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雨楠的能力,如果报了警,莫说今天那些人,就是柳羽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可是那样的话,敏感如顾梓墨,肯定能从蛛丝马迹里猜出些什么,那个时候,就是他的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我,我笑了笑,我说,“我不怕别人知道,可是,梓墨他,他受不了……”
我的手指甲早就掐进了手心,却丝毫不觉疼痛,雨楠的手机滑落,她立刻抡了自己一个耳光,她说,“我混蛋,我不该躲起来……我混蛋!”
我没有理会她,我也不怪她,当时那种情形,难道要她也出来给那些人……糟蹋吗?
我依然笑了笑,看了眼后备箱,尽管看不到我的竹笋和彩虹椒,我说了句,“赶紧回去吧,梓墨和丰收还等着吃饭呢!”
我咽下了泪水,深吸了口气,调整了情绪,把电话给顾梓墨回拨了出去,那边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然后就听到顾梓墨焦急的失了平淡的声音,“小凌,你怎么不接电话,你在哪儿呢,出什么事了吗?”
我捂住嘴,压抑着喉咙里的声音,然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如常,“噢,我跟雨楠刚才在洗桑拿,现在还在做头发呢,等会再回去,你等急了吗?”
顾梓墨沉默了一会儿,我连大气都不敢喘,又听他说了句,“嗯,早点回家……”
我挂了电话后,就看了一眼呆在一旁泪流满面的代雨楠,我笑了笑,尽管我的眼里满溢的都是眼泪,我说,“还不赶紧回去,找间美容院,想让我谎话穿帮吗?”
代雨楠抹了下眼镜,发动了车子,我的心空落落的,不想哭,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我并不是因循守旧的女子。可是,我这一辈子只想做顾梓墨一个人的女人,永远完整地做他的女人……何况,这种事情,任谁都是无法忍受的,可是我,不敢吵,不敢发泄,不敢去找柳羽,我怕她一发疯,闹到顾梓墨那里,那么我所有的委屈都白白的浪费了。我只求上苍能慈悲一点,在顾梓墨手术前的这一个星期里,不要再出什么事情了,不要再出什么事情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从美容院里出来的,我只记得洗澡的时候我一直用力用力的搓自己的皮肤,直到变红,直到出现细小的伤痕,我知道这样是于事无补,有些事情,发生了终究是发生了,我出来的时候,雨楠已经让人送来了一套新衣服,我愣了下,没敢接,我在想,怎么给顾梓墨解释?
雨楠又掉泪了,她对我说,“就说我送的衣服,你喜欢就直接穿上了……”
我对着镜子看了下,除了颈间和腿上的伤痕,脸还有些肿。雨楠给我拿了高领的毛衣,又准备了冰让我敷眼睛和脸,我冲她笑了笑,说了句,谢谢。
她转过身,哭得歇斯底里,我脱了浴袍,把衣服一件件的套上,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一幕幕是刚才发生的事,我对雨楠说了句,“我不管你想怎么对付她,这个星期之内,不要做任何事情!”
然后,我抓起我的竹笋和彩虹椒,转身出了房间,开车回了顾梓墨的家,开门的时候,我的手里拿着钥匙,有些颤抖,就是不想插入锁孔,我不敢面对顾梓墨,没有勇气!
就在我犹豫徘徊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拧开了,我抬头,对着我微笑的干净到纤尘不染的人,是顾梓墨……我甚至怀疑他是一直在窗口看着,看到我的车,算准了我上来的时间,等着给我开门。我伸出手指迅速摸了下脸颊,确定没有泪才放下心,他却皱起了眉,他接过我手中的东西,他问我,“小凌,你怎么了,脸色好差……”
他拉着我的手坐在了沙发上,本来想抚上我额头的手垂了下来,我知道,他是怕自己的手太凉,他转身进了里面,提出一个大大的药箱,他用耳温枪给我量了温度后,自言自语的说了句,“怎么会发烧呢?”
我没有吭声,他笑了笑,“小凌,打针可以吗?家里有药……”
我摇摇头,他愣了下,我平时的反应应该是立刻跳起来冲他大喊大叫……可是,我现在,真的是没有力气维持平时的自己,他叹了口气,他说,“吃药也可以,要是明天还不退烧,就一定要听话,吊点滴,知道吗?”
