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有什么事吗?」
话语未起,先传来一声重重叹息。「茵茵又来了。」
他一震。
「我拜托你,来带她回去好吗?我真的快受不了了!」于圣修哀嚎,语气丝毫不掩厌恶。「她说过两天就是我生日,硬要替我庆生,我想赶她走又怕她当场大哭,可是她不走我会很困扰啊,我女朋友如果知道她来过,一定会很生气。。。。。。」
「我马上过去!」简洁的回答收拾了于圣修一连串的抱怨。
挂电话后,楚翊接过服务生送回的信用卡,草草在签帐单上签名,便迅速起身,旋风般地卷出餐厅。
苍蓝的夜兽无言地吞进他身影,利牙将他胸口咬下一块。
他深深吸气,忍受着那疼痛。。。。。。
茵茵啊!这傻女孩,她究竟还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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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翊赶到于圣修住处时,叶茵茵正快乐地在厨房里忙碌,她戴着隔热手套,将亲手做的蛋糕送进烤箱后,探出头来,一见来人是他,脸色微微刷白,但很快地又端出一张若无其事的笑颜。
「学长,你也来了啊!那正好,就跟以前一样,我们三个人一起吃蛋糕,帮圣修庆生。」
说着,她又退回厨房,继续忙碌。
楚翊复杂地注视她的背影,说不出胸口是酸是苦,半晌,他深吸口气,拉着于圣修到客厅一角。
「她来多久了?」
「差不多快五点的时候到的吧。」于圣修皱眉。「就像你看到的,她抱着一堆东西来我家,说要做菜给我吃,还烤了蛋糕。」
「她只是想帮你庆生」
「我不需要!」于圣修懊恼地打断他。「我不缺人帮我过生日,我有女朋友,我们就快结婚了。」
「你说什么?」楚翊一惊。「你要结婚了?」
「明年过年前吧。」
「是那个当初照顾你的护士吗?」
「就是她。」
真的是她!
楚翊悚然,得知深爱的男人要跟别人结婚已经够让茵茵难过了,要是她知道对方就是圣修住院时,负责照料他的护士,一颗心怕是会碎成片片。
「你千万别跟茵茵说这件事,她会受不了的。」楚翊焦急地叮嘱,顾不得应该先祝福好友。
「我知道,我也不想她在我家崩溃啊!」于圣修叹气。「问题是总要有人点醒她吧,她不能一直活在过去,还硬要拉我跟她一起困在那里。」
「她不是故意的。」楚翊涩涩地为叶茵茵反驳。「她只是。。。。。。太爱你了,你就不能体谅她吗?」
「你要我怎么做?」
「至少今晚,让她帮你过生日。」楚翊提出折衷方案。「我答应你,吃完蛋糕后就带她回去,也会劝她别再来找你。」
「我做不到!」于圣修一口回绝。
楚翊骇然瞪他。
「我不想假装。」于圣修不以为然地拧眉。「我受够了,楚翊,两年了,我只想好好过日子,能不能要她别再来烦我了?」
「你就不能站在她的立场上想一想?」
「办不到!我不想给她错误的期待,明明不爱她,却还要假装温柔,不是更残忍吗?」
说得没错。楚翊黯然。就像他强迫自己狠下心跟莎莉分手,他完全能明白圣修的心情。
但,对方是茵茵啊,教他怎能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圣修待她冷漠无情?就算是错的,就算太强人所难,他还是希望圣修能让步。
「她也是你曾经想要求婚的女人,圣修,为她想一想吧,算我拜托你。」他苦涩地请求,这辈子,他不曾为了自己求过任何人,但为了她,他愿意。
于圣修的反应是大翻白眼,脸色阴晴不定,显然不想再多忍耐一秒钟。
他冲进厨房,直接下逐客令。「妳回去!叶茵茵。」
她正切着菜,闻言,身子一僵,扬起惨白的脸,唇角勉强牵着一丝笑。
「怎么了?圣修,你不喜欢吃巧克力蛋糕吗?还是我另外烤一个。。。。。。」
「不是蛋糕的问题,是你!我不想见到你,请你离开。」
