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都垂首,对凌青菀的话不肯定,也不否定。
他们都知道。皇帝的身体到了末时。
谁接手皇帝的病。让皇帝死在病中,以后就不用在太医院混日子了。
没有太医在这个时候敢冒险。
他们都知道皇帝不行了。
凌青菀是安肃和石庭举荐的。
一个二品大员,一个太医院院丞。他们举荐的人,足以把太医们的困境解除。
他们不想涉足其中了。
于是,他们将皇帝的病情,推给凌青菀。
“官家。微臣以为凌姑娘的法子可行。”寝宫里沉默极了,最终石庭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那就试试吧。”皇帝开口,声音虚弱无力。
凌青菀道是。
石庭的胳膊摔断了,他无法用针。
而其他太医们,个个避之不及。
唯有凌青菀上前。给皇帝用针。她从石庭的行医箱里,拿出了石庭特有的金针,准备妥当之后。还是上前针灸。
针灸是很费力的。
凌青菀用针前后不过一刻钟,她浑身上下就盗汗不止。
石庭静静看着她。没有半点帮忙的打算。
太医们垂首静立。
他们全部置身事外,让凌青菀一个非医匠的女子和病魔搏斗。
“这位凌姑娘,倒是有点本事。”娴雅的王淑妃坐在一旁,看着凌青菀心想。
凌青菀针灸,看上去像模像样。
倘或皇帝身体很好,王淑妃可能会忌惮凌青菀,因为凌青菀医术不错,长得也好,皇帝也许会看中她,接她进宫。
此刻,王淑妃却没有这种担忧。
官家性命难保,岂会有心思在女色上?王淑妃没有这种担心,对凌青菀就没有偏见。
没有偏见,王淑妃就觉得凌青菀此人不错。
一刻钟后,凌青菀用针完毕,跪下道:“官家,停针三刻钟,您可以放心歇会。”
皇帝微微颔首。
“凌姑娘,擦擦脸。”王淑妃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凌青菀。
这是一只冰消丝的帕子,角落里绣了一朵血色梅花,嫣红开放着,格外妩媚。
凌青菀毕恭毕敬接过来,道:“多谢娘娘。”她轻轻将鬓角的薄汗拭去,然后又把帕子还给王淑妃。
王淑妃没有要。
“送给凌姑娘。”王淑妃低声道,声音温软柔媚。
凌青菀当即心念一转,想到这帕子可能有用,就收起来放在袖子里,跟王淑妃道谢,不再多言。
三刻钟后,她才帮皇帝拔了金针,又吩咐给皇帝端上石庭的药。
等皇帝喝完药,他才慢慢说:“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他看上去颇为疲惫。
众人道是。
“叫冯氏进来服侍朕。”皇帝又说。
冯氏,是指冯贵妃。
王淑妃愕然。
“官家”王淑妃开口,想问问她要不要留下来服侍皇帝。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皇帝打断:“爱妃,你退下去吧,今日辛苦你,你改日再来服侍朕吧。”
皇帝只留冯贵妃一人。
王淑妃心里就起了浓浓的恨意,年轻稚嫩的脸上,变得阴冷。
整个后宫,高品的妃子们,都被卢皇后杀尽了,如今整个后宫一品到三品的后妃,只剩下冯贵妃和王淑妃。
假如皇帝要选个皇后,让她将来做太后,只会从冯、王二女中择其一。
这个时候,她们彼此不能松懈。
王淑妃忌惮冯贵妃,可是皇帝的话,她又不敢不从。她无法,只得退了下去。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巧冯贵妃娉婷婀娜进了内殿。她和王淑妃擦肩而过时,发出一声轻笑。
这声轻笑,更惹得王淑妃双眸蹙火!