我点点头,他拉着我回到卧室,我脱了外套后就直接钻进了被窝,没有换家居服,也没有换睡衣。顾梓墨以为我累了,就出去拿了药,倒了水,然后他趴在床边,对我笑了笑,他说,“小凌乖,起来吃药了!”
我眼角流下的泪水打湿了枕头,他有些紧张的抱起了我,他问我,“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哪里难受?”
我摇摇头,哽咽着说了句,“头疼……”他抱着我,温言呵宠着,他趴在我耳边低声说,“感冒发烧都会有些头疼,你乖乖的吃了药,睡一觉明天就好了,明天就好了……”
他把床头矮几上的药和水让我吃下,又在我额头上吻了下,他说,“睡吧,小凌,明天就好了……”
明天,明天真的能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犹豫踌躇了很久;还是发上来了
现今社会;物欲横流;究竟什么是真的友情;真的爱情
至于柳羽为何如此疯狂;后文会有补充交代
这章写了好长;全当周末福利了
34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也许根本就是一夜没睡,尽管退烧药物里有安眠成分,我还是怕自己睡着后乱说梦话,顾梓墨就在旁边陪着我,我不想让他发现我的不妥。
山上雾蒙蒙的,树木凋零,显出一种颓败的色彩。我开着车,很冷淡的看着窗外的万物萧条,我想去看看妈妈,也不是想对她说什么,就是想在她那里找到一丝安全感。
她依旧是老样子,不说话也看不出她的精神有问题,我陪她吃了早餐,又跟她在疗养院内散了一会儿步,她看我的眼神一如以前的柔和。我就想,其实像她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生活太过艰难,好不容易满足了温饱,不为生计发愁的同时,又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我的心好累,还以为跟顾梓墨误会冰释的那一刻是我幸福的开始,却没想到那不是终点,却是起点……如此种种,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下午我回市里的时候,突然就拐了个弯,我去超市选了很多生活用品,又买了男装,我去了戒毒所。很多事情,想通了也就是那样,此刻,我的心里竟然没有丝毫的恨意,若是我以前戾气太重,伤害了很多人的话,那么我现在改,是不是能留住我唯一想要的幸福?
看到江舟的时候,他明显的瘦了,但精神却比以前好了很多,他冲我笑了笑,叫了句, “姐……”我突然就漫上了眼泪,不是感动,只是莫名的血缘关系造成的吧。其实,当年的事情也怪不到他,阴错阳差的命运把我们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谁能逃得掉?肖老先生也说过,就算没有我跟顾梓墨的事情,没有江舟与小云的事情,梓墨的母亲也会走上那条路的,我又何必执著于他在事后逃到了美国,留给我一个烂摊子?
他又笑,他说,“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我也笑,问了句,“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他愣了下,低着头没有吭声,我又说了句,“要是到时候姐姐还在的话,一定给你烧菜吃……”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神有些迷惑,我笑了笑,说了句,“别说姐姐傻,梓墨要是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我这些年也没挣什么钱,只有一套房子,好好的戒了毒,出来娶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节假日的替我去看看你烟姨……”
“姐!”他大声打断我的话,脸上更是写着不解,我才想起来,他并不知道顾梓墨的身体状况,我笑了笑,对他说,“梓墨生病了,很严重,不知道能不能好……”
他恍然,沉默着皱眉,盯着眼前的桌子,我又笑,“现在医学昌明,可能会好也说不定……”
然后我说了几句无关的话,转身欲走,他站起来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我,他说,“姐……我想吃你烧的菜……”
我没有回头,快步离开了他,我的心漫溢着浓浓的悲伤,若是没有顾梓墨,我真的觉得生无可恋,死有何惧?
