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当真要寻短么?”
“怎么会……”她倏然扬首。“……你?!”
她从来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张脸,这双眼。震愕有之,失措有之,惶乱有之,不可抗拒的喜悦亦有之……
所有的有之之后,便是极度平静。
“……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视察南疆防务。”
对啊,她怎忘了?她扫了扫周围,有十数名目光惊矍的精壮汉子布在方圆一丈开外,若有若无地将一些游人拦截在外。皇帝呢,脚下土地的王者,芸芸众生的主宰,他总归得到了他想要的。
“……当皇帝的日子好玩么?”
他笑。有多久没有人以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了?“好不好玩,见仁见智。”
“那我祝你仁智双全。”
“这么圆巧的话,不似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原来这就是圆巧了么?”吉祥恍然大悟。
“哈哈哈……”他大笑。
有这么好笑么?吉祥拧眉不解。
突然间,他拉起她,提身跃起,落到了右侧不远处的一栋石楼内,两人凭窗而立。“方才,我就是在这里发现了你,还以为又是幻视。”
又?“当皇帝很辛苦么?”
“哦?”
“你说‘以为又是幻视’,看来你经常看花了眼,年纪轻轻便已经类出了眼病,小心调养呐。”
他眼眸微沉,笑容渐敛,“我的眼神还好,许是心出了些问题。”
“心事五脏之首,更不能轻忽。”
他苦笑,“多谢吉祥大夫医嘱。”
吉祥颇有些得意,“我不是大夫,但与大夫们相处久了,难免有些大夫习性。”
“……过得如何?”他问。
“很好。”
“很好?”
“嗯,很好。”她点着圆圆下颌。
“既然很好,方才为什么会魂不守舍?如果不是我拉着你,你便掉进那眼枯井里了。”
“我……”她涩笑。“我和我家相公吵架了。”
他呼吸一窒,“你家相公……”
她埋首,难过得又想垂泪,“我先前一气之下把孩子扔给了他离家出走,现在他气我太任性,不理我了。”
相公?孩子?原来,被岁月改变的不知是自己。“是谁……这么有福气娶了你?”
“姓凤,名青城,就是这凤州城的人。”她坦言相告。
“凤青城,我听说过了,来到凤州城,便听说过了,是个很有名望的人。”他道。
“我要走了,再去找他,如果他还不理我,我就再次离家出走。”吉祥当窗跳落,回眸一笑,挥了挥手。至此,她挥断了那些前尘往事。
他叫来身后侍卫,耳语几句。而后,侍卫离去,他久立不动。半个时辰后,侍卫归来,禀道:“那位姑娘的确是进了凤府,奴才也听到了,凤府的当家夫人名为吉祥,三年前得女,叫……”
“……够了!”
他开始在心底笑,笑自己在适才刹那的天真。适才刹那,他想到了什么?想到了上苍成全,将她送到他眼前,想到了残缺的梦……岂知,有些梦,注定残缺,注定难圆。到头来,这场偶然相逢,不过是上苍的残酷点醒,残酷到他只能以笑打发,哈哈哈……
吉祥从后门进了凤府,到了自己住过的寝处,她不记得是否还是昔时样儿,每一处走过摸过碰过,爱不释手。闻得有人声步声渐近,她由窗翻出,原路出府,向永远为自己敞开的村子行去。
谁知村子里等待她的,竟然有一张怒火冲天的脸。
“我来捉拿逃妻,是你自己认错,还是我刑讯逼供?”凤青城抱着女儿,瞪着她,儒雅书生化身过江猛龙,令人畏避三舍。
吉祥虽又惊又喜,犹矜持万分,“你不是和那位佳人已经成就好事,还来做什么?”
凤青城切齿,“问得好,我如果成就了好事,还来做什么?”
“那我看你和人家眉来眼去,郎有情妾有意……”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她眉眼去郎情妾意?”
“湖……”她的确没见他们有如何标榜男女情事的热情举止,但也说不定两个人都因是含蓄害羞的类型,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太过,何况,站得那样近还一起去逗她的女儿,就算得体了么?
“她的确到今日还住在凤府,的确还想做大当家夫人,我屡劝无果,便将大当家之位传给了翱儿,至于翱儿想不想她做他的大当家夫人,我无意过问。”
“你何时传位?”
“三月初三晚。”
“三月初三,不就是……”她回凤州城的日子?当晚便传了当家位子?
“不就是什么?”
“嘿,没什么,没什么……”若让这男人晓得她曾经回到凤州城又悄无声息地撤退了,会更火大的罢?“啊,绢绢都长这么大了,来,让娘抱抱!”
“不……哇……”小女娃竭力挣脱着这个陌生怀抱,哭声直达天听。
吉祥万分尴尬。
“活该,这是你抛夫弃女的下场!”男人抛却书生仪态,恶狠狠道。
“嘿,还好,还好……”
突然,五岁的胖小子蹿出,抢了哭得可怜的女娃便走。
“恺儿,你抢绢绢做什么?”
“恺儿喜欢她,恺儿要她做恺儿的小娘子!”
劝君莫贪山河远,劝君惜取如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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