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栋是个吃货,果然就相信了。
他喜滋滋上前,摘了串最大的,丢了两粒进嘴巴。
一股子酸涩,顿时在他的口腔里荡开。
“啊呸呸”安栋连忙吐出来。酸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将手里的葡萄重重仍在地上。
舌头都酸木了。
凌青城在一旁忍着笑。
安栋气得数落凌青菀:“菀儿你居然这样坏,枉费我那么疼你。”
他说话的时候,大着舌头,舌头上全是酸涩,半晌不敢合嘴,声音也嗡嗡的。
“叫你乱说话!”凌青菀转身要走。回头又补了句。“叫你嘴馋!”
凌青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安檐也挑了挑眉头。
安栋不过是说句“一对鸳鸯”的戏谑,凌青菀就要捉弄捉弄他。那小妮子不吃亏的性格,令安檐很欣慰。
放到哪里都不会令人担心。
安檐最怕软柔柔的女孩子,时刻需要保护。他倒不是保护不了,而是感觉烦。
凌青菀看上去柔和。实则厉害着呢。安檐看着她的背影,窈窕纤柔。肩头削瘦,却笔挺潇洒,步履生风。
安檐心里的涟漪,越阔越大。
“走吧。”安檐心情不错。就拍了拍他弟弟的肩膀,“去找个地方漱漱口。也只有你会上当,这葡萄哪里看上去像熟的?”
说罢。安檐自己先走了。
安栋回神过来,道:“这两个人。一个捉弄我,一个数落我,真是人情薄如纸!只许你们恩爱甜蜜,还当我是表兄敬重吗,还当我是弟弟疼爱吗?”
他跳脚的样子,像个孩童一样。
凌青城也笑了,道:“说话这么利索,看来是好了啊。我先回去了,你慢慢骂。”他也走了。
安栋看着空荡荡的四周,道:“骂个屁啊,人都走光了。我太没有威信了,可恶可恶!算了,我也回去吧。”
然后回头,盯着那些葡萄,心有不甘道,“咋还不熟呢?”对他而言,最要紧的还是吃。
***
凌青菀回到家里,先将安檐送给她的钱袋,藏在枕头底下。
晚膳之后,和母亲、大哥、桐儿说了一会儿话,具体是怎么安置念如的事,以及念如以后要不要改名。
他们一家人,从来没有此刻这么亲密无间。主要是凌青桐,一改往日的叛逆,和景氏亲近起来。
“若是念如不那么像你们父亲,将她送给你姨母做个养女,倒是极好之事。”景氏叹气,对凌青菀兄妹道,“可是她太像凌家的人了,不管送到哪里,旁人一眼都能看穿,掩耳盗铃也要徒添口实。”
“娘,现在就不要再多想这些了。”凌青城道,“您也想每天看到念如,她在家里是最好不过的。三叔靠得住,他素来对我们很好,为人也磊落。”
景氏点点头。
他们又商量怎么给念如改名字。
“你们父亲在世,一直盼着念如是个儿子。”景氏叹气道,“故而没有取女孩子的名字。念如是佛家法号,不能再叫了。
我昨天就想了给她改什么名字。我念书少,想了半晌,独独想到了‘蕊’字,不知是否妥当?”
凌青桐第一个道:“好听,娘。以后念如就叫蕊娘,最好听了。”
他的肯定,让景氏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景氏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女儿找回来了,凌青桐也和她亲近了,生活一下子就圆满了起来。
“我也觉得‘蕊’字好听。”凌青菀道,“就叫凌青蕊。按照年纪,她应该排在五娘之后,行六”
五娘是二房的女儿,今年十岁。
其实,念如比五娘大三岁,她只比凌青桐小半个月多而已。但是,要谎称念如只有九岁,故而排在五娘后面。
“蕊字很好,好听。”凌青城也道。
一家人欢欢喜喜。
说妥之后,各自回房。
景氏让丫鬟暮雨和闲儿过来服侍凌青菀,代替踏枝和挽纱。
凌青菀洗漱之后,拿了盏灯进帐内,准备数数安檐今天给了她多少银票。
她拿在手里,鼓鼓的一袋子。
当时母亲和姨母在场,凌青菀不好还回去,只得收下了。这是安檐对凌青菀的真心,卢玉不好替凌青菀糟蹋。
现在空闲起来。仔细数数,凌青菀吓了一大跳。
整整一万两!
