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瞪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最近她总是一抬眼,便发现他站在下远处盯著自己,而且仿佛看了很久他在监视她吗?或者在做某种评估?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
「看样子我的特别助理今天心情不好呢。」他摊摊手,一副好无奈的样子。
她不说话。
「累惨了吧?这是点心。」 一盒餐盒搁到她面前,「小笼汤包。虽然没有「鼎泰丰」的好吃,倒也还可以。」
他为她带点心?她迟疑地接过,有些受宠若惊。
虽然他经常大放厥词,将她气得半死,可她不得不承认,在作为一个男人这方面,他偶尔。。。。。。还满体贴的。
「今天天面试的人怎样?」他问,跃上办公桌边缘坐著。
她蹙眉看了眼他不规炬的动作,「有两份清华的毕业证书是假的。」
「清华的毕业证书确实很值钱。」白礼熙笑,「尔春说过,大陆的假学历、假证件特别多,你要注意一下。」
「还有户口问题。」
「这个就没办法啦。」他耸耸肩,「北京户口难求,外地打工的人人想要,连我也想弄一个呢。哪天我们跟主管机关打好关系了,也许能帮他们弄到吧。」
「要不是肯给高薪,我看我们很难找到优秀人才。」
「这就要靠你了,我亲爱的特别助理。」他鼓励似的拍拍她的肩,「我相信凭你的口才,应该能打动这些人。」
她拈了颗小笼包,斯文地吱一口。 「在下哪比得上白总舌灿莲花啊。」淡淡讽刺。
他笑了,正想说些什么时,电话铃声响起。
罗恩瞳接起电话, 「永晖,您好。。。。。。是余总吗?是,我们白总想跟您约个时间谈谈。。。。。。明天下午后点可以吗。。。。。。「够呛?」她一愣,「请问那究竟是可以还是不行?」
白礼熙轻笑出声。
她瞪他一眼。 「余总,我不太明白。。。。。。还是「够呛」?」秀眉茫然地攒紧。
白礼熙笑得更大声了。
他笑什么?怒火飙上罗恩瞳的眸子,握住话筒的手紧了紧。
「跟他改个时间吧,恩瞳。」他低声说,黑眸熠熠生光。
她咬唇,「。。。。。。那余总什么时候方便呢。。。。。。今人晚上?」她瞥向白礼熙,望见他点点头。「好,那就今天晚上七点。麻烦您了,再见,」
挂断电话後,她怒视满脸笑意的白礼熙,咬牙切齿,「你刚刚究竟在笑什么?」
气嘟嘟的秀颜似乎取悦了他,又是一串朗笑。 「我笑你鸡同鸭讲。」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你不知道『够呛』是什么意思吧?恩瞳。」
「什么。。。。。。意思?」她心跳一乱,低头躲开他不经意的亲昵动作。
「Mission Impossible,意思是你给了他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哦。」她敛下眸,睑颊微微发烧。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怪不得余总不懂她为什么一直追问究竟可不可以,人家明明就已经说「够呛」了啊。
又出糗了。
「那你。。。。。。也不必笑成那样啊,有那么夸张吗?」微瞠的眸光朝白礼熙射去。
他心…动。
「。。。。。。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对这边的用词好像满了解的?」她好奇地问,「你以前来过大陆吗?」
「没。」他摇头。
「那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
「用功一点就行了啊。」他笑,「难道你来这儿之前没先去找一些相关资料,或者请教前辈?」
她一怔,「我。。。。。。没有。」她确实没想过这些,接任调派令时,她满脑子只是哀怨,根本没想过该先做功课。
「难怪你会一无所知了。不过你也真勇敢,什么都搞不清楚就跟著我来大陆,邢首席还真放心啊。」他逗她。
她不语,第一次无法回应他的嘲弄,心里虽然生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燕兰说他曾评论她工作认真,但论起敬业的程度,她根本比不上他。
「怎么啦?看你一副吃了苦瓜的表情?」他蹙眉打量她忽然变得苍白的容色。
「没有,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我。。。。。。太不认真了。我从没想过要事先了解这边的状况,或去请教前辈之类的,我」她只想到自己,只想到自己必须与他共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其实倒霉的人,或许是他吧?
