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得的默契又回来了。
纪双双很挫败。
只要他想,她完全追不上他。但,薛枫任她追,任她赶,他不跑,他不躲,他不藏,任她跟着。
只不过,他完全当她是陌生人般,既不开口赶她,也不主动跟她说话。
偶尔,她鼓足了勇气,跟他说话,他会一脸平静地对她说,“谢谢,我不需要。”
她很笨,不知道该怎么对他示好,唯一想到的,就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
他会故意去布庄挑衣服,故意忽略红色。
“枫,对不起。”一有机会,她就跟他道歉。
“不必说抱歉。”他继续挑衣服,“你并不欠我什么。”
纪双双对薛枫向来都是笃定的,知道他喜 欢'炫。书。网'自己,爱着自己,就算她对他再坏,对他再冷淡,再无理取闹,他都会宠着她,让着她。
可是,原来薛枫下定决心,不理她,也是这么坚定,这么干脆,这么不留余地。
她怕了。
她真的怕了。
他故意走进青楼,故意彻夜不出,任她在外守候。
她的心开始越来越痛,也越来越冷。
还是不行吗?
怎么做都不可以吗?
清晨,街道还很安静。
当他拥着一名相貌姣好的女子走出青楼,两人面无愧色地走过她身边时,她起了薄雾的双眸,让她霎时看不见了方向。
她抚着心口,强抑着心中的苦痛而不让哪怕是一滴泪珠滑下脸庞。
那阵阵的撕裂痛感,他是不是也曾如此这般感受过?!
他在报复她!
快步地,她往两人走去。
她要他一个答案。
他似乎也正等着她这么做。
她抬起眼帘,她与他两两相望。
他在她的眼中看见一片清朗,让他看了觉得倍感刺眼。
他伤了她吗?
而,他又伤得了她吗?
爱她,不甘。
恨她,却又不能。
他被爱恨交织折磨得无能为力。
无论她出于何种原因,她选择万泓的时候,有没有顾忌他的感受?!
他转头看着紧挽着他手臂的名妓。
是的,他就是买下了这个女人,就是要气她!
质询也好,愤怒也好,掉头走开也好,他都可以算这是她爱他,她在乎他的表现。
也许,他会有罪恶感。
但,那也只是也许。
因为,她什么也没做。
她似乎并没有因为他身边多了一个女人而有任何异样的神情出现。
不仅如此,她还静静地走向他,看着他。
他从不认为纪双双已真的爱上他,这么多年,在她的心中,永远有着他进不去的禁地,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她便一反常态,对他敞开。
她只是怕失去他,怕失去一个爱她的人,而不是怕失去一个她爱的人。
而且……她只是需要他的帮忙,找出金砖所在。
“上床了吗?”她问。
薛枫皱眉,不答。
“上床了吗?”纪双双再问一次。
名妓生性骄艳大胆,却故作羞怯地朝薛枫身上贴去,以求得到些许的注意,“你是谁呀?怎么问人家这种问题呢?真是羞死人了。”
“上床了吗?”不理会名妓的娇声嗲气,纪双双问第三次。
薛枫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眸中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关于她所问的,也是不置可否,“问这做什么?”
“上床了吗?”纪双双说,“请给我一个答案。你知道什么答案会让我彻底从你面前消失,如果你希望的话,这是一个好的机会,所以,回答我,你跟她上床了吗?”
名妓轻摇薛枫的手臂,娇道,“你就告诉她嘛。”
听着耳边名妓那令人生厌的声音,薛枫眉一拧,强忍心中的不适,突然拥住她,给了她一个吻。
街道开始有行人,摆摊的也陆续铺陈开来,开始有吆喝声。
纪双双感到在这宽广的街道上,沉重的气氛让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缓缓地,她转过身,背他而去。
他挣开名妓的手臂,跨步上前猛地抓住转身离去的她。
“要去哪里?”他问。
“你已给了答案,不是吗?”美丽的明眸在瞬间盈满泪水,“所以,我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也许,你说得对,我们真的,不合适。”
话一说完,她就想甩开他,往前行,只是被他掐住的手腕,却任她如何也抽不回来。
乍见她眼中的湿意,他是震惊的,震惊过后,是如同漠地里久旱的旅人,终于获得了水露的滋润。
爱又不甘,恨又不能,怎么办?
