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厉行四人也已跟着出了洞府,身形飘然落在云叶身前。
云叶疑惑不解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风厉行咬着牙关,怒道,“此人不是哑伯,玄极令已被他夺去了。”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怒视“哑伯”。
温凯喝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只见“哑伯”扯开衣襟,大手一挥,身上那件衣衫飞扬着向外甩了开去。此时,哪还有哑伯佝偻的身形,只见他长身而立,身上黑袍显出他修…长身形。
他又在脸上轻轻一抹,那张人皮面具落下后,赫然是一张带着半黑面具的脸。
“焰休!”兰远之咬牙切齿地叫道。
焰休嘴角掀起鬼魅的笑容,说道,“正是在下。”
“你把哑伯如何了?”风厉行厉声问道。
“正在自己屋中酣睡,”他伸出手指在鼻间一抹,“我志在玄极令,对杀人不感兴趣。”
“早就听说血魔宗的人精于易容,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连峰冷冷说道,“就连我们都没瞧出你的破绽来。”
焰休哂笑道,“我在山上隐匿了三日三夜,摸清了那哑奴的生活习性,然后又派遣教内弟子多方骚扰,你们自然是把精力放在了防范上,怎会注意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哑奴。我只不过下了点功夫,略施了些计谋。”
他优雅地转了一个身,“我估摸着你们在如此不堪的骚扰之下,必定会想法把玄极令安置在身边,看来的确是没有估错。”
卫子甲冷笑,“一步步算计得不错啊。”
焰休点点头,“所以,真是要多谢风掌门双手奉上令牌,否则焰休还不知道如何进入这天雷地火阵呢。”
容弈冷声嘲讽道,“有本事就自己闯进去,竟然用这等卑鄙手段,还算不算君子?”
“君子留给你们当好了,我可不在乎这君子之名。”焰休仰头长笑,“再说,有简单的方法可以用,何必自找麻烦多走冤枉路呢?”
温凯持剑而上,厉声说道,“虽然你已夺走令牌,但是你也休想从容地离开天雷门。”
“怎么?想以多胜少吗?”焰休不屑地问道,口气淡然镇定。
“本门五雷阵,不管敌手是多是少,皆是五人应战。哪怕你今天带着千军万马来,我们也是五人。”温凯的声音掷地有声,引得众人豪情大起。
焰休孤傲地站在人群中心,却没有分毫畏色。虽然他的双目曾被冰魄针刺盲,但凭借多年的修炼加上原就异于常人的眼眸,他早已无惧黑暗,事物的轮廓,人形的变动,真气的流转逃不出他的掌握。
虽然他的世界依然只有黑白二色,虽然他依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和神情,但他应对敌手时却无分毫不利。他从容不迫,让人根本无法得知他竟是一个半盲之人。
他扫视了一番全场,冰冷地说道,“五雷阵?我还不放在眼里。”
“好。”温凯大喝一声,“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吧。”
人群中飞身而出四名天雷门弟子,各自站在焰休前后左右四侧。焰休微微笑着,双手平摊,手中各执一根细长的银制兵器,那两根兵器在手中飞速旋转,然后牢牢握在掌心,正是那对白眉刺。
“亮出你们的本事吧。”焰休左手捏诀,体内已运起真气。
四周众人纷纷退后,以免受到五雷阵的波及。
焰休身边四名天雷门弟子,手持利剑指向天际,口中暗念咒语。顿时,天空微变,原本漆黑的夜空更是浓厚幽暗,众人手中所执火把也变得昏暗起来。
突然,四人的手中剑射出蓝光,直冲向天际,瞬间照亮了方圆百里。
所有人都被此景所震撼,仰头看向天空。唯独焰休一人,昂首站在阵中,在这连妖魔都惧怕的阵法里傲然对视。光剑带起的强烈旋风,刮得他的衣袍“呼呼”作响,他随意而扎的黑发随之疯狂地飞舞。
然而,他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和诡异的真气,却丝毫不亚于这惊天动地的五雷阵。
风厉行忍不住暗中赞叹,果然是个人物。这一瞬间,他忽然奇异地又把焰休同某一个人联系在了一起。一样的从容,一样的镇静,一样的大气。
他实在不曾料到血魔宗竟也有了如此厉害的角色,长此下去,这个人必要成为中原的大患。
正在他思虑的同时,温凯大喝了一声,飞剑朝阵中而去。只听到天际仿佛传来雷声,轰鸣而至。
蓝光大作,鬼哭神嚎。
