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曳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道:“二少夫人让人将二十两银子兑成了铜子儿,全部弄散了给莫家的人撒了过去,说是打发叫花子。”
耿氏意外地挑了挑眉,筱雨想象着那个画面,有些忍俊不禁,问道:“荷曳姐姐,那莫家的人可是收了这笔银钱?”
“收了。”
荷曳捂了捂嘴,说:“莫老太太说铜子儿太多,忒沉,吵着让她男人和儿子都进来搬铜钱。大少夫人让人请了他们出二门,把原本装在木桶里的铜子儿都倒在了二门外,没把装盛铜钱的木桶给他们。后来莫老太太肉疼地花了银子买了装银钱的木桶,这会儿已经开始装铜钱了。”
耿氏眯了眯眼,轻声叹道:“筱雨,这还真是让你看笑话。”
“母亲说哪儿的话,丢人的又不是包家。”筱雨笑道:“不过这莫家的确是个笑话,母亲也不妨笑一笑。”
耿氏轻笑了一声,伸手点了点筱雨的额头:“你这丫头,母亲怎么笑得出来。”
荷曳在一旁道:“二姑娘孝顺,逗夫人开心呢……不过夫人,六少夫人那儿,大少夫人差人来问,不知道夫人是个什么打算?”
耿氏脸上的笑意略淡了些,沉吟片刻后道:“明日二姑娘要入宗祠,我暂时没这些闲心管她的事。你传话给大少夫人,就说是我说的,让老六媳妇儿先好好待在她自己个儿的院子里,最近两日都给我安生一些,不单是她,六爷院子里那些个莺莺燕燕也别给我惹事。要是让我不快,可别怪我撵人出府。”
荷曳忙道:“是。”
“另外,等六爷回来了,让他来我这边儿一趟。”
耿氏手握成拳轻轻捏了捏,道。
☆、242。第242章 出身
莫家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晚膳时筱雨亲自做了药膳汤奉给包奎堂和耿氏品尝,耿氏的面色瞧着好了些。
和鸣翠回了小院休息,鸣翠在筱雨耳边轻声说着后来的情况。
“……听说莫家六七个人搬了几个装满铜钱的木桶出去,莫老太太脸上还笑嘻嘻的,一点儿没觉得自己被人拿银钱给侮辱了。这之后六少夫人就被大少夫人派人给送回了六爷院子里,用晚膳之前,夫人见着了六爷,大概是和六爷说了些话,六爷脸色挺阴沉的……”
筱雨点了点头,这一堆人一堆事儿都是和六爷相关的,想来耿氏也不会同他说什么好话,他脸色能好起来才怪——毕竟论丢人,他才是最丢人的那个。
鸣翠拿了羊角梳,轻轻地梳理着筱雨的头发,轻声提醒道:“姑娘今日可要好好休息,明个儿老爷和妇人要带姑娘去见各位族老,拜祭宗祠,等这项仪式完成了,姑娘就是正经的包家二姑娘了。”
筱雨心不在焉地听着,随意地点了点头。
“姑娘是在想什么?”鸣翠好奇地问道。
筱雨皱了皱眉:“虽说二少夫人的举动的确挺解气的,但我实在想不明白,二少夫人就这般撒出去那么多铜钱,兑成白银,那也不该是个小数目……二少夫人何必拿钱砸那莫家诸人?”
鸣翠笑道:“姑娘不知道吧,二少夫人手上可有钱了,若是论私房嫁妆,咱们府里这六个少夫人,就数二少夫人陪嫁最多。所以那点儿银钱,对二少夫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筱雨道:“你倒是只跟我说过四少夫人和六少夫人的出身,其余几位少夫人的出身如何,你却是没跟我说过。”
鸣翠忙道:“姑娘没问,奴婢就不好说……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娘家都是商户,不过大少夫人娘家与包家一向是有来往的,两家也算是世交,大少夫人和大爷是打小就认识定的亲事。二少夫人娘家富贵要更显赫许多,那会儿与二爷结亲正好是两家有共同生意往来的时候。至于三少夫人,其父是个不出仕的读书人,开了个书院,在附近一带都很有清名,三少夫人也是个温柔雅致的人物,平日里都很和气。四少夫人和六少夫人姑娘已经知道了,奴婢就不赘述了。而五少夫人,她却是个官家千金,娘家父亲的官位并不高,至少比起四少夫人来说,那是差得远了,不过五少夫人虽然话不多,瞧着也很清冷,但处事却极为妥当,夫人都赞过五少夫人会做人。”
筱雨倒是想起五少夫人提点莫氏,说包家可以拿“无子”一条来休离六少夫人,只觉得这位五少夫人面上不显,实则内秀。
点了点头,筱雨道:“大少夫人内敛,二少夫人爽直,三少夫人温柔,四少夫人跋扈,五少夫人聪慧,六少夫人懦弱……相较起来,也的确只有六少夫人显得弱人一头。”
鸣翠笑道:“姑娘与几位少夫人都没有什么地方能冲突,保持面上的友好便可以了。咱们在这儿至多不过载待个十天半个月。要再往后拖,等回北县的时候怕是太冷,走不动道了。”
筱雨道:“确实如此。”
还不知道那边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秦招福和陈氏应该已经出狱了吧……
筱雨有些出神地想,鸣翠见她一副思索的模样,想了想后试探地问道:“姑娘是否在心忧家里如今的境况?”
