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狂啸一声,天魔诀狂泄而出,击向不知名的某处,仿佛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减轻体内的那种痛苦。
杀人,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
他要杀了他的仇人,将他碎尸万段。
瑿珀珠缠在左手,它的金光闪烁,仿佛要冲进他的体内拯救他。可是,瑿珀珠的力量却显得那样单薄,在他强大的天魔诀下反而被吸收了一般。金光逐渐转红,仿佛一切都在被天魔诀所吞噬。
法静笑了,却笑得阴森恐怖,同他俊秀的面容那么不相称。
他的眼瞳,红光闪耀,鬼魅异常。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彻于耳,犹如醍醐灌顶,使他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他仍是在玄极令的山洞里,和焰休面对面的站着。从他露在外的半张面色中看出,他和自己一样处于迷惑的状态。全然不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好似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却不记得梦中的情景。
轰隆隆声从头顶再次响起,他们抬头看向上空。
只见洞穴的两个水潭上方各射出两道光,投射在水潭里。而两个水潭又分别把这两道光束反射到了镶嵌在石壁上的玄极令中,玄极令几成透明,然后在它的中心幻化出缤纷的色彩。
那色彩不停交替出现了几次,玄极令的中心竟然裂开,并且沿着三块玄极令的缝隙逐渐扩大。色彩从这些缝隙射出,光芒闪烁到令人无法睁眼。
石壁发出一记爆裂声,随着玄极令一同破裂开来。
缝隙越裂越开,然后玄极令突然“嘭”的一声,碎成无数片。
白光,一片惨淡的白光从裂缝中冲了出来,充满了整个洞穴。
强光迫使他们闭上眼睛,法静只觉身体仿佛进入了一个未知的空间,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般。茫然,困惑,他感到一阵疲惫,人世间的种种喜怒哀乐,一瞬间变得虚无缥缈。
他运起天机禅想要抵抗这种强迫的力量,可是天机禅却好似消失无踪。他又试着运起瑿珀珠,却感觉不到手中珠子的存在。
法静做了最后一个尝试,天魔诀。
这一次,那白光出现了波动,胸口的憋闷也稍稍缓和。
可他还未吸上几口气,那白光又猛烈地涌了过来,把他紧紧地包围在其中。他看不见焰休,口中也叫不出声响。白光越来越强,逐渐渗入天魔诀的红芒中。
那股压迫的气势狂猛地击向了他,他一下子便失去了神志。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醒来,四周仍是一片无垠的白茫茫。
但他却依稀地看见在这片白光之间,站着一个身影。
“焰休……”他不确定地喊道。
“我不是他……”一个飘忽的声音隐约传来。
“那你是谁?”
“姒魅。”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那个声音依然淡淡地飘了过来,“这里是……魂界。”
“魂界?”法静从未听过这个地方。
“我们现在在你的魂魄里,这里就是魂界。每一个人都有魂界,但只有练成天魔阙的人,才能进入。”
法静仍是很迷惑,“那你又是谁?”
“姒魅。”那人影突然晃动了一下,瞬间到了他的面前,“确切的说,是你练成天魔阙后幻化出的另一个魂魄。”
姒魅浑身散发着白光,层层裹在他体外,耀眼的光芒让法静看不清他真实的面貌。
“我练成了天魔阙?”
“是。”姒魅点头,“因为你学过天魔诀,只有练成诀的人才能练成阙。刚才你在洞中运行了天魔诀,无意中触动了天魔阙。”
“自从我懂事以来,就已经有天魔诀的存在,可是我不记得我曾修习过它。”
姒魅点头,“从你出生起它就存在于你的身上。”
法静眼睛一亮,“那你知道为何它会从我出生就存在?”
姒魅摇头,“两卷秘籍已分开几百年,其中内由我无法知晓,我只能告诉你有关天魔阕的一切。”
法静的眼睛又黯然下来,“那焰休在何处?”
“他也有天魔诀护体,无须担忧。”姒魅停顿了一下,“只是……你们两人的天魔诀有些不同,可惜我无法解释其中的不同之处?”
法静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我如何离开此地?”
