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下了一段小台阶,回到我们开始走过的船的一侧。这是一间小淋浴室,当赫勒摘下毛巾时,人就好像置身于湖中间,还有野鸭在水中漂游。
赫勒领着女伯爵来到另一层,但在她进去之前先用一只手蒙住她的眼睛。
“现在看吧。”赫勒拿开了手。
女伯爵又是一声感叹,“哦……!”这是又一间卧室,里面有一张转床,还有几个衣橱。床上放着两件精美绝伦的衣服,其中一件是薄如蝉翼、镶着繁复的银边的晚礼服,另一件是金色的舞裙!
女伯爵把衣服贴在胸口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又吻起了赫勒。“我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
赫勒拍拍她说:“上将的妻子经常跟他一起航行。现在这都是你的了,亲爱的。”说着又吻了她一下。
他又拉着我的胳膊说:“我们也忙了半天了,现在我们到餐室去。让女士换下她的军事装束,淋浴,换衣服。”
“我时间不长!”女伯爵一边叫道,一边敬慕地看着赫勒的背影。
“不用着急,”他回头叫道,“时间有得是!”
我们来到有金盘子的餐室。时间,我悲哀地想。是的,你觉得你有的是时间。你欺骗了我!你根本就没想过出发的事!你只是想找一艘花哨的飞船!
“我觉得,”我有点生硬地说,“你真有胆子!你骗了我整整一天!”
赫勒耸耸肩,温和地对我一笑说:“可是索尔顿,是你说斯皮提欧斯太不舒服了。”
他递给我一个金壳罐的粉色气泡水,但我知道他们并不想让我留在这儿。我说了声“明天见”,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我知道现在就是用炸药也不能把赫勒炸离这颗行星。我活该要遭罪了!
第六部 第一章
像那样走出来确实很傻,但我实在受不了离克拉克女伯爵那么近,而且在飞船里我还感到胃疼。现在当我出了飞船站在这黑暗的机库里时,我的疼痛消失了。我感到很饿。
现在外边一片寂静,喧闹早就结束了。塔普公司的卡车一定来过把装饰物和空罐都运走了,连块面包屑也没剩下。
我突然间意识到我愚蠢到了什么程度。我已经破产了!我现在不仅兜里分文全无,连身份牌也用过了限。如果我用身份牌取钱或者购物的话,我就得提前支取下一年的薪水,闹不好还会因为欠债而被革职。
作军官有作军官的好处。你有个身份牌就可以领上一份薪水,但级别低一点的压根就拿不到薪水。当然,作军官也有作军官的不好之处,因为不管你是在基地值勤还是外出作战,你的食宿和衣服都得自己掏钱。
假如我现在弄不到几个钱,今晚就得饿肚子!也许明天还得饿肚子。
我突然看到酒吧所在的地方,有一个人坐在一张扔掉的重力椅上,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出来是斯内尔兹。啊哈!有办法了。我得从斯内尔兹手里讹点钱!
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是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手里悠闲地转着他的官杖,嘴里还低声哼着一首歌, 歌名叫《老基博的姑娘都有4个□□□》,在飞船联队陆战队里很流行。
看着他那副悠闲的神态和酒足饭饱的样子,我的火气直往上冲。
“斯内尔兹,”我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意识到你不仅放跑了一名斯皮提欧斯的囚犯,而且还用枪武装起来一名?”
“噢,噢,”他淡淡地说,“权威的雷霆之火开始释放了。”
他那么大胆大概是因为他手里拿的不是什么普通的官杖,而是一根炸棍。我不理会他的含糊其词,继续说:“很明显,你用钱贿赂了隧道关卡的警卫,否则的话,你不可能把克拉克女伯爵和带出来以后再给送回去。”
“钱?”斯内尔兹一边说,一边把官杖扔到一边,燃起了一根烟卷,“贿赂那些家伙太危险了,而且希斯特也肯定会知道的。”他透过烟雾看着我,似乎看出来我并不相信他。但他好像不像以前那样怕我了,倒不是因为那根炸棍,因为炸棍已经被他甩到了一边。我现在面对着的是什么?难道是某种恢复的荣誉感?是不是赫勒把他拉出了泥潭?他根本就没有退缩!
