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剩下的人均匀地分散开,以免被托伦星人一举全歼,然后做好准备,万一有什么不测时,立即重新开启静态平衡场。
一切就绪后,按下了停止开关。
我的无线电对讲机仍调在通用频率上。在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寂静之后,耳机里突然传来了各种响亮而又兴奋的嘈杂声。
我们处在一个宽度和深度均为约1公里的弹坑的中央。弹坑四壁是闪闪发光的黑色岩石,上面遍布着红色的裂缝,坑壁依然很热,但已不再有危险。我们停留的半球已经塌落到弹坑底部的40米之下,岩浆滚滚,热浪翻腾,所以我们就好像呆在一个孤零零的基座上。
托伦星人已经无影无踪。我们冲向飞船,给飞船加满了冷却空气密封好后,解开了作战服。我并没有以长官自居,第一个使用那个唯一的淋浴器,而是坐在一个加速使用的坐椅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尽情地享受着摆脱了作战服里那令人难忍的循环气体后的欢娱。
这艘飞船设计的最大载客量是十二人,所以我们不得不轮流在船上休息,始终有七个人需呆在外面,以免过分损耗飞船上的生命保持系统。
我不断重复地呼叫着另一架战斗机,它还在六个光速星期之外的地方,告诉他们我们目前情况很好,正等待他们前来营救。我确信他们还有七个空铺位,因为通常执行战斗任务的机组只有三人。
能够四处走动并相互交谈真是好极了。我正式宣布暂停等候救援期间的所有的军事活动。我们当中有些人是布瑞尔手下反叛团伙的幸存者,但他们并未对我表现出敌意。
我们玩了一种思乡怀旧的游戏,把我们在地球上所经历过的不同的时代进行比较,憧憬着七百年后我们返回那儿将是何等景象。但没人提起这样一个事实;我们下次回去,至多能休几个月的假,然后,又会被派去参加另一支特遣部队,投入新一个轮回的战斗。
一天,查利问我的名字出自哪一个国家,对他来说,这名字听起来有点怪。
我告诉他这名字来源于未设有字典的地方,如果我把它正确拼出的话,那看起来会更怪的。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用了足有半小时的时间向他解释我名字的出处。
从根本上说,我的父母是嬉皮士(20世纪末期一种副文化,摈弃物质享乐,推崇所有的奇思异想),他们和其他嬉皮士们一起住在一个小的农耕社团里。当我妈妈怀孕时,父母并没有按传统结婚:如果结婚的话,女方就要用男方的名字,这就意味着她是他的财产。他们感情丰富,爱恋至深,于是,他们决定都改掉自己的名字而用同一个名字。他们骑车去了最近的城镇,一路上不断争论着什么名字才能体现他们圣洁的爱情纽带。我差一点儿就能拥有一个更短的名字一但他们最终定名为曼德拉。
曼德拉是一个车轮状的、嬉皮士们从别的宗教里借来的一个图腾,它代表宇宙、宇宙的思想、上帝以及一切需要象征性图腾的东西。我的父母都不知道怎么拼这个词,当地的地方法官根据那词的读音确定了现在的拼写。
他们叫我威廉姆,以纪念我的一个曾经家财万贯的叔叔。这位叔叔后来很不幸,死的时候一文不名。
第十章
这六个星期过得相当愉快,谈天,读书,休息。
另一艘飞船在我们旁边着陆并且真的有七个空铺位,我们重新编配了机组成员,以便每艘飞船上都有人能在飞船上预先设定的控制塌缩星跳跃程序出现故障时使它脱离危险。我决定随前来救援的飞船一同行动,希望在那里能有一些新书,但事与愿违。
我们进入加速舱后,立即起飞了。
我们长时间地呆在舱里,就是为了避免整天在拥挤的飞船里看相同的脸孔,依现在的加速率,我们将在十个月内回到镇关星,这当然是按飞船上的时间计算的,假定从一个客体的观察者的角度说,我们得用三百四十年(减去七个月)才能到达。
在镇关星周围的轨道上有成百上千艘飞船。这真是太糟糕了,有这么多敌人飞船的存在,回地球休假只能是痴心妄想、一厢情愿了。
就我而言,我更有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而不是休假。全连损失超过百分之八十八,其中许多人的死是因为他们对我没有足够的信心,因而在地震即将发生时拒不执行我的命令。
