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公子有哪里看不懂?”
“你知道吗?现在全扬州城十个人有九个人都知道了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却越来越怕。”
“公子怕什么?”她不禁问。
他眼神变得深邃,似在看她,眼中的倒影却是模糊的,半晌才道:“我怕……我怕……”
俊眉欲加紧皱,他终没说出他怕什么,叹了口气,牵强一笑,“快用饭吧,素心说你中午就饿着肚子的,现在饿坏了吧?”
“嗯。”她看着桌上的佳肴不禁咂了咂嘴。
他看着她,忽而亲昵一笑,抚了抚她的脸,带些感叹道:“我发现,我总是无法生你的气,你是把我迷住了,怎么我就迷不倒你呢?”
她嘟嘴,妖羞一笑,那是当然,她是妖精,只有迷人的份儿。
“公子也很有魅力啊,我听说,扬州三大才子中,就数公子最受女子的青眯了,不知掳获了多少姑娘的芳心呢!”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可偏偏,这一瓢不买我这第一才子的帐,你这小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她笑笑,又夹起一块红烧肉,直接递到他嘴边,想要堵上他的嘴,“公子快用饭吧,都凉了。”
他微怔,继而眉开眼笑,竟张嘴把那一大块肉吃了下去,嘴巴鼓鼓的,嘴边也沾了油渍,那样子甚是好玩,她不禁笑了。
看着他嚼完,脸上的笑意还隐不去。
他不解,“你总是看我做什么?”
她再也忍不住咯咯笑起,指着他的嘴巴道:“公子今日吃饭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才子。”
“嗯?”他抬首看着她,但见她如此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
她便拉起自己的袖口,伸手上前,仔细地为她擦去了油渍,左右看了看,满意道:“现在好了。”
他眼中现出柔情,一时心动,欲要捉她的手,素心匆忙从外面进来了,略怔了一下,转向子夜道:“慕容府派人来请,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让子夜马上到府上一趟。”
花泽少疑惑地转向子夜:“出了什么事情?要让你去?”
子夜心中也犯嘀咕,一时无言以对。
花泽少起身道:“天色已晚,我同你一道去。”
他们一同下了楼,子夜一瞧竟是夏管家,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夏管家甚是焦虑道:“薛家叫来了州祠的官员要全府搜查,誓说表小姐坏了女德藏匿在府!”
子夜听罢心中一惊,怪不得薛子谦白日会说那种话,看来他是真的抓住施府与慕容府的把柄了。她曾听喜儿说过,州祠是专门管一州之中的德行之事,祠中官员有权力对触犯德行的男女惩治甚至行刑,上至一州最高的统治者知府,下至平民百姓,一遇到州祠,全都只是男人或者女人,只用德礼衡量。
现在最重要的是,施梦兰就在慕容府,她亲眼看到的,若真搜寻,必死无疑。
花泽少不明其中种种,不解道:“薛家这是什么理?施小姐明明在山上闭关啊,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夏管家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子夜上前拉拉花泽少的衣襟,觉得现他既然一同去,早晚要知,便附在他耳边说了实情。他亦一惊,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现出担忧,对夏管家道:“让子夜去有什么用呢?”
“老爷夫人一口咬定表小姐不在府上,但山门之中有规矩,出家之人闭关期间是不能打扰的,他们对不了质,便要找证人,子夜姑娘先前侍奉过表小姐,只有找她了。”
花泽少叹息摇了摇头:“就算子夜做了证,薛家也未必肯罢休。”
子夜心中着急,忙道:“不管怎样,我都要去!我们快走吧!”
