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这事儿呀,我早上刚听大管事说起的,好像是帝都来的消息。”老夏搔搔头皮,其实是他去找大管事汇报湖塘的事儿,正巧听见大管事夫妻在聊这个事儿。
“怪不得!不过,好端端的,为啥要把繁洛城改为繁洛郡?咱大惠有叫郡的吗?”劳婶不解,不过,这些都是朝廷政事,与她们这些乡野村妇没啥关系。说得难听点,就算是大惠改朝换代,他们的生活也不见得会有多大改变。如今连地里的赋税也免了,更加没影响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主宅偏院的大厨房门口。正欲腆着脸跟在老夏身后进去,就听梁嬷嬷的招呼声传来:“劳嫂子!远远就瞧见是您。夫人说等您用完膳去书房找她,她正巧有事找您!”
“哟,嬷嬷太见外了。我这不听说大厨房的牛腩烧的好,想来取取经……夫……夫人那里我马上就去……”劳婶满脸涨红,感觉有种做坏事被逮了个正着的没脸。
“呵呵,咱方大娘可是受过御膳房师傅指点的,您可随时找她来切磋。那老奴话传到了,先去给主子们送午膳,您若还没用膳,就去大厨房尝尝方大娘的手艺。”梁嬷嬷极其客气地话了几句家常后,传达完苏水潋的吩咐就去端几个小主子的膳食了。
劳婶闻言不好意思地笑笑,想起梁嬷嬷说的水潋丫头找她,想必是关于她大儿子铁匠铺的事了。前阵子已听田婶与村长提过,只是过了个农忙,快忘了这茬事,没想到今个儿过来会找自己谈。
那可是好事呀。她早就企盼着大儿子一家也能安安稳稳地日进百铜。
这样想着。牛腩肉也不急着品尝了,先去找水潋丫头……呃,不。该唤夫人了。不然,让主家上下笑话自个儿没规矩。
苏水潋端坐书案前,蹙着眉凝神了良久。方才提笔给远在帝都的梁玄静夫妇俩写了封信。昨个儿收到“广刺楼”传来的帝都方面的最新消息,她吓了好大一跳。
大惠大皇因病禅位。将大皇之位传与了年仅五岁的九皇子,而襄王爷楼遐迩则被大皇封为监国,在九皇子未满十八岁之前,协助新皇处理大惠国事。
这也就罢了,更吃惊的是,护国公梁玄静告老返乡,执掌兵权的梁恩载则被没收兵权。被封为繁洛郡郡王,仅辖繁洛郡。
繁洛郡,就是繁洛城,十日前被大惠新皇更名,并从大惠三十一个城市版图里割裂出来,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小郡。从七月始,繁洛郡的一切政策调度全部遵从郡王之令,无需再向大惠缴纳任何赋税。不过好在出入郡的手续与出入大惠国界相比宽松不少,好如此一来,繁洛郡与周边城国的商贸往来。只会好转。
如此一来,繁洛郡真真正正地成了个独立的不受大惠皇室干扰的小城。就郡王待梁恩载回来大刀阔斧地改革。之前束缚手脚的条令,如今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一一颁布了。
只是,她担心的是老王爷老王妃。虽然听兄长的来信说他们很好,这阵子正在遣散家仆,收拾行囊,准备前来繁花别院颐养天年。
她依然忍不住心头的忧虑提笔给两老写了一封家书,斟酌良久的担忧没有写入信里,只劝他们保重身体,早日返家。是的,这里才是他们今后的家。
“夫人,劳婶来了,奴婢让她在堂屋候着。”信芝柔声的汇报打断她的沉思。