「不会吧?一向自信的你竟然钻起牛角尖来?」他夸张地摆了个惊讶的POSE,见她毫无反应,淘气的眼神转柔,「会这么想,就表示你很认真啊,恩瞳。」他微笑睇她,「会在做完事後,还主动留在办公室阅读这边的杂志、报纸,表示你也想尽快了解这边的环境吧?」
「可是」
「别想这么多了。」他话锋一转,「让我猜猜,你是以第一志愿考上大学的吧?」
「嗄?」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她一怔。
「高中一定是读那种校风优良的女校?」
「天主教女子中学。」她直觉地回答。
「那种归修女管的学校?怪不得你这么一板一眼了。」黑眸蕴著笑意,「你啊,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规规矩炬的优等生。」
「难道你不是吗?」她不喜欢他带著嘲谵的语气,「你也是台大的毕业生吧?」
「我是台大毕业的没错,可我国中念到一半就辍学,勉强以同等学力混上五专,毕业後去当兵,服完兵役後,本来只想捞个技术学院来念念,没想到插大考试糊里糊涂过了,就这么念完大学。」
「什么?」听完他乱七八糟的求学过程,她不禁愕然。犹豫了半天,总算问出一句,「你国中干嘛辍学?」
他眼神一黯,「混帮派去了。」
「混。。。。。。帮派?」她呛了一下。
「我其实混得还满不错的,手下也带了十几个弟兄。」
「弟、弟兄?」
「对了,过年前还碰到其中一个弟兄。」阴暗的眼神敛上,他又回复…贯不羁的笑容,「他可不像我这么吃不开,现在已经选上议员了。」
黑道议员!罗恩瞳顿时有些无力,台湾的黑金政治果然还是很严重。。。。。。
「别告诉我,你也投了他…票。」
「我也很想,可惜他不在我的选区。」他一副很遗憾的样子。
她发飙了,「拜托你!有点道德观念好吗?选出一个黑道出身的议员,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只会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差!」
「看来你是社会改革的激进分子。」
「我才不是!我对政治没什么兴趣,只是不希望老是看一群愚蠢的政府官员作秀,更不希望老是选出一些无法无天的民意代表!」
「你是某个党派的党员吗?」他微挑起眉。
「当然不是!我不是说了吗?我对政治没兴趣!」
虽说没兴趣,可谈起政治却是义愤填膺,激动得很呢。
他不禁勾起嘴角,「将来谁娶了你,恐怕要有选举时会闹家庭分裂的心理准备罗。」
「什么?」恍若无心的一句话震动了她,玉颊染上红霞,「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我才不会。」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闹家庭革命吗?一切以夫为尊?」他嘲弄道。
「我的意思是,我才不会有家庭呢!」她提高声调。
「为什么?」他蹙眉。
她别过头,「我已经决定。。。。。。要独身一辈子。」
「为什么?」
「不关你的事!」她拒绝解释。
「该不会怕没人娶你吧?」他开玩笑,「所以才该改改你这脾气啊,要不然真会当一辈子老处女的!」
她倒抽一口气。这太过分了!虽然明白他也许只是习惯性地嘲讽,可这些话却宛如利刀,精准而无情地剜割她心房。。。。。。
「你无聊!」她以一句怒斥掩饰内心的受伤,匆忙起身收拾桌面文件,「我们跟余总约七点,差不多该走了。」 一不小心,文件落了地,她弯腰捡拾,眼眸却一阵刚痛。
是眼泪吗?她不敢确认,用力眨了眨眼。
「恩瞳?」白礼熙似乎察觉到不对劲。
不,不要叫她,现在的她无法抬头。
「恩瞳,你还好吧?」
她很好,好得很!
「恩瞳。」他又唤了一次,试图蹲下身察看她的表情,
她躲开,匆匆收拢散落的文件俊,起身搁落办公桌,然後提起公事包转身就走。
他猛然展臂,将她整个人拉入怀里。
「你干什么?」她高声斥道。
白礼熙没说话,右手抬起她的脸庞,墨深的瞳锁定她迷蒙的眸。
他看见了!她惊恐地张唇,惊恐地领悟自己正在他面前显现软弱的一面。他,看见了她哭泣的模样。。。。。。
「放开我!」她不自觉地尖嚷,发狂似的挣扎起来。
他没松开手,反而使劲将她整个人推至墙面,墨瞳自上而下霸道地扫视她,
她咬唇,感觉自己好脆弱。
白礼熙放柔了眼神,「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样说的。」他哑声道歉,「我只是开玩笑。」
「我。。。。。。知道。」
「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 她敛眸, 「我早就习惯了。」细微的嗓音从苍白的唇瓣吐落,像天际飘下的无声雪花。
他忽地张嘴含住,含住那湿冷的雪花,含住那凄凉的言语,在唇腔里细细咀嚼他在做什么?!