我们此行可以说是一事无成,又回到了开始的地方,虽说Sade一138号塌缩星上已经没有了托伦星人,但我们的基地也丧失了。
我们接到着陆指令直接降落了,而没有分乘穿梭机分批着陆。
着陆时我吃惊地发现一件从来没有见过的怪事。几十艘飞船整齐地排列在太空港上(他们以前从未这样做过,以防镇关星遭到敌人袭击)——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有两艘缴获的托伦星人飞船也停放在那里,我们从未弄到过一艘完好无损的托伦星人飞船。
七个世纪的时问可能已经使我们处于决定性的优势地位,我们或许正在打赢这场战争。
我们穿过标有“回归者”标志的密闭气封门。在重新充满空气后,我们解开了作战服,一位漂亮的女人推着一车的军用紧身衣进来,用异常纯正的英语告诉我们穿着完毕后即到走廊尽头左首的演讲厅集合。
紧身衣让人感觉很特别,舒适而又轻快。过去一年多来,我们不是身着作战服就是赤身裸体,这还是头一回穿上舒适的衣服。
演讲厅对我们这可怜巴巴的二十二人来说真有些太大了,两千人进去也绰绰有余。
先前那位漂亮的女人也在这里,她告诉我们坐到前面去。
这真让人不安,我敢发誓她是从另一条路穿过了走廊——这一点我敢肯定。我不禁被她裹在衣服里的丰满的臀部深深地迷住了。
见鬼,他们可能有物质传导器。或许是他们用了物质远程传递装置。
我们坐在那儿等了片刻,一个男人穿着件和我们同样的无装饰的紧身衣,两只胳膊下各夹着一沓厚厚的文件走上演讲台。
那女人跟在他后面,手里拿着些书本。
我向身后看了一眼,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给我们发服装的女人还站在过道上。原来,台上的那对男女和过道里的那位是孪生兄妹。
那个男人翻弄手中的书本,清了清嗓子:“这些书是为方便你们准备的,”他说,仍操着纯正地道的口音,“这些东西如果你们不想读的话,我们不会强求,你们不必做任何你们不想做的事情。因为……你们已经是自由的男女,战争结束了。”
一阵令人难以置信的沉默。
“就像你们将在书中读到的那样,战争在221年以前已经结束。现在是220年,当然,用旧式的说法,是公元3l38年。
“你们是最后一批回来的士兵,你们离开这儿时,我也将同样离开,并且摧毁镇关星。它现在只是作为接应回归者飞船的集结地,同时它还是人类愚蠢的一个纪念碑。这是一个耻辱,你们会在书中读到,摧毁它会是一种净化。”
他停了下来,那位妇女紧接着开口说道:“我对你们曾经历过的一切感到同情,希望我能说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正义的事业。但看过书中的记载,你们就会明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甚至你们所积累的财富、工资和复合利息也已经是一文不值,因为我们不再使用钱或信用卡,也不再有所谓‘经济’这回事。所以,尽管你们腰缠万贯,也派不上用场。”
“现在你们一定猜到了,”那个男人接过话去,“我是,我们是同一个人的克隆后代,大约二百五十年前我名叫可汗,现在叫男人。
“在你们连中有我的一个直系祖先,是兰利·可汗下士,他没能回来令我伤心。”
“我们的数量已逾百亿,但我们的意识是单一的,”她说,“在你们读了这些书后,我再详细给你们解释。我知道你们对现在的情况很难理解。”
“现在已经停止克隆人,因为我们的形态已近完美。只有在有人死去时,才会用新的克隆人替代他们。”
“但是,仍有一些星球,在那里,人类是通过正常的、作为哺乳动物的方式生育。如果你们实在无法理解我们的社会形态,你们可以到任何一个这样的星球上去。如果你们想生儿育女,我不会干预。许多老兵已让我把他们重新变成了异性恋者,以便能更好地适应这些社会,这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
“你们将作为我的客人在镇关星停留十天,然后你们将被送到你们想去的地方。”他说道,“同时请看看这本书,你们可以自由地问任何问题或要求任何服务。”
他们俩站起来走下了演讲台。
查利坐在我旁边。“真令人难以置信。”他说,“他们让……他们鼓励男人和女人去做那事?一起?”
