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霆禹愕然,好几分钟后才明白,原来这些大人物竟自作主张地替他安排了一场相亲宴
现在以窃盗罪逮捕你,你有权保持缄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咦?
猛然在小说上看到男主角对女主角说出这段话时,沈静不觉一愣,许久,才继续看下去。
为什么?我偷了什么东西?
因为你偷走我的心。
证据呢?
你摸摸我的胸口就知道了,它现在只听你的话,我已经作不了主了。
你神经病。。。。。。
没错,真是神经病。
沈静噗哧一笑。看着几天前曾经在自己心内想过的OS出现在小说上,她又是惊讶,又是尴尬。
看来这个姓季的作者跟她有点默契呢。
她微笑地想,啜了口水果茶,将书看到最后一页,原本以为温馨甜蜜的大结局会让自己心生满足,就像以前看完每一本言情小说一样,但今夜,不知怎地,胸口却怦怦地,止不住难以言喻的悸动。
好像,有点焦躁。
到底在慌什么?
她搁下书,捧着茶杯,在屋里旁徨地绕,脑海里的放映机,一幕幕转动的,都是某人的影像。
是霆禹。
沈静幽幽地叹息,恍然领悟自己躁动不安的原因。
好吧,她承认,自己在思念他。
真好笑,才一天没见面呢,就坐立不安了。她心下暗恼,甩了甩头,却甩不开那执意对她纠缠不休的影子。
现在去跟法院申请禁制令,怕也来不及了吧?
沈静自嘲,将茶壶茶杯收了,到厨房洗净。忽地,电话铃声响起,她忙擦干手,到客厅接电话。
「喂。」
「小静,是妈啊。」
原来是母亲。一股类似失望的情绪在沈静胃里打结,她深吸口气。「妈,最近风湿好些了吗?」
「还不是那样?老毛病了,我也不想管了。你呢?最近安亲班怎样?还好吧?」
「嗯。」她握着话筒,坐在沙发上,跟母亲聊天。
没过几分钟,主戏便开锣。「我说小静,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你吴阿姨说要请你吃顿饭。」
「吴阿姨?哪个吴阿姨?」
「就是巷口面包店老板的表妹啊。」
呵,关系还真远!沈静悄悄抿嘴,已经猜透母亲的想法。「不用了,妈,我们跟人家又不熟,白白让人家请吃饭,不是很不好意思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家吴阿姨很喜欢你!」
「她才见过我几次?上次见面说不定都是我念书时候的事了。」
「哎,人家要请你吃饭你就去吃,罗罗嗦嗦的做什么?」
「妈,你老实说,你又要给我安排相亲了吧?」
「是啦是啦!」一番苦心遭女儿利嘴戳破,沈母只好坦然招认。「吴阿姨的邻居的亲戚有个儿子,刚从美国念完博士回来,听说条件很不错呢,人品也很好」
「我不要相亲。」她闲闲地打断母亲。
「为什么不要?」沈母怒了。「也不想想你几岁了,老是这么任性!」
「我一个人过得很好啊。」
「你现在觉得好,老了就不会了,到时你一定后悔身边没个人陪。」
唉,怎么所有的长辈说词都一个样呢?沈静无奈地挑眉,
「下礼拜六你就回家来,听到了吗?」沈母坚定地下令,不容许女儿再推辞。
下礼拜啊。。。。。。
沈静沈吟,想着如果她带孟沾禹一起回家,会不会吓到家中两尊老人?见到当年重伤自己女儿的男人,他们说不定会想拿刀追砍他。。。。。。
一念及此,沈静不禁轻轻一笑,明眸闪过调皮辉芒。
这是霆禹自己总有一天要面对的,她可不会同情他!
