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笑道:“那你也要用心看看那人怎么样,终归是你自己的姻缘。”
悦悦红着脸,却还是不住地点头。
两人说好第二天早上去镇上,中午就在镇上吃一顿再回来。大清早悦悦和她小哥秦乐便来了,秦乐笑着跟筱雨打了声招呼,一把举起长虹,逗得他哈哈大笑。
筱雨嘱咐了洁霜两句便和悦悦往镇上赶去,许是悦悦觉得紧张,一路上嘴皮子就不停,比往常的话多了许多。
等到了镇上,悦悦和筱雨问着路到了文家附近一间简陋的茶寮里坐了下来。
悦悦捧着茶碗,手有些哆嗦,眼睛也不敢往文家的方向看,生怕忽然就撞上文家里面的人。筱雨好笑,也不管她,径自喝了口茶和茶博士攀谈起来。
茶博士也难得见到这样大方的姑娘,说着说着便坐在了筱雨一桌,从雨清镇的习俗说到近日朝廷中的大事,天南海北地侃着。筱雨慢慢讲话题转到了附近的人家上,刚巧看到有人进了文家所在的巷子,忙望了过去。
茶博士笑说:“这巷子里头住了好几家人家,都是镇上的手艺人。比如当口的文家,那就是做磨石豆腐的。”
筱雨眼前一亮,忙道:“豆腐吗?我挺喜欢吃豆腐的,他们家豆腐好不好吃?”悦悦也支起了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文家豆腐倒是嫩,这营生做得也蛮俏。不过最近一两年镇上多了好些做豆腐的店,文家豆腐多少受了点儿排挤,生意是不如以往那么好了,不过也还是不错的。哦对了,听说最近文家小子说亲事,要不了多久,就要办喜事儿了。”
悦悦脸色立刻通红了起来,头埋低了一些。筱雨觉得好笑,啜了口茶又问:“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秦家村的,具体是哪家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好像这亲事还是文家小子自己提的呢,说是前两年灯会被摊贩架的架子砸了腿,摊贩见闯了祸一溜烟的就跑了,是那家姑娘正好撞见了找人送他去医馆的。因为这,文家人倒是也对那姑娘满意,觉得她是个良善的。”
筱雨便朝悦悦瞥了眼,眼神里带着打趣,轻启口做了个“良善”的嘴型,惹得悦悦又是一派娇羞。
“那这样看来,文家那位大哥也是个有心人,那位姑娘嫁给了他,以后日子必定舒心好过。”
茶博士呵呵笑了一声,正要说话,眼睛却朝文家那边儿望了过去,忙对筱雨道:“你瞧,那就是文家小子。”
筱雨和悦悦同时朝文家望去。
只见文家门口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下面穿着裤子,上边倒是晾着胳膊,孔武有力的,正拉了一车东西停在门口,上前敲门。
“两年前文家小子还是弱弱的,这两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的,天天锻炼身体,瞧着比一般人壮实多了。”茶博士笑道:“就是因为那次灯会的事,他腿还是伤着了,平时走路没事儿,跑起来就显得有些踮脚。”
文家小子敲开了门,推着车上了坡,身影消失在了门口。随即门也关上了。
筱雨收回视线看了悦悦一眼,见她脸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安定了些,问茶博士道:“文家大哥为人很好吧?听茶博士你一直称赞他。”
茶博士笑说:“可不是,平时我们街坊邻居的谁家要是有什么事儿,喊到他他就会来帮忙,别看他长得壮实,可人却一点儿不粗蛮,打小就没见他发过什么脾气,一直和和气气的。”
筱雨掌握了足够的信息,喝完茶谢过茶博士,笑说:“他家豆腐好,人也好,以后我买豆腐就去他家。”
茶博士闻言笑道:“我这还无意间帮文家招揽了一门生意。”
筱雨挽着悦悦朝镇口走去,笑问她说:“你自己都听见了,怎么样?”
“什、什么怎么样……”悦悦低了头,声音里却忍不住羞意。
筱雨笑道:“亲事是他提的,他为人又是这样,我刚才看了看,他样子也不错的。这门亲事,让婶子给你定下来吧,嗯?”
“筱雨!”
悦悦跺了跺脚,扭头见筱雨咧了嘴笑,眼睛弯弯的,自己也绷不住笑了:“别打趣我,亲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娘早就说定下的……”
“那这回可就放心了?”
“……嗯。”
“那次灯会以后他的腿脚还是有些后遗症,你也不介意?”