“我会送你离去。”姒魅贴近他,“离开后,我仍在你体内。诀阙合并,从此便只有我存在。至于,你的珠子和另一道真气,仍完好无损。而且,我已将它们两者收服,以后我会依附在它们之中,为你增强法术,旁人根本无从知晓我的存在。”
“我体内有颗内丹,你可否把它逼出体外?”法静至今仍在担忧那异兽之王的内丹。
姒魅摇头,“它已融入你体内,但是我会控制住它的威力,你不必担忧受其所控。”
“不过……”姒魅伸出手指了指法静的心,“你心中有魔,必受其害。”
“心魔?”法静苦笑,“世事有时总是无可奈何。”
“我是你的魂魄,自会同你一起。”
法静微微一笑,突然,姒魅奇(…提供下载…)怪地转了个身,向他身后看了许久。
“怎么了?”法静困惑地问道。
姒魅回过身,不确定地摇摇头,“没什么。”
“送我离开吧。”
“是。”姒魅向他虚晃了一下手臂。
他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法静只觉白光一黯,身体仿佛落入了无尽的深洞里。冰冷的水席卷过来,淹没了他全身。隐约中他看见了他和焰休一起的山洞,看见自己掉入了其中的一个水潭中。
冰冷和黑暗袭来,他越沉越深……
24、第二十三章 温柔一夜
空气中仿佛还隐约回荡着那阴冷的笑声,刺激着全身的感官冰冷透骨。洞穴中腐朽的味道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海水的咸味,充斥在鼻间。
焰休从昏迷中醒来,被强力抛入水潭的冲击,让他一度意识模糊。
举目望去,碧蓝的海仿佛与天只隔一线。海面上漂浮着那一个暴风雨夜留下的残骸,哪有什么玄极岛的踪迹。脑中那些似梦似真的片段,突然之间好似虚幻一场。
他浮在海面之上,伸手摸了摸额头,一时间竟无法分别真实虚幻。他抓住一块碎裂的木板,翻身躺了上去。心中安慰自己,或许刚才的种种只是自己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脑中刚一出现这种想法,耳边就突兀地响起了那个笑声,仿佛那个人就贴在耳边,阴森冷笑着。
焰休有些不置信地回顾四周,海面上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声音尖锐地响起,“你仍是不信么?”
“姒魅?”
“正是。”
焰休苦笑,“原来不是梦。”
“你摸摸你怀中,是否还有玄极令?”
焰休隔着袍子摸了摸了胸口,的确已没有玄极令,“看来往后我就要多个伴了。”
姒魅阴冷地一笑,仿佛是认同了焰休的话。
然后他突然问道,“你还想留在海上多久?”
焰休仰头笑道,“这日头多好,不妨趁此机会好好晒晒。这种逍遥日子够惬意,不是吗?”
姒魅讥讽道,“你可不是甘于平淡的人。”
“就一会儿,”焰休叹息道,“只一会儿也是好的。”
也不知在海上漂流了多久,有人声丝丝传入耳中,伴随着船只乘风破浪而来的声响。
“公子,你是不是落海了?”船只就停在不远处,船上的人大声冲着焰休叫唤。
焰休睁开眼,支起身,停在眼前的是一艘渔船,站在船头叫唤的人一身渔夫打扮。
他笑了笑,“是,能让我搭船么?”
“可以。”船上的几名渔夫满口应承,热心地把他拉上了船。
船舱里换下湿透的衣服回到甲板,一渔夫为他准备了热乎乎的汤水。
“公子,你是怎么落海的?是否还有同伴?”那渔夫满口黄牙,张口便是一股鱼腥气。
焰休故作深沉道,“遇上了暴风雨,同伴也都……遇难了。”
“唉。”渔夫惋惜地叹道,“公子可要节哀顺便。”
“多谢关怀。”焰休放下汤碗,迎风望了出去。
碧蓝的天空,和寂静的海面,一切仿佛都宁静下来。
“公子,想去何处?”
焰休回过头,“当然是去碧海镇。”
“碧海镇?”渔夫好似吃了一惊。
“怎么了?”
“咱们只能让你搭到沙里岛,碧海镇咱们可不去。”
焰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沙里岛?那里离碧海镇有几百里,难道你们不回碧海镇,那可是上陆地的唯一港口。”
渔夫哀叹了一口气,“公子,你在海上可能漂了许久,这陆地之上可已是天翻地覆了。”
“怎么说?”
