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笑道:“此刻你正坐在哈布斯堡家族的海上行宫上,这上面有宫殿,甚至有草坪、花园和跑马场,和在陆地差不多。呵呵,你们大明约在两百多年前曾经有位伟大的航海家叫做郑和,他建造的宝船比这个海上行宫还要大,可惜你们的帝国已经衰落了,郑和之后后继无人,你们好几代人都没见过当年的盛世,此刻在哈布斯堡家族的海上行宫上大惊小怪的,真是悲哀啊。”
是哈布斯堡家族!难怪如此大的手笔!这个餐布和烛台都是这个家族双头鹰的标记!沈今竹回想起以前威廉说给她听的,这个家族通过联姻和征服,奇迹般的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罗马国王、西班牙国王、意大利国王,是欧洲最尊贵、最富有、统治国家的地区最多的家族。
对了!西班牙吞并了葡萄牙,兼任了葡萄牙国王,所以葡萄牙人卡洛斯那晚会出现在太湖,可是沈今竹怎么也想不通,这种庞然大物怎么会对自己这个小虾米感兴趣呢?
看着桌布上绣的双头鹰标记,沈今竹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自己帮荷兰人谈判,和大明达成了通商协议,对荷兰人开放月港口岸、并且垄断青花瓷贸易的事情被竞争对手葡萄牙人知晓了,想要绑架自己,要挟或者干脆除掉自己这个祸害?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协议都签了,她也恢复了原来的身份,一切都与她不相干啊。
或者是绑了她,以此要挟洋干爹弗朗克斯,让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商业利益上让步?沈今竹想了许久,觉得这个理由好像听起来能说的过去,于是说道:“威廉,恐怕让你失望了,我对于十七绅士董事会之一的弗朗克斯来说,并没有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想象中的那么重要,我的性命要挟不了弗朗克斯。相反的,我欺骗了他,比当初虚情假意骗你还要严重,他很生气,恐怕知道我死了的消息,他还要燃放焰火庆祝呢。”
“你又猜错了。”威廉摇头笑道:“弗朗克斯是我的堂祖父,是你杀了我父亲,他并没有动手,我为什么要去威胁一个老商人呢?”
居然也不是这个原因?沈今竹实在猜不出来了,说道:“到底是谁,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威廉正要开口说话,餐厅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纯白蕾丝衣裙、金色长发盘成发髻堆在头顶、插着耀眼夺目的首饰,套在鲸鱼骨束身衣里的身体妙曼动人,气质高贵雍容的青年女子快步进来,一旁的侍女大声叫道:“凯瑟琳公主驾到!”
威廉曼斯条理的站起来行礼,沈今竹并不知道这个凯瑟琳公主是何人,估摸是哈布斯堡家族的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跟着站起来,穿着寝衣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
凯瑟琳公主走在沈今竹跟前停下脚步,蓝色的双眸在她身上流连着,如两团火焰,似乎可以灼烧人心,沈今竹本能的觉得这个公主很危险,低垂着眼帘,不敢与她对视。
凯瑟琳公主伸出纤纤玉手抚摸着沈今竹柔顺的长发,说道:“我的祖母曾经说过,头发柔软的人心肠最硬了,我的祖父就是这样的人,他也有一头黑色的、柔软的头发,他用最残酷的手段来对待我祖母的柔情,他眼里只有金钱、权力和各种美女,他是一个滥情多变的暴君,他无数次背叛了我的祖母,你知道他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吗?”
天知道你是何方神圣啊!沈今竹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怕,她不敢触怒她,只得低眉顺眼说道:“公主殿下,我不知道。”
“哦,我忘了你是个东方的女人,不知道我们欧洲的皇室。”凯瑟琳公主挑起沈今竹的下巴,说道:“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摸过你的头发,看过你的身体,就是没见过你的眼睛呢。”
沈今竹听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被她摸过了,还被她看过了,难道我的衣服就是这个凯瑟琳公主换的?真是个疯子啊!凯瑟琳公主看着沈今竹的眼睛,“哦,是黑色的大眼睛,我的祖父也是黑色明亮的眼睛,每当我的祖母思恋他的时候,就命人把他的棺材从墓穴里抬出来,和他说话,唱歌给他听,不过再英俊、勇敢的美男子也抵挡不住蛆虫的侵蚀,蛆虫在他的眼珠子里疯狂的交【配,寻欢作乐,我的祖母就把眼珠子挖出来了,放在药水里浸泡着,不就这都无济于事,漂亮的黑眼珠还是化成了一滩散发着恶臭的脓水。看着心爱的人在棺材里一点一点的腐烂,成为蛆虫和苍蝇的房子,比看着爱人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更残酷啊,可是我的祖母就是喜欢自虐,只要她有机会走出没有窗户的黑屋子,她就一定会想办法把祖父的尸体挖出来,和他说话,甚至亲吻。她经常对我说,凯瑟琳,这就是真爱啊,爱的生,也爱他的死。”
沈今竹听的差点把刚才的晚饭吐出来了,又是恶心,又是害怕,难怪会被装进棺材里,这个疯女人是谁?她是把我当成了她的祖父,要看着我在棺材里变成蛆虫?