“不介意。”悦悦立刻摇头:“又不影响什么。”
筱雨这才放心地笑了。
悦悦执意要请筱雨吃饭。筱雨知道悦悦是为了感谢她,也不推辞,两人找了家宽敞干净的酒楼,名为会宾楼,只是看着价目表,筱雨只点了一个素菜,让悦悦再点一个汤菜就够了。悦悦却执意点了个肉菜。
“会宾楼的菜很好吃,我上次来吃过一次,比我们自家做的家常菜好吃多了。”悦悦从筷桶里抽了筷子递给筱雨,对筱雨笑道:“今天可要敞开肚子吃,不要浪费了。”
说完话却没听见筱雨回话,悦悦顺着筱雨的视线朝着楼上望去。
☆、20。第20章 会宾之楼
会宾楼是一间三层楼的大酒楼。当然一楼大堂是消费档次最低的,平民百姓来会宾楼吃饭自然也是在一楼大堂吃堂食。至于二楼厢房三楼包房,那自然是有些权势、地位或财富的人才能上去。
悦悦拐了拐筱雨的胳膊,轻声问她道:“你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
筱雨摇了摇头,视线低了下来。
而此时在从二楼厢房中出来的余初却恰好将视线转移到了楼下,待看到筱雨的身影时,他眼前一亮,本来兴致缺缺的神情忽然生动了起来。
这丫头怎么也在这儿?
楚尽出了门来低声在他耳边汇报道:“公子,樊城的消息也不知道准不准确,咱们是不是要花些功夫再调查调查?这个当口要是陈夫人回了府,夫人那边儿恐怕也应付不过来。”
“姑姑早已经是外嫁女,就算是回娘家,祖父也不一定听得进去她的话。”余初的视线还是没从楼下的筱雨身上移开,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心情不错,“陈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也尴尬,姑姑顾着夫家的事还来不及,怎么还有闲工夫打听娘家的事情。”
“可是陈夫人早不进京晚不进京,偏偏在这个时候上京……由不得人不去猜测她背后的目的。”
“姑姑是个精明人,没把握的事情,她不会做。”余初站直了身子,手里摩挲着玉笛:“她入京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指不定还有什么好戏看呢。”
楚尽对余初这番话十分不解。要知道,府里除了公子的生父三老爷之外,其余两位和这陈夫人可都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人家兄妹齐心,陈夫人一来,大老爷那边儿可是又添了一记助力……
楚尽于是说道:“公子,属下是觉得,陈夫人入京进府的话,恐怕夫人的处境会糟糕起来。”
“不会。”
余初断定地说了两个字,忽然见筱雨起了身,似乎是要离座,忙将身子朝前探了探。楚尽赶紧伸手扶住他,余初挥手道:“姑姑那边的行踪不用盯着,那些精力花在别的地方更好。”
楚尽忙点头称是,下一刻却见自家公子朝着楼梯口下去了。楚尽忙往下方一看,顿时奇怪道:“这秦姑娘怎么来会宾楼了?”
余初走下了楼梯,直直绕到去后院洗手的筱雨面前,挑眉笑道:“丫头,好巧,你怎么也来这儿吃饭?”
筱雨冷不丁被人拦了道,正惊异间,听到余初的声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人不是好好在二楼待着的吗?
“我来这儿吃饭也碍着你?”
“丫头今儿是不是吃了什么重口味的,火气那么大。”余初笑了一声,朝筱雨吃饭的那边桌子上望了一眼:“跟朋友来的?”
筱雨不甘愿地点了个头:“我们吃好了,立马就走。”说着推开余初去后院净了手,不理余初,匆匆忙忙回了桌上。
余初一点儿都不恼,见和筱雨一起来的那姑娘正在往外掏铜钱数铜板,心中微微点了个头,转身返回楼上。
楚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又看看楼下。
“公子,你这是……”
余初微微冷峭了脸说道:“我脚底痒,走走道磨痒。”
楚尽正要笑,见余初表情自然,忙憋住了应声道:“公子,樊城还等着回报事呢。”
余初嗯了一声,楚尽见余初没有再往楼下去的意思,转身进了厢房,方才咧开了嘴。
筱雨和悦悦这一顿吃得很饱,难得来一次这样的地方,不吃个够本都觉得对不起自己花的银钱。悦悦几乎都有些吃撑了,笑说:“要是我们带了装东西的食盒就好了,不用我们一个劲儿往肚子里塞,吃不下的就都装进去带回家多好。”
筱雨笑着点头。
悦悦又羡慕地往二楼三楼望了望,说:“咱们小老百姓是没可能去这上面用饭的,听说上面供应的饭食更有花样更好吃呢。”
“弄那么多花样做什么,能饱腹就行。”
筱雨擦了擦嘴,搁下筷子说道:“悦悦,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悦悦忙点了点头,叫来小二算了账,有些肉疼地付了钱,低声说:“下次来这儿吃饭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悦悦挽住筱雨的手,像是怕自己恋恋不舍闹出笑话似的,拽着筱雨出了会宾楼。而筱雨则自动忽略了和余初又碰见的事,跟悦悦自然一字没提。
会宾楼二楼厢房,樊城正仔细跟余初说着京外的事情。
“京内各事有卫应为公子打点着,也是滴水不漏的,只是最近传到属下手上来的消息,恐怕公子也当注意注意京外的事情。”
余初低应了一声,啜了口茶道:“除了姑姑进京之事,还有何事?”