筱雨微微颔首:“我心肠硬,可我爹娘心肠软。别人来硬的倒还好,要是来软的……”
筱雨摇了摇头,低叹了口气道:“我这算是放任不管,行李一收拾便来了平州。仔细想想,其实这样的行为倒是有些不负责任。”
“姑娘不用担心,店里的事情有人盯着,大姑娘也一直帮姑娘看着呢,不会出什么事儿的。”鸣翠拿了件披风给筱雨披上,道:“就是姑娘爷爷奶奶那儿,有些不好处理。姑娘那两个才要从牢里出来的亲戚奴婢虽然没见过,但瞧姑娘对他们如此深恶痛绝,想必那两人也不是什么善人,到底是有些膈应。”
筱雨淡淡“嗯”了一声,轻揉了揉太阳穴,道:“若是摆脱不了,大不了就换个地方生活。我娘应当还好,就是不知道我爹那儿,是不是觉得故土难离。”
鸣翠有些诧异地看向筱雨,问道:“姑娘已经有打算要离开北县了吗?”
“人生短短数十载,一直窝在一个地方怎么行?有时间有精力还有那个资金,出门看看这大千世界,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筱雨略有些喃喃地道,鸣翠前往床间铺床,闻言一边抖着被褥一边笑道:“姑娘是从老太君那儿听了佛偈吗?连‘大千世界’都冒出来了。”
筱雨哂然一笑,拉着胸前搭着的披风带子走到了床边。鸣翠将汤婆子递给她,筱雨摆摆手道:“不用这个。”
“姑娘还是注意下手脚的保暖为好,奴婢认识的一个管事姑姑就是因为大冬日的冷着了腿脚,每个月的小日子都极其疼痛难忍。”鸣翠好言劝道:“最近天气凉得多了许多,平州也是极为冷的,姑娘抱着个汤婆子总也好过些。”
筱雨躺了下去,闭了眼睛道:“这种东西一旦用了,就容易产生依赖性,到时候离不开它。一旦离了,说不定更容易生病。若是觉得凉,我自己会给自己加床被子。天色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今儿你也着实累得够呛。”
鸣翠只好抱了汤婆子搁到了一边儿,吹熄了桌台上燃着的烛火,在旁边的矮榻上睡了。
朦朦胧胧中鸣翠只觉得自己身上好像重了一些,第二日清早她起来一看,原来身上多增了一床棉被。想起昨晚上迷茫中瞧见的身影,鸣翠朝床榻上望了过去,她家姑娘正睡得香甜呢。
鸣翠不由自主地在脸上露出一个笑,瞧了瞧时辰,赶紧上前唤醒筱雨道:“姑娘,时候不早了,起了吧。”
筱雨迅速地睁开了眼睛。
☆、243。第243章 丢人
这天对包家而言是很重要的一天,而对筱雨来说,完成这项仪式,她在包家的事情便算是基本上完成了,所以也由不得她马虎。
鸣翠和另外两个耿氏派来的丫鬟给筱雨梳妆打扮,筱雨虽然不大喜欢繁复的发型发饰,以及太过精致的妆容,却也只能乖乖待着由着她们摆弄。中途针线房送来了衣裳,鸣翠伺候着筱雨穿了,围着她转了一圈,笑容满面地说道:“姑娘真漂亮。”
其余的丫鬟婆子也一个劲儿地赞叹着。
筱雨打赏了她们银钱,带着鸣翠去罗汉厅见包奎堂和耿氏。
“姑娘不用急,今日姑娘起得早,这会儿想必各位爷和少夫人都没过去呢……”鸣翠笑着追上筱雨,道:“因着四少夫人和六少夫人都去不了,所以大少夫人她们也都不去了,也就只剩下老爷夫人和几位爷,姑娘不用这般心急,几位爷想必这会儿才匆匆起床呢。”
筱雨放慢了些步子,想想也是,但还是道:“之前就是让几位兄嫂等我,今日这种时候,可不好在犯这样的错误,赶早不赶晚,快些走吧。”
筱雨到达罗汉厅的时候,果然如鸣翠所说,包家的主子们都还没到。筱雨微微松了口气,坐在了鸣翠搬来的绣墩上,接过茶水润了润唇。鸣翠上前帮着她整理头上因赶路的急切而松散了些的头发。
头一个来的人竟然是包匀清,这让筱雨有些意外。
“七哥昨个儿没醉卧温柔乡?”筱雨挑眉问道。
包匀清神情很清醒,身上也是干干爽爽的,想来昨日睡得早,今早也起得早。听筱雨这样说,包匀清哼了一声道:“你就只当我是那登徒子,没日没夜就窝在女人床上不成?今儿可是你的大日子,我要是不重视,回头要是被你修理可如何是好?”
