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和声此起彼伏。
筱雨走到楚彧身边,和他相视一笑。
楚彧对大家说着客套话,礼官开始引人离开这殿所。
筱雨轻声问道:“你看到大晋和北汉的人的表情了没有?”
楚彧微微偏头,面向着群臣,脸带笑容。
“当然看到了,俱是一副吃惊的模样。”楚彧轻笑一声:“恐怕他们也没想过,西岭如今竟然会强大如斯。这是今日对他们的第二个冲击了吧?”
筱雨颔首:“以各地百姓之名义送来的庆贺康康生辰的贺礼,是其一;这幅江山舆图,是其二。”
“今日席间所见所闻,想必他们回去后都会成书,传往大晋与北汉。不知道接下来,大晋和北汉会否有其他命令出来?”
“听起来你似乎很是期待?”筱雨笑望着楚彧。
楚彧轻叹一声,道:“的确,尤其是大晋,我等着看大晋的反应。”
筱雨一愣:“为何这般……”
楚彧道:“之前同你说过,我担心父亲的身体……怕是不好了。”
楚彧面上沉重了起来。
“前几****与康康说过此事,康康让我携你回大晋探望亲人。我自然想,却对康康这边儿放心不下。康康便定下了今日的计划,刻意在大晋人面前彰显西岭如今之强。若是大晋的有所回应,更与西岭交好,同时私下里也更加紧戒备,那大晋自然是对西岭有所忌惮,暂时也不会轻举妄动。我与你便大可放心地回大晋一趟。”
楚彧顿了顿:“康康如今也着实已经能够扛起大局了。”
筱雨心跳得有些快:“果真如此?今日这些……也是康康料到了的?”
“舆图之事我自然没有对他开口。”楚彧莞尔道:“不过从他的反应上来看,他对此是十分满意的。你难道没听到他这般敞开心扉地笑了?可见他是真的高兴。”
筱雨颔首:“是,从来没听康康这样笑过。平日里要他露一个笑脸很难。”
筱雨微叹道:“如果真能如此,能回大晋,也的确是一件难得的是。”
“背井离乡近十载……难得。”
筱雨轻轻靠在了楚彧的肩上:“要等大晋的反应,还得有一段日子呢。”
“不急。”楚彧轻声道:“都等了快十年了,也不缺这几个月。”
筱雨微微颔首。
宴席散去,想必明日国都中便会有各种各样的传言了。
康康跟着楚彧和筱雨回了圣殿。
寝殿内,骐儿将他的诗作拿了出来。
乐儿也宝贝似的将她的木炭画抱了出来,敞开了拿给康康看。
“大哥,像不像你?”乐儿大睁着眼睛望着康康,生怕错过了她大哥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
乐儿学画时间不长,她也不是神通,一学就会。虽然学得快,但就画画的精准度来说,还是有长一段距离的。她画的画,多少带了点儿“抽象”。要说像……那是不太像的。
但康康却很给面子,点头道:“像,一看就知道是我。”
乐儿顿时高兴得不行,得意地看向骐儿,道:“二哥,你听见了没?”
骐儿哼哼一声,想要说话反呛乐儿一句,却接收到了筱雨的视线,顿时收回了话,心道自己不与妹妹计较。
“大哥,还有二哥的诗!”乐儿盯着人将她画的画给呈了下去,方才对康康道:“二哥说是他自己作的诗,大哥念给我听听!”
康康莞尔一笑,骐儿羞红了脸。
“你懂什么叫诗?”骐儿拦了乐儿,道:“你别听!”
“我为什么不能听?”乐儿偏头疑惑地问道,忽的恍然大悟,斜睨着骐儿笑道:“我知道了!二哥是怕我笑话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作了一首打油诗?”
“……要、要你管!”骐儿更加地拦着乐儿,乐儿不依,拽着骐儿的袖子大声道:“大哥!快念来听听!”
康康咳了咳,作势要念,骐儿顿时高声求道:“大哥别念!”
“大哥,念!”
“别念!”
“念!”
……
康康好笑道:“到底念不念?”
“念!”
“别念!”
兄妹俩声音很尖,“念”啊“不念”的叫得筱雨头疼。
还没等筱雨说话,骥儿就从康康后方看到了骐儿所作的诗。
他出声道:“隆冬覆雪寒冷,殿所热火朝天。九载帝王新寿,万民俯拜问安。西岭臣民同庆日,两弟一妹贺长兄。江山永驻,岁岁年年。”
“老三!”
