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城心头大震。
他难以置信:“什么?”
“是真的,大哥。”凌青桐解释道,“我们什么都知道了。倘若娘怪罪。让她打死我吧。我们找到念如的时候,她的确被扬州的人贩子运往扬州。
大哥。咱们家不能养育她,难道看着她深入泥坑,也不拉她一回吗?”
凌青城一瞬间面白如纸。
他尚且年轻的心灵,仍是柔软慈悲的。听到这话,他心头大痛,所有的指责,都咽了下去。
那边,安栋拿了鞠杖,兴致冲冲过来了。
凌青城连忙掩住脸色,道:“好了,先别说了,回家再商量——二哥知道吗?”
“二哥知道。”凌青菀道。
凌青城胡乱点点头,就要离开凌青菀的马车,翻身上马。
安栋又不傻,他把凌青菀兄妹三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笑着问道:“才见面,你们就要吵架了吗?”
然后又很有兴趣的样子,笑嘻嘻追问,“吵什么呢,告诉我?”
“走了!”那边,安檐发令,给凌青菀解围,“快点上车吧,家里人都在等着咱们呢。”
安檐刚刚给安栋打了鞠杖,安栋不好跟他唱反调。
但是安檐态度不好,像呵斥下人一样,安栋又心有不甘。他知道怎么对付安檐,能把安檐气死,故而安栋很亲昵往凌青菀身边挨:“菀儿,你去了趟太原,回来好像长高了啊”
说罢,就要往凌青菀身上凑,想比划一番。
安檐策马过来,一下子拉起了安栋的后衣领,几乎将他提起来,丢到了一边。
安栋双足悬空,吓得半死,嗷嗷大叫。这下子,他终于老实了,乖乖上马回家。
凌青菀忍俊不禁。
很快,他们就进了盛京城,念如也终于醒了。她撩起车窗,好奇打量京城。
黄土街道,两边都是成荫的槐树、杨树,茂树后面,才是坊间的强。
京里不准临街开店,店铺都在东、西市,或者每个坊间内,才可以有铺子。
故而,街上景致单调。
念如看了片刻,甚是无趣,又放下了帘子,靠在凌青菀的怀里。她最近一直扎着头巾,头发也长了些。
“姐姐,咱们在京里住哪里?”念如低声问凌青菀。
凌青菀也不知道。
先安排在客栈,或者其他地方?
“姐姐会安排的。”凌青菀宽慰念如,“你听姐姐的话,就好了,行吗?”
念如点头:“我听。”
走了片刻,在一处三岔路口停下。
“你先带着咱们家的马车回去,我去趟姨母家,再回来。”安檐吩咐安栋。
安栋点点头,又道:“你早些回来啊,娘甚至挂念你。”
安檐说知道了,就和安栋分开。
等安栋带着安家的马车走之后,安檐他们却半晌没动。几个人都下了马车,商量念如怎么办。
“这一路,这些婆子丫鬟们,都见到了她。”安檐道,“她长得像凌家的人。只怕有人能猜到,你们回去之后,要做些安排,免得有人乱嚼舌根。”
凌青菀和凌青城都点头。
“我在西边新昌坊有间铺子,有个后院,可以住人。”安檐对凌青菀兄妹道,“你们家里人多口杂不方便。可以将念如安置在新昌坊。”
凌青城道谢:“二哥费心了。我们先回去。带着这孩子到家里,看看我娘的意思。”
凌青菀同意大哥的话:“看看我娘怎么安排,再做打算。”
安檐不勉强。
凌青菀寻了盏围帽给念如。黑纱罩住了她的脸。
念如觉得好玩:“姐姐,这个可有趣了”
凌青菀失笑,同时又感觉心酸。
别说母亲了,就是凌青菀都感觉亏欠这孩子的。所以凌青桐说。他上辈子母亲知晓念如堕入风尘之后,一病不起。没几个月就去世了。
这份折磨,足以要命。
“你先戴着玩。”凌青菀对她道,“你不要说话,我们带着你去见那位好心的太太。就是你上次到京里。她去看你,还给你送了好吃的。”
“哦,那位菩萨太太!”念如很感激。道,“那位太太是极好的人。姐姐,你待我真好。”
凌青菀心头仍是泛酸。
她不着痕迹叹了口气。
马车进了晋国公府。
凌青菀的马车,却单独从后院的角门,直接到了母亲的榭园门口。
大哥先进来的,把母亲身边的丫鬟、婆子们都遣走了。
母亲已经迎了出来。
她一脸的泪痕。
念如瞧见了她,很高兴亲切,照着佛门的规矩,双掌合十,给景氏见礼:“太太!”