正文 君心向-24
寒冬的黑夜,北风呼啸,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他们顶着风往慕容府赶去。*夏管家在前面带路,子夜与花泽少相携着,心中甚是着急,脚下飞快,不消片刻便拉着花泽少超出了夏管家好远。
慕容府的大门敞开着,门前有两个人下人提着灯笼,檐下还站着十几个身着青衣的男子,伴着月色,子夜看到他们身上穿的是一种跟府衙官兵服饰差不多的衣服,想必就是州祠官员带来的州卫。此刻,她觉得他们好似暗夜中的幽魂,正等待猎物。
进了院子,绕过长长的回廊,整个慕容府大院儿里都萦绕着一种可怕的气氛,让人不寒而栗。
迤逦进了正厅,满屋子的人,有些她并不认识,却注意到花泽少的脸色有些异样,握着她的手忽地用力,几近要将她的手骨捏碎。她发现,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一个人,坐在右侧第二个位子身体发福的中年男人,子夜见那人神色间与之前见过的花泽宇有几分相似,心想他一定就是花老爷了,花泽少的父亲。她不禁细细看他,想起花泽少心中的母亲的样子,可以想象出,他母亲当初能嫁于花老爷,心中是万般委屈的。
坐在正首的那两个年老的满脸严肃的男子应该就是州祠的官员了。他们刚站定,其中一个瘦的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就重重地拍了一下案板,厉声问:“来者何人?”
把子夜唬了一跳,又不审案子,搞这么严肃干什么?这些人真是没事儿找事儿。
花泽少从容替她答了,不等那老头子再发话,便拉她坐到了下首的空位上,两人的手仍紧紧携着。
那两个官员无奈看了花泽少一眼,他之前在扬州城放狂了多年,这些本土人自是知道他的脾性,也不愿去惹他。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子夜俯身向前悄声问道。
“差不多扬州城的旺族都来了,别怕,有我在呢。”
她笑了笑便正襟危坐,两只眼睛却忍不住在厅里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其中最数慕容殊的脸色最差,几乎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在侧门帘后,她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暗处隐着,是慕容晏,他正在看着她,满眼的期待。他是当事人之一,自然不能上厅,不知他现在心里有多担忧。她朝他笑了笑,心里暗暗念着,不管怎样,一定不能让慕容府有事。
花泽少悠闲地端起茶杯。慢慢地吹拂着热气。慢慢饮着。不减平日地洒脱。只是身边少了那把折扇。不似以往那般不羁。她这才意识到。那扇子。他好久没有随身带过了。具体是什么时候……大概就是在磐若寺她婉拒他之后吧。
首座地两个官员把她叫了起来。她起身站到了案前。瞥向花泽少。心里想着。要不要给他们下跪。花泽少地眼睛垂了垂。意思是让她跪下。她便跪了下去。
他们先简简单单地问了一串问题。大致就是她是怎么到慕容府来地。怎么又去做了施梦兰地丫头地以及在磐若寺地情况。她都平平淡淡地答下来。直到薛子谦领上了证人。是城里大药房地掌柜。手里拿着几份药单。她看不懂。官员说。这些几张药方都是保胎养气地。而抓药地人自称是慕容府地丫头。
问到这里他们便停了下来。那个山羊胡老头直直地盯着她。许久才问:“这个丫头。慕容府频频抓取保胎养气地药你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吧?我问你。你家小姐到底在哪里?从实招来。若说谎。你也要受罚!”
她瞄了一眼慕容殊。抬起头看着那个山羊胡子定定道:“小姐就是在山上闭关啊。”
“啪!”一声。他又拍案。
“好,你是慕容家的证人,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就要问慕容老爷一句了,”他说着转向慕容殊,冷笑着,“慕容老爷,府里的保胎药所用何人?”
慕容殊抬起头,迟疑了片刻,欲要张口,又不知道怎么说。
这时薛子谦冷笑道:“慕容伯父,不会是伯母又有喜了吧?”
慕容殊脸色一沉,冷冷道:“没有的事。”
薛子谦不屑一笑,猜测道:“那还有谁?不会是……”
“薛公子!”施崇山忍不住呵道,“在坐的都是长你一辈的人,要说话也是你父亲,还轮不到你。”
“谦儿,不得无礼!”薛老爷象征地呵了一句,语气间却满是纵容。
薛子谦收到他父亲的信号,不但没有坐下,反而上前一步,指着子夜,对那山羊胡子道:“大人,这个丫头鬼精的很,她的话根本不能相信,她现在虽是花泽少的未婚,以前可是慕容府的人,按理说,根本不能做证的。还有,她一个小小的丫头哪有资格站在这里跟大人对话?”
