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死后,入冥府,过奈何桥,一碗孟婆汤下肚,便忘却了前世之事。下一世怎样,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今生的记忆只停留在今生。若今世无法报答木老爷和木小姐的恩情,那我也无颜再转来世了。”
蘅若闻言沉默片刻道:“那郑含之又是怎么回事?”
墨玉芙蓉目光闪动:“他爱的本是木晓芙,不是我,我不想他再用错情了。”
蘅若在脑海中迅速联系思考了一下郑含之对她说的话和方才墨玉芙蓉的话,开口道:“木晓芙是大家闺秀,甚少出门,那郑含之是在木晓芙十四岁那年的上元节上第一次见到她,一见倾心。但据你所言,她还未及笈便死了,那么除第一次外,郑含之之后见到的人其实都是你,而不是木晓芙。凭你自己的感觉,你觉得他喜(…提供下载)欢的人到底是谁?”
墨玉芙蓉的眼中闪过一瞬光亮,但立刻又恢复了平静:“不管他喜(…提供下载)欢的是谁,我已是快死之人了。我急急成精,并为修得真身,依附于木晓芙的身躯上,只在夜深人尽之时偷偷回到本身。三年常时间的脱离本形,已快耗尽我的精气,我最终将油尽灯枯。可怜我那爹爹,还是要痛失爱女。”三年的朝夕相处,墨玉芙蓉早已把木府尹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思及此处,不觉潸然泪下。
蘅若动容,她沉思片刻,忽道:“你想侍奉木府尹到终老也不是没有办法。”
墨玉芙蓉一怔,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蘅若。
蘅若缓缓道:“缘池仙露可助草木之族彻底脱去本形,我恰好有一瓶。”
墨玉芙蓉闻言寻思片刻,突然惊到:“缘池仙露!你是……”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蘅若适时打断她,“重要的是,你我皆有所求,而你我所求皆只有对方才能给,如此,我们为何不做个交易呢?”
墨玉芙蓉疑惑道:“我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
蘅若道:“你的香气。”
墨玉芙蓉诧道:“我的香气并无什么用处,你要它做什么?”
蘅若笑道:“自有我的用处。墨玉芙蓉百年难得一见,其清异的香气自然也是可遇不可求。只是你应我之前需想清楚了,花香一旦被抽走,妖力也自然消失了。”
墨玉芙蓉道:“有无妖力并不重要,我只求能一直做爹爹的女儿。蘅若姑娘,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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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酒鬼
一朵纯墨色的芙蓉花静静地绽放在屋内,遗世独立,清贵雅然。一根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抚上柔嫩的花瓣,那花瓣似有感应般轻轻颤抖起来。女子深吸了一口气,走至旁边的卧塌上躺下。仿佛有一缕轻烟从女子的身体里冒出,飞入一旁的墨色芙蓉中。
一名绿衣少女走至花前,抬手将一缕清香收入袖中,接着将手中小巧的白玉瓶中的露水轻轻地淋在花上,那娇艳的花朵瞬间枯萎,一缕轻烟同时升起,重新飞回到塌上女子的身体里。
“这木府的点心甚为精致可口,阿川,你也尝一点。”蘅若掌心托着一小块糕点递至肩上通体深蓝的鸟儿跟前,那鸟儿的眼睛也是如蓝宝石般的色彩,它三下五除二将那块糕点啄了个干净。
“你或许奇(提供下载…)怪,我为什么不向木府尹真相告知。其实,有言道‘难得糊涂’,且不去想隐瞒真相是对是错,我只知道这样做了,木府尹多了个好女儿,芙蓉花精多了个好爹爹,这世上或许还会多一对恩爱的夫妻。真相是什么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活在当下的人能够开心幸福。世人道‘草木无情’,可人非草木,又怎能知道草木是否有情?可惜木府从此少了一朵绝色的墨玉芙蓉,不过,花开花落有时尽,人去人归春又来。木府的春天是要到了啊。”
“好一句‘花开花落有时尽,人去人归春又来’!”一个身影从屋顶落到蘅若对面的石椅上,毫不客气地抓起桌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没有让你看到女人和女人成亲,真是对不住了。”蘅若似乎并不意外他的突然出现。
那人正欲开口,目光却落到蘅若肩上的蓝鸟身上:“这鸟……”
蘅若一愣,见他目光严肃,心里不由一咯噔:“他莫不是看出什么了罢?”蓝鸟亦是充满戒备地盯着眼前的男子。
“这鸟……长得真丑。”
“呃?……”蘅若一怔之下舒了口气,肩上的蓝鸟气得尖叫着就要朝那男子扑过去,蘅若赶紧拽住了它,干笑着撇开话题:“兄台高姓大名?”
