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探的摸摸她鼻下,那里气息全无,她死了。
我发疯般摇晃着她狂叫:“啊!!!”手臂被人一把抓住,我看见胤禛对我说着什么,可却一句也听不见,只是不停的用沙哑的声音喊叫:“她死了,我杀人了,连她的孩子也杀了!可我只是想活下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是!”他粗暴的抱住我,声音如炸雷般响起:“不是你杀的!和你没关系!现在,你需要安静!”他越说声音越低,诱哄着:“我求你安静,我们去看大夫,一切都会好的。”
我无力的靠在他怀里,眼皮越来越重,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轻飘飘的。
第四章 重逢(修改)
我醒来时,一切依旧,世界并未因我杀了人而停止旋转。我没有看见胤禛,一个陌生的侍女告诉我他回京了。心中不觉有几分庆幸,他很识趣,知道我绝不想此时看见他。
离开,对我对他都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明知这次的事是意外,他恐怕也没料到喜福会如此过激。但明明一切都可以避免,如果当初他把喜福调离,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悲剧?面对喜福的死亡,他没有任何悲伤,即使那个死去的女人怀着他的孩子,他投去的目光仍旧像在看一堆垃圾,让人不寒而栗。
从那个叫于春的侍女口中得知今天的日期后,我大吃一惊,随后又有些失魂落魄,也许我真的太疲劳了,也许我只是想逃避眼前的一切,所以竟然连续昏迷了三天。
我颤抖着把手举到眼前,这双养尊处优的手暴露在空气里,一如既往的白皙。
血,一滴也没有留下。
是不是正代表着我没有任何罪,因为我只是想活着再见到他。
杀人,无论什么理由,我都杀了人,只有这点是不变的。我并不后悔,可心里还是被些说不清的东西堵住了,无法疏通。我蜷缩在床上,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肩膀,慢慢地又一次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等恢复了力气,我要马上去见胤禩,这一生再也不想踏入这里一步。
窗外窃窃的私语声把我从半梦半醒中召回,我迷茫的抬头四顾。
“你用心服侍……”依稀熟悉的清冷男声传入,让我混乱的大脑一震,这声音似在哪里听过,偏又一时想不起。我强撑着下地,想到窗边看看是什么人。
窗子开着条缝,侍女于春站在廊上,她对面一个穿墨色绸袍,腰挂玉佩的男人道:“这回带的都是温补药品,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只管放心给小姐吃。我看就从今天开始,小姐的身体一定要好好补补才行。”
“是,爷。”于春恭敬的福身回答时,一张熟悉又透着陌生的脸映入我的眼帘,熟悉的是他脸上从初见时就透出的书卷气,陌生的是那越来越冷厉的表情,几乎把这张脸上我曾经熟悉的地方全部抹消。
我倒吸口凉气,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年羹尧,记得几年前胤禩随口说过这个胤禛的门人升任四川巡抚,成为封疆大吏的事情。
如今,年羹尧这个康熙朝的重臣为什么亲自来此?难道是胤禛叫他来的?我疑惑的望向他,他似乎察觉有人偷看,锋利的目光闪过窗边,却连停顿都没有的挪开。他继续对于春交代了几句细心照顾的话后,转身离去。
此时已近黄昏,天边的云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而沐浴在夕阳下的年羹尧,黑色袍服上似乎有无数红色的血珠滚动,无端让人生出不祥之感。
年羹尧走后,我呆呆的望着窗外,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没多久,于春推门而入,见我站在窗边不由一怔,随后惊叫道:“小姐,您怎么起来了?”
“我在床上躺久了,实在难受。”我勉强一笑,任她扶着往回走,故做漫不经心的问:“刚才和你在外面说话的是谁?”
于春似乎并不知道年羹尧的真实身份,若无其事的道:“他是四爷派来探病的,另外给您送了些滋补的药品来。”
于春服侍我躺下后就去煎药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心头惴惴,以年羹尧的身份来此绝对不会只是探病送药这么简单。忽然,我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想到不妥之处。按于春的说法,胤禛不过刚走了两天,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怎么可能去叫年羹尧来送药,他此时恐怕还在回京的路上呢!
