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低落的时候,委屈自己抗住,不能发泄出来,迟早是会疯掉的。
安檐对生活的看法很简单,他希望卢九娘没有负担,没有负罪感,正正堂堂做她自己,而不是背负另一个人。
他爱卢九娘,所以他不愿她受到半分委屈!
所以他让她出来,变成另一个人。
“这就是为什么那天我没有明说,我只是打算把这些事做好。我做了,负罪感就是我一个人的;我说出来,卢九娘也会同样承担负罪感。”安檐话说完了,又有几分懊恼。
卢九娘实在精明,她一看就看穿了安檐的打算。
既然她问了,安檐又不能骗她,只得把事情说清楚。
他可以预料到,他这些话说出来,卢九娘一直很很内疚惭愧,以为自己偷了东西。
假如他不说,他只是默默做好,卢九娘也许不会这么难受!
但是,他不说,卢九娘又不懂!
安檐叹了口气。
最近西边常有战报,安檐打算过几天就跟家里说,他要去西北领兵一年,将婚事延后一年。
带兵打仗,保护国土,乃是将士的天职,这个借口他父母不会接受,却也无可奈何。
而后,他会让他父亲把凌家送去江南,远离京城和是非。
一年之后,安檐会退亲。
而真正的凌青菀已死,没了卢玉的灵魂,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安檐对她没有半点责任。
她如果想得开,愿意嫁人,安檐自然高兴;假如她想不开,安檐也不会替她难过。
“你这样为了我,对菀儿太过于无情。”凌青菀道。
“一个人的感情,只有一份,它是独一无二的。我若是考虑一个已经死去人的感受,那么我对你,岂不是更无情?”安檐道,“九娘,男人在感情里所谓面面俱到,无非是懦弱、无法选择、想贪图多份美色罢了。
我不是个懦弱无能的人,更不是贪图美色之人。
我选择你,卢九娘!你若非要觉得我背叛了菀儿,非要觉得我是个罪人,那么将来下十八层地狱,我来承受!”
凌青菀的眼泪,就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安檐一个箭步过来,抱住了她。
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我知道你会想,假如菀儿还在,那么对她而言是不公平的。”安檐轻轻抚摸她的后背,低声道,“可是九娘,菀儿她已经死了,根本没有这个假如。你若是以此来背负罪恶感,就是太傻了。”
生活是没有十全十美的。
凌家救了蕊娘。
景氏也许命里注定只能有一个女儿,所以凌青桐重生,救回来蕊娘,凌青菀就去世了。
是卢玉附身凌青菀,替她尽孝。
这两年来,凌青菀殚精竭虑,做好凌家的女儿,她孝顺母亲、疼爱弟妹,敬爱兄长。
这一点,她没有辜负菀儿。
可是,安檐抱住她,她仍是没有半点喜悦,她仍是没有反手去抱他。
她选择了安檐,就背叛了菀儿;她忠诚于菀儿,就辜负了安檐。
她愣在那里,被安檐紧紧抱着,任由眼泪流了满面。
“姨父姨母不会同意你退亲的,凌家上下也会觉得难过、屈辱。”她低泣着说,“我走不到这一步,安檐”
“你必须走到这一步!”安檐道,“我在这里,我没有放手,你就不许放手!”
而后,他抱得她更紧。
“石庭替你找的那个肉身,才十岁。”安檐继续道,“我会等你五年的,九娘。很多事,你还有五年的时间去做。
只是答应我,不要误解我。我让你出来,绝非要放弃你,九娘!哪怕再危险,我也想你有个属于自己的生命!
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女孩子阳寿将尽,你就不会觉得自己占了她的生命,你会觉得那是你的,那才是你的人生。九娘,你要努力活着。
我一直等你!
九娘,我爱慕你!”