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转了几个圈,经过了无数个红绿灯,走走停停,就像人的生命旅途,动感,流失感皆暗含其中,起点何在,无从回眸,终点何在,渺不可寻,就像剥洋葱,甚至会有隐隐约约的甜味,却总会在某个时候辣的你泪水迷离。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正经过那个生煎馒头铺,顾梓墨很喜欢吃,可是我一接通电话,就发现自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那头的声音是柳羽……
我应她的约,去了关雎,物是人非。
我进去那个包间的时候,雨楠在沙发上已经在沙发窝着了,她脸上除了愤恨外还有泪痕,我笑了笑,坐在了雨楠身边,她立刻拉起了我的手。
柳羽笑的有些诡异,她说,“昨晚那个人没让妹妹你失望吧?”
代雨楠立刻就跳起来了,“你他妈的有没有搞错,找人去搞你的是我,你为什么连小凌也不放过?”
我依旧沉默的坐着,柳羽又问我,“到底那个男人比起顾梓墨,哪个更能满足妹妹?”
我再也忍不住,我深吸了口气,对她说了句,“请你收回刚才的话,不要玷污了他!”
她竟然笑了,放下了一直拿着的电话,瞥了一眼我,我甚至怀疑,她这样故意激怒我,就是要处心积虑得让我开口说话!
她的唇角一直挂着迷人的笑,她说,哟,瞧你把他夸的跟天神一样干净,没敢告诉他吧,若是他知道了,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珍惜你呢?
我有些无措,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柳羽,她好像是恨我恨到了骨子里,恨不能拆了我,她才甘心,我问她,柳羽,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愣了下,竟然笑了起来,她说,你问我,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早就变了,从你为了高溪泼我咖啡的时候开始,从高溪因为你冲我甩钱的时候开始,从代雨楠找人对付我的时候开始,以前的柳羽就死了!
她歇斯底里,代雨楠把烟摁熄在烟灰缸里,她说,可是,小凌是无辜的,我们怎么能让她承担这一切……
柳羽又笑,代雨楠,收起你的假惺惺吧,昨天你躲了起来的吧,把何凌一个人送到那些禽兽面前,这就是你心疼她的方式,这就是你们伟大的友情?
雨楠颓然坐到沙发上,我无心跟她争执这些,我擦了眼脸上的泪,我对她说,以前就当是我错了,我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顾梓墨,我求你,我求你了……“
她也哭了,哭着笑了起来,她说,“你也会求人?你也会害怕他抛弃你?不过……已经晚了……”
她举起了手边的手机,她说,“何凌,从你说第一句话开始,顾梓墨就在电话那头听着的……”
我的浑身力气像抽空了一样,我踉踉跄跄的奔到她面前,我从她手里夺过手机,摁亮了屏幕后,我看到了那串熟悉的数字,正在通话中……
我把手机放在耳边,不甘心的叫了句“梓墨……”
那边没有回话,我却听到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我的心立刻揪了起来,我不停的叫“梓墨,梓墨,梓墨……”可是那边始终没有回应,我抬起头,看了柳羽一眼,目光寒凉,我扔了句,“要是他因为你出什么事了,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转身冲代雨楠说了句,“叫救护车,我们赶紧回去!”
雨楠慌里慌张的掏出手机,边说边往外走。我在车上的时候一直握着柳羽的手机,我不停的对他说着话,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他就是不肯理我,我知道他在怪我,怪我没有告诉他,也在怪自己,怪自己没有保护好我,我却不知道,推开门后,会见到那样一副情景……
客厅里,白色的羊毛地毯,顾梓墨就倒在那一团暗花中间,领口,袖口,衬衣胸襟前全都是大片大片的殷红,他早已经不醒人事,我不敢往前走,怯怯的退了两步,我也不敢抱他,我怕,好害怕。
雨楠扶着我的臂,就有医护人员过来把他抬上了担架,盖上了薄被,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的心猛地抽了下,我摁住了左胸口,要不是有雨楠在后面,我肯定摔倒了。
我还是跟着上了救护车,尽管我的心里非常排斥见到这样的顾梓墨,在车上的时候,我一直握着他没有打点滴的手,他的手指头动了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我连哭都不敢哭了,他抽出自己的手,拿掉了氧气罩,他说,“小凌……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我没有说话,他笑了笑,他说,“我不吃笋尖了……”傻瓜顾梓墨又把所有事情的缘由揽到了自己头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流的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