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敲了一记。鲁冰惨叫一声,脑袋无力地歪到肩上。
鲁刚暴怒地冲上去,他要从恶棍手里夺回妹妹,把她掩在自己宽厚的背后。
但在无重力环境中不可能象地面上那样敏捷,没等他动手,唐世龙已及时地转过
枪口:“不要乱来,不要乱来,我的好船长。”他用手枪顶着鲁冰的脑袋说,
“你千万不要逼我干出懊悔终生的事。冰儿!冰儿!”他低头呼唤两声,鲁冰没
有回音,他苦笑道:“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愿让冰儿一根毫毛受伤,但是,如果
你们逼我这么做的话,我会把所有的人包括鲁冰小姐,包括我自己送到地狱里去。
鲁刚船长,你该比你妹妹多一点理智吧。”
他又低头看看鲁冰,在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真情。船员们刚才都冲了过来,
这会儿不得不停住,征询地望着鲁刚,鲁刚沉默了很久,终于说道:“按他的吩
咐做,返航。”
唐世龙喜出望外地喊道:“这就对了,我的好船长!咱们联起手敲美国佬的
肥脑袋!”
鲁刚厉声喝道:“快把冰儿给我,为她包扎!”
唐世龙稍为犹豫后爽快地把鲁冰推过来。老拉里抱着她,轻声唤着,让班克
斯拿过急救包为她包扎伤口。鲁刚也焦灼地呼唤着。
少顷,鲁冰悠悠醒来,眼前的一切还都躲在雾中。她神思恍惚,不知道发生
了什么事情。但她知道不是好事,她竭力想躲避它。过去,她一直在鲁刚哥哥的
庇护下做任性的妹妹,能令周围的世界按她的意愿转动。现在这场童年的幻梦醒
了,她永远失却了那种魔力……她终于恢复了神志,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溢出,
悬荡在空中。唐世龙低声说:“冰儿,对不起,是你逼我干的,那不是我的本意。”
但他的枪口仍警惕地指着众人。鲁冰仇恨地瞪着他,然后苦楚地转过脸去。
唐世龙没有在她身上多费心思,他笑嘻嘻地说:“船长,到指挥舱去吧,咱
们俩操纵飞船返航。至于你们诸位,”他的笑容里含着阴冷的光,“请听从船长
指挥,不要打其它的主意。挪亚方舟号是我们唯一的生存之地,不要逼我毁了它。”
鲁刚按唐世龙的要求打开通话器,对地面控制室说:“这里是挪亚方舟号,
投料机构发生故障,正在排除,估计需要5 个小时,待排除后再恢复通话。”
地面上传来汉斯先生的声音,他一直守候在控制室里:“老虎,需要我帮你
判断故障吗?”
“好,祝你们顺利。”
鲁刚关上送话器,他面色阴沉,不拿正眼看旁边的唐世龙。唐世龙定定地看
着他,把手伸过来:“老虎船长,我真心希望成为你的朋友。我们都厌恶这个虚
伪的社会,憎恨那些戴白手套的白人绅士,希望咱们联手把这事办好。你不要把
我对鲁冰的感情看成纯粹的阴谋,我确实爱她,发誓决不会亏待她。好不好?”
他的目光中确实有真诚,但鲁刚没有伸手。他冷冷地说:“我不敢高攀。我
知道你们得到的100 亿美元最终会变成海洛因、可卡因去坑害百姓。”
唐世龙并不生气,缩回手说:“好的,至少咱俩在对付山姆大叔这一点上是
一致的。点火吧。”
通话器的红灯亮了,是地面控制室想要通话。鲁刚打开送话器,听见地面控
制室急切地说:“挪亚方舟号,鲁刚船长。美国总统要与你们通话!”
鲁刚看看唐世龙,平静地说:“美国总统?我有这个荣幸吗?”
“对,是美国总统惠特姆阁下。我现在就把他的电话转过去。”
唐世龙迅速按断通话键,严厉地说:“暂不要说破真相,能拖一刻就拖一刻,
等飞船定位在美国上空时再挑明!”