挂断电话后,她不觉拿起手机,不假思索地拨打给孟霆禹,他没接电话。
还在跟客户应酬吗?沈静寻思,胸臆问,淡淡地翻涌着怅惘的浪潮。
忽地,她心念一动,换了衣裳出门。
总是霆禹来淡水找她,偶尔,也换她翩然现身,给他一点惊喜吧。
她特地先弯到淡水老街一家饼店,买了他最爱的冬瓜肉饼,然后带着热腾腾的饼,开车来到他住宿的饭店。
她捧着饼盒,耐心地坐在饭店大厅里等他。
时间,在饭店里上演着一幕幕浮世绘时,一格一格,无声地跳动。
上回像这样痴痴等待一个男人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沈静不记得了,仿佛已经是百年以前的事,是睡美人还未因魔咒而沈睡前,蒙胧而梦幻的经历。
有些记忆,会在时光流转中,慢慢地睡去,却也会因某种契机而被唤醒。
例如,等待的滋味。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很难简单厘清的滋味,有几分甜,几分苦,几分喜悦,也有几分不安。
在等待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被自己等待的人,存在感会愈来愈强烈,逐次占领自己每一个感官,每一分知觉。
如果不能在沦陷前及时抽身撤退,那便只好,无止尽地继续等待下去。
直到那人出现为止。
玻璃旋转门转动,转进一个身形英挺的男人,正是沈静用心等待的孟霆禹。她喜悦地起身,正要扬声叫唤时,却让他身后紧随着的另一道窈窕倩影给逼回嗓音。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女人追上来,藕臂揽下他肩颈,不客气地当众送上香吻。
他似乎吓了一跳,僵立原地,展臂推开女人,正欲发话时,眼角余光瞥见了她,脸上顿时变色。
沈静轻移莲步,缓缓地走向孟霆禹,每一步,都像踏在他紧绷的心口上。
「原来,她就是你今晚说要应酬的客人。」她凝睇着他,粉唇浅浅地,勾起一抹笑,笑意却不及层眼。
她误会了!
他心跳一停,仓皇地想解释。「静」
「这个给你。」她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将手中的饼盒递给他。「你有空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语毕,她旋过身,飘然离去。
他惊怔地瞪着她的背影。
亲眼目睹另一个女人吻他,她的反应只有淡淡的几句话,但,光只是那样的眼神,和那样的微笑,已足以令他胆战心惊。
她只用一个眼神,和一个微笑,便将他击倒在地。
他凝住呼吸,感觉到一种可怕的寒意在全身蔓延。。。。。。
原来,她还是坐进爱情的监牢了。
原来,她并非如自己想象中的潇洒,以为再爱一次,不会像从前那么痴、那么狂、那么手足无措,可事到临头,还是觉得痛。
看着那女人吻上他时,她的心,狠狠地抽痛。
还是受伤了。
沈静恍惚地想,恍惚地走在深夜的街头,她明明开了车来的,可却一时想不起自己把车停在哪儿了,只好漫无目的地走着,旁徨着。
一阵凉风飘过,卷来一帘急雨,冷冷的湿意沾上眉宇,她脑海里忽地淡淡地浮出一幅朦胧的画面。
很久很久以前,也是某个深夜,她站在台北街头,无助地等着一个人。
那一夜,也像现在一样,天空毫无预警地飘雨,毫不害羞地流泪。
那一夜。。。。。。不,她不要想起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了,她已不是从前那个她了。
沈静骤然拉回思绪,仰起苍白的脸,傲然承接点点打落的雨滴。
她又因爱情而坐牢了但,那又如何?
