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斯注意到达努比斯推停的脸上充满了疑惑,他弯身向前,皱眉打量着对方。“好吧,达努比斯,如果你一定要知道,那个年轻女子的出现非常的神秘。更别提就我们所知是黑衣人暗示你们去拯救她的这件事了。”
达努比斯吞口口水,坐回位置上。房间不再燥热。他打了个寒颤。“这是真的,”他手搓着睑道,“是他告诉我——”
“我早就知道了!”克拉斯忿忿道。“是他告诉我的。那年轻女子要留在这里。她是名神眷之女。她戴着帕拉丁的护身符。她也有些迷惑,但这是在预料之中的。我们可以监视她。但你也知道如果我们释放了那个男子,这工作会变得有多么艰巨。在早先的日子里,他们可能会把他丢进地牢,然后彻底的遗忘他。但我们已经文明多了。
我们将会提供给他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同时还可以追踪他的一举一动。“
达努比斯迷惑的想:克拉斯把卖身为奴这件事情说的好像是他们给的恩惠一样。也许这真的是。也许错的是我。就像他说的一样,我是个单纯的人。他头晕脑涨的站起身。刚刚他所吃的美食如同石块一样的卡在他胃里。他对上司咕饿了声道歉,开始朝门走去。
克拉斯也站起身,脸上露出理解的微笑。
“有空再来和我聊聊,神眷之子,”他站在门边说。“不要害怕对我们提出质疑。这样我们才能学到东西。”
达努比斯僵硬的点点头,然后停下脚步。“我——那我还有一个问题,”他迟疑的说。“你提到了黑衣人。你对他知道多少?我是说,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他让我觉得害怕。”
克拉斯的神情极为凝重,但看起来并没有因这个问题而感到不悦。也许他很高兴达努比斯的心思已经转移到另一个问题上。“准了解法师的作风呢,”他回答道,“我们只知道他们和我们作风相异,也和诸神的行事不同。这也是为什么教皇想要尽可能的将他们从安塞隆大陆上驱走。现在他们已经被隔离在偏远森林中的威莱斯之塔里。很快的,由于我们关闭了魔法学校,随着他们人数的减少,连那最后的基地都将消失。你听说了帕兰萨斯之塔的诅咒?”
达努比斯沉默的点点头。
“那个可怕的惨剧!”克拉斯皱起眉、“这更让我们了解了诸神对这些法师们下了多重的诅咒,让那个可怜的家伙疯狂到把自己刺死在大门上,让大神降怒;我们认为,这也永远的封闭了那座高塔。不过,我们刚刚在讨论些什么?”
“费斯坦但提勒斯,”达努比斯嘟囔着,很后悔自己提起这件事。
现在他只想要回到房间,赶快吃些胃散。
克拉斯微微一抬浓眉。“我只知道一百多年前,当我来这边的时候他就在了。他的年纪很大,甚至超过我的许多同胞;即使是吾辈中最年长的也不记得何时他的恶名尚未成为众人的话题。但是,他是名人类,因此,他势必是利用魔法来延续他的生命。至于确实怎么做,我不敢想像。”克拉斯心无旁骛的瞪着达努比斯。“现在,你总应该明白教皇为什么要留他在身边了吧?”
