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凶手是一只……小狮子?太匪夷所思。
还有另外三个女人气定神闲地任由她发飙,仿若死亡是件小事,早已司空见惯了。她们逗猫的逗猫,弄蛇的弄蛇,玩狮毛的悠闲地挑毛根。
是她们太镇静了,还是他们太大惊小怪?
“帮主,她们是哪一帮哪一派的人,怎么杀了人还一副无辜的模样,比我们冷静多了。”
丁介鸿觉得这几个女人很可怕,生死尽在谈笑中,人命在她们眼中薄如水,丝毫不带杀气即取人性命。
翻白眼的孟子忻叹了一口气。“你太瞧得起那头小狮子,它连那头黑猫都伤不了。”
虽然不知她们在说啥,但他可以肯定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一回事。
与其说它是头狮子,不如说是一只刚断乳的无害初生犬。
唐弥弥瞧他们一头雾水插不进半句话,非常好心地解惑。“她们口中的受害者是几只一年生的小虫。”
“小虫?!”三人惊呼。
白紫若可不能接受这种称呼,“什么小虫,一只小虫就能叫你欲哭无泪。”居然敢这样形容她快养成蛊的宝宝们。
枉费她细心地照料,每隔三天喂食一只温老鼠,一个星期丢只大蜘蛛,每个月扔条巴西黑巨腹蛇——还是偷暴女妮养的毒蛇。
眼看着就差那么一步,就可以养成幼蛊,然后再将幼蛊置于一瓮,不用多日就能互相咬食剩下蛊王,到时便可和她养了两年多的金蚕蛊配成一对。
结果差那一步,它们就升了天。
通常养蛊之人三年内未放蛊害人,养蛊人反而会中蛊而亡,但她就是有办法避免被自己的蛊儿们所害,仍汲汲于养蛊之乐。
金蚕蛊、蛇蛊、植物蛊和拍花放蛊之类是蛊中最常见,其中以金蚕蛊最毒,因为它和蟑螂一样打不死,而且颜色最漂亮,最得她欢心。
所以在她的蛊宝宝中除了情蛊,金蚕蛊是她的最爱。
“若若,你的兴趣未免太奇怪,你喜欢养虫?”
斐冷鹰当她养的是蛾的幼蛊——蚕,那种小学生的游戏。
“好亲密哦!若苦,你几时在外面偷养男人,好歹也通知我们鉴赏一下。”蓝中妮语带暖昧地朝白紫若眨眼。
“中妮,不要羡慕她,是福是祸还不知呢!”语含禅意的唐弥弥打着哑语。
只有风天亚还算中肯的说道:“比起咱们的恶名远播,有人敢追就是一种福气。”
这左一句调侃、右一句消遣,白紫若当下得知是怎么回事,八成是那个魔女闲来无事乱占卜,卜到他这号人物会来,所以三人今日才未去猫女会客居“坐台”,特别等在家里看她笑话,以防她把她们的新玩具赶出公寓,下次想有个笨男人走错门闯入恶人地,大概得等到她们都化成白骨。但她所不知道的另一个理由,她们当然不会突发善心地预告,日后自会知晓,她们只要等着看戏喝茶。
“你们不要造口业,我和他比矿泉水还要清白,请将油和水分开置放,因为它们永远不相溶。”
蓝中妮反应极快的冒出一句话,“那馊水油呢?”
