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蔷文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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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可蔷文集二- 第4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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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才转过身,轻轻带上门,走向半靠在床头的路西法,默默睇他。

  一见到她异样的神情,后者立即恍然,剑眉一紧,「妳都听见了?」

  她摇摇头,黑眸闪过数道复杂光影,好不容易才哑声开口,「只听到一点点,关于国际基因研讨会的。」

  蓝眸一闇。

  「你们──打算做什么?」她问,低哑的嗓音蕴着淡淡绝望,「你要亨利他们布置些什么?」

  他没有回答,静静凝望她,蓝眸幽邈,深不见底。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每一秒,对燕琉彩而言都是折磨。

  她屏息等待着,等待着他开口,等待着他告诉她也许她一辈子也不想听到的事──

  是的,她隐隐约约地明白自己不会想听,可她必须听。再怎么不愿,再怎么想逃,终究还是要得知真相。

  她必须了解全部的他,不管好的,坏的。。。。。。

  「我一直想,这些事情总有一天必须告诉妳。」彷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终于开口,语气彷佛清淡,却又深沈得令人心脏一紧,「我可以选择一辈子不再见到妳,假装在我的生命里从来不曾有个像妳这样的女人存在,可既然我忍不住见妳的渴望──」他忽地一顿,湛幽的蓝眸染上苍郁,「这就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

  代价?

  瞧他说话的口气与神情,多么沈痛,多么苍凉!彷佛他们的重逢对他而言不完全是一件快乐的事,彷佛再度见到她虽然喜悦却也痛苦。。。。。。

  「为。。。。。。什么?」她茫茫地,嗓音几乎梗在喉头。

  他凝视她,良久,「琉彩,妳记得吗?」

  「记得什么?」

  「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我发高烧,妳也是像前天这样整晚守在我床边。」

  「嗯,我当然记得。」她点点头,眼神因回忆而朦胧,「那时候你才刚到我们家不久,身子还因为营养不良很虚弱。有一天你因为被邻居的孩子传染,严重高烧,我差点以为你活不过来了。」

  「所以,妳在我床边守了一天一夜,任妳爸爸怎么劝也不肯离开我。」

  「因为我怕──」她垂落眼睫,压抑的嗓音掩不住浓浓情感,「怕我去睡了,醒来也许就见不着你。」

  他闻言,呼吸一紧,不觉闭了闭眸,「琉彩,妳──」

  「怎么?」

  「如果不是我──」他深吸一口气,「妳也会这么做吧?」

  「什么意思?」她不解。

  「那时候我对妳而言,跟一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不是吗?所以如果发烧的人不是我,妳也会这么照顾他,对吧?是不是所有人只要倒在妳面前,妳都会忍不住伸手救他?」

  「我──」她一窒,不知该怎么回答。

  是不是无论什么人,她都会像照顾路西法一样照顾他?

  「我、我想。。。。。。应该是吧。不是吗?助人为快乐之本啊。」

  「是吗?」蓝眸忽地沈黯,他别过头,不再看她。

  「你怎么了?」察觉到他忽然冷淡的神态,她有些惊慌,「我说错话了吗?路西法?」

  「不,妳没错。」

  「可是──」

  「我早知道妳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那──不好吗?」他说话的口气像是她犯了某种不可饶恕的错误,「难道你能对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袖手旁观吗?」

  「我可以。」

  「什么?」她一愣。

  「我可以。」他回过头,蓝眸冷冽,「对与我无关的人,我可以袖手旁观。」

  「你──」燕琉彩震撼了,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脑海忽然快速掠过契塔维夫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他根本只是个投机份子!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可以去保卫那些孤儿寡妇,可一旦他们挡了他的路,他同样也能毫不容情地做掉他们。

  「路西法,告诉我。」她咬牙,深深呼吸,「你为什么加入军队?」

  「因为军队是唯一能让我这种人活下去的地方。」他冷然回应。

  简洁有力的一句话宛如利刃,准确地刺入燕琉彩骨髓,她狠狠一颤,扬起迷蒙的眸望向面前神情漠然的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八章