景氏眼泪止不住,簌簌打落。
她急忙把念如迎到屋子里。
摘下念如的围帽,景氏仔细打量这孩子,上下看了个遍,眼睛里雾气蒙蒙的:“好孩子,你如今长得这样好了!”
和上次进京相比,念如结实了些,也胖了几分。
上次生病进京,那才叫惨,景氏难过得一整月都精神恍惚。
念如有点担心,问:“太太,您哪里难受吗,您怎么一直哭?”
景氏破涕为笑,仍是一脸的泪。她紧紧拉着念如的手,再也不肯松开,又是哭又是笑。
念如好奇看着她。
安檐趁机给凌青菀使了个眼色。
凌青菀明白,跟着安檐起身,往隔壁的梢间去。安檐有话单独告诉凌青菀。
“桐儿告诉我说,你想开间药铺?”安檐问凌青菀,“怎么突然起了这个主意?”
“如今行商不丢脸,很多人经商。”凌青菀笑道,“去年朝廷不是颁令,废除了‘工商之家不得预于仕’?”
“你呢?”安檐问,“你怎么突然想起这茬?”
凌青菀不是学子,这条禁令废除,跟她没关系。
凌青菀抬眸,看着安檐道:“我们家没人做官,没有俸禄,也没什么生意铺子,只靠地租。咱们一路回京,瞧见一个多月不曾下雨,土地龟裂。倘若有个旱灾涝灾,我们家就有借米下锅了。有个生意,也是份保障。”
安檐沉默了下。
“我不出面,让我大哥出面。你别看我大哥只在宗学念书,却认识很多人,连市井游侠儿,他也结识了几位,可以经营铺子。”凌青菀笑道,“我就只制药。”
“制药很辛苦。”安檐终于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上次看你制药,出来之后脸色雪白,很难受的样子。我不忍心你吃这份苦”
他并不是觉得丢脸,只是不想凌青菀这么辛苦。
“生活原本就很艰难啊。”凌青菀笑了,“做什么事不辛苦呢?”
安檐唇角,有了抹淡笑。
凌青菀察觉到了,问他:“笑什么呢?”
“没事。”安檐正色道,眼神却很柔和,“我先回去,把事情处理一番,后天来找你。我有话跟你说。”
“不能今天说吗?”凌青菀拉着他问。
这样吊人胃口好吗?
安檐轻轻摸了下她的头,道:“后天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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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计谋
第103章计谋
安檐卖了个关子,就从凌家离开了。
凌青菀心想:看他的样子,还蛮高兴的,应该是好事吧?所以,她也没怎么多想,一颗心都回到了念如身上。
景氏哭了一会儿,抹干净眼泪,询问念如回来的缘由。
凌青菀和凌青桐也知情了,让景氏惊心。
她看向凌青桐的目光,带着几分忐忑不安,不知该对凌青桐说什么,才能让凌青桐好受些。
凌青桐明白母亲的眼神,道:“娘,我想留下念如,她是我们的妹妹。娘,儿子从前总是惹您生气,以后不会了。以后不管是念书还是习武,都听娘的。”
这番话,又让景氏热泪涌动。
景氏想到凌青桐总是跟她生气,心里担心念如回来,凌青桐会更加疏远她。
凌青桐是景氏换回来的,虽然觉得对不起念如,却也是把凌青桐当儿子一样养大的。
听到孩子这番话,没有半分生疏,反而很感激她的样子,景氏心里惊喜交加,不禁热泪盈眶。
“好,好!”景氏哭着道。
只有念如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景氏重新喊了丫鬟婆子们,梳洗一番,敛去泪痕。她亲自去外院,将凌青菀他们姐弟带回来的东西,都整顿好。
外祖母和舅母送的土仪,比景氏预想得多多了。
景氏很吃惊。
“太原府有什么好事吗,怎么舅母这样高兴,送了好些东西?”景氏问凌青菀。
凌青菀就把自己治好了景八娘的事,告诉了母亲。
景氏听罢,很是开心。