客厅里寂静了半晌,继而爆发哄堂大笑,有些难堪的白紫若将矛头射向很无辜、不知情的斐冷鹰。
男人,一切祸害之首。
“你、你、你,你们没事到我家干什么?我可没有售后服务。”她一个个用指头点名。
她记得他还没办出院嘛,竟然无假外出,实在是个不安份又逞强的病人,活该他花大钱住医院住到长痣疮。
售后服务?当他是电器用品呀!斐冷鹰有些不是滋味,“我是来和你谈一项交易。”
“交易——”白紫若发出尖锐的长音。“你当我是妓女呀!想要女人很简单,走出这个大门俯拾皆是。”
只要是色字带头的男子都清楚,这是一条相当出名的风化街,各国佳丽排队任君挑选,口袋有银两就是皇帝大老爷,包管把你伺候得服服帖帖还想再来。
家里的黄脸婆哪拴得住丈夫的心,这里可多得是软言娇语的热情女郎,男人一夜销魂金尽财枯才甘愿回家抱老婆。
“我不想再待在充满消毒水的医院,所以想聘你为特别护士,随我回家照料我的伤势。”他说得好听,其实是怕吃药打针。
白紫若一口回绝。“不要。”特别护士没“血”赚,“你找别人吧!我可以帮你介绍绩优护士。”
“不,我只要你。”这是他的心头话。
这句“只要你”让听者很暧昧,三个女人在她背后窃笑,直道恶人公寓喜事罩头,房间可以多空出两间塞杂物——一间是白紫若闺房,一间是蛊房。
她们但笑不语,观戏才是重点。
“喂!说话要懂艺术,什么只要你,太文艺对白了,人家很容易误解这个意思。”白紫若觉得好像肥皂剧里的告白。
他是真的只要她。斐冷鹰说不出如此文诌诌的话,只能暗藏在心中。
“我的交易很简单,你来看护我的伤势直到完全康复,我一天负责供应你十袋血浆。”
“十……十袋血浆?她马上笑得有点傻气。“真的?”
“真的。”
“那就……”她正要答应,理智突然闪了一下。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缺血……呃!要什么呢?”
他牵强地扯唇角。“你偷血,我是目击证人。”
这个秘密是他无意间从两位护士口中得知,他一直不懂一个女孩子要血做什么,只明白了一件事,为了血她会拼命。
“目击证人?”白紫若努力搅尽脑汁的想,自己几时被发觉……“啊——你是想折断我手的大烂人。”
斐冷鹰有些挫败地轻捂伤处。“你的意见如何?”
敢情她忘了当日一事。
偷血事件过后,他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不追究伤人之恶举,可她却将他忘得彻底,这真教人无法平衡。
他自问五官端正,俊帅的外表每每引起女人的注目,怎她却不为所动地轻易忘却。
咦!好像她身边的女人也是同类型,对他出色外表没有一丝在意。
“我要考虑一下。”心在点头,理智在摇头,白紫若好生为难。
朋友有什么用?就是必要时仗义直言。
谁?谁要第一个跳出来两肋插刀。
不拘小节的蓝中妮粗鲁地拍了她一下。“考虑个屁,有人要你就该偷笑了,装什么贞节烈女。”
这话……不像是要她去工作吧!倒像是老鸨在出卖清倌的初夜。
“看护不一定要去医院,水往低处流,你往血多的地方爬,社会是很现实的。”
语重心长的唐弥弥动摇了白紫若的天秤,她的心已经明显地偏了一边,只差临门一脚就举白旗投降。
风天亚眼中有算计之光。“萨天帮帮众过万,只要你的‘病人’伤势一直未愈,你要多少血都没问题。”
“想想一个月一个人抽两百五十西西的血,一万名就有一万袋血浆,而且是终身享用,只要他好不了。”
一万袋?噢?太幸福了。白紫若当场允诺,但是她太兴奋了,没考虑到人家为什么愿意“捐”出兄弟血。
更甚之,听不出风天亚话中含意,她已被卖断终身。
倒是一旁的斐冷鹰很不是味道的瞪了风天亚一眼,什么叫一辈子好不了,他有那么倒楣得受一辈子伤吗?
不过转念一想,若若该不会被她洗了脑,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好不了,以便继续光明正大的吆喝众兄弟来捐血吧!
※※※
隔天,斐冷鹰命令手下砸了医疗室,他才在满脸豆花的医生许可下,准许出院。
由于那一枪正擦过心脉,伤势较一般枪伤严重,起先医生都以为救不活,谁知他命太硬,阎王不敢收,所以又回来为害人间。
命是捡回了,但需要长期住院治疗,以免有后遗症。
而他在清醒后拒绝医护人员治疗,以至于伤口有发炎腐烂的迹象,再经过白紫若恶意的撕扯,原先缝合的伤口裂开,加剧了伤口的严重性。
勉强出院只会造成他自己的不便,医生十分不愿辛苦救回的病患死于伤口处理不当,迟迟不签出院证明。
若不是他执意以行动强调出院的决心,医生是不会放行的。
“帮主,你还是躺下休息,我想小护士应该是快来了。”丁介鸿担心帮主太常走动会伤及伤口。
“我不碍事。”一挥手,斐冷鹰走到二楼阳台往远处眺望。
一出院,他立即被一堆帮务缠身,拖着虚弱的身子在书房处理紧急要事而无暇去接白紫若,所以命孟子忻代他走一趟。
可人已去了大半天,就算绕行大台北一圈也早该露脸,这种等待令人心慌,他才不时地从躺椅起身,无措地直往屋外瞄。
期待的心如十五、六岁初恋少男,渴望相聚的那一分一秒都不错失。
“额头都冒汗了,帮主,你应该信任子忻的能力。”接个人而已,又不是干掉一帮人,丁介鸿觉得帮主反应过度。
接过一条干净方巾抹去汗水,斐冷鹰显得有些急躁地猛吸气。“我当然信得过子忻,我是怕苦若反悔。”
女人是善变的,尤其是如云的若若,远看洁白柔软,可伸手一捉却是空。
斐冷鹰干脆要手下抬了一张躺椅放在阳台上,他一边可以处理帮务,一边注意外边的动静,顺便让身体负担轻松些。
“帮主,你爱上小护士了吗?”
