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有说谎!我是真的看到——?!」
「他死了,在出『百花谷』不久之後,就已经死了,韦昊告诉我这件事情之後,我也派人去查证过,所以我说,你不可能看见一个死人。」
「那我爹呢?我爹呢?」柳鸣儿急忙捉着他的衣服追问。
凤炽瞅着她,看她似乎好像真的完全忘记黑鸽子带回血书之事,他略微迟疑了下,淡声道:「我还未发现他的下落。」
闻言,她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但脸上的神情还是因为听到「?爷爷」的死讯而露出几分哀伤,毕竟他是看着她长大的人,「我相信凤炽不会骗我,可是,我是真的追着『?爷爷』後面出去的,然後,我看见了——」
「炎爷。」洛紫绶站在门口,轻柔的唤声打断了柳鸣儿接下来要说她见到凤官的话语,提起裙襦,跨走进来,「我听鸣儿妹妹说话似乎已经语无伦次了,先让她下去歇会儿吧!说不准,一会儿她就愿意说实话了!」
说完,她宛如凤家的当家主母般,越过柳鸣儿的身畔,走到凤炽身边,执住了他的大掌,凤炽敛眸瞅了眼被她执挽住的手,眼神有一瞬的凛冽,但下一刻却反倒勾起一抹浅笑。
柳鸣儿不喜欢凤炽被别的女人挽着手,竟然还露出笑容,她环视众人一眼,每个人都在看着他与洛紫绶之间暧昧的互动,她感觉自己在这一刻成了局外人般,她不喜欢这种想法,转身飞快跑走。
陶朱爷见柳鸣儿的情况不对,瞅了主子一眼,没有开口得到允许,就跟着她的後面追了出去。
而在他们离开之後不久,古总管带着一名男孩进议事厅,之後事态的急转直下,是这时的柳鸣儿与陶朱爷所料想不到的。
「鸣儿丫头?」
柳鸣儿坐在缘廊外的石阶前,望着庭院里的池水,两只老虎则趴卧在一旁的石板地上,一人二虎听见陶朱爷的叫唤,不约而同回头望了一眼,然後又默默地转回头,继续对着池子发呆。
陶朱爷来到他们身後,站了好半晌,最後,提起袍裾移动几步,一语不发地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一老一少并着肩,与两只老虎,静静地,看着被微风吹皱的池水。
「其实……」柳鸣儿终於打破了沉默,转头看着老人家,「爷爷的那棵仙桃树根本就是普通的桃子树,就算吃了结出来的果实,也不会延年益寿的。」
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件往事,陶朱爷顿了一顿,才挑眉质疑道:「所以你就可以理直气壮把桃子全拔光,让我一颗也吃不到吗?」
「我怕你吃到了会失望,毕竟爷爷那麽期待要吃到那些桃子,要是知道那些是普通的桃子,你会很伤心,会觉得被骗吧!」
好半晌,陶朱爷只是定定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以为她只是个唯恐天下不乱,仗势着凤炽疼爱她,做事也跟着不客气,却没料到她其实有着比一般人更加体贴的心思。
为了不让他觉得受骗,为了让他继续以为那棵树真是仙桃树,所以,就算被他责骂,她也没回嘴说他根本就是个受骗上当的老傻瓜,就把委屈给硬生生吞下来了!
她一番话彻底揪住他的心,或许,一直以来他家主子会如此偏疼她,就是因为能看到她这份真心吧!
陶朱爷笑叹了声,「其实,那棵树究竟是不是能够延年益寿的仙桃树,并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侄孙儿送来的那份心意,即便那棵树结出来的桃子又苦又涩,光吃那份心意,我心里就甜了!」
「所以我根本就不该帮爷爷你把桃子都拔光吗?」她露出一抹自责的表情,其实那桃子也不算难吃,要是又苦又涩的桃子吃在心里都甜了,那吃到被她摘掉的那些桃子,不就更甜好几倍?!
「不,拔光了好,没吃到那些桃子,我还可以再多做几天的美梦,可以一直骗自己,那真是仙桃树,是我侄孙儿千辛万苦给我求来的,而不是随便拿样东西就想来我这里沾好处,你做得好,鸣儿,做得很好。」陶朱爷拍拍她的头,在这一刻由衷地喜欢上这丫头。
「就算明明已经知道是被骗?」柳鸣儿不敢置信,总觉得老人家的话忒难懂,这道理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何两样呢?