他用耐心的口气说:“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明白我们怎么才能把她带进带出的,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这事,也好让你放心。有那么一个有易装癖的人……”
“斯内尔兹,”我威胁道,“你最好别跟我编这些谎话!”
他粗声一笑。“想不到你会说这个话。你当然知道,耐力营除了给斯皮提欧斯的交通作掩护,还收容那些被认为是‘不相宜’的‘机构’人员。当然我得说没有比这个更低贱的了。在‘机构’里能有什么人不相宜。这里边有我,也有你。”
我把手放到了腰带的枪上,但他只是一笑,吹了一口烟,继续说:“所以,像你这样处于高高在上的位置也许知道,也许并不知道,他们从这颗行星或者别的行星的‘机构’其他部门送来新兵,到耐力营来搞什么‘特殊训练’。这种‘特殊训练’只教他们如何很快去死再坠落到深渊。”
“哦,得了,斯内尔兹。我知道这个,这也是为什么它被称作‘杀戮营’。”
“我很高兴你知道这个,”斯内尔兹说,“我开始怀疑了。”这让我想起跟赫勒来往把人心都给瓦解了!“所以,”他懒洋洋地接着说,“当我意识到就会有这次行动时,我让我的人把眼睁得大大的。果然不错,他们就发现了一个刚刚送来的死囚。”
他喷了一口烟又说了下去:“这家伙的名字叫特维科,当时就站在人们常说的‘垃圾车’上。迪米偷偷看了他的档案记录。特维科被送来是因为当他该对一名好色的军官说‘是’的时候,他却说了‘不’字。出了这种事当然不可能再让他呆下去,这样他就到了杀戮营。
“我们当时在找一个身高和体形都像克拉克女伯爵的人,这样就找到特维科。他是个金黄头发,眼睛的颜色跟女伯爵相似,长得也挺漂亮,”这时他发出一声敬慕的叹息,“当然跟女伯爵是没法相提并论的。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接着说。”我厉声说。刚提起她的优点我的胃部就一阵疼痛。
“所以我们一直密切注视这卡车人。当他们站到悬崖边的时候,其中一个就没有被杀死。他就是特维科!”
“那一定花了不少钱贿赂行刑队吧!”我厉声说。到这时我才想起我为什么到这儿跟他说了这些话。
“不,没有,没花钱,”斯内尔兹说,“他们在晚上执行死刑,以免被天上飞过的飞船发现。多亏迪米帮忙在他身上系了根保险绳,等行刑队离开以后,我们又把他拉了上来。他按照事先的吩咐,在枪响以前就倒下去了。他除了身上一两个地方擦破点皮以外,别的一点事都没有。
“我们把他给养了起来——你都不知道他饿成了什么样子——到我们需要他的时候,他已经能走路了。他的头发已经长得很长了,一半是因为他自己喜欢留长发,一半是因为从弗利斯滕行星到这儿路途太远了。不管怎么说,对像他这样一个有易装癖的人来说,看上去还算可以。
“所以,我们今天下午派了一个4人小队穿过隧道,这中间有一个就是特维科。等我们到了克拉克女伯爵的房间,就把他的军服脱下来给女伯爵穿上。特维科就睡到女伯爵的床上,大概这会儿睡得正香呢。”
“啊哈!”觉得我终于抓住他的把柄了。“你们一定给了这个特维科不少钱他才愿意干!”
“钱?”斯内尔兹说,“恐怕我们给他的东西比钱要贵重得多。我们给了他生命。等这次行动结束以后,我们准备让他顶替某个在耐力营里因为斗殴而死掉的新兵,把有关的证件给他,再把他安插到卫队。我们现在缺几个人,包括被你敲碎脑壳的那个。对了,他现在恢复得不错。等哪天我得教你敲得重点。对了,刚才你还为什么钱的事找岔,我哪有功夫弄什么钱的事?”
“哦,对了。到黎明,”斯内尔兹继续说道,“当我们下岗的时候,我们就带她飞回去,再把她通过隧道送回去。等她和特维科换回衣服以后,我们再和特维科一起出来。从今天开始,我们以后每天都这样。克拉克女伯爵白天将一直呆在她的训练室里,而到了晚上谁也不敢接近她的房间。你知道,她有那么个名声。”
“很好,很好,”我说,“那么她又是怎么那么快就训练得那么好像个陆战队员呢?包括操枪和行进!”