“好,我马上出去。”苏水潋点点头,手笔后,将信笺用红泥封好后交与信芝,“下午得空替我送去‘广刺楼’,顺道去趟医馆,给净之传个话,就说大哥要回来了。”
“是。”信芝将信笺小心收入怀里,收拾干净桌案,与苏水潋一道往堂屋走去,“夫人,午膳就在堂屋用吗?今个儿有方大娘炖的牛腩肉,吃过的人都说好。”
“好,你也去用膳吧。对了,问问劳婶有没有用过午膳,没有的话就在堂屋与我一道吃吧。”苏水潋在书房外的简易洗漱架上洗净双手,就往堂屋走去。
她找劳婶确实是为铁匠铺一事。前个月,听养心堂传来的消息,城里两家铁匠铺为了争客源吵架,其中一家的汉子被另一家用烫火的铁叉伤到了眼,算是残废了,伤人者如今被代理城主押入了大牢。这两家铁匠铺也算做到头了。
留下一家的大儿苦苦支撑,却因技艺不熟,很多大件接不了。这不,代理城主前来找阿曜商议,希冀能将“合园”的劳永富借出去。
这事儿端午就该找劳家办了,可近期事儿正多,她都给忘了。今个儿听梁嬷嬷提到劳婶在宅子里,就连忙找她过来征询。
“劳婶,你回去与劳叔商量看看,若是他愿意,铺面有官家找,头两个月不需要任何租金,日后就按照普通铺面的租金支付,若是他愿意,这个月就可以开始。当然了,‘合园’的意思,希望他在这里的铺面不要结束,每个月回来几天,替村民们修补修补家用铁器。”
“没问题,丫头,哦,瞧我,又没规矩了,夫人,我代永富应了。城里的活计多,养家糊口也轻松些,莫说每个月回来几天,就是每月三旬每旬都回来几天也行。”劳婶一拍大腿,爽快地应道。能有官府出面替他们找铺面,这么好的事,打着灯笼都没法找,谁拒绝谁就是傻子。
“劳婶还与我客气什么,我还是习惯您唤我水丫头。”苏水潋笑着嗔道,见劳婶一口答应,想也不会再有问题,总算解决了一件心事,拉着劳婶尝起方大娘做的炖牛腩。
155 侠客郡王
“当真不带兵去?”楼遐迩晃悠悠地送梁恩载出宫,好整以暇地倚着宫门再次确认。
“你以为繁洛城有多大?带支队伍去哪里有多余的地儿安置他们。”梁恩载翻了个白眼,跃上宫外候着他的骏马。
“侠客不也有不少人吧?”楼遐迩扬起好看的唇角反问。他承认他是嫉妒,嫉妒眼前这个没良心的男人两手一撒,将朝廷压力全数移到他身上,自己则包袱款款地带着侠客南下娶媳妇去了。
“再多也没法与你的兵力比呀。再说了,监国大人莫非忘了?繁洛郡与大惠已经没有上下级之分了。也就是说,”梁恩载顿了顿,极其挑衅地扬起一记让楼遐迩极度碍眼的笑颜,“在下只是小小繁洛郡的郡王,每年还要筹集不少贡品进大惠,当然要节省银两了。”
“少来!”楼遐迩朝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地说道:“撇开静王府的资产不算,你这么多年来四处打劫得的银两,相信能买得下整座大惠皇宫。”
“楼兄怎能如此贬低在下的人格呢!让我太伤心了。没有楼兄的支持就没有今日的侠客,不过,说他们四处打劫这话可是过了啊,我一年下来,贴进去的私房钱不知有多少呢。”
“行了行了,别提侠客,一提我就恼火。记住你答应我的事,尽快将血冥的《和平盟约》签下来。不然,我管你在南部还是在西部,一律给我回来乖乖做你的兵部尚书。”
“放心,合约一事已经办妥,就等‘广刺楼’传给你。”梁恩载抬头看看日头已经偏西。迅速调转马头,朝楼遐迩挥手作别:“时辰不早了,再聊下去我看今晚上要露宿了。有空来在下的小郡做客!”