“出于恐惧?”达努比斯天真的说。
克拉斯优雅的笑容僵硬了片刻,然后换成长辈对苯小孩解释简单事情的耐心笑容。“不是的,神眷之子,”他耐心的说。“费斯坦但提勒斯对我们十分有用。谁更了解这个世界?他曾经在这个世界四处旅游。他知道各处的语言、风俗民情和传说。他拥有丰富的知识。
他对教皇来说十分有用,因此我们容许他留在这边,而不是让他和同僚一样被我们驱赶到威莱斯去。“
达努比斯点点头。“我明白了,”他虚弱的笑着。“还有……我现在一定得离开了。多谢您的慷慨,神眷之子,也多谢您替我除去疑虑。我——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很荣幸我可以帮上忙,”克拉斯体贴的说。“愿诸神让您有个好眠,弟兄。”
“您也是一样,”达努比斯嗫嚅的回答,然后转身离开,听到门关闭的声音之后不禁松了一口气。
牧师匆忙的走过教皇的谒见厅。光芒从门下流泄而出,甜美圣洁的语音牵动达努比斯的心弦;但由于他身体的不适,他只能抗拒了回头的诱惑。
达努比斯渴望着房间中的静谧,安静的在神殿中赶路。他在某个交错的走廊中不小心转错了弯,迷了路。但一名好心的仆人领着他回到他所居住的地点。
这个地方和教廷或教皇所居住的地方比起来十分的寒酸,但在克莱思上依旧会被视为十分豪华。当达努比斯在走廊上快步行走的时候,柔和的烛光让他觉得十分安详,有家的味道。其它的牧师从他身边走过,带着笑容低语晚安。这里是属于他的地方。是和他一样单纯的地方。
达努比斯又叹了口气,走到自己的小房间内,打开门(神殿中没有任何上锁的东西,因为这是对其它人的不信任),准备走进去。然后他突然停下脚步。他从眼角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处在幽暗阴影中的黑影。他仔细的打量着走廊,此地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我真的老了。达努比斯疲倦的摇摇头,告诉自己这次是眼花了。
他走进房中,白袍发出塞索声;他用力的关上门,伸手拿取胃散。
第十九章
牢门的锁孔中钥匙叮当作响。
泰索何夫猛然坐直。厚重的石墙上高处的小铁窗露过一丝苍茫的光芒。黎明,他睡眼惺忪的想。钥匙又再度作响,仿佛狱卒开门的时候遇到了些问题。泰斯不安的看着牢房另外一边的卡拉蒙。大汉躺在充作床铺的石板上,动也不动,似乎完全没听到这骚动的声音。
这是个不好的预兆,泰斯紧张的想;他知道这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当他没喝醉的时候),会因为房门外的脚步声而惊醒。但是,自从昨天守卫们把卡拉蒙带进来之后,他既没动,也没开口。他拒绝了食物和饮水(泰斯也对他保证大多数下毒的食物上都会有切口)。他躺在石板上,瞪着天花板直到夜深。然后他动了动(勉强算是),他闭上了眼睛。
钥匙刮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又参杂着狱卒咒骂的声音。泰斯急忙站起来,匆匆的走到门边,边顺顺衣物,将头发中的稻草拔去。坎德人注意到门边有张烂凳子,于是他将凳子拉到门口,站在上面,从门上的小铁窗低头看着狱卒。
“早安哇,”泰斯愉悦的说。“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狱卒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跳起足足有三尺高,差点把钥匙给弄掉了。他是个矮小的男人,和墙壁一样饱经风霜,灰扑扑的。狱卒透过铁窗瞪着坎德人,再度把钥匙塞进去,开始更粗暴的大力摇晃着。站在狱卒身后的男人皱起眉头。他是个高大,壮硕的男人,穿着昂贵的服饰,为了清晨的寒风,他脖子上还特别绕着熊皮的披风。他的手中拿着一块石板,一根粉笔用皮绳绑在其上。
“快点,”那人对狱卒大吼道。“市场在清晨就要开市,那时我得把这个家伙弄干净,看起来体面才行。”
“一定是坏了,”狱卒喃喃道。
“喔,没有,这没有坏,”泰斯好心的说。“事实上,我想如果不是我的开锁器堵住了,你的钥匙应该可以很简单的打开领。”
狱卒慢慢的放下钥匙,哀怨的瞪着坎德人。
“这是非常出人意料的意外,”泰斯继续道。“你知道的,我昨天晚上很无聊,卡拉蒙很早睡,你又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我刚好发现你漏掉一个我藏在袜子里面的开锁器,所以我决定拿这个来试试这扇门,可以说是找点事情打发时间,顺便验证一下你们造的牢房到底怎么样。顺带一提,这座监狱真的不错,”泰斯严肃的说。“是我曾经住过——呃,我是说曾经看过最好的监狱。对了,我叫泰索何夫。柏伏特。”坎德人把小手挤过铁窗,预防万一有人想和他握手。没人想。“我是从索拉斯来的,我的朋友也一样。你们可以把我们当作是来这边执行一个短期任务的——喔,我想起来了,这道锁。好嘛,你本需要这样瞪着我,又不是我的错。事实上,是你的这个笨锁把我的开锁器弄坏了!也是我最好的开锁器。也是我爸爸的,”坎德人忧伤的说,“是我成年的时候他给我的。我真的认为,”泰斯认真的说,“你至少可以向我道歉。”
一听到这句话,狱卒发出了一连串的怪声,有点像是打鼾和爆炸的混合。他对着坎德人摇晃着钥匙圈,不知所云的咕哝着什么“永远烂在这牢房里”之类的话,准备转身走开,但那穿着熊皮披风的男人抓住了他。
“没这么快。我要里面的那个男人。”
“我知道,我知道,”狱卒用虚弱的声音讨饶道,“但是你必须要等锁匠——”
“不可能。我的命令是今天就要让他上场。”
“既然这样,你得要想办法把他从里面弄出来。”狱卒不屑的说。
“或是给坎德人一把新的开领器。现在,你到底想不想把任务完成?”