残酷的言语如冰雹,在她身上击落点点伤痕,她颤抖着,不许自己忘了微笑。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你放心,等我们切完蛋糕我就走,我不会待太久,再一个小时,好吗?」
他凛眉不语。
她当他是答应了,捧起一篮刚洗好的草莓。「这个,你最爱吃的,记得吗?以前你最喜欢拿草莓沾着糖霜吃,还有香槟,我也买来了,在这里,你要打开吗?」
他一动也不动。
「那我来开,我很会开香槟喔,你跟学长每次开香槟都会喷得到处都是,可是我不会,我。。。。。。我来开。」
她握住香槟瓶,撕开锡箔纸封套,想转开软木塞上的铁丝网,却因为手指颤动得太厉害,怎么都除不掉,反而划伤了手。
鲜红的血珠迸出,她怔望着,楚翊走过来,抽一张面纸,默默替她擦拭。
「我没事。」她连忙抽回手,强笑着。
「我来开。」楚翊接过香槟瓶。
「不用,我来就好。」她想抢回来。
争夺之间,玻璃瓶落了地,敲碎一角,金黄色的液体冒着气泡溢出来。
叶茵茵只觉自己的心房,仿佛也冒着气泡,源源不绝,一颗推一颗,几乎要挤爆胸口。
「我再。。。。。。再去买一瓶。」她仓皇旋身。
「不用了!」于圣修厉声喊住她。
她凝住。
「我不想喝香槟,也不想吃草莓,蛋糕也没兴趣,你饶了我吧,我拜托你快点离开可以吗?」
她全身发冷,雪花,静静地在她的世界里飘。
「坦白跟你说,你让我很困扰。」一字一句,都是最冰冷的刑具,折磨她。
她命令自己熬下去,踉跄着来到客厅,翻出提袋里的围巾,递给他。「至少,收下这个好吗?」
他不记得她没关系,讨厌她也无所谓,她只希望他能收下这份礼物,这是她的心意,是她一针一针密密织成的柔情。
「我不要。」他冷淡地撇过脸。
围巾,无声地落地。
「我不需要你给我的任何东西,我也讨厌这个颜色,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么会不晓得我讨厌的颜色?」说着,于圣修蓦地大步踅回房,拿出一条橘黄色的围巾走出来,鲜亮的色调刺痛她的眼。「你看这个,这颜色才适合我,又活泼又显年轻。」
「可是你。。。。。。你以前不喜欢那么亮的颜色啊。」她怔怔地注视着那围巾,眼神空洞,胸口也空洞。「你以前最喜欢灰蓝色,你说过的,这颜色很有气质。」
「是吗?我忘了。」他冷冷一哂。「老实告诉你吧,这是我女朋友送给我的,你看到这牌子没?是名牌的,她花了很多钱买的。」
「可这是我亲手织的。。。。。。」
「那又怎样?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以为男人收到亲手织的围巾就会高兴吗?我可不想戴一条新手的习作品上街,多难看!」
原来他并不喜欢亲手织的围巾,原来她送的围巾只会令他丢脸。
叶茵茵木然地想。
「还有,顺便告诉你一声,我跟晓君就快结婚了。」
「你要。。。。。。结婚了?」她悚然一震,笑花在唇畔半萎。
「对,所以拜托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免得破坏我的婚姻!」于圣修绝情地撂话。
叶茵茵闻言,脸色雪白,楚翊则是倒抽一口气。
有必要这么过分吗?就算不想给予任何一分遭人误解的温柔,也无须如此全然地残忍。
他看不下去了,旁观着她让前男友作践,他只觉胸口紧窒,无法呼吸。
为何她还勉强自己笑,为何她还痴傻地期待着死去的爱情复生?为何她甘愿遭人如此凌迟?
她太傻,真的太傻!
「我们走!」他又气又心疼,一把揽住她。「茵茵,我们回去。」
她仓皇摇头。「我不能走,学长,围巾。。。。。。圣修还没收下。。。。。。」
「他说他不要!你没听见吗?」他恼怒地拾起围巾。「我们走吧,人家已经那么明白赶你走了,难道你还赖着?」
「可是他。。。。。。他要结婚了。」她酸楚地低语。再不快点唤回他的记忆,她就会真的完全失去他了!