承认吧。
就算再恨她,就算他再难过,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真的让她受到伤害。
如今,那张苍白的脸,那凄绝的泪水,让他该死的心软……
还是认输了。
他不得不承认,当薛枫碰到纪双双,薛枫完全不是纪双双的对手。
释放出胸腔内郁闷的空气,再大口的呼吸,薛枫把纪双双圈入怀中,他轻道,“别哭了……”
他的胸口迅速地染上一大片的湿意,她抽咽着,“你不气我了?”
他抬起她满是泪水的脸蛋,可以自他的掌心中感觉到那盛在她嘴角的微笑弧度,他说,“气,当然气。”他更气自己无法坚持,可以让自尊撑那么久,还是心软了,“你说,纪双双,我该拿你怎么办?”他无奈地望着她,笑了。
就是这样的笑容,他又对她笑了,她无法抑止悸动,抬起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那张,让她思念到不知道该怎么让过去成为过去的脸庞,“你、你要惩罚我,怎样……怎样都可以,就是不要再用这样的方式了……”
他低首探向她,“我想过真的再也不要与你有瓜葛的。”
在她的注视下,他小心翼翼地,轻轻地,吻上她的唇。
呵护又慎重。
灿亮的日光在长久的蛰伏后,勾勒出远处山脉的棱线。
chapter 30
更新时间2011…9…4 15:16:21 字数:6842
万泓在纪双双回来的当日亲自到沁水宫看她。
金砖失窃之事已纸包不住火,朝廷内外不仅没有一心,还各心惶惶。
这不是好事。
无论是听一郎、遁二娘、飞三神这三宝,还是杜予纬皆肯定金砖失窃与薛枫无关。
听说这样的消息,万泓自然是坐卧不安,直到看见纪双双也没有松口气。
纪双双笑一笑,“你别急,他已经答应,我相信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
薛枫随后被赋予重任,他进入国库之后,循着线索,一步一步,很配合地对案记员说出自己的看法,甚至整夜待在案发现场,对着那些金银思索。
纪双双一直跟在他身边。
他的精心,他的努力,纪双双全都看在眼里。
她问他,“在案发现场能看出什么?”
他说,“不需要向外找寻,这里的金银就会告诉我们,答案是什么。”
她以为,他不会让自己失望。
但失望紧接而来。
在关键时刻,薛枫突然停下了所有探查举止。
再问他什么,他什么都不说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一介惯偷。
万泓一气之下,以欺君之罪把薛枫送进了牢狱。
纪双双去牢狱,她问薛枫,“你知道是谁,金砖在哪?是什么人?你忌讳什么?为什么不说?”
薛枫却淡淡地说,“你跟万泓说,我要跟他谈一个条件,他答应,我便告诉他金砖所在。”
薛枫说得越淡,纪双双就越是觉得惊心动魄,再问又问不出来什么,只好转而去找万泓。
万泓却避开她的几次觐见。
耿诺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样的状况让纪双双快发狂了。
终于,忍不住,纪双双硬闯御书房。
万泓倒也没有多加为难,他挥退众人。
纪双双说,“你至少可以听一听他的条件是什么,不是吗?”
万泓冷笑,“不必,我从不接受威胁,更何况是一个平民的威胁,太不自量力了。我就不信,没有他,全国便没有人能查出失窃金砖所在。”
纪双双哑口无言,顿了顿,她才说,“或许有,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不是吗?”
“爱妃,以后谨记自己的身份,别再去地牢那种会招人非议的地方。”万泓的声音陡然一冷,竟像动了怒似的,霍然起身绕过纪双双的身边径自走出御书房,召来侍女,“送沁妃回宫。”
纪双双无奈离开。
她却没有发觉万泓看着她的背影时,那深沉黝邃的目光。
纪双双不去地牢是不可能的。
薛枫盯着她的眼睛,“相信我吗?”
“我相信。”纪双双说,“但是,连我也不能知道是谁吗?”