“十多天前,碧海镇就被一群妖兽给霸占了。它们各个长相狰狞,吃人不吐骨头。”渔夫的脸色变得煞白,至今还沉浸在惊恐之中无法缓过神来,“许多人逃到了沙里岛,没逃出来的人都填了妖兽肚子了。”
“妖兽?”焰休略微沉思,难道是异兽族已经潜入中原,开始兴风作浪了?
“是啊。整个南边都被占了,尸横遍野啊。”
依照渔夫说法,妖族已成围攻之势,而中原各派被围困其中必定已岌岌可危。只是不知,无影堂现今如何,就怕他们从此匿迹,要想再找到他们是难上加难。
船行将大半日,天色已黑。在即将到达沙里岛,焰休换回自己已风干的衣物。从船舱里出来,就看见船头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小岛,正是渔夫口中那避难之所。
“公子,咱们就要到沙里岛了。”
“多谢你们让我搭船。”
“不客气,只是举手之劳。咱们吃海上饭的,见到遇难之人能帮就帮。”渔夫不好意思地摆手,“不过,公子要回陆地可得自己去,岛上有船,你可以随便使用。”
焰休长笑一声,郎声说道,“多谢诸位,搭船之恩焰休铭记。至于……”
他举目朝着碧海镇的方向,“碧海镇如何去,就不劳烦诸位了。”
“告辞。”他双手握拳,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容。
几名渔夫还自怔楞中,焰休已拔身而起,幻成一道白光向着天际飞纵了去。不出片刻,便消失在夜色中。
在船上休整的半日,焰休查觉体内真气已臻上境,比之从前更能得心应手地使将出来。
此刻他未使吹灰之力,便已落至碧海镇。想起当日离开之时,此处是何等繁荣的景象,如今却已成废墟场。
房舍,全已毁于一旦。
空气,弥漫着尸体的腐臭,还有浓稠的血腥气。
黑夜像庞大的恶魔,把整个世间都吞进了肚中。
欲…望,杀戮,永无休止。
何时能休?何时才是完结?
这一刻,焰休心底迷茫,不禁唏嘘二十年的岁月究竟为了什么?
远处传来喝斗声,打破了焰休心中无可抑制的愁绪。
他纵身掠去,声响就在那成片的废墟之后。他刚越过废墟堆,那场景,那凶气肆意的感觉已叫他生出一股寒意。
剑光气影点亮了夜空,只见几百头虫兽正蜂拥而至,渐渐围拢成一圈,把数十人围困在其中。那些人已被逼入绝境,照此趋势,必将顷刻被剿灭。
虫兽不断疯狂地进攻,数十人瞬间减至几人。焰休距离战场稍远,加之眼睛不便,一时瞧不真切。但根据真气道法的判断,那些人应是天雷门的弟子。而从声声娇喝中焰休可以断定,那些人中必有温妍。
他竟不及细想,飞身而去。
此刻,她刚挥剑砍断一只虫兽的触角,另一只又扑将过来。她在虫兽的围困中苦苦支撑着,身上被虫兽的触角刺伤多处。血染红了她的脸,和她的袍子。
焰休欺身过去,想要助她一臂之力,可惜却仍是迟了一步。
她只能顾及身前的虫兽,全然无法防备她身后的敌人。腥风从身后传来,温妍已觉不妥,可是她却实在无暇分顾身后。
一只巨大冰凉的触角从背后贯穿她的右肩,剧痛从右肩扩散开来,竟叫她一时难以忍耐,痛楚地叫出声来。那虫兽竟不松开触角,而是提角将她叉了起来。
温妍的脸色已是雪白,冷汗从额角顺着脸颊滴落下来。身前的虫兽见她受制,仿佛大受刺激,举起触角向着她猛地刺了下去。
焰休长啸一声,两根白眉刺已经飞旋而出。只听一记巨大的扑哧声,温妍身前的虫兽已被两道白光分成两半。焰休半空接过白眉刺,又是挥手而出。白眉刺的白光划出一道弧线,绕至温妍身后的虫兽两侧,那虫兽嘶吼了一声,两只触角齐根从身上被切割了下来。
焰休毫不停顿,接过从半空落下的温妍,冲天而起。
白眉刺仿佛有感应般,跟着主人一同飞向夜空。焰休双手背向身后,接住了飞纵而来的白眉刺。体内真气大开,如同一道流星,划破了夜的沉寂。
温妍整个人虚软在焰休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