它们按照要求,挂在胸前。将手枪收入枪套,徐永晋用手推了推钢盔,看看身上军服,将沾着的尘土拍去,这么一整理,徐永晋又再次体现出自己作为军官的威仪,这让他十分满意。 徐永晋心里自嘲道:“真是好极了,作为中国最精锐的空降部队最高军官,还要接见别人对自己的劝降!我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呢!” 德国步兵第二十六师步兵一百二十四团山地营营长,约翰尼斯•;埃尔温•;尤金•;隆美尔上尉举着挑了白旗的木棍,面无表情朝着建筑物后的灌木丛走去,俩个警卫平端着步枪跟在他身后。 “挺起腰!你们是德国军人,拿出你们为国而战的勇气!” 隆美尔不得不低声教训一下畏惧中国人打黑枪的俩个士兵。 事情发展的实在太离奇,太出乎隆美尔上尉意料了。前一刻钟,空降在耶尔后面的,被吹嘘成精锐中的精锐,不败雄师的中国伞兵,让隆美尔打的丢盔弃甲,杀的血流成河。隆美尔认为自己已经揭穿了中国伞兵是纸糊的老虎的真相,空降的伞兵主力要是没有被消灭的话,至少已经被击溃,隆美尔信心百倍要部队增援耶尔,去夺取更大的胜利。下一时刻,隆美尔的大部队前脚刚走,加波河上重要的桥梁就让那些伞兵给炸了。 当桥这边枪声响起,接到上司命令,在河北岸迎接二十六师主力的隆美尔上尉——大规模空袭开始后,小心谨慎的德二十六师师长符腾堡公爵乌里希就下达命令,要求隆美尔和他的部下原地待命,等候大部队上来再由上司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行动。隆美尔这里已经和中国伞兵打的不可开交了,耶尔方向掩护登陆部队登陆的炮火,肉眼可辨。而上司却下达了这么一份命令,这当然是隆美尔无法忍受的,为此,他自己率领了营部守在加波河北岸等候大部队到达,至于山地营与战车连,却让隆美尔派出去“威力侦察”——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克莱恩中尉提醒过他,这座桥梁对大部队增援耶尔的重要性,可他还是忽视潜藏着的危险了! 就那么一愣神的工夫,桥北岸的重机枪哑了火,接着,关系到耶尔得失的桥梁就在隆美尔的眼皮子底下飞上了天。 明白自己犯了如此大失误,让隆美尔眼角不停地抽搐。当然,他是军人,不是刽子手,听到河岸边敌方火力并不猛烈,隆美尔知道所有的敌人都躲在灌木丛里,并且人数不多,在因为失误,好象毒蛇噬咬心脏的时候,隆美尔还拾掇拾掇衣服,亲自去劝降那些“勇敢的,尽到自己责任的敌人”。 “站住,上尉。”徐永晋从灌木丛里站起来,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德军军人,从肩章上辨识出他的军衔。徐永晋说了句中国话,说完,斜靠向身边的一棵橄榄树,很是随意将钢盔摘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皱巴巴的烟盒,取出根压扁的香烟叼在嘴边,双臂环抱胸前,看也没看站在外面的德国军人。 隆美尔在学校期间选修过中文,进入军营后,由于中国军队高速发展,吸引了绝大多数军人的眼球,隆美尔也刻苦钻研过汉语,现在,隆美尔闻声站住,好奇地打量面前站着的黄种人。 站在隆美尔面前的中国军官,佩带着中校军衔,可他年纪轻得让隆美尔为之妒忌。年轻军官胸前佩带着银制伞兵徽章,镶嵌了一圈金边的银制红旗勋章,证明在战场上负过伤的紫星勋章,棕榈奖章、胜利奖章、美索不达米亚战役纪念章、萨洛尼卡战役纪念章……这些勋章、奖章证明面前略显疲惫的年轻人可是钻过枪林弹雨的老兵了。 就算是对手,也让隆美尔不由肃然起敬。 隆美尔将白旗递给身后的士兵,朝徐永晋必恭必敬行个军礼,板着脸,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用外国人所特有的没有声调的中国话问候道:“中校。” “你好,上尉。”