  他告诉她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身世。

  「妳已经知道我是个复制人了,但妳并不晓得,其实我是有父母的。」

  「父母?」

  「嗯。或者说制造出我的人。」路西法加了一句,俊唇拉开讽刺的弧,「他们是抽出亲生儿子的基因制造出我的,那个人,就是我哥哥,米凯。」

  「米凯?」

  「是的,米凯。」路西法冷然接口,「我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他,因为他遗传了我母亲虚弱的体质,父亲怕有万一,所以才制造出我,以备不时之需。」

  「不时之需?」燕琉彩怔怔地,「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只要他一旦有需要,我立即能提供他完全兼容的器官。」

  「什么?」冰锐的嗓音惊怔了燕琉彩,她不敢相信,直直瞪着路西法。后者面无表情的脸庞令她心脏一阵抽疼,「路西法──」

  蓝眸深幽,「妳能想象吗?琉彩。想象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只是为了提供另一个人器官?对我父母而言,我不过是个复制品而已,我的存在价值只是为了延续他们最宝贝儿子的性命。」低沈的嗓音震动着室内的空气,彷佛平静,底蕴的激烈情感却让人呼吸紧窒。

  燕琉彩听着,不禁呆了。

  「所以我恨他们。当我有一天无意之间从母亲口中得知真相时,我任由她坠落山崖而不伸手救她,几年之后又点燃大火将米凯困在火场,害死了拼命救出米凯的父亲。」他继续说道,嗓音丝毫没有任何起伏,就像在叙述着某种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似的。

  可这一切明明与他有关!她能够感觉到他极力压抑的情绪──

  她能够的,能够的!

  不知怎地,燕琉彩有些心慌,她望着路西法,望着眼眸深不见底的他,试图从其间找到一丝潜藏的情感。

  他不可能是完全无情的,不可能对过往的一切漠然,不可能对死去的父母漠然。。。。。。不可能吧?

  她的表情告诉了路西法她的心情,他淡淡一笑,胸膛窜起某种既冷然又苦涩的滋味,「妳如果想从我身上寻找一丝残留的人性,那我劝妳别白费心思了。从那个女人坠落山崖那一天起,我就已经不是个人了。」

  她身子一颤,倒抽一口气,「不,路西法,不是的,你当然是人──」黑眸忧伤地望着他,逐渐漫开薄薄白雾。

  他只是慢慢悠悠地继续,「妳知道我去年离开哈斯汀时做了什么事吗?我命令在军中的部下发射了两枚导弹,一枚指向米凯的宅邸,一枚指向哈斯汀一栋摩天大楼。」

  「什么?」平淡残酷的言语狠狠划过燕琉彩心扉,她瞪着路西法,容色苍白,「路西法,你不可能。。。。。。那么多人,还有你哥哥。。。。。。」

  「我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他截断她,凝视她的蓝眸第一回抹上完全的冷酷,「我只想报复,妳懂吗?琉彩,报复米凯以及另一个背叛我的朋友──为了报复他们,我根本不在乎有多少人必须陪葬。」方唇怪异一扯,「我不是妳,琉彩,世人的生命对我没有意义。」

  「路西法──」她身子一软,感觉自己几乎无法再听下去。

  这么说她在契塔维夫那里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了。他之所以加入军队只是为了生存,而为了贩卖军火赚钱,他甚至不惜与野心家们结合,千方百计在世界各地煽动战火。。。。。。

  他是个投机份子!一个完完全全,自顾自己,不顾他人的投机份子──

  「妳知道自从离开妳后,我是怎么过日子的吗?我到处寻找跟我一样的人,说服他们与我合作,让他们心甘情愿跟随我,一起对这个让我们存在的世界进行报复。妳在这间屋里看到的这些人,很多都是从那时候就开始跟着我的,跟我一起加入军旅,跟我一起一步步往上爬,逐渐取得毁灭这个世界的权力与资金──」

  「路西法,路西法!」她再也忍不住了,举步奔向他,紧紧攀住他手臂,凝望他的明眸闪着祈求的泪光,「我知道你有个不幸的童年,知道你经历了太多磨难,可是你怎能。。。。。。再怎么样你也不能为了报复就任意杀戮生命啊!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你怎么能。。。。。。怎么可以──」