看着沈今竹惊恐的神情,凯瑟琳公主得意的笑了,命侍女将沈今竹强行逼进棺材里躺下,却对一旁沉默不语的威廉说道:“亲爱的,我帮你把恋恋不忘的梦中情人带过来了,你始终不和我结婚,是因为一直想着这个背叛过你的女人吧?黑头发黑眼睛的人有一种魔鬼赋予的吸引力,让痴情的人们为之神魂颠倒,当年我祖母就是这样对祖父一见钟情,在一次次的背叛中逼成了疯子,其实错不在她,而是我那个花心又贪婪的祖父,我一直为祖母愤愤不平,为什么都是受害者来承担背叛的后果和悲伤呢?”
“威廉,我要你亲眼看见这个漂亮的东方女人在棺材里被死亡和蛆虫摧毁,看清这种擅长背叛、玩弄情感的坏女人真面目,我要你对这个坏女人彻底死心,心甘情愿的对我下跪求婚。威廉,只要你成为我的丈夫,你就能和我一起共治葡萄牙。”
凯瑟琳公主将一柄银质的餐刀塞进威廉手里,催促道:“杀了她,你就离葡萄牙无冕之王的宝座只有一步之隔了。”
沈今竹的手脚都被绑在棺材四角的铜环里,不得动弹,看着威廉手里的餐刀,不由得暗呼:要死就来个痛快点的吧,这银刀一刀捅不死人的!
威廉平静的将餐刀放回餐桌上,正好将哈布斯堡家族的双头鹰分成了两半,威廉搂着凯瑟琳公主□□的双肩说道:“亲爱的公主殿下。没错,她确实欺骗了我的感情,杀了我的父亲,我以前有多么爱她,现在就有多么恨她,可我是绅士,我不能对昔日的心上人做出这等残忍的事情。”
凯瑟琳公主瞬间柔情似水,她轻轻抚摸着威廉英俊的脸庞,“哦,威廉,你就是一个纯洁的天使,我就知道你不忍心杀了这个玩弄感情的坏女人,放心吧,我来替你除掉这个内心的刺,我宁可被你痛恨,成为杀掉初恋情人的凶手,也不愿见你紧缩眉头,左右为难的。因为我是那么的爱你、迷恋你,你感受到了吗?”
凯瑟琳公主将威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的心是那么的灼热,可以融化一切,我爱你,比祖母的爱情更加的单纯而狂热,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威廉的手如触摸到了开水般从凯瑟琳的胸口移开,他的大手反过来将凯瑟琳公主的小手包裹起来,如捧着珍宝似的说道:“我明白的,我也爱公主殿下,我很感激你的付出,帮我找到了杀父仇人。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说要给我一份终身难忘的生日礼物,我真没想到是她,亲爱的,我很震惊,我需要时间考虑如何处置她,但是在我做出决定之前,请不要动她好吗?”
凯瑟琳公主完全是陷入爱河的状态,“我会的,亲爱的,我给你时间,你是天使,不是屠夫。”
“谢谢你,亲爱的。”威廉俯身轻轻吻了公主的额头,凯瑟琳公主眼神迷离,她踮起脚尖给了威廉一个深长的、热情的回吻,威廉抱住了她,两人缠绵悱恻的热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又不停的说着情话,一旁躺在棺材不得动弹的沈今竹内心大呼肉麻,可惜双手被缚,无法堵住耳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凯瑟琳公主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威廉的唇都有些肿了,他体贴的送凯瑟琳公主
到了门口,道了声晚安,关上餐厅的大门,温柔之色全无,他快步跑到餐桌旁倒了一大杯葡萄酒,一口气喝干了,拿起了双头鹰上的餐刀朝着沈今竹走来,眼神有些发直,沈今竹第一次看见威廉有这种冰冷的眼神,她奋力挣扎着,无奈拴在铜环上的绳索捆的太严实了,手腕脚踝勒出了一道道血痕都无济于事。
沈今竹大叫道:“喂,你不是说还没有考虑好嘛,怎么和公主亲个嘴的功夫就决定要杀我了。你不是个绅士吗,不敢求你放了我,起码给我松绑,再扔一把剑给我,我们来一个公平决斗吧!或者把我放逐到某个小岛,只给三天的水和食物,以及一把只有一颗子弹的手【枪,由老天来决定我的死活,我不能死的像个吸血鬼,心脏被捅进一根银质的餐刀啊!”
