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柳鸣儿投给他一记瞪视,转身要逃开,却立刻被他给擒住了一双纤细的膀子,「放开我!放开!」
「如果不是,告诉我,是我想错了!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是我想错了,你最爱的人不是我。」
「我不要!你走开!」她使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挣开他,但他的箝制却令她完全无法撼动,最後,她挫败地放弃了与他挣扎,闭上美眸,痛恨自己的软弱与无助,「为什麽?我不懂,真的不懂,明明就很痛苦,真的很痛苦,可是就是忘不掉,为什麽就是忘不掉?」
「忘掉了我,就会让你快乐一点吗?」
她睁开双眼,昂首瞅着他,一瞬也不瞬地,却是自始至终抿唇不语。
「那就忘掉吧!全部都忘掉,从这一刻起,把凤炽曾经对你做过的事情,好的,坏的,全都忘记,从这一刻起,只要你做得到,我就能接受。」
「不……」
「只要你能忘掉,鸣儿,我想要看你笑。」
「你这是在逼我吗?」她没有感到轻松,反而在他说出最後一句话的瞬间,豆大的眼泪已经滚了眶颊。
他这是在逼她一定要将他忘记吗?
她不懂原因,不懂明明曾经被他伤得如此之重,可是,想起与他一起渡过的快乐时光,她的心里仍会觉得痛!
然而在这一刻,她却也才终於明白。
原来,不是不能忘掉,而是在想着要忘记时,是她的双手会不自觉地想要紧握住,紧紧地,想要那些回忆给牢牢捉住,舍不得……不想什麽都不剩下的把他忘掉!
看见滚落她颊畔的泪水,凤炽笑了,「我也知道,他在你的心里,会有我永远也取代不了的地位,可是我很确信,在你心里有一个位置,他永远也取代不了我的。」
就算柳鸣儿知道他所说的是事实,可是他的确信却也令她觉得痛恨,她像是泄愤似地对他拳打脚踢,狠狠地在他的手背咬出一个带血的牙印,终於让他放开了她。
「你走开!」她转身飞也似地跑走,不管他在身後追逐,蓦地,一阵风吹来,花海摇曳,令她不自觉停下了脚步,望着一如从前的罂粟花海,无论经过多少年,这个地方都跟白银还在时一样,每次她看着这片花海,都会有种错觉,仿佛白银随时会跳出来,让她给骑在背上,迎风嬉戏。
「我想白银,我好想它……」她的眼眸迷蒙,就像是看见了过去,看见了她与白银在一起的旧日时光。
凤炽走到她的身後,不发一语,修长的臂膀绕过她的胸前,蓦地,柳鸣儿感觉到一个东西轻轻地碰触到她的心口,才发现凤炽给她戴上了一个坠子,在伸手碰触到那个坠子的形状时,她的眼泪几乎是同时地滚落下来。
是白银的长牙。
「我想,你应该会想要留一个可以想念它的东西,而它也会想要让自己的一部分可以陪伴在你这位小主子身边,所以我自作主张,在将它火化之前,拔下了这颗长牙,一直想交给你,可是这些年来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白银!白银!白银!」柳鸣儿紧紧地握着银镶老虎长牙,对着天空一遍又一遍地大喊,眼泪不能自抑地一串串地滚落,「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在跟你说对不起,你听见了吗?」
凤炽无语,一双修长的臂膀从身後环抱住她,仿佛要承受她所有的悲伤般,将她紧紧地拥抱住。
这次,她没有再挣扎,任由他拥住自己,感觉她曾经熟悉的温暖,从他硬实的胸膛透了出来,她一双纤手按住他的手背,低头呜咽,哭得不能自已,像是要将这些年来压抑在内心的伤痛,一次都发泄出来。
他们都不曾听对方提起过,自己也不曾开过口,说他们都从黄泉里带了部分前世的记忆回来人间,但是,不开口是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是,两世的记忆纠缠在一块儿,已经令他们分不清楚究竟是爱的部分多些,还是在她心底的恨依旧深刻!