“叩叩”突然而至的敲门声如暮鼓晨钟般响起,竟让我心中多了几分清明。我默默起身向门边走去,脑中突然忆起多年前的两个红漆拖盘,一个上面放着狐狸皮的披风,而另一个上面放着一瓶药与一封短笺。
开门的瞬间似乎时光重叠,门外地上有东西红光一闪,可当我定神再看,地上放着的却只是一方有些陈旧的素色丝巾。
天边,黑夜吞没了最后一线晚霞,红色彻底被取代了。
我小心的捡起丝巾,赫然发现上边用炭灰之类的东西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危险。
我不动声色的把丝巾收入怀里,心中却已经一片混乱。是谁送的丝巾?出于什么目的?所谓的危险,是不是指年羹尧?太多的迷题没有答案,可此时显然不是寻求解答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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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昏沉,像要替谁举行葬礼似的,整个自然界都穿着丧服,月亮被浓密的乌云遮挡,天空上只有几颗星星小心翼翼地露一下头,又飞快的缩回云层后,似乎已经被人间晦涩的阴谋吓到,再也不敢出现。
在这样的黑夜,我顺利的溜出了寺院。不知是不是因为胤禛之前已经答应让我离开,寺院如鬼蜮般的静,我连一个阻拦的人都没有碰到。
逃跑,是我深思的结果,见到年羹尧、捡到丝巾,一切都透着古怪,不安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而且我心里牵挂胤禩和弘旺,所以干脆决定半夜偷跑。
下山的路虽然并不陡峭,但夜晚的山路超乎想象的难行,坑洼的道路上,我一跤绊倒,滚入路边的坑里。
从路边的碎石上滚过,我痛得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低声呻吟。
忽然由远到近渐渐传来些响动,然后是人的说话声:“我好象听到什么动静?”
“能有什么动静,你别疑神疑鬼。”另一个声音低声道。这两人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在寂静的夜里,却还是格外清晰。
早在我听到响动时,就停住呻吟,这时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静静的趴在坑里听外面的动静。半夜跑到这里的人,恐怕不安好心。可半天过去,却毫无动静,正当我猜测也许来人已走时,一个我此时异常熟悉的清冷声音响起:“都准备好了吗?”
是年羹尧的声音,我紧咬下唇,生怕自己惊叫出来。
“爷,都准备好了,可是这样不太好吧?”一个犹豫的声音道。
“我意以决,她说的对,此人不除,四爷之心难有宁日。”
“可她已经死了,而且四爷……”
“我这么做正是为了四爷。”说完这句话后,外面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向山上走去,我屏气凝神的静待他们走远,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再无声音时,才连滚带爬的跑出坑。
此时我混身酸痛,脚步虚浮,强忍着向前奔跑,连深究年羹尧话中含义的时间都没有。但也隐隐猜到,他所谓的此人,最大可能就是我。
如果真让他把我找到,我的下场必定很惨。想到此我更是撒腿如飞,黑暗中也不知摔了多少跤,跌倒再爬起,毫不停留的向山下而去。
忽然四周的景物变得明亮,像无数火光照耀。我心里咯噔一声,以为年羹尧追来。回头却发现寺院方向一片火红,仿佛暗夜中亮起的巨大火把,把整个山头都照得通明。
失火了,不……是年羹尧放火,我几乎能想象出赤焰飞腾中他狞笑扭曲的脸。既然他晚间要放火,白天又为什么要来送药?难道不怕打草惊蛇吗?可我转念一想,他送来的药最有可能是迷药,如果当时我没醒来看见他,然后被喂了那些药,就算起火,也一定无法逃离火场。我打个哆嗦,因想到另一种可能而遍体生寒。
“不要看,快走!”我下意识的念叨着催促自己转身逃跑,不想扭头撞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我瞬间被吓的全身僵硬,仿佛三魂七魄离体而出,心想一定是年羹尧在路上设了埋伏,看来这回在劫难逃。
那人的手稳稳抱住我,牢固又温柔,并不似胤禛抱人时的窒息感,透着异样的熟悉。但此时的我已经没精力去感受这些,猛烈挣扎着怒喝:“什么人,快放开我!”