骥儿面不改色地将骐儿的整篇“诗作”给念完,骐儿羞得满脸通红,不再和乐儿纠缠,反倒追上了骥儿,要与他算账。
筱雨笑得合不拢嘴,乐儿拍手直嚷道:“二哥好笨!连我都知道作诗要押韵的!”
筱雨问楚彧和康康道:“我不懂诗,你们觉得,骐儿这诗如何?”
楚彧含笑道:“嗯……尚可。”
康康想了想,道:“别的不说,最后一句,深得我心。”
最后一句?
筱雨微愣。
最后一句是,江山永驻,岁岁年年。
☆、991。第991章 霜冻
自康康九岁生辰后,连冬日好像也尽去了。
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在露天外,厚衣裳都不用再穿。
骐儿和骥儿老老实实地回了少年队,兄弟俩打了一架,又成了哥俩好。
筱雨对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直叹无奈。
而康康,将勤政所搬到了那所有西岭舆图的宫殿之中,将那所宫殿的名字改为勤政殿。
圣殿原本是楚彧还在朝会上时,和康康一起听群臣奏禀的地方,自从楚彧不在朝会上出现后,便也闲置了。
殿前毕竟有成佛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冒了起来。
康康没有将朝政之事继续放在圣殿处理,难免也有担心成佛柱的意思在里头。
圣殿便只成为了楚彧和筱雨的寝居,骐儿骥儿和乐儿则分别在临近的两所宫殿中起居。
康康则离他们有一段距离。
如今有了勤政殿,勤政殿附近的池塘被填平了,山林观景也被处理了,一个新的宽阔的地方便腾了出来。
有江山舆图的勤政殿是康康在朝会后与臣子议事的地方,而主殿则成为了朝会地所在。
因为这个变化,圣域之中还很是人仰马翻了一阵。
有大臣上奏,说在圣域中大兴土木,此举不妥,被康康留在了原本朝会的地方,让他以后有事便在那儿奏请。
在那儿奏请自然是没人听的,以后这位大人要禀报何事,便只能通过同僚或者是写折子上禀。累得这位大人整日唉声叹气的。
康康对这件事的处理有些让人意外,更是成为了朝里朝外人们的谈资。
这位大人无疑是惹了康康不快,但康康没有贬他的官、脱他的官袍,更没有下令杀一儆百,仅仅是作出这样明显是作弄人的举动来,还是让很多官员在私下里揣测无数。
多数人得出的结论是,圣皇所下的命令、作出的决定,是不能够违背的。违背了他,总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被削官、丢性命都还好说,滑稽的像这位大人一样,被圣皇这样戏弄,在众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成为了众人的笑柄,一大把年纪了还丢这么大面儿。
不过好在两个月后,圣皇也撤销了让这位大人在原本朝会的地方禀奏的命令。
老大人热泪盈眶。
“前段儿时间北地说是有霜冻,圣皇可处理了?”筱雨剥着松籽儿,正看着乐儿聚精会神地画木炭画,一边出言问道。
郭嬷嬷颔首道:“圣皇下令让临近的城守拨粮救济,也派了农科部的大人前去帮忙看看,是否会影响今年收成,找找能挽回损失的办法。”
“北地这也算是受了灾。”筱雨叹息一声,道:“不知道慧儿怎么样了……”
郭嬷嬷安慰道:“夫人且放宽心,慧儿小姐总归是群山家族的小姐,北地受灾,总不会累到她一个小女娃娃吃不饱的。”
筱雨叹气道:“慧儿这丫头善良,也并不是不晓事的。她要是知道北地的百姓吃不饱,恐怕自己也是食不下咽。”
“是啊……慧儿小姐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真可能像夫人说的那样……”郭嬷嬷也跟着叹气一声,却也安慰筱雨道:“夫人不用担心,圣皇已经让人去解决此事了,听来北地的情况不严重,去年冬也算不上太冷。”
“嗯。”筱雨点点头,顿了顿又问道:“为北汉天公主安排的宫所可拟定了?”