她强忍哽咽,转头望向一脸不耐烦的男人,鼓起最后的勇气追问:「圣修,你真的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连一点点都想不起来吗?」
只要一点点。她祈求地凝望他。哪怕他想起的只是最细微末节的小事,她也能抱着一线希望啊!只要一点点,拜托,就一点点。。。。。。
「我说过了,我什么都不记得!」
第四章
「你放开我,我求你放开我,学长。。。。。。」
叶茵茵抗议着、祈求着,拚命想挣脱楚翊,但他臂膀圈锁住她,箝制住她,不让她奔回于圣修的住处。
他一路拖她下楼,来到停在巷口的跑车前,打开车门,不由分说地将她推进车厢,然后迅速来到另一边的驾驶席,坐下,落上车锁。
叶茵茵开不了门,只好懊恼地回眸。「学长,你让我下车!」
他不理她,径自发动引擎。
「学长!」她愤慨地拉高声调。
他也怒了,粗声大气。「让你下车做什么?回去再找圣修吗?他已经不爱你了!他说得那么明白,难道你还不懂吗?」
「我要问清楚。。。。。。」
「还问什么?他只会继续糟蹋你!妳能不能醒一醒?茵茵,他已经不爱你了,他不要你了!」残酷的咆吼如野兽的利爪,撕裂叶茵茵。
她痛得身子一缩,反射性地屈臂环抱自己,保护自己。
「他只是。。。。。。忘了而已。」她喃喃低语,与其说是辩驳,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不是故意失去记忆的,不是真的不要我,他只是忘了我们的过去而已,如果他想起来了,他就会」
「就会怎样?回到你身边吗?你忘了他刚说要结婚吗?他要跟那个女护士结婚了!」
不赞同的目光锐利地割伤她,她别过脸,忍住翻涌而上的泪水。「我知道啊,所以我一定要跟他说清楚。」
「你还想说什么?」楚翊心一扯,重重叹气,索性停下车,转过身来面对她。「茵茵,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
「我明白的。」她细声细气地反驳。「他只是忘了而已,只是不记得而已,只要他能想起以前的事。。。。。。」
猿臂猛地攫住她下颔,强迫她转回容颜,她颤颤地扬睫,迎向一双烈火熊熊的眼。
火眸的主人,磨着牙,气恼地发飙。「我真想打你两巴掌,叶茵茵,看你会不会清醒一点!」
「那你打我吧!」她也希望谁来打醒她啊!如果只要几个耳光,便能令她抛却遭爱人遗忘的痛苦,她甘愿领受。「你打我,学长,打我没关系,你打我啊!」
她忘情地吶喊,泪珠盈然落下,拉起他的手,抚上自己颊畔。
碰触到那冰冰凉凉、毫无一丝温度的脸颊,楚翊胸口气血一翻,直想仰天狂啸。
要他怎么打她?怎么舍得打下去?她已是全身伤痕累累,他又怎舍得再添上一笔?
「茵茵。」他哑声唤,抚摸着她的颊,眼神沈郁不忍。「你怎会这么傻?你那么爱圣修吗?真的没有他不行吗?」
她不语,贝齿咬着唇,唇在一腔寒意中颤抖。
「他那样侮辱你、作践你,为什么你都不生气?为什么你还能勉强自己笑,假装不在乎?你是笨蛋吗?」
她依然沈默。
他得不到她的反应,却能从她紧绷的脸部线条猜出她正强忍着啜泣的冲动。
他蓦地展臂,将她拥入怀里。
这既柔弱又刚强的身躯啊!教他心疼不已。「妳醒醒吧!茵茵,不要再撑下去了,你该醒了,早该醒了!」
没有一种笑是铁打的,没有一种情可以历经风雪折磨,还永远不死两年了,还不够她凭吊一段逝去的爱情吗?还不够迫使她承认,情已死爱不能复生吗?她还要将自己困在过去多久?她不能永远将时间定格在那一天!
「你应该继续往前走,你必须往前走。」他捧起她脸蛋,温柔又急切地劝慰她,她仍是无语,唯有迷蒙的眼,反照着对这人世的无奈与执着。
他心口一绞,痛不可抑。
「你是傻瓜,叶茵茵,你气死我了。」他语音沙哑,单手撑住她玉颈,方唇,无声地吻上她。
他吻得极轻极慢,仿佛怕吻重了一分,会揉碎了那脆弱的樱瓣,又怕吻急了一秒,会惊飞了春天的玉魂。
他不敢吻太重,更不敢吻太急,他白口知这个吻偷得鲁莽,所以格外小心翼翼。
但他,还是吓着她了,在最初迷离颠倒的一刻过去后,她推开他,睁着惊惶大眼。
「学长,你这、这是。。。。。。做什么?」她语不成调。
他凝视她,凝视着她被他吻得水润的红唇,以及两片染上霞色的芙颊,胸口忽地满满地涨着、撞击着。
「你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