那男子故作深沉了一番,摇摇头道:“活得太久了,忘记了。你就叫我酒仙吧。”
蘅若抚额:“那……酒鬼前辈,敢问您今年贵庚?”
“是酒仙!”他不满地更正,装模作样半掰着指头算了算,“一千多岁吧,记不清了。”
这下蘅若诧异了,这男子看起来不过三、四十的模样,若是他所言非假,那他非妖魔即神仙。可他身上并无半点妖魔之气,但也亦无神仙之气,这也是为什么蘅若起初只把他当作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而非修仙之人的原因。
她虽疑惑,但并未多想,这世上奇人多的是,却与她并没有什么大的关系。她笑了笑道:“我叫蘅若,今日相逢便是有缘,我这儿有一壶上好的桂花酒,就当孝敬您老人家了。”说完手一翻,一壶桂花酒出现在手掌中。
酒鬼眼前一亮,也不去理会她称他为老人家,劈手就是一夺,喉头滚动间就把一壶酒喝了个精光。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道:“怎么就这么点?还有什么,快拿出来。”
蘅若挑眉:“有是有,不过是给别人留的。”
酒鬼谄媚地笑笑:“留给别人做什么?好酒当然是要留给自己了。我看我两也颇为有缘,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趁着这大好的时光把酒言欢如何?”
蘅若笑道:“你说的也有理,不过我滴酒不沾,更别说什么把酒颜欢了。”
酒鬼奇(提供下载…)怪道:“你竟然不喝酒?那你的人生可真是少了许多乐趣。你既不喝酒,那收藏美酒作甚?”
蘅若道:“自然是替一位朋友收集的。你自称酒仙,却不知喝不喝得过她?”
酒鬼一脸不屑:“小孩子没见过世面我就不怪你了,这天下若还有比我能喝的人,爷爷我把脑袋切下来给你当酒坛子使!”
所谓言多必失,日后酒鬼见到那人,不禁深深后悔今天所说过的话。
蘅若被他那愤愤的模样惹得笑出了声:“我记住前辈这句话了,他日有缘必向你引见我的这位朋友。时候不早了,蘅若就先走了,酒鬼前辈若是有闲情,就留下来赏赏这木府的芙蓉吧。”说罢向他行了个男子的拱手礼,起身离去了。
酒鬼凝视着蘅若离去的背影,目光不复先前的慵懒随意,他此刻哪里还有什么醉意,全然像是变了另一个人。此时他心中正想:“这少女身上的封灵之印从未见过,不知是哪派的手法?她本身使出的灵力就已经不小了,被封住的那部分又有多少?是什么人要将她的灵力封住?还有她身上的那个魔族印记和那只鬼界的鸟,她和魔鬼两界又有什么关联?这天下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号人物了?”
他摇摇头,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翻身过墙,一边走一边大笑道:“是福是祸,与我何干?任我逍遥,世事莫关!”
“阿川,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蘅若以手支颐,一脸无奈地看着对面的焱川大快朵颐。
“他奶奶的,欺人太甚!木老头家那么多好吃的,老子连碰都碰不得!”
“你又不是人,哪里来的‘欺人太甚’?再说不是让你吃了糕点吗?”
“都是这张鸟嘴,吃个东西都不畅快!”焱川一边往嘴里塞着阳春面,一边抱怨。
“那你就多吃点,吃饱了就去干活,早点积满功德,你也好早点恢复原来的样子。”
焱川眼中立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小若,加餐!”
蘅若无奈地摇摇头,向屋外叫道:“小二,再来一碗阳春面!”
店小二打开厢房的门,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清丽少女面前摆着两只大碗,一只相貌奇特的蓝色鸟儿正用深蓝色的眼睛瞪着自己,他吞了口唾沫道:“姑娘,你……还要一碗?”
蘅若笑靥如花地点点头,目送着那小二惊愕无比地走出了箱房,回头的一刹看到楼下街道上的一个身影,心中一愣:“是她?”
君谦恕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司空无邪”四个字。他收起纸条,恭声问道:“不知师父找此人所谓何事?”
