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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闲陵堪堪的度过难熬的最后日子,早晨时刚要起床小解,腹部一紧腿间一热,床上已是水渍一片,她急着大喊,“羊水破了,我要生了!”
套间里的令狐箭步冲上,嘶吼着嗓子叫神医,产婆早早的待在一旁。
书闲陵不希望令狐看见她呼痛的狼狈相,要打发他出去,令狐偏不肯,死活要守着她。
叶清平站在窗外,在外面听着声。
不是叶清平不关心书闲陵,实在是没勇气见她大汗淋漓的痛苦样。
叶清平这一生,最是见不得女子嚎哭或呼痛,大姐去世时,留给他心理的阴影,已伴随着他好些年。
叶青在一旁替他主子干着急,凭什么令狐就能讨巧卖乖:
“公子,你一味的退让,人家何时才能知晓你真心?”
叶清平叱责叶青:“混账,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闲情说这个!”
屋子里传来凄厉的女子呼痛声,那声音穿透了叶清平耳鼓膜,直达脑海里,他的双脚不由得虚软,手扶住了窗楞,这才没摔倒。
叶青意识到主子不舒服了,“公子,我扶你回去歇着,你脸色都煞白了”。
叶清平坚持说不用,随着书闲陵一声声的尖声叫喊,叶清平的脸,白得几乎失掉血色。连出房间拿人参给书闲陵吊气的萧钰都看出叶清平不对。
“神医,不要管我,快救救她!”
叶清平神色仓皇,仿佛陷入了一个不可生存,万分危急的境地。
萧钰替叶清平把了脉,知道无碍,他全是心理作用。
屋子里的书闲陵痛的快死掉,大喊着:“我不要生了,不要生了,就让她待在我肚子里,或是剖腹产啊。要神医试一试,为我做剖腹手术”。
令狐哪见过这阵仗,被吓得不轻,到是产婆一旁劝着,“好娘子,不要叫了,再叫就更没力气了”。
令狐大怒:“我重金要你来是作甚的?你快想想办法”。
产婆觉冤枉,“哎呦,这女子生孩子都这样,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令狐更是反感,“你还说不吉利话?”
书闲陵好笑,到忘记喊痛:“你干嘛跟她吵嘴?”
箫钰恰听见了令狐的话,说者无心,听者有心,“令狐公子大可放心,若发生意外,我会退还一切诊金”。
令狐急的要疯掉,“我请你来,还在乎那些钱?最重要的是大人和小孩子的安危”。
箫钰微微一笑,“第一次家里生孩子的人家,都是你这样的担心和急躁,你若不坚强,急切慌乱了,叫产妇怎办?”
一语惊醒梦中人,令狐在书闲陵耳边不住的打气助威,许诺一切好处,只等孩子安全生下来,书闲陵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大妈痛的顾不得,“真他妈,不是人生的!”
几个人都愣怔了,敢情躺床上的这一位是妖精?
大妈又吐惊人之语,“这娃,不生下还好,生下来就痛打她屁股”。
箫钰为她施针,加速胎儿落地。
大妈嗷呜一嗓子,终于将孩子产下,产婆抱着新生儿,一个劲道喜:“是位小女孩,传家有望了”。
大妈眼花头晕,却要坚持看看孩子,令狐先接过了看一眼,神情莫测,想支吾着混过。
书闲陵拼着坐起,凄厉道:“抱过来,我看!”
令狐含着泪,抱过让她看。
这孩子生的好看,眉清目秀,骨骼清奇,丰姿神秀,像凤栖梧多一些,更皆身有奇香。
大妈略宽心,刚要叫人抱走女儿,这?
天啊,这孩子竟然是天生的断指,右手小指是半截的!
书闲陵闭目昏阙,令狐急的哇哇大叫,叶清平已忍不住冲了进房。
院子里没闲杂人,只叶青一人守卫着,防止有人听墙角。
还是箫钰劝着,“她连日来忧心劳神,让她好睡一会,昏过去比清醒着更好”。
令狐握拳,嘴里轻声碎念:“怎么会这样?怎么就会这样了呢?”