子夜听罢心内气愤不已,站起身来冷冷道:“丫头怎么了?丫头也是人。不像某些人,披着人皮,不干人事儿。”
薛子谦惊得张着嘴,脸都红了,扬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可都坐在这儿呢,他竟被一个丫头片子骂,气极之下,扬手就要打。
子夜慌忙跑到花泽少身边,竟看到他促狭一笑,偷偷拉了拉她的手。看来她骂薛子谦,他挺高兴的,她也不怕了,挺身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薛子谦。
“你这丫头好无礼!真是不善教化!”山羊胡子老头怒了。
子夜看了看花泽少,见他不理会,她也不理会,眼神在厅里游移。
这时旁边的那个肥胖官员咳了两声,慢慢道:“花公子,你……未婚妻真的太无礼了。”
花泽少应声轻笑:“郑大人,她若死守礼法,我还不喜欢呢。今日来是为了施小姐一事,这些小节不必计较了吧。”
这郑大人无奈,只得再咳,咳了两声,又跟那个山羊胡子老头儿抵首说了些什么,而后又咳了两声才转向厅众正色道:“其实这事情说好办也好办,只要慕容老爷让搜府,既能为府上洗清嫌疑,也可以让薛家收心。慕容老弟,你看……?”
慕容殊扭过头,沉声道:“我慕容家在扬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哪能凭一人之言就被搜查?薛老爷薛公子若非要弄个水落石出就去求那惠心师太让兰儿出关好了。”
“伯父这意思分明是不配合州祠大人,山上的规矩谁都懂,不到时日不得出关,还请伯父允许全府搜查,也让大家都看清楚。”
“好了好了!”那个郑大人不耐烦地打断了,打了个哈欠,咂了咂嘴,“时候也不早了,既然你们双方僵持不下,我倒想出一个办法。”
“大人请讲。”慕容殊淡淡道。
“在座的人在扬州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如我们就举手表决吧,多数胜少数,搜不搜府全在一举。大家也好散去各自回府休息。”
“我同意!”薛子谦忙道。
慕容殊迟疑了片刻只得说:“好吧。”
厅里的人一听到表决后就可以回府了,都打起了精神,若不是薛家强请,谁想在这大冷的天气在这儿干坐着。
因为子夜的缘故,花公子只做旁观,不能举手。
在郑大人的主持下,表决很快出了结果——全府搜查。
正文 痴情伤-1
花泽少身体也颤了一下,慕容殊则蹲坐在了椅子上,拿起茶碗喝茶来掩饰心中的不安。^*子夜注意到门帘后的身影恍动了一下,她的心也随之一紧。
“慕容伯父,这可是大家的意思,您可别怪侄儿啊。”薛子谦假悻悻地笑道。
那个郑大人已经派了一个下人去门口喊那些州卫,各个府上的老爷也都打起哈欠,起身拍着坐的麻木的腿准备离开,厅里一时有些混乱。
子夜俯在花泽少耳边悄声道:“怎么办?公子快想想办法吧。”
花泽少轻叹了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且静观吧。”
子夜无奈地垂了垂眼睛,她哪能静观?静观不就是看着慕容晏被抓吗?她不能让他有事!
这时十几名州卫已经来了,停在门口,等候命令。
薛子谦走至前面道:“两位大人,可以开始了吧,早开始早结束,大人们也可以早点休息。”
郑大人点了点头,从座上起来,走至慕容殊身前道:“慕容老弟,对不住了。|…^*”
慕容殊无言以对,低下了头。
郑大人便慢慢腾腾地住门边走。
子夜从花泽少地身后走向前。谦疚地看了他一眼。低垂下头。在郑大人走到她身边时跪了下来。“大人。其实慕容老爷刚才说了谎。”
“哦?”郑大人惊讶不已。
那些要走地老爷一听这个。也都止了步。有地还返了回来。都看着子夜。
子夜不敢抬头。她知道花泽少正紧紧地盯着她。她已经瞥到他放在膝上地手。把衣袍抓得好紧。
郑大人顺势坐到了一旁地椅子上。就在花泽少身边。不解问道:“怎么讲?”
她把头埋地低低地。慢慢道:“大人不用让他们搜府了。其实那个保胎药是民女用地。薛公子很注意慕容府。想必也知道我经常到府中来。就是定期来服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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