爱,好沉重的字眼。“她很特别。”提到若若,他的表情变柔和。
“她会成为帮主夫人吗?”原则上丁介鸿是不排斥,至少她比王媚如好太多了。
“我希望。”帮主夫人,这个头衔很适合她。
若若的个性十分适合生存在他所处的环境中,聪明、机智、心眼多,在他的保护下,只有她整人的份,旁人绝骑不到她头上。
而且她并不是省油的灯,想玩她的人可得有心理准备,蛇牙不仅利且有毒,反噬的快速令人措手不及。
现在他唯一牵挂的事,是如何让感情迟钝的她爱上他,如同他对她的爱。
“回来了,帮主,你看是子忻的车,不过,他车开得有点颠簸。”还摇摇晃晃。
听到丁介鸿的描述,斐冷鹰第一个跃入脑海中的念头是——他们被袭击了。因此顾不得身上的伤,他飞快地奔下楼,没细察远远驶来的车有何异样。
※※※
孟子忻暗自叫苦,方向盘握在手中特别沉重,异常苍白的脸有些死灰色,踩着踏板的脚显得无力而微颤,他恨不得弃车而逃。
他已经不敢看后照镜,眼睛直视前方不斜瞄,生怕看见一车类似骨灰坛子的石瓮,以及传来难闻气味的密封竹篓。
好好的一辆宾士沦为载货大卡车,教他怎能不捶心悲春秋,堂堂萨天帮令人害怕丧胆的右护法,摇身一降格变成搬运小工,这实在是……很沮丧。
女人出门是五大箱衣物、三大箱配饰,她硬是别出心裁弄来六、七十个大小不一的竹篓、石瓮当身家,一古脑地往车内塞,装衣物的行李倒挺小的——一只小帆布袋。
“孟右护法子忻兄,你在和兔子赛跑吗?你看脚踏车都比你快。”白紫若轻斥,有够龟速。
嫌慢。“小姐,你行行好吧!车上这么多……东西,负荷量已超过车子本身的重量了,再快就出事。”更别提后车厢找不到一丝空隙。
味道恶臭倒也罢,不整齐排列的物品摇摇晃晃,遇到坑洞不平之路还得小心握紧方向盘,以免一个不慎被抵在后座的东西砸到头。
能把宾士当拼凑车开已属不易,始作俑者不知悔改还挤命嫌弃。
“别为自己的无能找藉口,这是高级进口车耶!性能才没你说得那么差。”当她没开过好车?
白紫若在没搬出白家时,车库里一排七、八辆都是高级跑车,是她觉得累赘没开辆出来炫,不然哪轮得到他抱怨。
“我无能?!”再冷静的性子遇到她都变得沸腾。
“如果不把那些东西搬上车……”
“你说什么?”她听到含糊的一句嘀咕声。
“我是说你教训得是,我以后一定勤练技术,绝不委屈小姐你的尊臀。”下次打死他也不载她。
“孺子可教也。”一看也知道他在敷衍她。“萨天帮还有多远?”
孟子忻神色古怪的一问:“你对萨天帮的了解有多少,不怕吗?”
道上的人一听闻萨天帮名号皆自动弃械投降,大男人顿时吓成中风的老人直颤抖,连警方都不太愿意插手管事,省得惹一身腥。
七尺男儿尚且如此,何况是一名弱质女流。
不,更正,是一名恶质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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