叶清平看了孩子后,也呆呆的不言语。
但事情还是必须置办,隐晦的要求箫钰对孩子的事保密。令狐和叶清平招唤来仆人尽心伺候神医。关上了门,掩人耳目的自食盒内抱出一个熟睡的男婴来,原来这食盒从外面看仍是几层几层的,里面竟是别有机关,被全掏了空上下一通,底座上有软垫。
令狐将书闲陵生下的女婴放入盒内,初生的婴儿除了第一次哭啼外,大半时间都是睡着。
叶清平仔细叮嘱了产婆,务必将女孩送到叶府上,好生看管照顾。
这个孩子相貌奇特,又皆有断指,不怕产婆捣鬼换了去。
产婆是叶家祖辈的家生子奴才,焉敢不忠心办事?
“公子放心,我定不会让小小姐受半点委屈”。
叶清平和令狐略狠狠心,不便送产婆走。那产婆就说是主人家赐予的食盒,留着回家给大小孙儿吃点心。
无人相疑,就是安插在书府里的各方眼线,也未曾察觉。
叶清平这事办的绝密,连叶相都不知情,让那产婆对外称是她的儿媳妇才生的,这男婴自然是产婆家的亲孙!
这产婆的儿媳妇能生养,产婆又听说要换了去让男孙过小少爷的日子,这又是府里的贵公子指派她做事,自然是不遗余力的讨好。
公子还许诺等事情办的漂亮了,少则三年五载,多则七八载,她们一家肯定会发达,产婆心想,舍弃一个小孙子,换来家族的世代兴旺,这不冤屈。
她这样的世家奴才,想要有出身,必须得依仗主子势力。
这产婆人老,精于算计,连她刚生产后的儿媳妇都不知自己生的是男婴还是女婴。
一切都已做定论,叶清平和令狐放了心,却不开心。
最无辜,受伤害最深的,是孩子!
令狐担心:“闲陵,会后悔吗?”
叶清平点头:“可这是最能保全孩子的法子,凤栖梧和保成,太可恨了!”
令狐咬牙切齿:“最可恨处,他还要领走孩子”。
叶清平阻止令狐接着说下去:“隔墙有耳,此话不要说了,也不要跟闲陵提及,平白招惹她伤心,就当做没有的事”。
令狐知道事关重大,点头应承。
于是,大妈再一次睁眼时,得知了宫里来人将孩子带走,又免费赠送了一个男婴儿!
令狐只消一个眼神,书闲陵已经领会的,汗,他们都是玩无间道的行家里手。
大妈面上不露哀容,心里都清楚。
表亲结婚,孩子多半会有一些毛病,她都是明白的。
水火两重天
书闲陵生产的当天,皇家内院里传出喜讯,女帝产下男婴,虽是男孩儿但毕竟是女帝的长子,陛下开心之余,封皇长子为县主。
所谓县主,是一个称谓,它代表的是无上荣誉!县主的女儿不但可以世代承袭爵位,还可以干涉皇家私事。
女帝成亲多载,一直一无所出,朝中甚至有流言说女帝身患疾病,孩子的父亲是谁,女帝自己也说不清楚,于是众人猜测,皇帝一整晚要睡几个男妃呢?
相比皇帝对新生儿的高调封赐,书闲陵这边算低调的夸张了,她不请客不办宴席,一任旁人毁谤腹议。
令狐说这样不好,总要做一做样子。
叶清平知书闲陵心里难受,还是赞同令狐的主张,生活还需继续。
书闲陵出了月子,心上抑郁情结渐止,她没患上产后忧郁症,实属不幸中大幸。
摆酒席就摆吧,谁还能拦着叶清平和令狐,那个孩子不知吃的可好,睡得怎样?明明她才是骨肉血亲,自己却要认别人的儿子为亲生子。
书府里的佣人们以为女主人重女轻男,不喜爱小公子,倒是叶正夫和令狐侧夫每日里对小孩子嘘寒问暖,喜爱的不行。
这越是大户人家啊,越是重女轻男。
书府给孩子办满月酒的这一天,宾客盈门,府前张灯结彩。书府生的虽是个男婴儿,若论铺张奢侈的程度,比一般家的达官贵戚更显隆重其事。
令狐不是故意摆显家财,实在是做样子给有心人看。
让那些明地里看笑话的人知道,书府很重视这个男婴儿的,更要让凤栖梧放心,书府会配合他做戏的。
一些没机会上书府走动的男人们,挑了今天一拨一拨的往书府里凑热闹。这位书大人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时值每隔三年一次的内宫大选秀,那些女官的夫侍们,都希望让书闲陵亲眼见一见自家的儿郎,盼她在御前说上一句,会比任何人都管用。
书闲陵早不胜其烦,不得不敷衍这些个贵人,大家公子。凤栖梧若真是个女人,她倒是乐意做个牵线红娘,偏还许多儿郎要挤破头进皇宫内院。