「对,就算已经知道了也没关系,鸣儿,有时候人反而喜欢被蒙在鼓里,尤其像活到我这把岁数的老人,已经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看过太多,心眼已经精明过头,反而会想要享受难得的胡涂。」
柳鸣儿摇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明白,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以後你会懂,以後爷爷跟你多说些,你会懂的。」
陶朱爷笑呵呵的,真当她是自个儿的亲生晚辈,就算与她有再大的嫌隙,也在这一刻全数消化为尘埃,随风而逝去了!「现在爷爷知道你在愁什麽,不过,我不信炎爷真会把洛家的姑娘给娶进门,鸣儿,炎爷倘若真心要娶,洛家的姑娘怕是早就进凤家大门了!所以你别愁,再耐心些,以後啊,你受了什麽委屈只管来跟爷爷说,爷爷给你作主,好不?」
「爷爷要替我打坏人吗?就算那个人是凤炽?你也敢替我打他吗?」她眨眨美眸,似乎已经在心里盘算要给眼前的长辈来一场考验。
「你呀你!」陶朱爷没辙地笑叹了声,拍了下她洁白光亮的额头,「才给你几分颜色,你就要给我开染坊了?臭丫头,就算对方是炎爷也没关系,就算爷爷打不过他,也会帮着你逃跑,这算够义气吧?」
「咦?只能逃跑?听起来就很没用的样子!」柳鸣儿哇哇大叫,挑睨着眼眉,有些鄙夷地瞅着陶朱爷。
「臭丫头,没听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
「没听过。」
「那英雄报仇,三年不晚?」
「都逃跑了还算英雄?」说是狗熊还差不多。
「当然算!」
「都已经夹着尾巴跑掉了耶?!」她眨了眨瞪圆的美眸。
「你这臭丫头,老人家说的话你是有疑问吗?跟你说是就是……」
他们一老一少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到了最後已经不太知道开始是从哪里吵起来的,但是,可以知道的是他们吵得很快乐,吵到最後,让柳鸣儿连心情都快活起来,忘记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愁。
「果子酒?!」
柳鸣儿惊喜的从凤炽手里接过一只小乌坛,忙不迭地打开软木栓子,一股充满果香的酒气就冲上她脑门,「对,就是这香气,在『百花谷』的时候,我们每年都要酿果子酒,白银和黄金很爱喝,爹让我尝过一些,喝起来明明就像水果汁液,可是更香更甜,喝多了还会醉,但它们两只都是酒鬼虎,这一小坛怎麽够它们喝呢?」
「不够我让人再取,这下你不必再嚷嚷着要回去替它们取酒了,快,让白银和黄金尝尝这果子酒,是不是像你们『百花谷』酿的一样好喝?」凤炽笑着催促,见她点头,把酒分倒在两张大碗里,给两只老虎舔饮。
「凤炽,我也尝一口……」柳鸣儿捧起坛子,就着口想要尝味道,却立刻被凤炽给一口挡在她的嘴唇与坛口之间。
「你想喝的话,我让人再调水果汁稀释一下,我怕酒性太烈,你一下子就会醉了。」说完,他笑着将坛子从她的手里接过,目光敛视着两只老虎喝着果子酒,无不是一脸酣畅的表情。
「就一口而已,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爹就敢给我喝纯果子酒了,凤炽,把那坛酒还给我……」她不服气地想要抢回酒坛,不喜欢被他小觑的感觉。
凤炽一手将酒坛高举起,眸色沉静地看着她像只小猴子似地在他身旁跳着,蓦地,在他们身後忽然传来「砰」地一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眸,看见黄金软倒在地,柳鸣儿的神情讶异,但凤炽的目光却很镇静,似乎他在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这时,白银一双前腿也显得虚弱,勉强撑了一会儿,终於也倒卧了下来,柳鸣儿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回头看着凤炽,「这怎麽回事?才喝一点果子酒,不会让它们都醉倒,凤炽……?!」
「一点果子酒不会让它们醉倒,但如果里面加了『软筋散』就另当别论。」凤炽敛眸迎视她疑惑的目光,低沉的嗓音冷静地替她释疑。
「为什麽?!为什麽你要这麽做?」
「只要证明了它们不是咬死人的凶手,我会立刻给它们解毒。」
「你是说……不可能!凤炽,白银和黄金不会随便攻击人,它们只保护我,不可能随便咬死人!」
这一瞬间,柳鸣儿的心里感到震惊与愤怒,以及对於白银与黄金的愧疚,她回头看着虚弱的白银,在它那双蓝眼睛里有着痛苦,也同时感到迷惑,似乎在询问她,为什麽喝下她所喂食的酒之後,它会变成现在这副宛如软泥般的模样?她究竟对它与黄金做了什麽?