既然对方尊重你,你总不能显得自己没有修养,徐永晋点点头,手略微抬起来,还没过头又放了下去,算是回了礼。 “中校,您是这里最高首长吗?本人是德国步兵一百二十四团山地营的营长隆美尔上尉。” 没来由的,虚荣心在徐永晋的心头涌上,他不由自主说道:“本人是这里最高负责人,中国第101伞兵团团长,徐永晋中校。” 猛一听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中国第101伞兵团团长,隆美尔差点倒退两步,隆美尔已经从肩章上知道面前的中国军人是中校,他却没料到,这个中校竟然是中国军队此次空降到土伦的最高首长!一个精锐中的精锐部队的最高指挥官! 隆美尔深吸口气,平复下有些激动的心情。再次向徐永晋端端正正行个军礼,以十分平淡的口吻,用汉语说道:“您好,团长先生,认识您是本人的荣幸。” “鬼才相信你认识我会感到荣幸——或许你认为俘虏一个中国团长,是你的荣幸吧?”徐永晋心里暗暗道,不动声色看着面前没有一点名头的这位隆美尔上尉。 果然,隆美尔继续说道:“我想,时间对你我都是极为宝贵的。套句中国成语,还是让我们开门见山吧。” “说吧。” “中校,我很钦佩你们的勇气,不过你也知道,现在你们的处境并不太妙。” 徐永晋嘴角朝上拉,还没对隆美尔的说辞嘲笑一番,隆美尔看出徐永晋的不屑表情,急忙道:“听我说,中校,我们都是军人,您知道自己手下有多少人,而我,也明白你们这里有几个人。我的士兵们已经把这里包围了,只要我一声令下,用不了五分钟,一切都将结束。对团长先生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英雄主义,本人十分钦佩,既然继续抵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不能现实点?请相信,我们是爱惜自己荣誉的军人,不是打家劫舍的匪徒。放下武器,怎么样?” 徐永晋划了根火柴,点燃叼在嘴里的香烟,只是香烟压的实在不成样子,才吸一口,香烟就灭了。徐永晋皱着眉头嘟囔了句粗口,抬起头看着隆美尔问道:“有香烟吗?” “有!”隆美尔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了徐永晋。 “谢谢。”徐永晋大大咧咧接过香烟,点燃了,狠狠吸一口,这才很是好奇问道:“怎么,你自己不来一根?” “谢谢,我不抽烟。” 徐永晋撇了撇嘴:“不抽烟的男人算不得真正的男子汉。” “听说贵国前主席史秉誉先生在四十岁时戒了烟,按照中校您的意思……” 徐永晋眼睛突然眯缝起来,脸上的表情僵硬了。外国人说中国话不希奇,不过连这种小事也知道,而且还用这个来反击,猝不及防下,徐永晋不知该如何辩解。 “中校先生,你们已经尽到自己职责了,现在投降,毫不影响作为一名军人的荣誉。” “很抱歉,上尉。”徐永晋给隆美尔顶的有些挂不住脸,不想再和隆美尔纠缠下去了,毫不客气说道:“既然您中国话说的这么顺,您总该了解我们中国军队吧?” “是的,我了解。而且我很佩服你们在反对英法联军的战争中,体现出的强悍战斗力。” “了解就好——上尉,你要知道,我们中国的军人手册里可没有告诉我们,向对手缴械投降要履行那些手续。” 隆美尔哂笑道:“你们的手册里说过要‘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我们也一样,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很简单,走出来,放下武器,我们保障你们的安全,给予你们符合身份的待遇。” “上尉,您的耳朵真不怎么样。”隆美尔面色一变,徐永晋自顾自道:“我说过了,我们的手册只告诉我们应该如何对待俘虏的敌人,却没告诉我们如何当俘虏。