那四名弟子的剑光源源不断涌入阵中,同时汇聚至温凯的剑上。他双手送剑,一团巨大蓝光爆炸开来,轰然向着焰休重压了过去。
焰休双手挥动白眉刺,白光如同网状散布开来。他胸中凝结真气,正是自小附在他体内的天魔诀。自他从尹清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心中的仇恨和愤怒一下子激起了他所有的斗志。他勤学苦练,将天魔诀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加之血魔王沈遥倾囊相授的血炼大法,更是让天魔诀如虎添翼地强大起来。
蓝光越来越强,渐渐压制住了白眉刺的光芒,眼看着就要压破这道真气。周围众人都群起喝彩,惟有温妍一人露出喜忧参半的神色。
可是,焰休却毫不慌忙,体内天魔诀源源不断。周身红芒大现,仿如一团火球喷散而开。白眉刺的光芒立时被红芒撑开了数尺,那五雷阵的蓝光竟被一寸寸反弹了回去。
温凯大吃一惊,身形微微转动,剑光又从另一个方向冲向了焰休。如今体内的天雷道级数已运至最高,若是不能一击将焰休击退,怕是又要如同上次和凶神恶煞斗法时一样苦撑了。时间越长,越是忧虑,心中不免叫苦。原以为这焰休不过是个后生小辈,实难想到他的道法已达上乘,而且真气诡秘无常,这次果然是托大了。
“这根本不是血魔宗的血炼大法。”云叶早已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风厉行神情严肃地点头,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双方,心中也不免为师弟担心。
这时,五道人影从风厉行身后蹿出,跃至战圈之外。风厉行凝神一看,却是自己的师弟卫子甲和其四名弟子。不由心头一沉,这等危险时刻哪容他这般冲动。
风厉行厉声叫道,“卫师弟,快回来。”
卫子甲原本就是火暴性格,此刻如何肯听劝。只听他持剑叫道,“师兄,就让我和温师弟一起使出‘双五阵’,看他还能支撑多久。”
说罢,卫子甲便协同四名弟子在温凯的阵形外,又催起另一个五雷阵。刹那,天地都为之动容,雷声如同在耳边,轰隆隆声不绝。而闪烁的蓝光此刻光芒四射,天空也随之变得仿如白昼。
两个阵法同时袭来,焰休顿时觉得压力倍增,胸口气血翻涌。天魔诀开始在体内鼓动,凶猛地冲击着自己的胸膛。焰休的白眉刺和天魔诀的光彩,在蓝光中一丝丝被吞灭。
他苍白的脸色和黑色的面具,在光影的照耀下显得诡秘无常,仿佛修罗夺命。虽然此刻他身陷险境,但他仍是嘴角带笑。强行压制住鼓动的天魔诀,调匀气息,然后重新运起。
突然,他察觉到体内的天魔诀开始慢慢发生变化,仿佛有另一种全新的真气从内而发的在胸口集结。
依然是天魔诀,但却比之从前更胜一筹,就好象有两道天魔诀的真气在体内合二为一。然后,合为一体的真气舒坦地流遍全身,大大地消除了双五阵带来的强大而压迫的力量。
只听他长啸一声,真气从他周身爆发开来,像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庞大,再一次轻易地把蓝光反弹了回去。焰休冷冷一笑,手中的白眉刺脱手而出,如同两把利刃飞出红芒。
“噗噗”两声,蓝光竟被白眉刺刺出两个破洞。焰休猛地一个旋身,一片赤红色的光芒乍然而起。红芒在原地飞速打转,瞬间带起一阵旋涡。
一个,两个,三个……旋涡迅速分裂成十道,分别向着阵法中的十人而去。旋涡所到之处,像锋利的刀剑,将阵中人等割出条条血口。转眼间,旋涡中翻滚着无数鲜血和破碎的衣袍,有几名天雷门弟子已感不支,手中剑光逐渐暗淡。
双五阵竟在瞬间崩塌,焰休左手挥拳,天魔诀如流星般冲向卫子甲。卫子甲连撤出真气都觉困难,又如何能抵挡焰休这样狂烈的一击。他只觉胸口窒闷,猛咳一声,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身体如断线的风筝飞撞出去。
天雷门中几名弟子慌乱地冲过去,将他扶了起来。那时,他已面色发黄,整个人仿佛被榨干一般,全身颤抖,虚脱无力。
焰休的身形鬼魅地一闪,双手一收,两道白眉刺纷纷回转到他手中。他足尖点地,身躯向前,双手又朝着温凯一扬,白眉刺又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温凯正在阵中心,受伤自然也最重,他原想御起天雷三剑再作抵抗。可是体内真气早已随着阵法破坏而涣散,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眉刺向自己飞来。
风厉行身形一动,已向温凯掠去。但他速度再快,也已鞭长莫及。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只听温妍惊慌失措地大叫了一声,“爹……”