为什么那两瓣柔软会攫住了她?那么温暖且柔和地与她摩挲?
「白礼熙。。。。。。」她虚软地唤,「你。。。。。。你。。。。。。」
天!她觉得全身无力,像发了烧般,完全无法思考,蒙胧的意识唯一抓住的只有他唇瓣的滋味。
原来两唇相亲是这样的感觉,原来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怪不得公司里那些女人会选他为最想亲吻的男人,因为他的唇感觉真的很好,很柔、很软、很性感,又带著一股绝对的男人味。
他的唇,轻易便能夺人心魂,让人迷醉不已。。。。。。
「恩瞳,你怎么了?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急切的声音自线路另一端传来,罗恩瞳凛了凛神,「啊,是,首席,我在听。」
怎么回事?首席住跟她说话呢,她竟然走神了?
「。。。。。。你是不是感冒了?」邢克强关心地问,「精神好像不太好,声音也有点哑。」
「没、没事,我很好。」
「大概在北京工作太辛苦了吧。也罢,等你回来时好好休息吧。」
她一愣,「回去?」
「是啊,你在北京一定待腻了吧?」邢克强轻笑,「下礼拜公司要帮董事长办六十大寿的寿宴,你趁机回来台湾玩玩吧。」
「我?可是白总」
「放心吧,他也会回来。董事长很关心他的业务报告呢。」邢克强声调清冷。
「哦。」
「我也很想知道,白礼熙这三个月究竟做了什么?」
她心一跳,「这个。。。。。。」 嗓音抹上犹豫。
「别紧张,我不会要你在电话里报告的。」邢克强又是一阵朗笑,「回来再慢慢说吧。」
「。。。。。。是。」
挂断电话後,罗恩瞳有些惘然,坐在床畔发呆。
在北京待了三个月,老实说,她是满想念台湾的,可一念及回台湾後,就必须对首席报告这边的一切,她又下意识地不想回去。
她似乎在害怕,害怕一向敬重的首席会追问她些什么,而她答不出来。
「我怕什么呢?」她喃喃自问,「我不可能忘了被派来这里的目的。」
不是为了帮助白礼熙,不是任由他建立丰功伟迹、威胁首席的地位,而是为了监视他!
她之所以来这里,只是为了当一各间谍而已。
可一个间谍能跟她监视的对象那么亲密吗?甚至还放纵他。。。。。。吻她?
想起傍晚在办公室的那个吻,她双颊又是一阵烧烫。她挥动双手,试图扇去脸上的热气,可红霞还没褪,她便停下手,手指慢慢抵上水润樱唇。
这唇,曾被只一双厚软唇办温柔地攫吮。。。。。。
「天啊,好尴尬。」她轻喊,双手掩住发烫的容颜,明眸迷迷蒙蒙地漫开水雾。
好半晌,她将视线调往左侧墙面,隔著墙的那端正传来规律的某种声响。
他在做什么呢?
白礼熙正在做运动。
他首先趴下地做伏地挺身,连续做了五十个後,才变换姿势做仰卧起坐,接著举哑铃练臂力,最後又踏上跑步机。
他不停地做运动,藉著下间断的动作来控制脑海纷乱的思绪,净化成一片空白。
这方法很有效,当他什么也不想思考时,往往会上健身房或在自家做上一整套运动,既锻链了身体,又排解了焦躁。
四十分钟後,他已大量出汗,不停滴落的汗水,宛如他内心积郁的闷气逐渐逸去。
他打开房门,想从冰箱找一瓶矿泉水,可才刚踏出房门两步,一杆水便直直送到他眼前。
「给你。」罗恩瞳仰头望他,「你想喝水吧?」
他接过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