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至鸣直截说:她是我女朋友,照顾我她的义务。
“哎,谁是你女朋友。”她叫。
沈博雄惊讶得看看他们俩,“兔子,你,你男朋友?可是你说……”结巴了半天,醒过神,知趣避开。
“亲戚,我还不知道我是你哪门子亲戚?表哥还是堂哥啊,抑或叔叔,舅舅?兔子,我还不知道你居然是只兔子,据我所知,你吃的肉食比草多。”他一扬眉,说,“警告你啊,以后说话小心点,知不知道,这两个称谓足让已经戒烟的我气得七窍生烟。”
“我没看到。你冒一冒。”
“你过来。”
她犹豫了下。
“怕啊?”
“怕什么?”她过去。他一把拉过她,火热的吻袭击了她。
“有没有把你烧死?”他问。
“恩。我成了灰烬。”
“死灰也能复燃。再来一下。”
春暖花开。陈剑和史若吟要结婚了。
他们买了一处靠海的房子。可以像海子说的,做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史若吟打来电话时,语声和冯至鸣正躺在地板上享受细雨。
伦敦春天来第一场霏霏细雨。用语声的话说,有江南烟雨的风致。从窗子看过去,天空水墨画一样的淋漓,团团烟雾充斥天地,断续的雨线亮白的一闪,从暗沉的背景中脱颖而出。花木的香气浸润雨意,被风挟来,清淡的一抹,在室内游走,似有若无。
窗前地板上铺满了一层雨。有些调皮的,会直接溅到他们身上,蚊虫一样叮上一口,留下倏忽的冰凉。
一阵后,冯至鸣碰碰边上的语声,说:亲爱的,如果,我觉得冷,而你又想继续享受雨的触摸,怎么办呢?
她知道他的坏心眼,说:我给你拿床被子啊。
他拉她入怀,说:现成的被子我不能使用吗?
她趴在他身上,说,可以,可是你不嫌厚吗?
“嫌小。再出个思考题,如果,嘴里没有味道,可又不想吃东西,怎么办呢?”
她笑,说:嚼口香糖。
他要吻她时,史若吟的电话进来了。
若吟将婚礼安排兴冲冲地告诉语声,末了,要语声做她的伴娘。
“我?那么老?还丑。”
“做陪衬最好。”冯至鸣在边上说。
语声踢他一脚,想了想,答应下来。再推脱,若吟会觉得她是因陈剑的问题耿耿于怀。
放下电话。她对冯至鸣说:我下周回国,你去不去?
“又没邀请我。”
“也是,你就别去了,否则很怪。”
“怪什么?”
“史若吟是你前女友,陈剑是我前男友。”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她乐不可支地想。又说:他们买了海边的房子,我想到海子的诗,背给你听啊。
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 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友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 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前程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至鸣,我现在觉得很幸福。”
“我也是。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我向往的俗世生活。”他怔怔回味,而后转过头,说:“好诗。送你口香糖。”他们在细雨中轻柔地拥吻。
语声回国参加婚礼。冯至鸣没跟她同回。
机场送别,语声说:其实,希望你跟我一起回的。因为一刻也不想离开你。
冯至鸣揉她头发,闲闲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叫你别乱揉我头发,又不鸡窝。”语声跳开,说,“那是人家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忙,去吧,我进去了。”
“小心点。”冯至鸣眉头一挑,笑得狡诈。
陈剑、史若吟的婚礼很隆重,很奢华,自然也热闹。仪式是给旁人看的,是一场证明。仪式之后,是细水长流的琐细生活。冷暖自知。
看着陈剑与史若吟交换戒指,说着誓言;看着陈剑抱起史若吟,若吟脸上荡漾出由衷的幸福,语声笑了,眼睛却一点点的潮,是感动。在经历了如此寒冷后,人生终究给了他们甜味。给了所有心中有期待的人。
在傻忽忽的眼泪中,突然一束花飞向她。
是史若吟抛过来的。
“接啊。快接啊。”旁边人催。她怔怔接住。而后触碰到陈剑的笑,清淡却另有意味。属于灰飞湮灭的时间。
她绽起比花还要灿烂的笑,回复给他。不,他们。用眼睛完成无声的祝福。
他们上了车,去那座看得到大海的房子度蜜月了。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在别人的幸福中,她忽然生出一点孤独。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真真可恶。
她掉头,走入烟柳深处。
春光烂漫,梳影横斜,这是个爱的季节,空气里全是花开的幸福香气。
她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来。
翻开手袋,里面有烟,今天,她要点燃一支,因为思念。
青烟袅娜升腾,慢慢归于无形。与思念一样,一经点燃,漫无边际,不知收于何处。
“你现在在干什么?我跟你说,陈剑和史若吟很幸福。史若吟很漂亮,不是打点出的那种漂亮,是被爱照亮的光芒,我看到一个女人的幸福。”她浅浅说。自言自语。
“怎么,嫉妒?”