这时,一阵带着青草味的风吹来,送来了孩子们逗玩着老虎的笑声,柳鸣儿听着笑声,回过眸正好对上凤炽往她看来的目光。
她看着他,静静地不说一句话。
但她不需要开口,也不需要确认,就能肯定他现在心里的想法与她一样,他们都想起了,曾经,两人在一起时,无比开心的欢笑。
是的!在他们之间,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可是唯有一点,却不曾更变过,从前世到今生,不曾有过丝毫改变,那就是她对他的心意,千年只求回眸一顾的爱恋,这一点,至今未变。
凤炽洞悉她的目光,勾起一抹微笑,温柔得教人心驰神醉,他俯首吻去了滚落她眼角的泪珠,再不能更倾心地在她的耳畔许下承诺。
「或许,今生今世,永远,我凤炽,都不能是这天底下最爱你的男人。」他收拢臂弯,在她的凝盼之中,不甘心地对另一个男人认输,但是,他却是输得心服口服,「可是,今生今世,永远,你柳鸣儿,都是我最爱的女人。」
「到现在都还念着白银不忘,我的乖鸣儿,瞧你哭成那副可怜见样的,真是莫怪我们要如此疼你。」
黄泉里,忘川河畔,三生石前,坐了一位白袍男人,他已经在那块石头前面坐了好几天,黄泉一天,是人间一年。
他坐在石前,看过去,看现在,而至於未来,他则是已经了然於心;他的鸣儿,他毕生最挚爱的女子,她的容颜如今已经出落得更加绝色动人,与当初嫁他为妻时一模一样,那一夜的红烛红帐,以及她织锦的红嫁衣,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而动人,可是,此刻在他的脑海里,回想的却不是那一夜。
谁敢再说我二师兄是妖,我就缝了他的嘴!
她好气愤地为他打抱不平,明艳的脸蛋因为怒火而更显得明亮,那阵子,好多的蜚短流长,人们都说,他的奇门遁甲之数无比厉害,是因为他不是人,而是妖怪所幻化的,因为有妖力,所以能人所不能。
如果我真的是妖呢?你不怕吗?
在说着那句话的同时,他不由得在心里想着,唉呀呀,是谁家养出来的姑娘,怎麽可以如此惹人疼爱呢?让人把心肝掏给她都愿意啊!
是妖怪就不是我二师兄了吗?就听不懂我说话了吗?
怎麽可以听不懂我小师妹说的话呢?就算哪天我真的成了妖,完全失去了人的神智,但只要你喊我,我就一定能听见。
听完他说的的话,她嘻地一声笑了出来,表情也总算是放心了!
所以二师兄还是二师兄嘛!是妖也还是二师兄,我不怕,过去不怕,现在不怕,以後也绝对不会怕!
或许,就是因为她所说的那番话吧!从此,让他真的把整颗心都掏给了她,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感到悔恨!
蓦地,傅鸣生?
然听见了身後传来站定的脚步声,然後,是女子柔嫩的嗓音带着三分严厉。
「这块三生石不是能被你拿来这样乱用的东西。」
他回头看见孟婆,明明是「婆」字辈的人,模样却出乎意外的年轻,所以,他都是喊她「孟婆姑娘」,就算明知道她不爱这称呼。
「反正这块石头搁在这里也没几个人用,不用白不用,就让我借来看看,就当做是消遣娱乐不行吗?」他摆出可怜样的表情,「你也知道,这黄泉里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好玩的事情不多啊!」
「不行就是不行。」她才不会被他故作可怜的表情给骗了!是他自个儿赖在这地方不走的,竟然还怪起这地方死气沉沉了!
