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真澄伫立大厅中央,就像她上回到这里时一样,仍然忍不住以某种类似赞叹的眸光流转过精致细腻的天花板,顺着经过设计的漂亮廊柱,落向角落镶嵌着大理石壁炉的所在。在那方小小的天地,他们曾在温暖的炉火照拂下激烈地做爱。。。。。。
一念及此,她蓦地双颊发烫,连忙推开不请自来的回忆,收回视线,神情凛然地凝定正前方。
而他就站在那里,站在回旋状的楼梯顶,深幽的黑眸静定地锁住她。
她倏地冻立原地,怔怔地望着那张该是十分熟悉的面孔,心跳逐渐加速。
是他吗?那张端正俊逸的容颜该是属于那个曾经与她在这里热情缠绵的男人吧?或者,是属于另一个男人?
袁真澄无法分辨,只觉得眼前的男人虽然熟悉,却又奇特地陌生。
他的唇不像之前总微微挑起,而是紧紧地抿着,而他的眸也不似之前漾满调皮笑意,黑黑幽幽地,让人无法看透。
是他吗?
「Lion?」她低唤一声,半犹豫地。
他没有回答,迈开闲适的步伐,挺拔的身子一步步朝她逼近。
她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慌,「Lion,是你吧?」
他终于来到她面前,毫无表情的眼眸定住她容颜。
「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她紧张得语音微颤。
他不是Lion,不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男人。他太冷漠,太面无表情,不像那个总爱挑起嘴角,闲闲嘲弄她的男人。
而她害怕这个男人。
「你不是Lion。」她喃喃自语。
他凝视她良久,忽地嘴角一扬,「我是。」
「你是?」
「不错。」
袁真澄忽然感到松了一口气,「为什么这样吓我?」她瞪他,「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表情多吓人?我还以为你真是那个黎之鹏呢。」
「我的确是黎之鹏。」他平静地回了一句。
「什么?」她一惊。
「我是Lion,也是黎之鹏。」他淡淡一笑,「站在你面前的和之前你所认识的是同一个人。」
「你是黎之鹏?」她清亮的眼眸写满无法置信的震惊,「可是你从前说你不是,你是P。A。,只是应聘假扮他。。。。。。」
「我骗你的。」他干脆地说出实情,「只是想整整你。」
「为什么?」她拼命摇头,极度震撼几乎夺去了她说话的能力,「怎么会」
他不理会她的震惊,迳自问道:「你收到我的传真了吧?」
「是的,可是」
「你接受吗?」
「我。。。。。。」
「你会接受的。」他替她回答,眸中掠过一道异彩,「因为你需要钱。」
「我不一定要接受,」他笃定的语气激怒了她,「我还有其他的工作。」
「都取消了。」
「取消?」
「你还不知道吗?你接下来几个案件的雇主都取消了聘请你的决定。」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告诉张瑞元,我晓得你不是张家琪。」
「你什么!」她倒抽一口气,蓦地抓住他衣襟,激动莫名,「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故意坏我名声?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等于是打击我这几年建立的专业形象?以后还有谁敢信任我?还有谁愿意聘请我?你凭什么这样断我财路?你知不知道我需要钱。。。。。。」
他无视于她的激动,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好整以暇地开口:「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才提供给你这份工作。」
袁真澄一怔,「你是故意的?」
「不错。」他闲闲地笑,「既然你即将成为我的妻子,就不应该再去外头抛头露面。」
「你是认真的?」她怔然迷惘,「为什么?」
「因为我要你。」
他要她!她蓦地咬住唇,无法抑制心脏狂奔。
「你。。。。。。爱我吗?」她想起之前他曾在这里向她求婚。
他的回应是一串让人不舒服的狂笑,那宛若切割着金属的笑声也毫不容情地切割着她的心。
「有什么好笑?」
「你太天真,真澄。」他终于止住笑,子夜黑瞳灿亮地凝定她,「你以为一个男人娶一个女人一定是因为爱吗?」
「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她茫然地间。
「你真以为我会爱上像你这种拜金女郎?」他语调讥刺,「一个因为我不够有钱,曾经拒绝我求婚的女人?」
她悚然一惊,迅速扬起眼帘凝定他,后者阴暗的脸色让她心跳整个狂乱。
她确实曾经拒绝过他的求婚,她也曾经说过唯有大量的金钱才能打动她的心,她说过他不及格,不会是她理想的结婚对象他完全清楚她是个怎样的女人!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她?为什么还想娶她?像他这种世家子弟最恨的不就是像她这种贪慕虚荣的女人?