凌青菀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心里格外的清晰,安檐为她做的那些事,她都明白了因果,他爱慕她,她不怀疑。
可是,她又格外的混乱,她无法选择。
她的手,藏在袖底,一直没有伸出来。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反手去拥抱安檐,只是任由他抱着她。
***(未完待续)
第201章点破
第201章点破
这一天,凌青菀过得浑浑噩噩。
所有的情绪都涌向她,似奔腾的潮水,快要将她淹没。
她明明之前还为安檐的无情而悲戚难过,可转眼间听到了他的坦白,她更难过。
她立在两难的境地。
安檐希望她配合石庭,及早从凌青菀的肉身里解脱出来。
他希望她可以有个自己的人生。
她也希望自己能有个属于自己的人生。安檐说得不错,她一直在尽义务。
她在做好凌青菀,而不是她自己。
对家人、对安檐,她总是替他们考虑更多,没有责备,哪怕不悦也承受着,觉得亏欠了他们的。
可生活不是这样的,她卢九娘也不是这样的。
她曾经和卢珃相依为命,闹起脾气来的时候,也是天翻地覆的,能把她自己和卢珃都气哭。
她曾经和王七郎相恋,可是她也会发火,甚至打闹。
现在,她哪里有这些?
她也想早点走!
“安檐,我愿意早点走,但是我不能带走你。”她对安檐说。
走了之后,她不会回头,不会和安檐又牵扯。不管安檐将来如何,她总算没有偷菀儿的爱人,她没有辜负菀儿。
至于安檐
安檐说“一个人的感情不能面面俱到”,那么她卢玉的感情也不能。
她能顾得上凌青菀,就顾不上安檐。
安檐也说“一个人无法选择,是怯懦无用的,并非慈悲”,那么她需得做个选择。而不是左右顾盼。她现在不选择,对自己和安檐,也不是慈悲,而是祸害。
她选择忠诚菀儿,她不会带走菀儿的爱人。
想明白之后,第二天,凌青菀找到了安檐。
她跟安檐谈:“我从菀儿的肉身里出来。我要自己走。你不必等我五年。往后你如何对凌家,是你们的事,我不牵扯其中。
这个局。不是我布置的,我只是被迫涉足其中的棋子,烂摊子你们自己收拾,我是顾不得了。我离开之后。不会再和你有关联,你不要找我。”
安檐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仅仅是像个大人,用种慈悲宠溺的目光看着任性的孩子。
他眼眸温柔,似掬了一捧的水。绵软看着她。
凌青菀的心,顿时就有千万根针齐攒,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爱慕安檐。可是她从未想过带走安檐,因为她一直以为。安檐爱菀儿,她不敢奢望。
现在安檐告诉她,他对菀儿是懵懂的兄妹之谊,从未情根深种;对她才是男女之情,深入骨髓。
这些,给了她无限的希望,却也让她毫无准备,手足无措!
她好似在绝望中看到了火光,很想扑过来,却又知道不能!
“你能答应吗?我走了之后,不要等我,不要找我。”凌青菀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悲切都敛下去,问安檐。
她眼眸倔强。
安檐微笑,弯腰轻轻抱了她,低声道:“傻孩子!”
凌青菀就知道,他不会答应的。
“安檐,你别让我不堪。”凌青菀继续道,她的声音已经潮湿了,沉沉的,似乎浸湿了泪水。
安檐却笑笑,不解释、不狡辩,只是低声呢喃着说:“九娘,你真是个傻孩子。”
凌青菀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想到安檐素来是做了之后再解释,没必要事前说得那么清楚,于是她沉默了。
“能遇到你,我也是值了。”凌青菀低声对安檐道,“你真的教会了我很多事。假如我从前就遇到你,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可见,我们的缘分还是太浅了。我还是走不到那一步,安檐”
“会走到的,你心里有我!”安檐却笑了,温柔缠绵在她耳边说,“你会为了我,走到那一步的。九娘,我值得你努力,你知道的。”
这话,甚是自大。
但是,他说得是实情。
他的确值得。
凌青菀就哑口无言,任由他抱着她。
到了九月十四,石庭给皇帝看病的第四天,皇帝的眼睛终于好转,能看得清。
皇帝非常高兴,派人请石庭去复诊。
凌青菀换了药童的衣裳,替石庭背了药箱,跟着石庭一块儿进宫。
她在皇帝寝宫门口,又遇到了安檐和安肃。
凌青菀将头低下去,安檐不动声色,装作没有看到。
安肃却留意到了,微微蹙眉。
“那不是菀儿吗?”安肃在心里想,“她扮作药童做什么?”