太清真人闭着眼,捋了捋花白的长须道:“此事暂不便告知于你,另外,也不可让其他人知道,包括师兄和师弟。”
君谦恕疑惑道:“师伯和师叔也不能知道?”
太清真人仍闭着眼,点点头。
君谦恕道:“弟子明白了,弟子即日就下山。”
君谦恕回到屋内坐定,便听见外面一个怯怯的声音:“公……公子,阿茕做了碗百合莲子汤给你送来……”
君谦恕道:“进来吧。”
门应声推开,一个娇小温顺的少女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清新可人的莲子汤放到君谦恕面前,脸红的像傍晚的云霞。
君谦恕舀了口汤送入嘴中,对阿茕温和地笑了笑:“味道很不错。”
阿茕立刻抬起头来展开一个愉快的笑容:“公子若喜(…提供下载)欢,阿茕天天为公子做。”
君谦恕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柔声道:“阿茕,你的病已经好了,过几日便离开重华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阿茕一听,喉头立即哽咽起来:“公子要赶阿茕走吗?阿茕是哪里惹公子不高兴了,阿茕可以改!请公子千万莫要赶阿茕走!阿茕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君谦恕道:“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好,但重华的规矩不能破。重华只收修仙的凡人,你若是也想修行,我可以给你找个师傅,若是不想,我也想办法给你找个去处,可好?”
阿茕呜咽着,声音细若蚊虫:“可是……阿茕就是想跟着公子……”
君谦恕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变得平淡而坚决:“云台山的空徽道长也是由鹤精修炼得道,且弟子不多,想必他会收留你的。你好好收拾一下吧,过些天我会叫人送你过去。”
紫衣华服的少妇虔诚地对着观音相拜了拜,将香插入香炉后缓缓起身。旁边立即迎上来一名丫环,小心地将少妇搀扶起来。
那少妇虽姿色平平,却眉目安详平和,有一种让人舒心的气质。蘅若见她走了出来,目光落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再她将要与自己擦身而过时,开口道:“夫人求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少妇闻言微诧地转过头来看向蘅若,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阵,忽道:“是你?”
蘅若微微一笑:“秋姑娘还记得我么?或许,应该叫刑夫人了?”
见刑夫人不语,只直直地望着自己,蘅若笑道:“夫人不必担心,我早已不做说客了。何况,即使现在有人来劝你,对你来说也不过是掀不起浪的微风,不是么?”
刑夫人的面色舒展开来,侧过脸来对身旁的丫环道:“我和这位姑娘要去茶楼叙叙旧,你们在东城门候着。”
那丫环欠了欠身,带着一大帮人离开了。
四年前,蘅若刚被赶出重华不久时曾遇到一个喝闷酒的落寞少年,问其原因才知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失踪了两年,一直没有找到。蘅若同情心起便帮助那名唤作邵武的少年寻找他的恋人,等找到之后才发现他的那位恋人身旁已经有了别的男人。当时蘅若不忍见那男子伤心欲绝的样子,变将他带去与他的恋人相见,好让他们把话说清楚。哪知自己不明事情原委,差点拆散了一对真心相爱的人。原来邵武曾经的恋人秋水心,也就是现在的刑夫人,曾经和邵武一起在森林中受到过妖魔的攻击,两人失散以后,邵武先杀了出去,回来之后再没找到秋水心。其实秋水心被当地的魔王刑如风救起,刑如风对秋水心一见倾心,将她强留在魔宫之内。后来秋水心也渐渐地对刑如风产生了爱意,两人本欲就此度过一生,却不料被蘅若插上了这么一脚。
后来蘅若才知道,刑如风本是千年以前和噬天争夺魔君之位最强劲的对手,在对决达到颠峰状态时刑如风却因为一个凡人女子放弃了对魔君之位的争夺,甘愿偏安一隅,做个小小的南彊王。而那个女子就是秋水心的前世。秋水心是凡人,寿命不过数十载,刑如风便生生世世守候她,每一世重新与她相识、相爱。想来邵武本是这一世里两人间的一个小小的插曲,自己却也莽撞地掺和了一脚。
秋水心的脸上已没有当年的迷茫与无措,只有一份云淡风清的恬然。她轻抿了一口茶,嘴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其实我应该谢谢你那日带他来。那两年里我一直在逃避,我害怕再次遇到阿武,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如若你没有带他来,我或许永远不愿去思考我自己的心意,也就无法那么快得到平静,安心地去享受我和如风之间的感情。对阿武,我是有过感情,那是两小无猜、情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