「你究竟。。。。。。为什么要娶我?」她深深呼吸,很不容易地自唇间挤出言语。
他静定地望她,凌厉的眼神激得她一阵冷颤。
「因为我要你。」他语调平淡,「正确地说,我需要你。」
「你需要我?」
「我需要一个妻子向我父亲交代,我不希望他老是为我的婚事烦心。尤其在我哥哥步入结婚礼堂后,他所有的注意力全转向了我。」他停顿半秒,唇角自嘲地弯起,「我承受不起这样的关心。」
「所以你需要一个妻子安定老人家的心?」
「不错。」
「为了不让你父亲在你耳边叨念,你宁可让自己套入婚姻的枷锁?」她语气讽刺。
他一扬眉,「怎么可能?」
「可是」她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要跟我结婚?」
「结婚不一定代表失去自由。」他拉拉嘴角,「这不就是契约婚姻的意义?」
她一愣,「契约婚姻?」
「你不是看过传真了吗?」他微微笑,右手扬起她下颔,「我「聘请」你担任我的妻子。」
「聘请?」
「直到我对你厌倦了为止。」黎之鹏冷静地述说,「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最优质的物质享受,你会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跑车,甚至自己专属的造型师,离婚时甚至可以得到我一半的财产。」他低声一笑,拇指轻轻划过她愕然微启的红唇,「除了没有爱,我提供你的正是一桩婚姻。」
她倒抽一口气,惊怔莫名,除了用一双不知所措的大眼凝望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你而言,这该是一份极为优渥的工作吧?而且,不正是你的梦想?」
「梦想?」
「钓一个金龟婿,从此过安稳无忧的生活。」他低声说道,温暖的气息不停地拂向她,「想想看,只要你服侍得我满意,说不定你可以一辈子都顶着黎夫人的头衔。」
他在侮辱她!袁真澄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这一点,他正用某种包裹在糖衣下的刻薄言语侮辱她。
「这跟一个情妇有什么分别?」她心底燃起怒火,身体微颤,「你要我嫁给你,其实只是为自己买一个情妇!」
「婚姻不就是那样吗?」他闲适地反问,唇边的微笑加深,「即便我是以爱情为名义向你求婚,有一天当我对你厌烦了,照样可以诉请离婚,而你照样可以聘请律师分我一半财产。那样的婚姻与我现在提供的有什么不同?同样是一纸随时可以中止的契约!」
袁真澄一窒。
他说的不错,一个真正的婚姻也不过如此。
就算再怎么深爱彼此的男女也有背叛对方的可能,就算再怎么坚实的婚姻也有决裂的一天。
对一个女人而言,做一个妻子与一名情妇其实是没多大分别的,同样是要去伺候一个男人,同样得想办法让那个男人开心。
只是情妇可以用一辆跑车打发,而妻子却要花去一个男人半数财产。
他说的不错,完全正确。
「我可以提供你婚姻,真澄,而我想要的,是结婚以后仍然可以保有自由。」
「意思是你仍然可以流连花丛,不必实现对配偶忠实的誓言?」
「不错。」
她恨他肯定自然的态度,「那我也一样吗?我同样可以不忠实?」
「你不行。」他简单撂下一句。
「为什么?」她挑战地瞪视他。
他没有回答,俯下头在她颤抖的唇瓣烙上一吻,接着松开她,黑幽的眼眸璀亮得让人不敢逼视。
她呼吸紧凝,不知不觉垂下头。
他却抬起她下颔,强迫她直视他,「这就是豪门婚姻,真澄,男人有权在外头寻欢作乐,女人却只能在家里乖乖当一名贵妇。明白吗?」
袁真澄只是惊异地望着他,咬住唇默然半晌,「那个时候。。。。。。你心里是不是就是这种想法?」她语音细微,犹如春花无息飘落。
他皱眉,「什么时候?」
「你那天曾在这里向我求婚。」她轻柔地说,眸光定住他不避不闪,「那时候你就抱着与我来一场契约婚姻的念头?」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那一瞬间他确实倒抽一口气?