鲁刚冷冷地翻他一眼,打开通话键。两秒钟之后,送话器里传来了清晰的声
音:“鲁刚船长吗?我是美国总统惠特姆。我们知道恐怖分子唐世龙已进入你们
的飞船,请他与我通话。”
鲁刚看看唐世龙,笑着说:“他已经不能说话了。中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及时
揭露了他的真实身份,在搏斗中我们把他击毙了。这是5 分钟前的事。”
短时间的停顿。这不仅是38万公里所造成的信号延迟,鲁刚能从话筒中感到
总统的惊喜:“仁慈的上帝!这真是个意外的好消息。谢谢你,美国谢谢你。真
可惜,你们没有开启图象传送系统,我不能亲眼看见你们的胜利。”
“不必客气,受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们拿了弗罗斯特先生的运费。”
“你们有伤亡吗?”
“还好,只有我妹妹头部受了轻伤。”
“飞船设施有损坏吗?”
“没有,一切安然无羔。总统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我就要启
动投料装置了。”
唐世龙兴高采烈地拍拍鲁的肩膀,他很佩服鲁刚能这么平静地向美国总统射
出恶意之箭。尽管语气平静,鲁刚的眼睛里却射出狞恶的光芒。
惠特姆通话时,一个五人小组在他后边紧张的分析着,他们都是最著名的心
理学家,用电脑祥尽分析着鲁刚的音调、语气、频率、是否有短暂的迟疑等。然
后迅速打出了综合判断:“鲁刚的谈话为自主型,受他人控制的可能性低于10% ,
未发现向我们传送受到威胁的暗示。”
惠特姆迅速扫视这个结论。那么,也许一场弥天大祸真的会弭于无形?这样
的幸运过去也有过。但他的直觉不相信事态会如此顺利。一个顾问递过一条建议
:“同意投料。”
惠特姆略微迟疑一下,决定还是按自己的想法去干。他喊道:“鲁刚先生,
暂不要投料,留在拉格朗日点待命,美国政府将尽早派专家去作安全检查。既然
恐怖分子已经插手,我们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总统阁下,你不是开玩笑吧,要我们在这儿呆几天?在这个荒凉的拉格朗
日墓场上?”
“不,不是开玩笑。你们的所有损失我们都会给予补偿。”
通话器里沉默片刻,传来鲁刚恶毒的大笑声:“总统先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原因,你们不敢说吗?还是让我来说出真相吧。那位弗罗斯特先生让挪亚方舟号
运送的核废料实际是2250颗氢弹,足以把地球一半人送进地狱。你们还在投料机
构里设置了延迟爆炸的炸弹,准备让几个辛辛苦苦的送货人在回程中送命,你们
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
他在向38万公里之下的美国总统泼洒仇恨之雨时,仿佛看到自己受苦受难的
先辈们正在天国默默地看着他。几代人的仇恨经过积淀、浓缩,在一个中国人的
血液中被永久保存下来,成为他最基本的记忆。“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强盗,你
们用火枪屠杀印弟安人,夺去他们的家园;你们把赤身裸体的男女黑奴展示在看
台上,象牲口一样拍卖;你们屠杀澳州土人、南美玛雅人、印度人、埃及人,用
肮脏的鸦片榨干中国人的血汗。你们干尽了天下最卑鄙的勾当。等你们有了钱,
可以洗净血迹戴上白手套时,你们就人模狗样地大讲什么民主、人权、自由和博
爱。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在全世界销毁了核武器之后,你们还暗藏着这么
多的核弹,是不是准备在自由女神象前来一场喜庆焰火?”
他嘎嘎地笑起来,刻毒地说:“这点小事就由我和唐世龙——他正长命百岁
地站在我身边——代劳吧,我们正在返航,我们会把鲁斯式飞船悬停在美利坚的
上空,到华盛顿,啪,放一颗;到纽约、西雅图或旧金山,啪,放一颗。那一定
是世界上最绚丽的礼花,哈哈!”