“开个药铺,最多花费几百两!”凌青菀惊愕想,“他也太大方了!”
凌青菀觉得烫手,她应该还给安檐。
一万两,可以取个媳妇了。
现在大户人家,聘礼差不多五千两封顶。一万两的聘礼算是特大的数目了。
她赶紧将银票重新收起来。放在一个小匣子里,想着哪天有空,再交给安檐。
念如暂时搬了出去。她的事情也算有了个着落,凌青菀心里一桩大事就放下了。
接下来,她就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了。
找到杀害她们姊妹俩的凶手,是当前要务之一。
她躺着。突然一阵黑影,钻入了她的锦帐内。趴在她的小腹上。
是她的猫小白。
夏天的竹席有点凉,凌青菀盖了件薄薄的小被子。小白趴在她小腹上,就像点燃了一团火。
凌青菀起身,抱住了它。使劲往她身上蹭了蹭,问道:“我走了这么久,你想我了吗?”
小白没理会她。很高傲冷艳。
“你去看雪儿了吗?”凌青菀缓缓抚摸它,柔声问道。
小白好似听懂这句。嗷呜一声,算作回应凌青菀。它去看过雪儿多次了。
“这猫叫墨影,这狗叫藏鸦,好么?”凌青菀耳边,陡然想起王七郎温柔的声音。
这对猫和狗,是他送给卢玉的。
回想起来,全是他的好,哪怕是他精心设计的,卢玉也不会觉得变味。因为他真的很用心去做,扮演深情极致的样子。
和安檐的深情一模一样。
凌青菀思及此处,推开了窗棂。
残月如钩,将稀薄的琼华洒满庭院,似一层薄霜,竟有微微的凉意。
庭院的树木,舒展虬枝,迎风处,似鬼魅乱舞。
凌青菀眺望隔壁的院墙,想着石庭住在那里。
“你为何总是喜欢搅衣带,像个孩子似的?”王七郎曾经这样问过她多次。
石庭对凌青菀很忽视,直到他第一次瞧见凌青菀搅动衣带,就破天荒愿意跟她去庄子上。
“健脾宁心丸,姑娘记得这味药的秘方吗?”这是石庭对她的试探。
王七郎曾经亲自教卢玉制药,只教了两种,非常严格。因为他说,只要学会了,其他药的制作就可以无师自通。
他相信卢玉的天赋。
那两味药,其中一味就是“健脾宁心丸”。
而后,就是去太原府的路上,石庭冒险下去祭拜王七郎。晚上客栈遇到的时候,他说的那番话,当时凌青菀不明白,现在想通了:石庭就是在告诉凌青菀,他便是王潜。
对自己葬身的地方,大概有种别样的心情吧?凌青菀每次遇到他,他都要试探一番。
他想看看凌青菀是否记起了往事。
“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呢?”凌青菀怔怔想着,“心里不安,想补偿我吗?可是他身上的东西,我现在任何一样都不想要啊。”
“他学得巫医秘术,我之所以能重生,占领这个女孩子的身体,是不是他帮忙的?”凌青菀又想,“他住在昭池坊,是机缘巧合,还是特意而为?”
若是他特意来找凌青菀的,那么他一开始为什么不认识她?
难道,她的重生,与他无关,一切都是命运的巧合?
不可能这样巧吧?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关联。王七郎似乎知道卢玉会现身此处,但是不能确定她到底在谁身上。
他开了“天一阁”,那么张扬,目的之一也是为了引起卢玉的注意,让卢玉主动出现吗?
“他是怎么重生的呢?”凌青菀也会想。既然有法子可以来,是否有法子可以走?