“娘。你不知道二姐多厉害”凌青桐又把凌青菀打景五郎的话,告诉了景氏。
事情的因果,他也说了。
他从前很调皮,总是跟景氏闹脾气,没有这样亲昵跟景氏说过话。景氏突然觉得这孩子长大了,也懂事了,心里又是一阵泛酸。
虽然发酸。到底很高兴。
景氏笑着听凌青桐滔滔不绝。把事情说完了。
“你们啊”景氏听罢,摇头笑道,“让你们去做客。还惹事。”
话虽然这么说,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怪。
而后,景氏让人把太原府带过来的土仪,整理出来。给老太太、二房、三房都送了些。
剩下的,景氏令人包装好。回头给一些近亲和邻居也送些。
凌青菀则带着念如,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院子里的丫鬟,都暂时调到了她母亲那边,只留下踏枝和挽纱。这两个陪着凌青菀去太原府的丫鬟服侍。
忙了一会儿,景氏的心也静了下来。
悲伤、害怕都镇定下来。
接下来怎么办,应该找小景氏商量。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多半早已消失无踪了,所以暂时没什么风险。
凌青桐的生母也去世。接生婆也走了。
景氏身边,甘妈妈是知道的,当年帮着换孩子,甘妈妈是主力。这次去太原府,甘妈妈也跟着去了。瞧见了念如,甘妈妈也吓得心直跳。
可是安檐凶神恶煞的样子,甘妈妈什么也不敢讲,任由他们把念如带回来。
甘妈妈去了太原府,见到了舅母。瞧舅母那副态度,甘妈妈也知道舅母会害念如,所以能把这孩子带回来最好不过了。
“大奶奶,您别慌。”甘妈妈安慰景氏,“婢子瞧着,这件事无碍。您听婢子说:四少爷长得像舅老爷,您和舅老爷又有八分相似,所以四少爷是您的儿子,这是板上钉钉的,他就是凌家的孩子,咱们咬死不放,就是官家也断不了这个案子。
念如是长得像大少爷,那又如何?她只比大少爷小五岁,谁会说他是大少爷的孩子?
谁又敢说她是您的孩子?毕竟她不像你啊。念如是像老爷,但是老爷走了十三年。咱们就咬定念如十二岁。
外人哪怕是猜测,也只能猜她是二爷或者三爷的外室女。若是旁人知晓了,咱们就说二姑娘和四少爷出去玩,瞧见无人领养的孩子,见她长得像大少爷,领回来玩。哪怕说不通,到底能遮掩。”
景氏心头微动。
甘妈妈那句像“二爷或者三爷的外室女”,让景氏心底起了些涟漪。
她们主仆正悄悄商量着,后面角门处的婆子却急忙跑进来禀告说:“大奶奶,姨老爷和姨太太来了”
已经宵禁了。
小景氏和安肃听说了这件事,趁机夜色到了凌家,和景氏商量怎么办。
这也关乎安肃的前途。
景氏连忙迎接了他们。
甘妈妈把丫鬟和下人们都遣到小厢房里,自己站在院子里,不准任何人偷听。
“都是我不好。”景氏给安肃和小景氏赔礼道歉,“当年都是我糊涂。”
“当年的事,我们夫妻也是首肯的,甚至帮忙了。”安肃道,“姨太太别多心。咱们也不知道往后的事,前事就不要多提了。今后怎么办,咱们得想个法子。”
“是啊,姐姐。”小景氏也安慰景氏,“不要提谁的错。当年那么凶险,假如不换了桐儿,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
小景氏一点不后悔当年帮景氏换那个孩子。
当初,凌青城病得抽搐,大夫们都说那孩子不中用了,不应该再指望。
景氏怀着孩子,丈夫去世,长子病危,老二是个女儿,难道再生个女儿,任由继婆婆和小叔子掌控她们母女三人吗?
那时候,小景氏的丈夫也没有发迹,不能帮姐姐,只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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