他开始离开,让那穿着熊皮的男人闷闷不乐的看着门。“你知道我的命令是从何而来,”他压低声音说。
“我的命令也是一样,”干瘦的狱卒说,“如果他们不喜欢,他们可以‘祈祷’这扇门打开。如果这不管用,他们也可以和其它人一样等锁匠来。”
“你要放我们出去吗?”泰斯渴望的说。“如果你要,我们也许可以帮忙——”一个念头突然划过他的脑海。“你该不会想要处决我们吧?因为,如果那样的话,我想我们宁愿等锁匠来……”
“处决!”那穿着熊皮的男人低吼道。“伊斯塔中已经有十年没有死刑了。教会不容许这种事情。”
“啊,对男人来说,干净利落的死太轻松了,”那狱卒又再度转过身。“你这个小怪物,你说的帮忙是什么意思?”
“这样啊,”泰斯结巴的说,“如果你们不处决我们,那么你们要怎么处置我们?我想你们不会就这样放我们走?毕竟我们是无辜的。
我是说,我们没有——“
“我不会处置你,”穿熊皮的男人讥讽的说。“我要的是你的朋友。而且,你说的没错,他们不准备让他走。”
“干净、利落的处死,”老狱卒嘀咕着,露出没有牙齿的笑容。“每次也都会有一大群的人围拢过来看热闹。让人觉得自己终于受到重视;我记得哈利。史耐格被送上绞刑台的时候对我这样说。他希望有一大群人围观,而大家也的确没让他失望。让他哭的唏哩花啦的。
‘这么多人牺牲假期,’他对我说,‘只是来为我送行。’这家伙到死都是个绅士。“
“他要卖到市场去!”那被熊皮的男人大吼道,不管唠叨的老狱卒。
“又快、又利落,”狱卒摇摇头。
“好吧,”泰斯有点怀疑的说,“我不确定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让我们出去,也许卡拉蒙帮得上忙?”
坎德人从窗户进消失,外面的两人听见他大喊道,“卡拉蒙,醒过来!他们想要让我们出去,但是门因为我的问题打不开,好吧,一部份是——”
“你知道你必须要两个一起带走吗?”狱卒忍住笑容说。
“什么?”穿着熊皮的男人转身瞪着那狱年。“没人跟我提过”他们必须要一起被卖掉。我接到的命令是这个样子,而且,既然我们两个人的命令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有书面记载吗?”那人皱起眉头。
“当然有,”狱卒沾沾自喜的说。
“我会少赚很多钱的!谁会买坎德人?”
狱年耸耸肩。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穿着熊皮的男人准备再度开口,门上铁窗中出现的面孔让他闭上了嘴。这次不是坎德人了。这是名人类,一名青年的面孔,大概有二十八岁左右。这张面孔本来可能很俊俏,但原先坚强的下巴现在满是脂肪,褐色的眼眸目光涣散,卷发油腻的纠缠在一起。
“克丽珊娜小姐还好吗?”卡拉蒙问道。
穿着熊皮的男人困惑的眨着眼。
“克丽珊娜小姐。他们把她带到神殿去了,”卡拉蒙重复道。
狱年用手指戳着熊皮男人的肋骨。“你也知道的,那个被打惨了的女人。”
“我没有碰她,”卡拉蒙最后终于说。“现在,她到底状况如何?”
“这跟你没有关系,”穿着熊皮的男人没好气的说,突然间记起来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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