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知道是谁要我杀你吗?」
「雇主有要我的命吗?」她反问他。
「此话怎讲?」
「如果雇主要我的命,你在驿站就可以一剑解决了我,我相信那对你而言绝对是轻而易举,可是你没有。」
「或许雇主要你受尽折磨才取性命。」
她柳眉一扬,「如果我注定要死,你大可不必蒙上睑,因为死人是不会泄露你的身分的。」
黑衣人怔住,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弱不禁风、秀雅文气,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偏偏言谈举止却多了几许江湖儿女的爽朗大气。
「我很美对不对?」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他将头扭向门的一边,「美人计对我没用。」
「这不是计,这是事实好不好。」
黑衣人为之愕然。
「长得美丽又不是我的错,既然不是我的错,我又为什么不能勇于承认?」
黑衣人无言以对,他开始有一点头大了,犹豫着要不要把她的哑穴再封上,因为她实在太自恋了。
「人家不是常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哥喜欢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黑衣人向屋外走去,拒绝再听她说话。
「大哥,难道你就忍心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僵卧在污秽不堪的地面上?麻烦解开我的穴道好不好?」
他继续往外走,没理她。
「大哥,你是不是突然发现自己爱上我,怕对我心慈手软,所以才要躲出去?」
「再吵就点你穴。」
安若兰马上乖乖的闭嘴,脑筋快速的转动着。虽然现在看来她是安全的,但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会怎么样,所以逃走是当务之急,手不由自由摸上颈间的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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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宫驿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自从发现安若兰失踪,所有人都看到将军冷峻骇人的一面,像现在他站在大厅中央,冷沉着一张俊脸,目光像要杀人一般扫过众人。
「没有?」
「是。」回报的人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一个活生生的大人就在驿站内不翼而飞了?」
「回将军,确实没找到人。」
「砰」的一声,穆天波一掌拍到桌上,所有官员吓得直冒冷汗。
「你以为这样的回答就能交代过去吗?」
「下官这就派人出去找,去找。」
「还不快去。」他抓着桌沿的手微一用力,桌子一角被硬生生拗断。
众人顿时面色如土,连滚带爬的离开大厅派人去找安若兰。
「她的随身衣物都在,一定不是自己离开的。」他忧心仲仲的喃喃自语。
「也许安姑娘只是出去转一转,一会儿就回来了。」四九安慰主子。
「她要出去会半夜去吗?而且连外衣都不穿?」厉目瞪了他一眼,穆天波一脸难掩烦躁与担忧。
四九哑口无言。说的也是,这确实说不过去,安姑娘的床褥还是凌乱的,显然是临时起意走出房门的。
「可是,并没有她挣扎过的痕迹啊!」四九想到了这个。
穆天波冷冷瞥了他一眼,「如果是高手,她根本就没有挣扎的机会。」
也对哦,四九没趣的摸摸鼻子,闪到一边凉快去。爷现在是狂风过境,他还是小心点好,以免不小心扫到风尾而尸骨无存。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怎么安姊姊走了吗?」一道轻柔的嗓音自门外传来,旋即打扮得光彩照人的李绮珠,款款生姿的走进来。
四九偷偷瞄了一眼主子,却发现他像根本没看到她一样,目光直直的掠过她落在门外不知名的地方。
李绮珠暗自咬了咬牙,刻意提高音量,「将军,安姊姊真的走了吗?」
「她不会走。」他冷冷的回答。
她笑了笑,「这可就难说了,安姊姊是有夫家的人,或许是她的夫君寻来,带走了她呢!」
穆天波的心猛地一紧。她会不会真的有夫君了?那到底是她的夫婿愤而带走她?还是她遇到什么不可知的危险?