这一对老虎从小就跟她一起长大,从它们还是小老虎的时候,就在她身边了,它们信任她,信她绝对不会伤害它们,而凤炽就正好利用了这一点。
「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鸣儿。」凤炽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平静,要自己对她苍白的泪颜视而不见,「如果让白银和黄金继续活动,只怕事情无法获得解决。」
「我的白银和黄金是无辜的!是无辜的!」
「是不是无辜的,要等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才知道。」
「它们没有害过人,它们没有!」
「可是有人亲眼见到,鸣儿,小荣子你应该识得吧!」那男孩就是那天在红花林里,为他们高唱三拜的人,「那天,在陶朱追你离开之後,我的手下把小荣子带来,就在那天,他们一家四口人都被老虎给咬死,他被他爹藏进水缸里才逃过一劫,是他向我指认,带老虎去杀人的,就是你。」
「不!我没有!凤炽,你信我,我不可能去杀害小荣子他们一家人……你去把事情查清楚,我没有,白银和黄金也没有!」
「一人指认你,我可以不信,再有人指认,而那个人是你的玩伴,他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害你呢?」
「我不知道,凤炽,你说我杀他们,我为何要杀他们?」
「我也希望知道为什麽,鸣儿,告诉我,你与凤官是什麽关系?那天,你为什麽与他见面?」
「他是我睿哥哥,在我小时候,他也住『百花谷』,是我爹的徒弟。」
「鸣儿,你们把我搞胡涂了,现在究竟什麽是真,什麽是假,我已经分不清楚了,就算我愿意信你,鸣儿,我不能不做出处置,现在凤家的弟兄们都认为你就是真凶,我不能让白银和黄金继续照常活动,给它们吃下『软筋散』,我这麽做也是在给它们避嫌,倘若这段时间再出事,就可以知道它们并非是咬死人的凶手,而你……鸣儿,这是眼下我能做的最好处置。」凤炽一瞬间的欲言又止,让他泛在唇畔的浅笑显得有些苦涩。
柳鸣儿咬牙,鸣起哨音,锐音未落,一只灰鸽子就从门外飞了进来,从身後扑啄凤炽拿着酒坛的手臂,凤炽一时不察松手,柳鸣儿飞快地接过酒坛子,就口咕噜咕噜地吞下几大口的果子酒。
「你在干什麽?!」凤炽气急败坏地抢过酒坛子,「你这是何苦呢?这毒很折腾人的,你知道吗?」
「如果你不想让这毒折腾我,就给我解药。」
「给了你解药,好让你去给黄金白银解毒吗?」凤炽立刻就看出她所打的心眼儿,泛在他唇畔的笑意淡淡的,深沉的眸光仔细打量她的小脸,好半晌,才终於启唇轻幽地说道:「不,我不会给你解药。」
一瞬间,柳鸣儿睁圆了美眸,她不敢置信自己从他口中所听到的回答,他知道她服了「软筋散」,知道这毒会对她的身体有危害,可是却不肯给她解药!她以为他对她至少会有一点心疼,至少会有一点……
这时,她感觉双腿一阵虚软,「咚」地一声跪地,她心里被完全不能控制的虚软感觉给吓坏了。
凤炽将酒坛往旁一扔,立刻就听到坛子破碎的声音,他在她的面前蹲下身,沉静半晌,最後勾唇笑了,「想想这『软筋散』不过就是让人身体虚软无力,可能会有一些痛楚,可是还不算难捱,只要你别过分激动,运岔了气,就不致於会有大碍了!也好,还想着不知道该如何让你安分,这下倒好了,你自己吃下这『软筋散』,刚好省了让我多操心。」
柳鸣儿看他儒雅的平静面容,温柔宛似春风的低沉嗓音,仿佛说的不是与毒药有关的事,而是在哄着她,要她乖乖听话。
「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鸣儿。」他以拇指腹心轻抚过她的眼眸下方,在那层薄肤之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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