「你难道都不会想念吗?」他笑耸了耸肩,终於从「三生石」前离开,走到她面前,「你知道深深爱着一个人,可以为她牺牲到什麽地步吗?」
「我不知道,在这黄泉里,我专责遗忘之事,别的,我就不会了。」
「对,我忘了你还是在世时,就以不回忆过去,也不想未来之事而闻名,我怎麽会忘记这一点还来问你呢?」
「不回忆过去,是因为追忆无用,不想未来,是因为芸芸众生,谁能知道未来之事会如何演化,也是多想无益。」说完,孟婆就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因为,在她眼前的男人,就能知算未来,甚至於去改变。
比起人,他的存在更接近神或者是魔。
没有人知道,或者该说,就连地府十大殿的各殿主,都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何能够不老也不死,他的一切,是个大概只有老天爷知道的谜。
「无论任何牺牲都可以,只要她快乐,当看见她快乐的时候,会比自己快乐更快乐千百倍,成全她的愿望,比成全自己的还要满足,满足到可以让自己忘掉心里在割舍时的痛。」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若非见到他眼眸里如雾般氤氲的哀伤,会教人以为他对於过往已经能够一笑置之了。
「你真让人不明白。」孟婆摇头,纳闷地说,「那时你喂她喝下了我熬的汤药,那碗汤理应可以让她忘记上辈子的情爱,就跟一张干净的白纸一样,你大可以将她占为已有,为什麽明明爱她,却傻得把她送给另一个男人?」
闻言,傅鸣生笑了,「因为,她相信我。」
他的回答令人不敢置信,却也教人久久无法言语,孟婆顿了好半晌之後,才开口说道:「其实,我觉得前世的她并非不祥,而只是不幸的被你这个不祥的男人爱上,说起来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听你说这种话真教人伤心。」他做捧心状。
「你这个人还有心肝吗?」
「没有了吗?」他笑耸了耸肩,不是很在意,「等哪天我真死了,你帮我把肚皮剖开来瞧瞧,就知道究竟了。」
「如果没有那一天的到来呢?」她哼了声。
「我希望有。」这话如果由别人来说,或许是言不由衷,但是,在傅鸣生的心里,却是半字不假,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显得有些落寞。
看见他的表情,孟婆忽然觉得有些内咎,她似乎对他说话太过刁毒了些,但就在这时,她看见他轻抹了把脸,完全不复见落寞的表情,从怀里取出一迭成折的白纸,走到忘川河边摊了开来,不比男人巴掌大,是一张被修裁成老虎形状的柔软白纸,纸上以行草写了两个字。
「喂,孟婆姑娘,给你借瓢水用用。」
「不可以,忘川河的水不是这样给你拿来乱用——?!」
来不及了!或者该说,这男人根本一开始就没打算听她的,孟婆瞪大双眼,看见他将纸放在地上,以手舀水,漉湿了白纸,只见不到片刻的功夫,那张白纸逐渐地变大,开始有了形体。
最後,成了一只栩栩如生……不,不只是栩栩如生,而是一只看起来活生生的大白虎,有着黑白条纹,蓝色眼睛,以及粉色的鼻子。
「终於是把你给弄回来了!白银。」他笑唤白老虎的名字,看见老虎咧开的嘴里少了一颗长牙,「或许哪天我们可以去找鸣儿,到她梦里去拜访她,顺便把你那颗牙给要回来,不过,我想你应该不急才对,就让那颗牙代替你,多陪她一段日子吧!她念着你,念得我都要吃醋了呢!」
听说小主子还念着自己,只见白老虎笑咧得更加开心,似乎颇得意自己能够比主人得到更多小主子的想念。
傅鸣生笑嗤了声,似乎在嘲弄它缺了颗牙竟然还敢笑得那麽开心的蠢样,回头朝着往这里看来的孟婆颔首致意,还来不及让她说上一句话,一人一虎已经相伴离开了黄泉。
从此,再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番外 傅鸣生之凤炽一日交换记
今天,凤彼舞觉得一件事情很奇怪,那就是她家的凤爹不像凤爹,为了要知道为什麽她家的凤爹今天不像凤爹,她觉得很好奇,偷偷地跟在不像凤爹的凤爹後面一整天。
他先去见了陶朱爷公,给了爷公一盒东西,然後又去巡视船队回港卸货的情况,与几名年纪颇大的叔伯们谈了一下,回「凤鸣院」之後,还去了「小兰亭」找她「凉凉」,不过最後却被她「凉凉」很生气地赶出来。
她的心里更纳闷了,他们来「刺桐」有好一段时间了,他们「凉凉」早就不怎麽跟她凤爹闹脾气了说,陶朱爷公说他们早就「床头吵,床尾和」,等到秋高气爽的天,就要正式成亲结为夫妻。
不过她看得很清楚,是她不像凤爹的凤爹说了些话,惹「凉凉」不开心。
最後,她跟着这位凤爹回到「朱雀居」,就在她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起溜进门时,她凤爹冷不防地回头,一双平和的眸光直往她这里瞅过来。
她吓了一跳,定在原地像个木头人。
「舞儿,过来。」她家凤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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