假如可以离开凌青菀的身体,卢玉倒也不介意,只要她能报掉她和她姐姐的仇。
***(未完待续)
第107章礼物
第107章礼物
石庭到京里做什么,凌青菀不想知道。
哪怕她要报仇,也不需要石庭的帮忙,故而没有打算再和他相认。
他未必好受,卢玉也心酸。
她立在窗前,王七郎的事,慢慢被压下去。
她在想到底是谁害了她和卢珃。
“害我的人,最先想到的应该是汝宁长公主。但是,她那时候并不知晓我怀孕之事,我只告诉了周又麟和姐姐。
况且,以汝宁长公主的性格,杀我一个人何以平愤怒?她应该把我娶回去,慢慢折磨我,然后再利用我来折磨我姐姐和我哥哥、对付我的家族,将卢氏一网打尽。”
凌青菀又否认了这个念头。
汝宁长公主有心,只怕无力,她的势力在朝廷,而不是后|宫。她做不到那么无声无息将卢氏姊妹害死。
宫妃中,娘家地位显赫不乏其数。
她们不得宠,哪怕千般手段,官家也是一颗心死死扑在卢珃身上。饶是卢珃对他爱答不理,哄孩子一样,官家仍是执念不改。
所以,有人心生记恨,唯有除去卢珃才是活路,才有可能在后|宫占领一席之地。
但是,能有那么大权势的宫妃,害卢玉可能,但是害卢珃却不行,因为卢珃死之前,已经杀了十位宫妃,将娘家显赫些的一网打尽。
“我死的时候,姐姐尚未结成大仇,而杀我们的是一个人,并非遇害宫妃家人的报复。”凌青菀又想。
她思前想后,只能想到一个人。
她微微打了个寒战。夜有点凉了。
小白喵呜着,催凌青菀去睡觉。
凌青菀躺下之后,睡意渐浓。她又做了一夜的梦,梦到了王七郎,初遇时、相恋时历历在目,清晰如昨,醒来却发现已经隔世之久。
凌青菀躺在床上。怅然良久。
她起来之后。感觉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先抓什么。突然,她想到安檐的钱了。
还是先把钱还给安檐。了却这桩事。
用了早膳,凌青菀派了个小厮,去趟安家,看看安檐今天是否有空。
倘若有空。凌青菀想约他到上次见面的酒楼,把他的钱还给他。
两个时辰之后。安檐来了。
他跟着凌青菀的小厮一起到的。
今天不是他的朝参日,故而他点卯之后,就没事了。凌青菀派小厮去安家,安檐的下属去通知了安檐。所以他直接到了凌家。
“我同菀儿说句话。”安檐跟景氏解释。
景氏就笑了,道:“她在后头呢,你去同她说话。我吩咐厨上备了饭菜。”
“姨母,我们出去吃。顺道去逛逛。”安檐道,“我会照顾好菀儿,您别担心。”
“行,你们自己安排。”景氏笑道。
安檐就到后面的耳房找凌青菀。
凌青菀正伏案,写着什么。
安檐突然进来,丫鬟们没有通禀,找到了她身后,把她吓了一跳,惊魂不定。
“走路不出声,不是君子。”凌青菀将自己的纸墨遮起来,回头对安檐道。
安檐无所谓,道:“我又不读圣人书,做什么君子?”他好奇看了眼凌青菀遮起来的字,问,“写什么,是写信给我么?”
“好好的,我为何要写信给你?”凌青菀笑着,将自己的纸全部收起来,不给安檐看,“我原打算去找你的,既然你来了,省得我出门了。”
“出去走走吧?”安檐道,“我有件要紧事跟你说。”
他最近在凌青菀跟前,越来越不正经。
什么要紧事,凌青菀有点不太信任他,故而先问:“什么事?你先告诉我”
“你不是要开药铺吗?我在东市旁边的永宁坊,有间店铺。永宁坊靠近荐福寺,又临近皇城,四通八达,能做得起来生意,你去不去看?”安檐道。
他没有隐瞒。
他上次拿了一万两给凌青菀,说不够再要。
上次也说过在新昌坊有宅子。
这次又说在永宁坊有铺子。
“你哪里弄来这些东西啊?”凌青菀问他,“姨父姨母给你的吗?”
“不是。”安檐道,“宫里赏赐的、我自己俸禄所得、官家赏赐的、地方官进京述职孝顺的,京官逢年过节孝顺的”
他是吏部尚书的儿子。
吏部乃天官,是六部之首。地方官员的升迁、京官的升迁,全在安肃一人之手。
所以,大小官员都要孝敬安家。
安栋不懂事,胆小也小,不太敢替他父亲收东西。
安枫又不在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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