这玩意咱不会,也不想学。” “我给你五分钟时间好好考虑。” “用不着,要是一分钟内你还在我面前晃悠,我的战士会用子弹送客。” “中校先生,恕我冒犯,”隆美尔凑到徐永晋面前,小声恶狠狠说道:“您真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混蛋!” 徐永晋微笑着点了点头,淡淡道:“已经过去十秒,你们还有五十秒跑路,对了,又过去十秒了。 *** “哈里特!” 徐永晋站住,勉强睁开眼,三个穿着灰色军服的德国兵端着步枪出现在他的眼里。徐永晋感觉到那些德国兵咧着嘴,恶狠狠地看着他,手中的步枪对准了他的胸口,只要自己稍微有点异动,他相信那些德国兵会毫不迟疑扣动扳机,将子弹赠送到徐永晋肚子里——面对被包围的敌人,中国军人也是这样做的。 徐永晋下意识地举起手,想向前面这三个德国兵射击,他却想起自己那跟工艺品一样精美的手枪已经打光了所有子弹。 “哈里特?这什么意思?”徐永晋张了张嘴,自己问自己。他的脑袋现在重的很,重的让徐永晋感觉头重脚轻,随时可能倒栽葱躺在地上。不光重,脑袋里还嗡嗡叫着,就像开了锅沸水,无数的想法在脑子里转圈子。哈里特,这毫无疑问是德语,而且他的德文老师教过,好象是对那些走投无路的敌人说的话,具体什么意思,徐永晋却想不起来。 “管他什么意思!——中国无被俘军人!”徐永晋一闭眼,紧抿嘴唇,手伸向胸口想要拉响光荣弹,那三个德国兵很是惊恐叫着什么,很杂乱,徐永晋听不清楚,他也懒得理会,可这时徐永晋脑袋嗡地一声,眼前一黑,感觉整个人扑向了无底深渊。 最后的战斗在下午三点到四点打响,这完全是徐永晋的估计,具体什么时间,他也不知道。 隆美尔上尉一离开,德国人的进攻就开始了。 十来个德国兵排着散兵线,将身体尽量弯低,冲着徐永晋刚才接见隆美尔的地方奔过来。在他们后面,还有一群德国兵用火力掩护。 这十来个德国兵奔跑的速度很快,只是外面一马平川,身子压的虽低,大半个人还暴露在外面。一声清脆的枪响,低着头冲在最前面的德国兵丢下枪歪倒下去。 “这些家伙,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徐永晋惊奇地看到剩下的德国兵并没有找地方躲避,嘴里高叫着一串鬼话,跑的更快,身子弯的更低些。 “我让你跑……你能快过子弹?”徐永晋眯缝着一只眼,瞄了瞄前面两个靠的比较近的敌人,又是一声清脆枪声,躲在树上的狙击手再次开枪,一个德国兵刚抬起头,随着枪响,那人消失在熏衣草地里。冷枪让剩余的德国兵一愣神,就这一点的时间已经足够了,徐永晋拖着受伤的腿猛地站起来,徐永晋与另外一名战士的突击手枪组成了拦阻火力,急促的手枪点射声爆炒着,徐永晋瞄准的一个德国兵哀嚎一声摔倒,另外一个枪一响,已经很机灵的趴了下去。 刚才还气势如虹的德国兵现在掉转屁股,歪歪扭扭跑回了出发阵地。 打退了德国兵进攻,徐永晋靠在树干上,很是不屑地吹散了枪口散发出的一缕清烟:德国佬人数虽多,可那个人只是一名上尉,而徐永晋自己却是一个中校,现在事实证明:和中校比起来,上尉的指挥水平还显得嫩了点。 一缕清烟还没散开,空中传来尖厉的啸声。徐永晋脸色骤变,顾不得狼狈,一个侧扑趴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还没滚出多远,只听一声巨响,眼前顿时暗了下来,炽热的烈风从身边卷过。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就在徐永晋不远处,一股浓黑的烟雾爆裂后,缓缓在空中飘散。 徐永晋惊得面孔发白,这分明是德国迫击炮手干的好事!更没想到连校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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