如果这场恋爱,最终仍无法持续到永恒,那她也不会傻到判自己无期徒刑。
这一次,她会学着聪明一点,如果过得不快乐,她会向法官请求早日保释,不会再傻傻地在丰里痛苦度日。
她长大了,所以很明白人总是会受伤,也总是能够在伤痛过后,慢慢寻得痊愈的力量。
或许她会再受伤,但也一定会再痊愈,这一次,一定比上一次复原得还快,还好。
所以,就这样好好哭一场吧!跟着这冰凉的雨,痛痛快快地流眼泪。
然后,那一阵阵抽紧的心,就不会那么疼了。。。。。。
「静!静」
有人在喊她,那么嘶哑,那么心痛的呼唤,伴着夹杂着细碎水声的跫音。
她茫然回首。
昏沈的雨幕里,朝她急急奔过来的,是孟霆禹。他撑着一把伞,焦灼地来到她面前,然后,将她纤细的身躯整个护在伞下。
他展臂搂住她,察觉她衣衫尽湿,更加焦狂,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用自己男性的体温温暖她。
「静,你还好吧?雨下得这么急,你怎么也不找个地方躲一躲?你这样会着凉的!」
她一动也不动,像失语的娃娃,由他抱在怀里。
他忧虑地瞥她一眼,眉苇揪拢,急切地想解释什么,转念一想,还是决定将她先带到街边廊檐下,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静,你听我解释,你误会了。」他将伞甩到一边,握住她的肩,急切地声明。「那个女人是高丽娜,她是以前我们公司的助理,自从上个月我在饭店大厅偶然遇见她后,她便常借故来找我。今天也是,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我要跟业界的人吃饭,竟然动用关系闯进我们的饭局。。。。。。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来,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那样当众吻我。。。。。。唉,我对她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啊!你相信我,我今天真的不是背着你跟她约会。」
她默然,仍是一声不吭,垂敛眉眼,双手轻轻拢着他的西装外套。
他更慌了,她冷漠的反应有如最猛烈的火,在他胸口烧出一个个斗大的窟窿。
「静,你在生气吗?我对你发誓,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真的不是!」
她总算扬起眸,怔怔地瞧着他,他看不出她迷蒙的眼底,潜伏着的是怎么样的情绪。
他顿时不知所措,像个无意间铸下大错的孩子,无助地等待老师的惩罚。
「静,你说说话吧,你骂我也好。。。。。。拜托你说话好吗?你这样子。。。。。。我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他可以跟一桌子不怀好意的商场老狐狸谈判,却不知道该怎么令最爱的女人相信自己的无辜。
孟霆禹懊恼不已。「你告诉我,静,要怎么样你才愿意相信我?我会去做,都照你说的,我」
「别说了,我相信你。」她悠悠打断他,清雅的声嗓在爆裂般的雨声中,显得分外温柔。「从你追过来时,我就知道是我误会你了。」
她浅浅地抿唇,沾着雨滴的容颜宛如水芙蓉一般娇美。
他又是心动,又是心慌。「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你哭过了,对吗?都是我不好!」
她摇摇头,柔软的娇躯主动偎入他怀里,侧着脸,倾听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他直觉拥紧她。
她倚偎他好半晌,才沙哑地扬声。「我不是因为刚刚那件事哭的,我是想起以前。」
「以前?」
「我想起自己,为什么会下定决心不再等你」
那也是个迷蒙的雨夜。
她下班回家,在经过巷口的转角时,忽然,起了个奇怪的念头。
她觉得身后有人。
于是她回过头,映入眼底的却只有一片茫茫雨雾。
她屏住气息,默默等着,终于,有第一个人转进巷子里了,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雨水,将每个人的影子洗得泛白,她几乎认不清谁是谁,也不在乎谁是谁。
因为她知道,当她等的那个人出现时,她一定能一眼认出来的,一定马上就知道是他。
「。。。。。。所以,我就撑着伞,一直站在原地等。」
「你等了多久?」无须问沈静等的是谁,孟霆禹能确定那人必是自己,他禁不住心酸。
两人一回到饭店,他怕沈静受风寒,催着她马上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亲自替她吹发。
到半干时,她忽然说起了故事,他凝住了手上的动作,怔怔地听着。
「我忘了。」沈静哑声回答。「只记得那天晚上的雨不知道为什么,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好像在闹脾气一样。」
孟霆禹胸口一揪,强忍着痛,颤着手想重拾吹风机,却一时没法拿稳,吹风机跌落床上。
「怎么了?」她察觉有异,回眸想看。
「没什么。」他忙将双手藏在身后,死命交握着,阻止那一波波控制不住的战栗。「你。。。。。。继续说。」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螓首往后,轻轻靠上他肩头。「那晚回去后,我生了场大病,发烧发得很严重,整个人躺在床上起不来。」
「那怎么办?」他大急。「没人来照顾你吗?」
「那时候,我还没认识晓梦跟童童,我爸妈人在老家,也不晓得我生病了。」
孟霆禹涩然无语。
如果他那时候在台湾,他就能够照顾她了,偏偏他人已经到了美国,而且决心不再理会她。
「我烧得迷迷糊糊的,睡睡醒醒,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只模糊地记得,我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你。。。。。。」
她拨打着那熟悉的号码,一次又一次,却从来没有拨通过,总是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说着残酷的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