薛枫沉默片刻,倾身在纪双双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薛枫的话让纪双双皱起眉,“这……这怎么可能?”
薛枫深望着她,“我也不敢相信,你说,我能说吗?说了,就是死罪。”
纪双双情不自禁地抱住薛枫,“可是,万泓很生气,我怕你会有事,怎么办?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把你扯进来,都是我的错……枫,我们怎么办?我一时一刻也不想跟你分开。”
薛枫环抱住她的肩膀,轻轻笑道,“这情话,真动听,我喜 欢'炫。书。网'。相信我,我们不会分开的,就算一时一刻,也不会。”
听一郎把自己听到的上呈汇报给万泓听。
“怎么会是她?”
这一夜,万泓百思不得其解。
知道是谁做的,没有证据,金砖也没有下落,冒昧抓人,只会打草惊蛇。
按兵不动,不代表事情没有发展。
什么发展呢?
问题就在,纪双双。
“耿诺,你留下。”
朝廷之上,人都走了个干干净净。
耿诺扬起脸,看万泓。
万泓道,“薛枫是你的好友,事已至今,朕却未曾听你在朕面前为他求情,这是为何?”
耿诺答,“为君,为国,薛枫,该罚。”
万泓却并没有觉得满意,而是咬着牙,“依你所见,关于沁妃与薛枫的事,朕该如何定夺?”
纪双双往地牢奔,引来无数舌根。
这样的传言,没有圣皇的间接授意,不可能有人敢说,敢讲,敢论。
耿诺缓缓道,“那是圣上与娘娘夫妻之间的事,臣不便定夺。”
“不便定夺?”万泓冷笑,“什么是你不便定夺,不敢定夺的?在你的心目中,朕不就是一个傀儡吗?你何不在朕的**之事上也插一脚?”
耿诺直视着万泓余怒未消的面容,“圣上,是人君还是傀儡都是您的选择。圣上之所以成为今日之圣上实在怨不得别人。”
万泓大震,有点颓然又陡然道,“好,你瞧着,朕让你看看,朕是如何自己做主一回。”
纪双双刚刚起身。
她才拿起梳子,万泓已经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一把抓起她的胳膊问道,“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在牢狱跟一个犯人搂搂抱抱,眉目传情,你让朕情何以堪?”
纪双双眨眨眼,还没有完全领悟。
“来人!”万泓高喊一声,从宫门外涌入众多的铁甲士兵,他说,“从今日起,不许沁妃踏出宫门一步!要是沁妃离开了这沁水宫一步,朕就杀你们一人!”
纪双双手中的梳子掉落在地。
这就是皇城。
伴君如伴虎。
没有人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下一刻触怒龙颜,被君置于死地。
万泓亲驾牢狱。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第一次,是因为纪双双。
袍袖一挥,万泓道,“都给朕退下!”
牢狱之内,只剩下万泓和薛枫。
两人第一次这么面对面的接触。
薛枫在牢狱数日,却未损丝毫英气。
万泓对薛枫说了三个字,“明颖彤?”
薛枫没表情。
万泓冷道,“你不想知道朕如何而知?”
薛枫还是没表情。
万泓瞥着不动声色的薛枫,“朕知道你喜 欢'炫。书。网'朕的沁妃,只可惜沁妃与朕情投意合,朕感谢沁妃不惜数次降下身姿来牢狱,只为帮朕分忧解难。昨天晚上沁妃在朕的耳朵边说出这个名字,朕还真的很意外。”
薛枫听得出来万泓是在故意制造误解给他听,让他以为是纪双双在与万泓床第承欢时,所说。
薛枫不怒反笑,他反问,“所以,圣上就相信了?”
万泓唇边的笑意冷冷凝结,“为什么不信?”
薛枫微垂下眼睑,只说,“我有个不情之请。”
薛枫的恭敬状让万泓有些惊诧,“既然是不情之请,朕是不会答应的。”完全是身为王者的架式,“朕知道你想求什么。你想要朕放过她?是吗?朕告诉你,明颖彤犯的罪就是死罪。”
薛枫的眸光震动了下,“圣上错了,我一直未逃狱,就是在等圣上前来,只不过圣上来得比我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