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姬握紧了手中的昙花纹镜,含泪绽出一抹浮光掠影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近期比较忙,加上卡文,速度就慢了,见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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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舞 之二 。。。
第二日一大早,婢女就唤苏白镜起来,服侍她穿戴齐整去了饭厅,一家人有说有笑用了早膳,媒人就到了。
渊廷朱衣玄裳一身笔挺,越发显得光彩熠熠俊逸夺人,他的心情极好,见到华服裹身的镜姬时竟毫不拐弯地夸奖她:“镜儿变漂亮了。”
苏白镜被他这一夸,端得有些羞涩,不自觉低下了头。然而渊廷竟大步上前拢住了她发髻,替她簪好脑后一支快要横斜的燕钗,然后站定,仔仔细细端详她一阵,笑道:“这样就更美了。”
她不由自主牵动唇角笑了起来,可一想到今日是他与柳小姐定亲之期就高兴不起来,初初绽开的笑容瞬如涟漪般散开,隐没在一双幽深无底的眸子里。她极其短促地笑了一下:“恭喜表哥了。”
他挠挠后脑勺,一副紧张无措的模样:“多谢表妹了,说实话,我还真有点紧张。”
“若真这样,待到成亲那一日,表哥岂不是入不了洞房了么?”苏白镜忍不住打趣他,只是一想到成亲两个字,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渊廷倒是没在意,反而憨憨一笑:“到时候就不怕啦,人都是我的了,还担心什么!”
苏白镜心里一抽,面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表哥高兴得太早了。”
“怎么?”渊廷原本就有些粗枝大叶,此刻听她这样一说本以为是在说笑,因而也就笑嘻嘻地问她,“你还怕你柳姐姐不嫁给我不成?”
苏白镜抿了抿双唇,不想回答。
“好啦。”渊廷说着便如往常一样亲切地摸摸她的头,“我知道你是为我高兴。你放心,待我娶了你柳姐姐过门,爹也会给你许个好人家的。”
“我不要!”苏白镜心中涌上一股无名怒火,翻袖打下他手腕,“别再把我当孩子还不好?虽然我是你表妹,可我也是……也是……”她忽然僵住,再也说不下去。
渊廷素来就知这个表妹多愁善感情绪不定,见状便安慰她道:“我知道,我们家白镜是徐州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为一睹你的芳颜,这门槛都快要被人踏破了。”
苏白镜瞪了他一眼,极其幽怨。他是不懂,还是装作不懂,这几年来的情根深种,这些日子的关怀备至,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发觉么?
渊廷被她看得心虚,不安地问:“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话了?”
苏白镜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在别人面前她是端庄沉静的徐州先知,从不会惊慌失措语塞无言,可只有在他面前,她总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娇小姐,永远都比不上柳小姐的善解人意。
“没什么,是我不对。”苏白镜目光一黯,忽然觉得很累很累。
她这反常举动令渊廷愈加担心,也令他放低了嗓音柔声说:“虽不知你为何难过,但你放心,不论多难的事,有我在呢,别怕也别担心,我来抗着。”
总是这样一句话,将她原本已设好的心防全线崩溃。那一点粗心里的温柔,就像是一只爬在心口上的蚂蚁,不论她竖得多坚固,河堤有多长,到头来终是溃于蚁穴。
就像这一次,她再次因这彷如生命承诺的温柔泪如落珠。
渊廷手忙脚乱地替她抹去眼泪,动作轻柔,是原本就驾轻就熟的,然而这一回不再如以往那般奏效,反而被苏白镜死死握住了手,幽幽问一句:“你是怎么看我的?”