我正琢磨着怎么给查利的问题一个合情合理的回答,突然发现刚才站在过道里的那个女人正坐在我们的身后。
“这并不是对你们社会的评判,”她说道,似乎并没有看出查利的问题不过是他本人对这种事的看法,“我只是觉得作为一项优生安全设施它是必要的。我没有证据说明只克隆出一个理想的人种有什么不对,但是如果证明有什么差错,我们将可以使用现有的大规模的遗传数据库,及时补救。”
她拍了拍查利的肩膀:“当然,你不必到那些繁殖者的星球。你可以呆在我们这样的星球上,我们分不清什么是同性恋,什么是异性恋。”
她走上演讲台,就我们在镇关星期间将呆在哪儿、在哪儿用餐等,作了一通流利而夸张的演说。
“以前从未被计算机勾引。”查利咕哝道。
这场历经一千一百四十三年之久的战争皆因人为捏造的理由而起,又因交战双方的交流障碍而经年不休。
一旦他们之间能相互交流了,第一个问题肯定是:“为什么你们发动这场战争?”回答是:“我们?”
在此之前,托伦星人在几千年中根本不知道战争为何物。在世界发展到21世纪初期时,当时的体制好像已经无法满足欲望过度膨胀的人类。退役的军人比比皆是,他们中许多人手握重权。他们实际上支配着联合国探索和殖民化组织,该组织正在利用新发现的塌缩星跳跃来探索星际空间。
许多早期的飞船不是失事就是失踪了,前军方人士因此心生疑窦。他们对开拓殖民地的飞船装备了武器系统。在第一次与一艘托伦星人船相遇时,他们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其摧毁了。
但是,也不能把一切责任全推到军方身上。他们就托伦星人要对早期的遇难者承担责任的证据实在是牵强附会,令人哭笑不得。虽说有几个人指出了这一点,但也被忽视了。
事实是,地球的经济需要一场战争,而这样一场太空战则是再理想不过的了。一方面,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大把大把的钞票投入战争,另一方面,你还可以促成人类的联合而不是导致分裂。
托伦星人重新认识了战争,但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学会战争。所以,他们最后的失败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书中解释道:托伦星人无法与人类交流是因为他们没有个体的概念,几百万年来,他们一直是自然的克隆人。最终,只有当地球飞船同样由可汗氏克隆人操纵时,双方才可能首次实现交流。
书中详细地阐述了这样一个大胆的事实。
我为此向一个可汗氏克隆人求教,请他解释这个事实的含义,特别是克隆人之间的交际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说我不可能明白这一点。还没有恰当的语言用来表示这种交际,就算是有,凭我的思维能力也无法领悟这些玄妙的概念。
算了,虽说他的解释让我摸不着头脑,不过我愿意接受。就算是把上说成下或者把下说成上,我也情愿接受,如果这意味着战争结束的话。
可汗是一个相当体贴关怀他人的人,虽说我们只有二十二个人,他不辞辛苦恢复了一个小餐厅,并配备工作人员提供全天服务。(我从未见一个克隆人进餐或者饮水——我猜他们发现了一种别的方式。)
一天晚上,我坐在那里一边喝啤酒,一边翻看他们的书。突然,查利走进来坐在我的旁边。
他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试试。”
“试什么?”
“女人,异性爱。”他有点惊恐,“这并不是想冒犯谁……也不是那么诱人。”他拍着我的手,看上去有些心烦意乱,“但是你……你试过克隆人吗?”
“啊……没有,我没有。”
女性克隆人虽然秀色可餐,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幅画或一尊雕塑,我无法把她们看作人类。
“我也有同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