威廉并不理会沈今竹的建议,手中的餐刀先是搁在她的脖子上,她的脖子已经被丹娘的刀割出了一道血口子,此刻伤口还没有愈合,那伤痕好像一根细细的红线,在白皙的颈脖上很是醒目。
银质餐刀的刀背在红痕处缓缓滑动着,沈今竹觉得脖子麻痒难当,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威廉问道:“疼吗?”
“啊?”沈今竹说道:“还好,就是有些痒。”
威廉说道:“我没问你疼不疼,是在问你一刀割断了我父亲咽喉的时候,他疼不疼?”
这便是来寻仇了,在劫难逃,沈今竹干脆放弃了挣扎,实话实说道:“我不知道,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想要说些什么,当时鲜血呛进了他的气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威廉,你的父亲是一个魔鬼,你心里也很清楚是不是?你也亲眼看见三个继母都死于梅毒,科恩不准医生医治可怜的妻子,那些美丽的女人都烂成了一滩脓水,被你父亲活活烧死了。我杀过不少人,他是最该死的那个,我从不后悔杀了他。”
沈今竹瞥了搁在喉咙上的餐刀一眼,自嘲笑道:“或许我很快就知道被割喉的感觉了,你可以放开我的右手,我说不出话来,或许可以写下来疼还是不疼。威廉,临死前我只求一件事,太湖上投【掷炸【弹的女孩子叫做萍儿,她一生经历各种坎坷,好容易出来自做自吃,艰难立足,却又被我无辜被牵连,如果她还活着,请你放了她好吗,你们可以把她当人质交换钱财,我的店铺会出钱赎她的。”
威廉依旧面无表情,说道:“死到临头了,你不祈求我放了你,反而替他人求情,没想到我自私无情的未婚妻还有无私心软的一面。不过我也爱莫能助,哈布斯堡家族在欧洲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在大明他们还没有这种呼风唤雨的本事,西班牙刚刚吞并了葡萄牙,在澳门有些势力,但是还没渗透到陆地,凯瑟琳公主是拜托了一个可靠的盟友把你绑过来的。”
“是谁?”沈今竹问道,肯定不是荷兰人,荷兰人和哈布斯堡家族一直在全世界争夺殖民地和种植园,不是盟友,那还有谁?
威廉说道:“我也不知道,在我成为凯瑟琳公主的丈夫之后,才能和她分享这些国家大事的秘密。”
沈今竹说道:“威廉,她是真的爱你,你为什么不向她求婚呢,哈布斯堡家族统治着神圣罗马帝国、意大利、匈牙利、西班牙还有现在的葡萄牙,海外还有那么的属地,她应该是西班牙的公主吧,现在统治着葡萄牙,迟早会成为葡萄牙的女王,娶了她,葡萄牙就是你的了,她那么爱你,你会成为葡萄牙的实际统治者。”
提到婚事,威廉脸色一沉,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一边解开了束缚着沈今竹的绳索,一边说道:“你是我的囚徒,我也是凯瑟琳公主的囚徒,从她的祖母疯后胡安娜开始,哈布斯斯堡家族最盛产疯子、傻瓜、畸形儿、变态狂魔!我要是敢提出分手,凯瑟琳真的会把我装进棺材里活埋,然后和我的尸体共度一生的,她比她的祖母还要疯颠……”
其实胡安娜有个很伟大的政治家母亲西班牙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她支持航海家哥伦布环游世界,发现了拉丁美洲,使得西班牙在大海海的时代抢占了先机,整个拉丁美洲都成了西班牙人的天下。她两个女儿的婚姻都是悲剧,当然了,婚姻不幸也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典型特征,长女是阿拉贡的凯瑟琳,嫁给了英格兰国王,六个月后国王去世,又改嫁给国王的弟弟亨利八世,她和查理六世所生的子女只有后来的英格兰女王“血腥玛丽”存活,亨利八世为了娶情妇安(后来生下了伊丽莎白女王)为妻子,和凯瑟琳离婚,凯瑟琳郁郁而终。
次女疯后胡安娜作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