“哦,难道你没看见我有几天下午训练她吗?对了,我记起来了。我们当时呆在几台大电激机器后边,你大概也不在。她学得非常快。因为实际上她本人也是个相当出色的教练。不过大部分功劳应该是我的,我是个非常好的教官。难道你不觉得我干得不错吗?你得承认你今天被骗过去了!”
这话使我十分震怒。“□□□你的,你还需要钱贿赂那些隧道里的警卫。要知道没有命令是任何部队也不能通过隧道的!”
“哦,我们有理由。我们需要搬出一些训练器材晚上用,每天早晨再还回去。因为训练部说白天要用。”
“即便如此也要用钱买个通行证!没有盖章的通行证是无法进出斯皮提欧斯的!”
“哦,你不记得了?你把你的身份牌印到我的小队的永久通行证上了。”他有点恶作剧地看着我。“你怕通行证失效又把你的身份牌印到一张永久器材使用申请书上了。”
“我从来没做过这事!”
“不,你做了。就在今天早晨,你醒来之前!”
我惊呆了。是那个叫醒我的警卫!那个卑鄙的小偷从我口袋里偷走了我的身份牌,又在我醒来之前放了回去!
我暴怒起来。“告诉我,赫勒给没给你一大笔钱干这事,斯内尔兹!”
他疑惑地看着我说:“当然,可能有一天会给的。格里斯,你为什么总说这些□□□钱、钱、钱的事?你以为我冒这么大的风险就是为了钱?你对生活有种奇特的想法,格里斯。人们并不是干什么事都是为了钱。有时候,就像今天,大家干这个就是为了开开心。你也试试。”
我转身走了。我绝望了。我不需要他的忠告。我很饿,而且也破产了!
第二章
我的司机正在太空车上安稳地睡着觉。他这一整天都在又吃又喝!
突然我有了个主意。赫勒曾给了他大把的钱去买东西。这个司机以前曾是一名商业飞船的飞行员,后来因为杀了一个飞船上的侍者,不得已逃到另一颗行星上并加入了一个走私集团。他多次偷盗他们偷盗来的货物,最后被判了刑。“机构”把他从监狱里弄了出来,给了他假身份证件,想让他在盗窃处做事。他在盗窃处也没什么作为,就把他给我做了司机。他有那么个犯罪背景,不从赫勒那儿偷钱才怪了!
我走过去打了他一下。这样做并不危险,因为他是个小个子。我不等他缓过神来就凶狠地叫道:“把你今天从赫勒那儿截来的钱给我一份!”
他坐了起来。他今天喝得太多了,连想都没想就说:“哦,是,格里斯长官。”
我得救了!“好吧,”我厉声说,“拿过来!”
“哦,我的天,对不起,格里斯长官。钱一点也没剩下。”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我又使劲摇了他一下。
“天哪,格里斯长官。别这样。我头疼。……钱?……钱?哦,那些钱!”
“别慢腾腾的!把钱给我!快!”
他在身上掏了半天,只掏出来几张纸片,突然像恍然大悟似地对我说:“哦,对了,我记起来了。所有的收据都在这儿。我的天,格里斯长官,您不知道今天都花了多少钱! 他今天经过我的手花了302克莱第!飞船联队免费为他提供了清洁用品。他在供应部门有个老朋友,我凭一张便条就领到了所有的东西。”他又翻腾起了那些收据。 “塔普公司的卡车拉来的东西花了175克莱第。哦,是的!是那些裙子!
“格里斯长官, 我可不要结婚。您不会相信的,那几条裙子花了100克莱第!哦,真惭愧。我在其他一些东西上还花了25克莱第……”
我再猛晃了他一下,厉声说:“说正事,别兜圈子!”
“我是想告诉您,”他叫道,“我说到哪儿了?您把我都搞糊涂了,我丢了一张靴子的收据。啊,找到了。那是一家富丽堂皇的商店,他们还瞧不起我。我让他们把裙子都给我挑出来,当时他给我的钱只剩下98克莱第。我知道他信任我,我自己还有两克莱第,就把钱添到一起买了那些裙子。我算出来了,他还欠我两克莱第。”
他想了一会儿,继续说:“明天我把收据给他,他肯定会还我的两克莱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