***(未完待续)
第210章摔马
第210章摔马
凌青菀给皇帝看病之后,就和众人一起离开了宫门。
她临走的时候,听到皇帝把太后的侄女王淑妃赶出来,将冯贵妃接到了自己的寝宫里照料。
当时王淑妃的愤怒、慌张、不甘,冯贵妃的得意、张狂、挑衅,都被凌青菀看在眼里。
凌青菀就放下心来。
皇帝知道如何挑拨太后身边的人。
饶是太后再怎么会安慰两女,她都没有资格给她们封后,或者承诺她们的未来。
皇帝却可以。
所以,这方面太后斗不过皇帝,而这两位妃子无疑也清楚。
皇帝病得越重,她们越慌乱,越是无法再装淡然乖巧,跟在太后身后慢慢熬光阴。
她们已经等不起了。
凌青菀从宫里离开,自己乘车而出。
安肃和安檐仍在宫里,石庭同样,就连卢珞,也周不开身。
凌青菀的心思兜转,都在想皇帝的病情。
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她和石庭、安檐时常约见的酒楼,等待消息。
半个时辰之后,石庭先来了。
“你的胳膊,是怎么回事?”凌青菀蹙眉问他。
石庭的马术高超,不会轻易摔断胳膊的。可见,他是故意而为。有什么值得他把胳膊摔断来逃避,凌青菀至今想不通。
他绝不是逃避皇帝的病情,怕皇帝死在他手里,因为他举荐了凌青菀。
他不会把这个烂摊子丢给凌青菀的。
这点,凌青菀还是有把握。
“哦,骑马摔断了。”石庭闲闲开口。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不打算仔细说说?”凌青菀问他。
石庭就笑了。
他笑起来,似春花灿烂,满室艳光。
“就是从九大王那里得到了一匹西域骏马,野性难训。我逞强骑上来,就被那畜生摔了下来。”石庭道。
凌青菀眉头蹙得更紧。
石庭并非什么也没说。
实际上,他等了暗示了凌青菀,这件事跟九大王有关。
九大王和纪王府的四太尉已经进宫。皇帝亲自安排博学鸿儒教导他们学艺。
选兄弟继承大统。也正式重新在朝堂上提及。
具体是选谁,皇帝暂时未定。
朝政越来越乱,乱得根本叫人理不清楚。哪怕是王氏。和其他权贵门第,也是没有把握,心理慌得很。
皇帝破釜沉舟,不顾一切了。
没人明白是为什么。
只有凌青菀知道。皇帝是打算在临终前,给卢珃报仇。
“你怎么不问问我疼不疼?”石庭横眸打量凌青菀。轻声问。
上次因为怀庆长公主,他亦是伤了一回,凌青菀也没问。
凌青菀从来不为他的伤痛而担忧,好似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别有目的。
“疼吗?”凌青菀问。
石庭听了,脸色微敛。
这语气,还不如不问。
石庭撇过脸。不看凌青菀,也不回答。他将头偏向窗外。半晌才说:“我约了卢珞,过几日你见见他吧。”
“嗯,多谢你。”凌青菀道。
石庭不再说什么。
他们坐了一个多时辰,没怎么说话,两人都是心事重重。
到了下午,安檐终于赶来。
安檐一来,石庭就起身,道:“既然安大人来了,我就不打扰了。”
他这么识趣,让凌青菀和安檐都微微吃惊了下。
石庭不等他们说什么,转身走了。
安檐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
“他怎么弄断了手?”安檐问凌青菀。
石庭弄断手这件事,不止是凌青菀,安檐也不知情,而且猜不出石庭的意图。
安檐到了宫里,才知道石庭的手断了,而石庭又极力举荐凌青菀去给皇帝看病,皇帝也同意了,更让安檐心里起了警惕。
“他说是九大王给了他一匹烈马,他想驯服,结果那尥蹶子,将他摔下来,就把手给摔断了。”凌青菀道,“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石庭承认他是前太子余孽这件事,凌青菀并没有告诉安檐。
而安檐已经查出来了,也没有告诉凌青菀。石庭的事,不管真假,从安檐口中说出来,总有点落井下石的嫌疑。
“九大王?”安檐深索。
凌青菀嗯了声。
安檐想了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没有说出。他转移了话题,问起了皇帝的病情。
“官家没多少日子了。”凌青菀直接告诉安檐,“他能熬过一个月,就是上苍的厚泽。”