圣皇和北汉天公主已经互相递了帖子过去,不日北汉天公主就会被送来西岭。既是康康未来的妻子,筱雨这个未来“婆婆”当然不能袖手不管。天公主入圣域后所要居住的地方,要由她来定。
郭嬷嬷有些为难。
“夫人,这事儿可是有些不大好办……”
“怎么了?”筱雨放下手中的松籽儿,问道。
郭嬷嬷道:“安排得近还是远是一点,宫所是朴素些还是华丽些是一点,还有要安排多少人在宫所里伺候着……这些,还得要圣皇给个意思才行。这天公主入了圣域之后,怎么称呼她,也让人为难呐。”
筱雨好笑道:“哪里还需要问康康的意思……天公主未曾和康康成婚之前,自然是以外宾的规格招待。宫所么……安排得不近不远就好,别太朴素,也别太华丽了。至于伺候的人,先备着院儿里安排四个,贴身的安排两个就好。天公主自己不可能不带人来,先看看她要留多少家乡的人在身边伺候,再做决定。至于称呼,便叫她天公主也就是了。”
郭嬷嬷应了一声,呼了口气。
“嬷嬷是安排事儿的老人了,却被这件事儿给束缚住了手脚。”
“可不是吗……”郭嬷嬷叹道:“老奴是老糊涂了。”
“嬷嬷又说这种妄自菲薄的话。”筱雨埋怨地看了郭嬷嬷一眼:“嬷嬷这样,倒像是一直在我身边提醒我的年纪似的。”
郭嬷嬷忙道:“夫人多想了……”
“嬷嬷不想我多想,就别说这样的话。”筱雨轻轻拍了拍郭嬷嬷的手,道:“也不知道嬷嬷是怎么的,越发的胆子小了。虽说,胆小也就意味着谨慎,可嬷嬷也没必要谨慎成这般模样。便是哪儿做错了,不还有我在前头担着呢吗?”
郭嬷嬷便叹笑道:“老奴多谢夫人了……只是,这天公主之事,到底事关圣皇的姻缘,老奴哪儿敢马虎了……”
筱雨便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道对那天公主来说,到底是福气,还是冤孽呐。”良久,筱雨才叹息一声说道。
康康应承北汉送天公主来的事,是出于政治利益的因素。看康康那样子……怕也不会对女子付出什么真感情。
那天公主若是个看得开的,倒也能活得自在。但若是个心重的,恐怕……
筱雨抿了抿唇,摆摆手道:“行了,还没发生的事情,就别想那么多。最近该关注的,还是北地霜冻之事。你留心着,有什么消息,就让人告诉我。”
“是,老奴记下了。”郭嬷嬷点头道。
进了四月,北地的好消息便传了来。
霜冻并没有大面积扩展,对北地百姓们的生活也并没有太严重的影响。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好消息。
雾泠双双要回圣域述职,慧儿打算陪同她大嫂一道来圣域,待上个把月。
得知消息,筱雨当然欣喜,早早的就让人打扫慧儿在圣域住的地方。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消息传来。
大晋有意向西岭求娶一位公主。
许是康康生辰当日的情状,也已经传往大晋了。
大晋送女去北汉,北汉送女入西岭,西岭若是送女去大晋……这也形成了一个循环。
而值得让人在意的是,大晋是为太子求娶的西岭公主。
☆、992。第992章 联姻
筱雨皱着眉头,面上有些疑惑。
“大晋什么时候立了太子,我怎么没听说?”
郭嬷嬷也是一脸迷惑不解的模样。
“似乎之前的确是没有露出什么风声来。”郭嬷嬷说道:“大晋皇上春秋鼎盛,倒也大可不必在这个时候立下太子。”
咸宁帝和楚彧年纪相仿,如今也不过只三十来岁。人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身为帝王养尊处优,想必面上看起来还颇为年轻。咸宁帝是个有抱负的君主,筱雨也觉得他在这个年岁立太子,颇为蹊跷。
得知消息的当晚,筱雨便拉了楚彧问询大晋太子之事。
“据我所知,大晋皇上膝下的确有几个皇子,我们来了西岭后,想必也陆续添过一些皇子也未可知。只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也就未曾关注。这位被立为太子的皇子,比康康也就小个半岁。”
“小半岁?”筱雨皱了皱眉:“那也不过才八九岁年纪而已。”
楚彧颔首,眸中也露出不解之色:“照我对大晋皇帝的了解,他不是这般思虑不周全的人。太子年小,上头还有几个比他大的兄长,这般被立为太子,岂不是要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大晋皇帝这举措,倒是让人有些看不透。”
“兴许就是要立个靶子起来,又或许他心里有其他属意的人选,立了这么个太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好替他所属意的接班人挡灾。”筱雨冷冷地道:“皇家不是惯来喜欢这般?父子亲情一对上利益,许就是一个完败。”
楚彧默然不语。
筱雨话说得露骨,但却是极有道理的。
“这位大晋新立的太子是什么出身?他生母是什么人?”筱雨看向楚彧问道。
楚彧迟疑了一下,道:“说起这个人来,其实你也是认识的。”
“我?”筱雨一愣,想了想她所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