「所以,将军你就不要担心了,不是说今天起程到杭州去吗?我们什么时候上路?」
他终于看向她了,目光却森冷得令她情不自禁的倒退一步,期期艾艾的开口,「将军,你——」
「她不回来,我们就在这里等。」
「万一是她夫婿带她回塞外去,她永远不回中原怎么办?」
他眸色一黯,「那我至少知道她平安。」
恨恨的跺了跺脚,她扭头就走,「那你慢慢等吧!」
一等她走远,他低声吩咐侍童,「跟着她。」
四九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她干什么。」穆天波心情沉重的看着远方。但愿不是他心中猜想的那样。
「四九,跟上去。」
「哦。」如梦初醒的四九急忙跑了出去,寻找李绮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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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兰终于发现住露天房子的好处了,那就是天热的时候不用动手开门窗,就有凉风吹进来,当然下雨时也无可避免地得淋浴一下就是了。
她望着屋顶的破洞出神,窗外悄悄走来的黑衣人也望着她出神。
这姑娘真是一个奇特的人,被他这个杀手掳来既不吵也不闹,每天开开心心的,甚至有点儿乐不思蜀的感觉。
「穿上。」
安若兰愕然望着扔在自己怀里的包袱,「什么?」
「衣服。」
「你帮我买衣服?」她看着他的目光吊诡起来。
「换上。」
「你讲话真精简,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换衣服吗?」
「新娘子总要穿嫁衣的。」他这样回答她。
她瞪圆了眼,忍不住挖了挖耳朵。她没有听错吧?「你要娶我?」怪事年年有,今年好像特别多。
黑衣人马上咳了起来,看来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她眸底闪过一抹狡黠,轻轻的叹了口气,颇为抱怨的道:「我就知道长得美丽果然是个错误啊,居然要被人逼婚。」
黑衣人清了清喉咙,「姑娘误会了,不是在下要娶姑娘。」
讶异的睁大了眼,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故意以一种自恋自伤的语气说道:「难道我的艳名远播,已经无人不晓?」
他只能无言的看着她。
「难道美丽也是一种错……」演戏演到兴头上,她索性哼唱起歌来。
虽然她唱得很动听,但是黑衣人没有忘记自己进来的目的,「快换衣服,别耽误了时辰。」
她一边唱着一边斜睨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哼了声。
「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肖想我的美色,但是这样明目张胆,是不是直接把我当死人了?」
黑衣人满眼的问号。
于是她非常好心的解释给他听,「你要我换衣服,那为什么不出去?是不是无边春色很吸引你的目光呢?」
他一听马上退出屋子,背门而立。
将衣服从包袱里拿出来,抖开,她非常满意的点头,「这件嫁衣很漂亮哦!」
「穿上。」
「知道了,不许偷看啊!」想了想,她直接将衣服套到身上。反正她本来就没穿外衣便被人掳来的嘛。
当黑衣人看到身穿嫁衣的安若兰时,目光有片刻的呆滞,他不得不承认红色很适合她。红衣映衬之下更显肤白如玉,双眸顾盼之间风情无限,似有意若无意的抛来一道媚眼——等等,她确实冲着他抛了一记媚眼。
「你是不是后悔要把我嫁给别人了?」
「你的反应很奇怪。」他深吟着。
「嫁人是件高兴的事啊!我这样有什么不对?」
「可是你不知道要嫁什么人。」
「女子嫁人本来就是要到盖头掀开才知道夫婿长成何等模样,这何奇之有?」更何况还可以穿穿古代嫁衣,感觉不错哦!