安檐微微叹了口气。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
“你要小心些。”安檐告诉凌青菀,“给官家看病,更是要慎重。既然你接受了,他们不会轻易让你退出来的。”
“我明白!”凌青菀道。
有点细风,吹得雅间锦缎窗帘摇曳,流苏款摆。
凌青菀额前的碎发把风撩起,有点乱。
“这个给你!”凌青菀将一块帕子,递给了安檐,“方才在宫里,王淑妃见我针灸时费力,出了一脸的汗,将这个赠与我。
官家要对付太后,给我姐姐报仇,王淑妃和冯贵妃都是棋子。这是王淑妃的私物,她给我的时候没人看见,也无录案可查。
你拿着,如果用得上,可以帮官家一把。”
安檐就接了过来。
宫里的东西,无论巨细,都有专门的宫人记录。
王淑妃今年年初才进宫的,不过十七岁,而且奉了太后的旨意,一进宫就是高品宫妃,众人围捧。没吃过苦头,不知宫里的险恶。
哪怕旁人叮嘱她,她也不以为意。所有的谨慎,都是来源于一次次的跌倒,而王淑妃至今没有栽过跟头。
她对这些细枝末节,不太留心,所以她非常轻易将自己的私物给了凌青菀。就像平常在家。赏赐外族的女儿一样,以为这样可以获得忠心。
被王氏贵女赐予锦帕,是多么大的荣耀?王淑妃的手段和心机。还停留在她的曾经,那个高门望族的贵女,而非宫妃。
到底只是个未经风雨的女孩子。
安檐笑了笑,道:“你放心吧。都交给我。”
然后,他把凌青菀送回了家。
凌青菀回到家中。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木樨花香,混合了面粉的醇香。
她们早上摘的桂花,景氏已经亲手做好了桂花糕。
景氏放了一碟子在自己屋子里,凌青菀一进门就可以吃到。
“可算回来了!”见凌青菀进门。景氏连忙迎上来,“没什么事吧?我都担心死了。”
凌青菀说没事。
她坐下,丫鬟端了热茶来。凌青菀慢慢喝茶,吃着桂花糕。跟母亲说起宫里的事。
她将自己给皇帝针灸、诊脉的话,都说给了景氏听。
景氏很是惊讶:“怎么宫里那么多的太医,却让你个小姑娘去诊脉?”
她觉得太儿戏了。
“娘,官家的圣体太差了。”凌青菀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跟她母亲耳语,“宫里的太医们,都知道官家的病治不好。
倘或落在谁手里,都是一番祸事。凑巧,石公子这个时候深得官家信任,封了院丞,太医们就有了推脱之人,更加不愿意插手。
而石公子举荐我,大概也是为了让我们家在官家面前露面。其他的太医,听闻是石院丞举荐的,个个奉承我。”
景氏听罢,沉吟想了想,觉得虽然荒唐,却也有理可循。
“你要万分小心谨慎!”景氏叮嘱凌青菀,“宫里可不能行错半步。”
虽然觉得合理,景氏仍是很担心。
她生怕有人算计凌青菀。
“回去歇了吧,晚夕过来吃饭。”景氏道。
凌青菀道是,折身回房。
“微雨,把咱们做的桂花糕装些起来。我若是回来晚了,姑娘问起,就说我去了姨太太家送糕点。”凌青菀一一离开,景氏就吩咐丫鬟。
丫鬟道是。
景氏也立马更衣,等丫鬟把糕点整理好了,她提了出门。
待贤坊和安家的路程不远,两刻就到了。景氏下车,碰巧安肃和安檐回来。
“姨母?”安檐浓眉微拧,“这么晚,您怎来了?”
他以为是凌青菀出了事。
景氏开门见山道:“今天菀儿不是进宫给官家请脉了吗?我不放心,过来问问。”
安肃和安檐都知道景氏想问什么。
他们就和景氏一道,到了正院。
小景氏迎了出来。
坐定之后,安肃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官家重病,他跟前放任何一位太医,我都不放心。唯独菀儿,她是咱们家的人,石院丞举荐她,官家信任她,最好不过了。”
景氏顿时就明白过来,安肃需要一个眼线。不需要做什么,只需挺清楚谁跟官家说话,说了什么话等。
而安肃又信任凌青菀的医术,对安排凌青菀做眼线之事,安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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