唐世龙恼怒地瞪着鲁刚,他已命令鲁刚先不要说明真相,但鲁刚根本没把他
的禁令放在眼里。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另外,他心里一直不愿承认一点事实
:尽管鲁刚是在他的枪口下,但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个强悍的中国汉子一直心存
畏惧,不愿把两人的关系搞僵。现在,鲁刚对美国佬的仇恨感染了他,他庆幸地
想,在这种心境下,鲁刚会死心踏地和他一同干的。于是他也高高兴兴的接过话
筒:“谢谢总统阁下的关心,我没有死。如果你们不愿接受这些礼花,就请准备
钞票吧,具体数额和付款办法,我的组织会同你们联系。顺便说一句,核武器的
启爆方法我们已完全掌握,不必对此抱什么幻想。”
美国白宫通信室里人们面面相觑。事态发展急转直下,甚至超过了最悲观的
估计——他们没想到鲁刚成了恐怖分子的同道,而且是死心塌地的同道!这些美
国人都患有轻微的健忘症,他们忘了正是美国人在飞船上安了定时炸弹,也忽略
了一点正常的人情世故:一旦飞船上的人知道实情,他们不会为此感恩戴德的。
一个内部电话机响了,助手拿起话筒,交换台说:“恐怖组织的电话,要求
总统本人接听。”
助手看看总统,总统点点头,说:“接过来吧。”
话筒里传出一个平静冷酷的声音:“总统阁下,我是卡拜勒鲁。我有两个条
件,第一,按我提供的名单,立即释放目前关在美国监狱里的24个人,第二,我
要100 亿美元的赎金。这两个条件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要抱什么幻想,
总统阁下。人员名单和赎金交付的具体方法即刻用传真送去。”
未等这边回答,对方已挂上电话。
网络打印机开始吐出一长串人名,有哥伦比亚的洛比欧。阿佩尔森、阿方索。
查理维、犹尔弟诺……也有亚洲金三角的坤坎,这些全是美国从世界各国引渡的
著名毒枭,他们的刑期多在100 年以上,很多人已是白发苍苍、老态龙锺的老家
伙了。下面又打出:“赎金的要求及交付方法:100 亿赎金中,要求以现金支付
20亿美元,以国库黄金支付20亿,剩余的以珠宝和名画支付……”
下面列出了美国各大博物馆中可用来充作赎金的名画及文物。“上述钱物必
须于三日内备妥,集中在华盛顿,交付方法另行通知。”
助手把这张长长的打印纸送给惠特姆,总统苦笑着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他
无须再看,因为他根本没打算向这次的讹诈屈服。也许,他的强硬对抗会造成比
100 亿更大的损失,但至少能保住一个国家最后的尊严,如果失去了这点尊严,
这个国家就不会存在了。
几乎在卡拜勒鲁来电的同时,交换台又转来一个中国的紧急电话:“总统阁
下,我是中国国安会的陈炳,受我国主席之托提一点建议。事态紧急,请千万慎
重从事。依我们对鲁刚的了解,考虑鲁刚一向的思想脉络,他不大可能真的与恐
怖分子联手;以他的性格,也决不会受恐怖分子摆布。事态尚有转机,请注意寻
找他和唐世龙之间的缝隙。”
通信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惠特姆总统。他的额角已津出细密的汗珠,
紧锁眉头,紧张地思索着,然后他咬咬牙,再次摁下同飞船联络的通话口,开始
呼叫鲁刚。
格林威治时间清晨3 时40分。
柯尔。瑞德先生被急骤的电话铃声惊醒,窗外一钩残月,常青藤的枝叶在窗
户上游动。今天是他和妻子的银婚纪念,在爱丁堡的乡居中举行了舞会,孩子们
也都赶回来了。晚上威士忌喝得多了一点,现在头还疼着呢。
他勉强睁开睡眼,伸出手按断了电话。一定是报社的值班编辑打来的,但他
这会儿不想放弃睡觉。电话铃又响了,响得不屈不挠,毫无顾忌,妻子贝蒂也抬
起头来。瑞德轻声咒骂着,无可奈何地摸起话筒:“柯尔。瑞德,请问是哪一位?
你是在哪一个时区?这儿可是清晨3 点。”
电话中是一个年轻人亢奋的声音:“非常抱歉,非常抱歉。瑞德先生,你是
《镜报》的主编吗?我好不容易才查到你在爱丁堡的电话号码,我有急事找你。”
瑞德的职业本能马上被惊醒,酒也醒了一半。他预感到年青人要提供什么重
要消息。他答道:“对,我是镜报主编。你有什么事请讲。”
“我是一个业余无线电爱好者,叫詹姆士。卡恩。半个钟头前我收到一段奇
怪的对话,信号是加密的,但只是最普通的加密方式,解密太容易了。你猜是谁
的对话?是美国总统惠特姆和一个叫鲁刚的恐怖分子对话!鲁刚的飞船上装着几
千颗氢弹,正在对惠特姆进行讹诈!”
瑞德皱着眉头说:“慢一点,请慢一点。那位鲁刚是谁?什么飞船?请你冷
静一点,从头讲起。”
这个年轻人笑了:“我太激动了,我想谁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