樊城顿了下道:“公子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妨碍京中的事吗?”
余初便笑了:“姑姑为人精明得很,在陈家这些年,更加将利益平衡学了十足十,她都已经是做人祖母的人了,就算是来京,为的也大半是儿孙之事,不用太挂心。”
樊城顿了顿道:“但陈夫人好歹是大老爷的亲妹,又是国公爷唯一的嫡女,说话总有些分量。大老爷要是拉拢了陈夫人在国公爷耳边吹吹风,只怕国公爷的心也会朝着大老爷那边儿偏了去。到时候公子还没及冠入京,只怕这爵位……”
余初更是笑了:“姑姑入京不和大伯那边儿闹起来就不错了,哪还能让他拉拢了去。”
樊城不解:“这是为何?”
“姑姑从五年前就没有再入京,书信往来也避开了问候大伯一房,这些你可曾查过?”
樊城顿时一愣,有些羞惭地低头道:“属下办事不利,这些消息属下并不知道。”
余初笑了笑,也不责怪樊城,只道:“京外诸方面的事你都要兼顾,比不得卫应只需要盯着京中一块地方就好,这些琐碎的小事你不记得也是正常。不过——”
余初话音一顿,声音里陡然带了点儿严厉:“积少成多,有时候一些小细节,足以影响全局。”
樊城脑门上顿时渗了些汗,忙点头道;“公子说的是,属下今后一定更为谨慎仔细。”
余初点了点头,道:“姑姑那边你不必盯着,若是还有疑问,你就自己深入了解去弄明白吧。现今最重要的不是京中那一块,南方江夏国内乱的事情才是你该盯着的头等大事。”
樊城皱眉道:“公子,江夏国之乱对公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公子及冠迫在眉睫,及冠之后公子回京才是重中之重……”
“非也。”余初看了樊城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肩:“樊城,你做事还是稍显得浮躁了些,想问题也并不全面。你不妨试想一下,一个离家十年的公爷府小爷,及冠后回府,没有任何凭仗和建树,能有什么样的待遇?”
樊城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
余初不再说下去,道:“今日与你说的也够多了。记住,南边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给我知道。明白了吗?”
“是。”
樊城应声,告辞离开。楚尽这才进了厢房,道:“没人偷听,公子和樊城谈得怎么样?”
余初略点了个头,想了想说:“回去的路上你买点儿桂花糕。”
楚尽忙应了下来。
再说这头樊城,因为余初不让他盯着陈夫人楚氏的行踪而有些抓耳挠腮,花了半个月功夫方才了解到,五年前陈夫人带着女儿上京,想与自己的大哥国公府大老爷联姻,两人都有这个意思,只是中间出了点儿差错——
大老爷的两个儿子都看上了陈家表妹,为了这个表妹两个人争风吃醋。虽然波及范围不广,只国公府和陈家两家知道,可这到底算是丑事,两个儿子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要娶表妹为妻。大老爷怕一个儿子娶了另一个儿子不甘心,闹出点儿什么家族丑闻来,遂跟自己妹妹提出,两家婚事作罢。
陈夫人也觉得闹到如今,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婚事变成祸事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也同意这件事不再提,但也央了大老爷帮外甥女寻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大老爷自然也是应允下来。
本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谁也不知道中间哪儿出了差错,陈家姑娘行为不检点,惹得两个表哥为她大打出手争风吃醋的传言在京中皇亲贵胄的女眷中渐渐流传了开来,追根溯源,传言的源头直指国公府。大老爷大怒,下令彻查,竟然是大老爷的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