“什么怎么看你?”渊廷一头雾水。
“就是……就是……将我看做只是你的表妹,还是……还是如柳姐姐那样的……女子……”她结结巴巴,终于鼓足勇气将深藏在心底许久的疑问和盘问出。
渊廷显然十分意外,怔了半晌才窘迫地笑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想知道。”她看着他眼睛,顶认真专注。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渊廷忽然噗嗤笑了一下,然后说:“其实吧,我一直觉得你很神秘,虽然从小和我们一起玩到大,却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那么多人找你卜卦算命,也有那么多人来我们黄府只为了看你一眼,看这传说中的先知有多神奇有多美貌。有时候我觉得我日日能见到你,能和别人眼中疏淡不可亵玩的先知亲如家人,简直是三生有幸。所以很多时候,我不想把你当做同外人一般的先知美人,我知道你是我家人,是我黄渊廷一生都珍视的女子。”
他第一次这样诚恳坦然地说出心中所想,令苏白镜既惊喜又生气。若真如他所说,他对能与她日日相对而觉得三生有幸,为何不索性娶了自己,生生世世在一起?说到底,他还是将她看做亲人、表妹,而不是一个心怀春晓的女子。
渊廷啊渊廷,你果然有如渊渟岳峙的君子坦荡荡,却也耿直木讷,不知眼前这个满腔柔情的女子为自己空付了多少年的爱恋与怨怼。
苏白镜咬了咬唇,淡淡吐出一句:“我知道了。”就不再理睬他,自顾自从偏厅离开,留下渊廷一人不知所以地努了努嘴,极是无奈。
反正不论如何,她苏白镜都不会让渊廷娶了柳京妍。只要有那镜子在手,她随手都可以小小地插上一曲,令这门亲事受阻,因为这世上只有她一人知道未来会如何,也足够有能力将它改变。
苏白镜一路浑浑噩噩地胡思乱想,不觉已来到前厅,但见舅舅与几位庶夫人皆穿着明采华章的新衣笑意吟吟等候媒人出行。她便袅袅上前对那几位黄家妾室婉婉一施礼,极为谦和懂事,得众人夸赞连连,更是让二夫人拉着玉手乐呵呵笑说,她亲戚那边正巧有位才貌双全的公子,与白镜倒是天生一对。
苏白镜闻言并不说话,反而是宛转低首,将目光藏在浓睫之下,好叫人猜不透心思。黄将军见她如此沉默,心知她本无意于此,自然也就顺着二夫人的美意笑了笑,随口捡了个话头便岔开了。
媒人很快就准备得当,随同管家领着一群家丁往城东柳府吹吹打打地赶去。渊廷在大门口直挺挺地站着,目光遥遥锁住那下聘的礼队,仿佛一颗心也随着跟了去。苏白镜忽然觉得那情形太扎眼,便默不作声回到前厅,静候那意料之中的意外。
黄家阖府上上下下都忙而不乱地准备着媒人的归来,几位庶夫人则聚到一旁拉拉家常,黄将军照例去了后堂耳室里的夫人牌位前细诉——这是自黄夫人过世后养成的多年习惯,但凡与渊廷有关的,黄将军都会在她牌位前一一告知。苏白镜刻意选了一个离众夫人极远的位置坐下,啜着一杯黄山绿牡丹茶,一面焦躁地等待着。
她坚信自己不会算错。虽然在胭脂里撒花粉是一件极其微小的事,看来与渊廷的婚事全然无关,可透过那些人与事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像是滴墨入水般,这一点小小的涟漪很快就会蔓延,进而完全阻碍这门亲事。
面对这份爱恋,她的心机缜密得让自己都觉得害怕。
可这一回,她要为自己的幸福全心全力拼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老卡文,主要跟我选的这个题材和形式有关,其实我也知道这个文适合一气呵成看完,但是没办法呀,由于是一个个独立的小故事,彼此又有牵连,怎么选择每章的主题是很头疼的。但同时也很快乐,能让大家喜欢,让大家觉得好,是我很高兴的一件事情,所以我也是尽量缩短时间更文。这一章已经写完,大家可以放心,基本上每天或者隔天都会更新的,我也努力在把下一个故事中一些不合理的地方想明白,早点写出来。
我还是会安安静静静码自己喜欢的字,红文是不敢奢望,冷文也只能虚心接受,得不到承认当然会难过,可我想也许是因为我和大多数读者的喜好有偏差,所以看文的人才少吧。但关系不大,最重要得是,写自己喜欢的文字和故事,给喜欢的人看,这就是码字的意义。
谢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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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舞 之三 。。。
当绿牡丹随茶水的渐趋干涸而完全枯萎,黄府派过去的家丁便匆匆回报说:柳老太太在接迎时忽然打欠不止,一时不当心闪了腰,当下便站不起来了。柳府颇有些慌乱,忙急急地请了大夫看诊,说多半是伤了筋骨须静养以痊愈。这一来下聘一事就被耽搁了,好在柳员外和夫人都认定了这个女婿,硬说是亲事已定,将聘礼一并收下,算是一锤定音了。
苏白镜当下就愣住了,她未想到柳员外竟如此执着,也不顾柳老太太口中的兆头不好硬是认了这门亲。如今虽说一时办不得婚事,可柳小姐无论如何都是黄家的人了。一想到这里,她忽觉心口阴郁难以消解,起身就想去后院走一走。
秋寒的风猎猎打在脸上,将心头涌起的怨艾轻轻安抚,阵阵清甜的桂香袭入鼻端,令她忍不住微微抬首,闭上双眸细细嗅闻——她永远都记得这个味道,刚入府初时自己并不爱说话,没事总在庭院里独自溜达。有一回见后院的桂树开了花,她一时心动就想折一枝来,毛手毛脚地爬上了树却不小心跌了下来。那时她就想必要摔个筋错骨断的,哪知竟跌入一个温暖的怀里,待她睁眼看时,就见到他身后满树金黄的桂花和那双朗朗清目,扑鼻亦是慑人幽香。
她记得渊廷皱起眉头里流露的担忧,他关切而温柔地说:“这么这样不小心,摔坏了该如何?”