而后,安肃想到凌青菀擅长医术。
难道,她也给皇帝看病吗?
“那是菀儿吗?”安肃悄声问安檐。
安檐点点头,道:“是的。”
安肃又蹙眉。
安檐却不再解释,好似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安肃不知道安檐搞什么鬼。
不过,凌青菀医术极好,安肃是知道的。
能治好皇帝就行了,管它是谁治好的呢。
安肃就重新装作若无其事,立在那里。
“官家,您的龙体已经逐步健朗,小人替您修改药方。”石庭请脉之后,对皇帝道。
皇帝点头。
石庭就把他上次开的药方,稍微修改。
一堆药材后面,石庭加了“制大黄二钱半改为三钱。添:九香虫二钱半,法半夏三钱,赤芍药四钱,高良姜二钱,制香附三钱半,制附子二钱,肿节风七钱,每日一剂,共八十剂。”
这次的药方比较稳定,需要皇帝服用将近三个月。
等石庭写完,内侍宋太监照例。把石庭的药方拿给太医们过目。
五位太医,这次有四人同意石庭的方子,于是内侍拿了药方,去照方抓药。
凌青菀跟在石庭身边,垂首恭立。
皇帝没有留意到她。
“中洲,你可愿意到太医院供职?”皇帝问石庭,他声音虚弱嘶哑。和两年前相比。好似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皇帝非常亲切石庭的字。
石庭之前是拒绝的。
但是,他想最近需得频繁进入宫门,才能早日帮卢九娘达成夙愿。
所以。石庭接受了:“草民祖上是游医,假如能做名御医,草民的祖辈泉下有知,亦会欣慰。”
上次他给皇帝看病。皇帝也问他要不要到太医院供职,石庭一口回绝。没有半点犹豫。
这次他答应了,反而叫皇帝意外。
“朕得此良才,亦甚欣慰。”皇帝道,然后喊了内侍。“拟旨,封石中洲为太医院院丞。”
内侍微讶。
石庭也有点吃惊。
凌青菀更是惊讶。
太医院院丞,是仅次于提点的官。太医院一般设提点一名。院丞两名。
多少人在太医院熬了一辈子,就等着提拔。结果石庭后来者居上,直接成了院丞。
“微臣谢主隆恩!”石庭立马跪下磕头,非常喜悦的样子。
他哪里将一个院丞看在眼里?
他无非是哄哄皇帝高兴,让皇帝有点成就感。
皇帝脸上,果然有难得的喜气。
内侍帮着拟旨,又传了大臣进来,加入润色,皇帝这才盖印,拿去太医院宣读。
石庭跟着去了太医院。
很快,他就捧了圣旨和太医院院丞的印章,回到了皇帝的寝宫。
他们回来的时候,冯贵妃和王淑妃又在皇帝跟前。
皇帝有点烦躁。
王淑妃坐在皇帝的龙榻旁边的锦杌上,小心翼翼给皇帝喂药;而冯贵妃,脸上虽然有笑,眼睛却紧紧盯着王淑妃。
她生怕王淑妃夺了她的宠爱。
皇帝从来没有临幸过冯贵妃和王淑妃,太后安慰她们说皇帝龙体抱恙,让她们等。
如今,王淑妃凑得更近,这让冯贵妃忧心忡忡,生怕王淑妃抢在她前头,得到了圣恩。
石庭说皇帝颅内长了东西,已经快两年了,根本不可能治愈。那肿块越来越大,逐渐压迫清阳,所以他眼睛会看不见。
现在好转,过不了半个月,还会再次复发的。
等到时候再复发,只怕就难以回转了。
石庭觉得要早做准备,不能拖下去了。
“官家,微臣有要事启奏。”石庭道。
两个妃子不悦,都瞥了眼石庭,暗含警告。一个刚上任的太医院院丞,六品小官,居然这么没有眼色?
说什么要事启奏,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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