筱雨忍俊不禁:“我何事修理过你了?”
“从前瞧着你温良恭俭让的,这会儿秉性可不就暴露无遗了?”包匀清嘀咕道:“霸道,小气,有仇必报,心眼儿还特小……”
筱雨眯了眯眼睛:“七哥,我眼耳口鼻可都灵着呢,你该不会是忘了,隔了老远我都能听见马贼狂奔的声音?你说话声音再小些,我也能听得清楚。”
包匀清顿时闭嘴,扭过头来对着筱雨讪讪笑了笑,说:“你就原谅我童言无忌……”
鸣翠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筱雨白了包匀清一眼,心里暗道:“丢人。”
兄妹两人斗了不多一会儿的嘴,耿氏便赶到了。瞧见包匀清和筱雨都在,耿氏有些意外。
“老七,你怎么这么早?”
包匀清挺了挺胸脯道:“母亲莫不是以为,我就是那等最后一个打着哈欠才能到的?”
耿氏笑着点点头道:“哪次不是你最后一个到?”
筱雨对包匀清挑了挑眉,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包匀清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耿氏笑着坐到了主位,丫鬟奉上茶水点心,耿氏道:“老爷本要与我一起过来,不过总管寻他说事去了,可能要耽误一些时候。”
说着耿氏侧身对荷曳道:“让人去催催各位爷。”
“是。”
很快的,从大爷到五爷,都赶了过来。接着包奎堂也脚下生风地走了进来,豪爽地笑道:“事情都解决了,人都到齐了吗?外边儿轿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耿氏有些为难,包奎堂环视一周,皱了眉头怒道:“老六人呢!”
“老爷息怒,大概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耿氏忙上前轻抚着包奎堂的胸口,一边给大爷使眼色。
大爷连忙暗地里让人给六爷报信。
众人在罗汉厅又等了一会儿,仍旧不见六爷的身影。大爷派去的人倒是回来了,帖耳正要对大爷说话,却被包奎堂瞧见。
包奎堂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下拍了桌子怒道:“什么事儿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你!老老实实跟本老爷交代清楚,你们六爷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个点儿都还不到!”
那传话的小厮顿时吓得一个哆嗦,也不敢隐瞒,跪在地上磕磕巴巴地道:“六、六爷不在府里……”
“什么?!”
包奎堂立马站了起来,怒目圆睁:“他不在府里在哪里?今儿个什么日子他不知道吗!”
“父亲息怒,儿子马上让人去找六弟回来。”
大爷赶紧说道,沉声吩咐人去寻六爷。
“若是误了时辰,就是寻他回来又有何用!”
包奎堂气怒攻心,毕竟有昨日六少夫人娘家的那出糟心事儿杵在他心里,一提到六爷包奎堂便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这个儿子让他失望透顶。
这算是包家的家内之事,筱雨不好插嘴说话,只能站在耿氏一边,耐心等着大爷派出去的人把六爷给寻回来。
罗汉厅内的气氛有些凝重,那些个爷们儿的嫡子们,最大的也不过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见他们的祖父发火,都不敢大声说话。
凝滞的气氛一直到六爷出现在罗汉厅正厅门前方才被打破,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包奎堂的爆发。
“你个逆子!”
包奎堂上前,想呼六爷一个耳刮子,到底是举了手没落下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甩了袖子坐会了主位,却是冲着扶着六爷的左右两个小厮骂道:“六爷从哪儿回来的?一身酒气不说还满是胭脂味儿,昨个儿谁跟六爷出门的?把人给我揪出来!”
筱雨朝六爷望去,之间他身上衣裳皱巴巴的,一副歪歪扭扭的不甚清醒的模样。再加上包奎堂的一番形容,不难想象六爷昨个儿是去喝花酒了。
释放压力吗?筱雨暗忖道。
“来人,拿水来把六爷给泼醒!”
包奎堂对这样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