她却笑着扬了扬手,“我摘到桂花了。”然而摊开掌心再看时,却见那紧簇金蕊早已碎了,散作一团幽芳,她悻悻垂下了手,不想说话。
渊廷落落一笑放下她,伸手摘了一只开满茂盛花朵的桂枝递到她面前:“人闲桂花落,瑶台月下逢。来,给你。”
她抬起头,只见秋阳的几缕碎光跃动在他眼底,璀然绽放成满地金黄,那幽秘的芳香恰如一缕无形的丝线,从此勒入她心头。那一刻他的双眸摄人心魄,她永远不曾忘记。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苏白镜略一走神,不防被花枝勾伤肌肤,暗露一缕鲜红,绯艳绯艳的,让她突然想起了半月前来此寻自己卜卦的那名少女。
少女当时就穿着一袭绯红衣裳,似火如血,生生灼进眼里。那鲜嫩甜美的容颜亦是令人过目难忘,仿佛是被瑰丽的火焰蛇吻了一口,从此便永远有那火红的影子拂动在眼前。
她说她叫月微,姓姬。
苏白镜知晓万事,却未卜出这少女的到来,她当下便生疑,姬姓极为罕见,自周天子后便鲜有人敢自称姬姓,更何况追踪溯源,这还是上古黄帝的姓氏。正当她暗自琢磨间,就听月微开门见山地说:“我来,是要救我最在意的人,他的妻子绝非善类,你必须助我。”
说这话时月微的脸上仍残留着一丝未及褪去的稚气,就连嗓音亦是鲜嫩的,很难让人将这话语中的迫人气势与这样的少女对等而视。但她一开口,苏白镜就决定答应她的要求。
这个少女与自己,仿佛存在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更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苏白镜就是在触及她掌心窥见那些仿似熟悉的前尘往事的时候,决定尽全力助她。
只是苏白镜从未料到,这个少女身后所隐藏的,竟是这样一个庞大且教人骇然无语的故事,更是她自己亦鲜少去了解熟悉的上古。月微所说的那人之妻,居然是天女姬魃的一束头发,在深红色的土地里埋藏千万寒暑,不幸被蚩尤鲜血喂养的枫树精唤醒,借了凡人肉体而复活。再往下深究,这束头发幻化的人形居然是枫树精谋划数个人间轮回而埋下的复仇伏笔,令那人停止寻找天女姬魃的步伐,生生世世两相受苦。
而那人……苏白镜深深呼出一气,是上古水神应龙,在人间行走千百年的天神。可月微,只是前世一只与他相伴五年的白狐,因缘巧合通了灵性,才能敏锐地察觉到卷施的非人本相,然而若要再往前追溯身世,白镜却有些力不从心了。
许是情愫蒙蔽了双眼,才令水神应龙的神识判断尚不如一只通灵白狐清明。苏白镜叹了一息,又想起月微急急地在自己面前诉说:“我……我只是有一点点感觉,那日卷施在我濒死之际吞下我的魂魄,想将我融入她身体以获得凡人之魂。我不甘,亦全力反抗,总是拼命地踢她,想要将她的身子踢破。她无法控制我,亦无法将我的生魂消融在体内,只得无奈将我剥离身体。谁想我竟成了尚君和水吟眼中的婴孩,无端就成了他们的孩子。起初我尚混沌,并不知自己究竟是谁,只知极度厌恶卷施,平日总是疏淡冷离,偶然一次跌落在地伤了身骨,不知怎的就通悟了,这才明白那卷施非善类。我知道你是灵力非凡的先知,还忘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