“是有点啊。你很可恶知不知道。啊——”忽醒过神,发现他就站在迷蒙的烟雾中,淡如影子。
她揉眼,再揉眼。
他上去夺掉她的烟,说:行了行了,如假包换。就知道你会胡思乱想。哦。忽然失神盯着她的脖子,那上面挂着那个被他扔掉的四方形吊坠。
“被你找到了?”他说。
“我只是,提醒自己,不要再让男人送我一个骨灰盒一样的首饰。那是用来埋葬的。”
“你以为还有人敢送吗?”他笑着说,然后掏出一个小盒子,又类似于骨灰盒,只不过,她知道那里面有她的幸福。
他把戒指给她戴上,说:知道你会眼红,我只能把自己匆匆处理了。
她现在才明白,他必是跟她坐了不同的班机回来了,筹办属于他们的幸福,然后给她一份惊喜。她咧开嘴傻呵呵笑,忽然又叫:你这就求婚了吗?你还没说爱我。你还没给我承诺。
他捏她脸,说:这重要吗?
“重要。”
“哎,带身份证没?户口簿?结婚好像还需要这个?”
“结婚?”
“当然,今天。都安排好了。”
“就这样么?”她可怜兮兮说,没婚纱,也没鲜花?
“这重要吗?”
“重要。”
“那算了,下次。”他摊摊手。
“哦——不,不要。就今天,我终于体会到我爸那句话了,晚市的菜,蔫不拉叽,有人收容,就满意了。哦,我现在就给我爸打电话。”她迅速取出手机。
“爸,赶快告诉妈,我结婚了,就今天,不,他没离过婚……也没丧偶……不,没有残疾,很健康……有工作,还不错……爸,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吧,让妈不要再烧香了。过几天我们回来看你和妈。”
放下手机,看到冯至鸣怪异地瞅着她。
“看什么啊?”
“哎,文语声,你也太夸张了吧,我怎么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好像买了打折货,还是残次品,营业员就巴巴等着我上钩,一看我付钱,立即摆出一副‘一经售出,概不退换’的阴险笑脸。不行,戒指还我,我得重新考虑。”
“不给不给就不给。”语声跳起来,跑,“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冯至鸣追上去。
真是个爱的季节,空气里都是荷尔蒙的味道。
这是一个幸福的夜晚,也到了我们童话的尾声。
在他们郊区的新房里。他们躺着看月光。月色如水,两情缱绻。
他说:亲爱的,可以告诉我,那幅画的秘密了。
哦,她说,那个时候,我正在想你。
“想什么?”
“不许笑我,想,……反正脑子里很龌龊。”
他笑,说:别害羞,我脑子里一直很龌龊,括弧,仅对你。现在,我们是不是要以实际行动,来对得起脑子里那些龌龊的想法。
她脸红了红。
他说,结婚真好,可以说龌龊的话做龌龊的事,还觉得很幸福。括弧,龌龊两字加上引号。
月光悄悄转开了脸,有点羞羞答答。
我们脸皮反正很厚,但是也不要再偷看了。别打扰他们,让他们享受两个人的婚礼,安宁静谧、自由畅达。这一刻,他们等了很久。
缤纷的礼花,在他们也在我们心中尽情释放。
春天真美好。
雪融化后是真正的春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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