其中一位夫郎是与书闲陵同等级张大人家的,这位夫郎非逼着儿子在书闲陵面前表演琴曲,还说其子的绘画技艺也可展示一二。
书闲陵礼貌温吞的应对着,这张小公子却忍不住当场发飙了,“父亲为何非要送儿到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去?儿情愿粗茶淡饭,独身过一辈子”。
书闲陵见此人是有些见识的,也帮着劝张家的:“是啊,令郎志气可嘉是您的福气,就不要威逼他了”。
张家的面红耳赤,正着恼儿子没眼力劲,见书闲陵帮他儿子说话,灵感即来,“啊?……呵呵……也是犬子跟大人有缘分,偏劳驾大人替小儿说情,天下间做父母的,哪个不想子女好?他也是年纪长了,这么着……大人若相中了小儿,情愿将小儿嫁给大人做侧夫”。
书闲陵一下子张口结舌,俗话说言多必失,这一位就大胆的倒贴她儿子了。
张小公子羞愤难当,明媚而忧伤的快步逃出书府,张家的见书闲陵面色深沉,令他有些难下台。
书闲陵恨不得立时发作,想端茶送客,撵走这一大批的闲杂人,亏得令狐玲珑八面,将张家的借故拖走,才避免了书闲陵与张大人生嫌隙。
书闲陵经此事,一概不见闲人,只见见几个同僚。周世显是其中一位,二人聊着聊着,就谈到了女帝新生的小皇子身上,据周世显说,陛下对皇子无比珍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抱在怀里怕碰了的。
书闲陵若无其事的‘哦’一声,反正那也不是她亲儿子。
周世显见她不开心,以为她是重女轻男的心思,这才特意拿小皇子说事,“书大人还要在家歇几日?”
尊国有女子休产假日,一般的人家没这号事,休不休的都是在自己家里,只除了外出做工,受雇于人的女子和朝廷官员们有这码子事。
书闲陵有一阵子没去朝廷里办事,足足十一个月。
“哦,过一段时日我打算递交辞呈的”书闲陵如是说,她现在与凤栖梧的关系不清不楚,再这般糊弄下去不好。
周世显大吃一惊,“书大人何出此言?”
她微微一笑,“我觉着做官没意思了,其实,就是想试一试农家的乐趣,种田养桑”。
周世显以为不妥,“书大人受陛下重用,正该为国效劳,何来请辞之说?我劝大人不要冲动辞官,以免惹祸上身”。
书闲陵默默的沉思一番,真心的感激周世显提点她,“谢谢”。
伴君如伴虎,谁也料不定龙颜是阴天还是晴天。周世显不是多嘴的人,他欣赏书闲陵荣辱不惊,是个大肚量的女子,她不骄不躁,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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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禁苑里,凤栖梧在御花园里逗弄小皇子,享天伦之乐。
凤栖梧抬手招来周世显,打听书府里的近况,特地问了问书闲陵的身体状况。
周世显捡要紧的话说了,顺道提了选秀的公子们齐聚书府,说书闲陵很得人缘,张大人的夫郎要倒贴儿子给书闲陵做侧夫的趣事。
凤栖梧听了后觉好笑,“她的官声一项是毁誉参半,都说她巴结讨好、谄媚主上,可这些个清流只会揪某位官员的小辫子,不肯为朕办实事,这些偷鸡摸狗的小把戏却玩的顺溜。”
周世显有一事不明,“陛下改革新政,为何不启用书闲陵?”
凤栖梧原地走了几个来回,表情深不可测。
周世显知陛下不肯说,遂不敢再问。
凤栖梧紧盯着周世显看了半晌,才道:“周卿,不准备成家?”
周世显不解,陛下是知道他的,为何还问?
“陛下,您有何打算?”
凤栖梧才开口,“其实,朕一直怀疑书闲陵是皇姨凤殊的后代,一直没掌握住实实在在的证据,以此证明她就是!周卿若肯为朕分忧解难,来日定为卿论功行赏”。
周世显心里冰凉一片,看陛下待书闲陵的亲昵厚重,内中却含着这一层干系。
“陛下,臣曾立誓终身不嫁”。
凤栖梧见周世显言辞坚定,神情不卑不亢,“朕就是问你一问,卿有难处便罢了!”
凤栖梧疲惫的挥一挥手,命周世显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