  「我可以,而且我就要这么做。」蓝眸清冷地回视她,「实话跟妳说吧,我打算除去这世上所有从事复制研究的人,首先就从这次在布拉格召开的研讨会开始。」

  她心脏一停,「你──你想怎么做?」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微笑。那微笑,淡得令人心慌,浅得令人心寒。

  那不是笑,那是一个人决意对这个世界进行报复的冷酷。

  燕琉彩看着,忽地,眼前一黑。

  她就要晕倒了──她知道自己宁可晕倒,宁可失去意识,也不要清清楚楚地得知她视为好友的男人为了报复世界,不惜涂炭生灵。

  她不要知道,不想知道这些。。。。。。

  有什么东西,在燕琉彩的胸膛里碎了,可她浑然不晓。

  因为世界,早在她面前碎成片片──


  所以妳完全了解我了,琉彩,说实话吧,妳是不是巴不得离这样的我愈远愈好?

  我要。。。。。。想一想,我必须想一想──

  这就是她的反应。

  望着镜中自己俊美的脸庞,路西法忽地笑了,他笑得那么干涩,那么自嘲,那么充满了浓浓的怨与浓浓的苦。

  他早猜到会这样,早猜到善良的琉彩──像天使般纯真的琉彩,在得知真相后会宛如避开魔鬼般躲开他,她绝对无法接受自己的朋友是一个任意杀戮生命的坏蛋。

  她无法接受的。

  他早明白,早知道有一天琉彩会彻彻底底瞧不起他,他已有心理准备。

  但为什么?他──明明有了心理准备,为什么胸口还会这么痛?痛得他无法呼吸?

  为什么他怎么也摆脱不了她苍白无血色的容颜,摆脱不了那双蕴着不信与哀伤的眼眸?

  为什么?

  一念及此,路西法蓦地愤怒了,紧握的拳头用力往镜面撞去。

  鲜血,和着尖刺的玻璃缓缓渗出──

  他瞪着碎裂的镜面,瞪着镜里同样支离破碎的脸──那是一张阴沈的脸,一张倔强的脸,一张坚决不肯认错的脸。

  是的!他没有错,他何错之有?

  这个世界既然如此残酷,他当然有权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没有错!

  邪佞的舌尖吐出,缓缓舔去手背上纵横交错的血痕──

   

  「Jade,妳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她置若罔闻。

  「Jade,Jade?」女同事提高了嗓音,总算拉回燕琉彩迷蒙的思绪。

  「啊,怎么?」她回过头,望向一脸无可奈何的同事,「有什么事吗?Lily?」

  「妳怎么了?今天一直发呆?」

  「没事,没事。」她苍白着唇,勉强回道。

  「妳不对劲,Jade。」Lily直率地指出,「妳知不知道自己手上拿着什么?」

  「什么?」燕琉彩闻言,下意识地调转视线,瞥向自己,「咖啡啊。」

  「显然妳并不想喝它。」

  「我想啊。」

  「妳想?」Lily摇头,又好气又好笑地,「那为什么将咖啡往试管里倒?」

  「什么?」燕琉彩一惊,倏地收凛心神,这才发现其中一根试管的边缘,已经溅上数滴咖啡色液体,「天!」她惊喊,暗骂自己的粗心大意。

  「看来这个实验毁了。」Lily半同情半嘲弄,「六个多小时的心血呢。」

  燕琉彩也不禁懊恼,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没关系,我加班重做好了。」

  「算了吧,妳不如早点回去,这么精神恍惚地还加班小心身子受不住。」

  「没关系,我留下来好了。Sam的讲稿也得准备好──」说到这儿,燕琉彩蓦地一顿,再度失神。

  Sam的讲稿。。。。。。国际基因研讨会。。。。。。路西法究竟想在会议上做些什么呢──

  「。。。。。。怎么了?Jade,妳又神游到哪儿去了?」

  「没事,没有。」燕琉彩好不容易拉回思绪,胸膛,却莫名紧揪着,「Lily,妳如果要走就先回去吧,我来锁门。」她故做轻快地。

  「嗯。」Lily点头,一面收拾皮包一面说道,「对了,Jade,妳听说了吗?那个大名鼎鼎的克隆大师Peter Anderson今天在美国演讲到一半忽然被暗杀了。」

  「什么?」乍闻此消息的燕琉彩大惊,停下了洗刷试管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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