但他回答的声气却坚定莫名,不见一丝犹豫,「不错。」
袁真澄心脏一牵。
原来他那时向她求婚不是因为一时冲动,更不是因为有一点点喜欢她,而只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妻子,需要一个婚姻来安定他父亲。
他其实从来不曾对她心动过。
而她还为了自己拒绝他的求婚感到心痛、愧疚,夜夜在梦中折磨自己!
真傻。
她是个傻瓜。
第7章
她是个傻瓜。
袁真澄默然瞪着落地长镜,看着透明镜面反照出一个雅丽飘逸的清秀佳人。
她身着一袭设计精巧的白纱礼服,头顶压着百合织成的美丽花冠,肩部、胸前、腰际、裙摆同样绲着细致的银色百合刺绣。
这是一套十分雅致高贵的礼服,将她整个人衬托得有如坠落凡尘的仙子。
她看起来很美就连在最浪漫的梦境里,她也从来料想不到披上白纱的自己会是这样一副如梦似幻的模样。
她今天就要结婚了。距离黎之鹏将她从巴黎召唤回来不过短短两星期。
这就是豪门世家的办事效率吗?在短短两星期内筹办一场婚礼。
也只有金钱才砸得出这样的效率吧!袁真澄唇角讽刺地微弯,只有大量的金钱才能让一切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尽善尽美,甚至毋需当事人费一点心思。
说真的,她确实是一点心思也没用的,每日只要坐在鹏飞楼宽阔的大厅里,等着婚礼筹办公司派人向她报告一切细节,一面让专属造型师替她挑选婚纱试穿,然后由着他拿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和一张清秀面孔变魔术即可。
大概没有比她更从容优闲的新娘了,就连婚纱照也以男主角抽不出时间为由省略不拍。
而黎之鹏。。。。。。自从那日将她带回家给父亲过目后,他就不曾出现在她面前。
仿佛只要他父亲点头说一声好,他任务便了,从此安心等做新郎,啥事不管,就连自己的新娘也懒得来问候一声。
他住在敦化南路上的高级公寓,却把她一人抛在鹏飞楼,连电话也没一通。
啊,昨日他派人送来一大束姬百合算不算问候?总共一百朵百合花将鹏飞楼的大厅点缀得生气盎然,既雅致又漂亮。
不过那张随着花束附上的小卡就冷淡的教人生气。
明日婚礼见。
只有这五个宇!明日婚礼见与其说是期待,不如说是某种威胁,他仿佛是要确定她这个契约新娘隔天必会出现在婚礼会场,不会临阵脱逃,削了他这个新郎的面子,
她可以走的。
从在鹏飞楼再次见面那一天起,这个念头曾不下百次浮现在她脑海里。
她真的该走的,为什么会答应接下这份「工作」?
不错,他是提供了她理想中的生活给她,提供一桩即使离婚后仍然可以得到大量补偿的婚姻给她,保障她下半生经济无忧。
但那又怎样?赵品谦提供的难道不是同样的承诺?更何况人家还说了一声爱她。
虽然她的人生哲学高唱「绝情绝爱」,但有人既爱她又愿意保障她过优渥的生活,这样有啥不好?
而黎之鹏,什么也不曾对她说过,跟她结婚完全是为了堵父亲的嘴,还明明白白地表示这桩婚姻只是一纸契约,他有权在外头继续风流,照旧过他单身贵族的浪荡生活。
为什么她不愿接受品谦求婚,却宁可答应嫁给这种人?
这只能更加证明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要不,就是因为她犯贱。
袁真澄蓦地咬住下唇。
她是犯贱吧?因为她竟然贪恋他这种人的身体。
虽然她不愿承认,但当品谦热情地吻她时,她就是神智清醒,一点感觉也没有;而他却只需将嘴唇轻轻压在她唇瓣上,就够她意乱情迷、神智迷惘。
那家伙不愧是调情圣手!
这几日不论是造型师或是婚礼筹备公司的代表,总在她耳边叨念她能嫁给黎之鹏不知羡杀天下多少痴情女子。
因为他颠倒众生的魅力,社交界甚至封他为头号情人。
而她,能套住这个不羁浪子,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哈!他们要是知道这桩婚姻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怕不一个个张大眼等着看好戏?
她可以想见,到时仍旧流连花丛的黎之鹏会提供这个八卦圈多少让人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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