“瑶儿,才分离几日,你不会连为夫都不认识了吧?”声音清越,却听得我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是他吗?是他吗?我抬眼望去,夜色中的一切全不真切,眼里水气迷蒙,我竟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我闭上眼,颤抖着举手摸上他的脸,额头、眼睛、鼻子……一点点的描画,心里同时浮现他俊雅的面容。
他抱紧我,一动不动的任我在他脸上摸索。
是他,是他!身体里每个细胞都拼命呐喊着告诉我,真的是胤禩!我激动的抱住他,但他的手却忽然抓住我的双臂,坚定的把我推开。
我不知所措的被推离他的怀抱,想到他知道我自愿和胤禛离去的事情,各种解释之词到了嘴边却只化为一声轻叹:“胤禩,如果你不能原谅我,我……”
越描越黑,百口莫辩是我此时最真切的感觉。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瑶儿。”他紧紧抓住我的双肩,沉声打断我的话:“我要的是信任,我是你的丈夫,可以保护你,对我有点信心好吗?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你说过我不是一个人,我的身边一直有你,可你呢?你的身边也一直有我,我们是要扶持着过一辈子的夫妻呀!”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哽咽道:“我……只是想你们都平安。”
“我们一点都不平安,难道你以为没有了你,我们就会平安吗?”他的声音阴沉得可怕,仿佛沉寂多年的火山即将喷发:“你知道当我发觉你根本不在我猜测的地方时,我是什么感受吗?每晚不断的恶梦,前所未有的恐惧侵蚀着我,如果连你也……我真的会崩溃。”
我的心绞痛着,不断问自己是不是太自以为是,总想着独自解决难题,却根本没想过他的感受。我被喜福绑架时,胤禩刚刚失去母亲,那是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刻,可当我脱险后,却忍心没有去见他。
我奋力挣脱他抓住我双肩的手,扑入他怀中,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控制不住:“胤禩,我再也不离开你。以后无论任何事,我都会和你一起分担,你还能再相信我吗?”
他先是沉默的任我在怀中哭泣,半晌后,突然坚定的牢牢抱住我,柔声道:“傻瓜,别哭了。你既然回来了,我就绝不会再允许你离开我,除非我死。”
我愕然止住哭声,泪眼模糊中看到他的双眸闪着坚定的光,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他温柔的在我颊上落下一个怜惜的吻:“瑶儿,你哭得我心都碎了,别哭了。你如今身子消瘦得这么厉害,可怎么受得了。”
几滴咸涩的泪滑入嘴中,却像蜜一样甜,滋润着我的心灵。我被他嘴上的胡茬弄得脸发痒,不由抽泣着抱怨道:“你怎么留胡子了,扎人,回去剃掉,而且我才没有很瘦呢!”
“好,你说什么都好。”他叹息着说出这句口头禅,却让我有恍如隔世之感。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把我差点气上天:“瑶儿,不过你真的很瘦,是不是想我想到茶饭不思啊?”
“臭美。”我在他怀里笑着嘟囔,并毫无愧疚感的把最后几滴泪抹在了他胸前。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我抬头看向胤禩被远方火光照亮的脸,嘴边的笑瞬间僵住,心里大骂自己该死,竟然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连还在山上放火的年羹尧都忘了个干净,要是年羹尧发现我根本不在寺里后追来的话……
我所有的热情都像被浸入水里,瞬间冷却,慌张的推着胤禩,催促道:“我们快走,这里不易久留。”
胤禩不为所动的站着,淡笑着安抚我:“别怕,任何伤害你的人都要受到惩罚,我保证。”
若隐若现的火光映衬着他素来柔和的面容,竟然显出一种少有的坚毅和冷酷。暗夜中的风吹动着,乌云被吹散,月亮露出冰冷的面容,冷笑着凝视世间的众生。
又一阵风吹过,不远处似乎有很多黑影被吹上山去,阴谋之风突然改道,绕过我们逼向年羹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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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二年的除夕宴上,各府女眷雪亮的眼睛里都或多或少的透露出失望之色,因为我出现了。本来,一年的深居简出使大部分人都相信八福晋已因善妒成性,遭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