「是我要你嫁人。」他提醒她。他们的身分是劫持着与被劫持者。
安若兰略一沉吟,嘴角扬起,平静的看着他,「李绮珠给你多少好处?」
他震惊的看着她。
她愉悦的笑了起来,「果然是她。」唉,男色害人啊!这位郡主小姐真有心,先让人劫持她,再帮忙给她找个婆家,把她这个情敌顺利的出清,有一套。
「你怎么猜到的?」他很好奇,确信自己没有泄露过任何讯息。
她笑了笑,没说话。这几天她想得很清楚,她根本不是这里的人,被人寻仇太扯了,惟一可以称上有仇的就只有李绮珠了,真是想找分号都没处找。
「得罪了。」
「等等。」她赶在他点穴前出声。
「我不可能不点你的穴。」他声明自己的立场。
「这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这件东西。」
黑衣人看着她从颈间取下一条链子,那链子是纯金打造,坠饰是柳叶状的紫色玉石。
她拿着链子在他面前晃着,声音突然变得很绵软,「你看这坠子上的图案是不是很奇怪?」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黑衣人也不例外,他的目光随着坠饰来回移动,想看清上面那流光溢彩之下的真正图案。
「像不像一团白绵绵的云彩,人如果睡在上面一定非常的舒服……」她继续温柔的说着。
「嗯。」黑衣人的眼神已经涣散起来。
「你已经很困了,休息一下吧,我们还有时间。」
「好。」
坠饰在继续晃动,黑衣人的眼睛慢慢的合上,人也倒在地上。
安若兰收起链子,提起裙摆就朝门口跑去。谢天谢地,老爸的催眠术她学得还算到家。这几天她什么都不干就是要松懈他的防备,今天才能一击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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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观世音菩萨显灵吗?怎么所有人都拿感激涕零的目光崇拜地看着她?一路往里走,安若兰心里直犯嘀咕。
一阵风迎面拂来,她甚至来不及抬头就被拥进一堵宽阔的胸膛,耳边传来穆天波隐含压抑的低呼,「你终于平安回来了!」
「我一直很平安啊!」她抬起头,却被眼前的人给吓到了,「倒是你,怎么几天不见变得这么颓废?」下巴上青髭清晰可见,眼内的血丝无法忽视,他整个人显得憔悴许多。
他上下打量着她。她看来神清气爽好到不能再好,这让他的心终于放下。
「你去了哪里?」
眨了下眼,安若兰表情带了点哀怨的说:「唉,天生丽质难自弃,我被人逼婚……喂喂,抓痛我了,我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放手。」
「逼婚?」穆天波从齿缝里挤出声音来。
「对呀,好在我跑得快。」
「幸好。」他喃喃低语。
「对了,李家妹妹呢?」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她终于肯定自己没有看到「敌人」,这让她满腔报复的渴望降至最低点。
「她在房里。」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压低声音道:「是你的房间还是她的,抑或是别的什么人的房间?」
他怔了下,而后唇线轻扬,亦低声回答,「在她自己的房间。」
「走,我们看看她去。」
穆天波被她拉着往前走,有些困惑她兴奋的语气神态。
不止他,几乎所有看到他们经过的人都显示了自己的困惑。安姑娘为什么亲昵地挽着将军的胳膊?男女不是有别吗?
「李家妹妹,我来看你了。」人未到,她的声音已经送进房门。
打开房门的李绮珠显得很是惊讶,伸出的食指有些颤抖,「你不是……」嫁人了吗?
安若兰牲畜无害的咪咪笑着,「我逃婚回来了,决定跟妹妹一起到京城看看。」本来不想插进你们两个古早人中间当灯泡的,但是有人不识趣,她也只好奉陪到底。
「姊姊不是要回家去看望双亲吗?」
安若兰脸上立即一片愁云修澹,叹道:「妹妹有所不知,我也是方才才知道我的父母因欠人太多债不得已跑路了,所以债主才雇人将我劫走,要我以身偿债。」
想了想,她转向穆天波,煞是认真的说:「这点跟将军倒是如出一辙。」
穆天波默不作声,只是玩味地看着她。
李绮珠的脸色变了又变,恨得咬牙切齿却不能反驳。
「好在姊姊逃出来了。」
穆天波暗暗摇头。李绮珠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僵硬,语气有多勉强,而回头再看看安若兰面泛忧愁的如花美颜,他不得不承认,论演戏,后者确实要高明许多。
抚着心口,安若兰心有余悸地表示,「是呀,如果逃不出来的话,我这辈子肯定过得很凄惨。」所以不报复一下差点害到她的人,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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