那根白眉刺竟硬生生停在温凯面前,只差分毫,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来。
焰休冷冷地微笑,收回半空中的兵器。纵身一跃跳至屋顶,天空还未从刚才的光影中恢复过来,依然闪着五彩的光芒。那光芒照射在焰休的身上,脸上,仿佛为他增添了一份诡异骇人的神采。
焰休傲然站立在高处,声音悠扬而响,“那日在静幽林,我挟持温姑娘,今日就当还你人情,以后两不相欠。”
温妍扶着父亲的身体,脸色已是苍白,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焰休低头看了眼昏迷的卫子甲,冷笑道,“今日多谢天雷门赐教了,我留他半条性命,权当今日的谢礼。风掌门,可要好生保护你的门人,若再纠缠,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抬头狂妄地大笑,然后足下一瞪,身形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夜色中。留在原地的众人,全都苍白着脸,默默地听着他的笑声消散在空气中。
兰远之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颤抖地问道,“师父,要……不要追他?”
风厉行望着夜空,神情肃穆,他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摇头,“不了,照顾好那些受伤的弟子。”
他回转身,云叶仿佛怅然若失地凝视着夜空,他只好冲她苦笑了一声。上前扶住温凯的身子,关切地问道,“师弟,要不要紧?”
温凯苦涩地一笑,“我伤势为小,天雷门丢了脸面才是大。短短半月,这……五雷阵……竟被连破两次。而这区区两次,却都败在两个后生小辈的手中。师兄,我……真是愧对师祖,愧对天雷门。”
说罢,他摆摆手,在温妍的扶持下,羞愤地走了。风厉行看着一片混乱的四周,不由想到,他辛苦经营天雷门至今,何尝遭受过这样的羞辱,这一次天雷门在中原各派面前算是栽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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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头,焰休迅捷地御空而去,在飞离天雷门地界后即刻停了下来,落在一条小溪边。潺潺流水,叮咚作响。俯身在溪中喝了几口水,才全身松懈躺倒在一颗大石上。
伸手摸了摸仍显窒闷的胸口,忍不住回想起刚才那场斗法。就算他如何艺高人胆大,总免不了有些后怕。只要刚才有一丝丝疏忽,便会命丧在天雷门下。
再仔细想来,当时体内突然出现的那道真气也颇为奇(…提供下载…)怪。熟悉的真气流动,的确是天魔诀没错,可却为何又是如此地不同?
修炼天魔诀至今,早已对它了如指掌。他所习天魔诀刚猛强悍,而那道天魔诀却是阴柔至极,那种感觉就像是……一阴一阳,彼此相吸,彼此相斥。
那感觉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似乎带着狂热的兴奋,又似乎隐约藏着惊惧的担忧。
然而他细细查探,却发觉身体在经历了这场斗法之后全身舒坦,而体内的天魔诀也仿佛上升到了一个他不曾企及的境界。那道极阴的天魔诀似乎在他的体内生成,并且诡异地隐藏在某处,却是他控制不得又找寻不到的。修炼了二十年,第一次让他感到了力不从心的滋味。
六岁那年,清姨亲口把他的身世和遭遇一一相告。父母的身份,杀父的仇人,都在他心中沉甸甸地藏着。十四年来,他独自一人承担,隐秘的心事和念头也都藏在心中不曾告诉任何人。就连义父沈遥都不知道他练的是什么法术,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同时,他的心里也装着野心,装着天下。他渴望赢得天下,不仅执念地想要报仇雪恨,更要翻云覆雨,掌控一切。当然还有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他下落不明的娘亲。
今日善心留了卫子甲一条性命,不为别的,纯粹因为他是父亲的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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