楼遐迩立在宫门外,看着一人一马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对方的身影,方才轻叹了口气,转回宫内,往议事大殿缓缓走去。
大皇病危,五岁皇子在他与梁恩载的合力支持下,顺利登位。他为监国。这些消息传至皇宫内外,更甚者传至大惠内外,他知道外人会怎样评论他们,特别是评论他。
然而,只有他与恩载知道。为何如此,为何,趁着大皇病危。宫内混乱之际,协助九皇子登上极位。只因,诸多皇子中,只有九皇子是他已故胞姐唯一的血脉。宫内盛传他胞姐是因诞下九皇子后气血不足而亡去的。然而。他所知的事实是,被李文修新纳的宠妃活活气死的。
他不想夺走李家的天下。却也不想让年幼的外甥早早就受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排挤。故而借梁恩载的侠客威胁大皇,若他不同意他的提议,就要踏平皇宫,铲平李家其他子嗣。大惠皇室同样要翻天。
好在李文修一生嫔妃众多,皇后所出却只有两个公主,故而,没有所谓的嫡子继位,无论谁登极都是庶出。于是,五岁的九皇子顺应皇恩,在监国辅助下荣登大位。
丰庆年代至此终结。随之而起的是新启元年。
…………
落日余晖洒满月葵小镇时,一人一马姗姗而至。
“主子,您总算来了。等得我们好苦哦。”一名年约二十的青衣男子恭敬地上前,接过白衣俊男手里的缰绳。牵着骏马,边抱怨边往月葵客栈走去。
“主子我好歹也要交代一番,赶在太阳落山前能到这里已经算顺利了。”梁恩载嘴角噙着笑,偏头扫了眼一脸委屈的清风,“怎么?无极又给你气受了?”
“他哪敢!”清风一听猛地摇头反驳,“是无行啦。不知又遭了谁的黑手,脸色带到侠客来了。”
“唉,你又不知道他的脾气,这么多年下来了,还会受他影响。走,今晚上主子我请客,大伙儿尽管点。”
“呿,这么个小客栈,除了白切牛肉就是凉拌干丝。主子你是不是故意的?特意挑在这里请客?怎不再帝都那会儿请大伙儿呀……”
“现在不比当初,你家主子我已经没有俸禄了。回头还要养活全郡百姓,不省着点怎么行?”
“就知道你使诈……楼监国可是说了,主子问老皇帝劫了几万两黄金,养个小郡小菜一碟……”
梁恩载闻言,惊讶得脚下一滑,“这都被你们知道了?怪不得一也不肯散,执意要跟着我去繁洛郡。还道你们良心发现呢……没想到都是冲着主子我的黄金来的?告诉你们!繁洛郡可是我的地盘,那里的高手多不胜数,你们小心点……”
“呿……骗鬼哦,谁都知道繁洛城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喏,与月葵镇没两样吧?主子,别以为清风多年没有过中河,不知道南方的蛮城是何模样哦……”
“嘿……清风,咱们打个赌,若是到了繁洛郡你还这么认为,算主子我输。”
“没问题,赌啥?”
“赌你家的无极。”
“无极不能赌。”
“赌无极给我卖命啦。”
“这……没问题。赢了就别再让无极卖命了。”
“好说。”他本来就没打算继续让侠客里的部下替他卖命。接下来,要大力改革繁洛郡,他要他们的卖劳力,而非……命!
而某个可怜的男人,三言两语之间,就被他同床共枕的男人和他无良的主子共同出卖了。
…………
“大宅都收拾好了。听说大哥带着二十来个手下明日就会抵达城里,爹娘则要慢些时日,说是之前不曾好好逛逛大惠,如今得了闲暇,非得要逛遍大惠其他名城才肯罢休。说不定到家都要中秋了。不过今年中秋可热闹了。”苏水潋扬扬手上刚收到的消息,朝林司曜柔柔一笑。
“嗯。也好。中秋前,我们也没有太多时间陪他们。”林司曜洗净双手,揽她入怀,闻着她发顶的馨香,颇感满足。
“是呀。过了今年应该可以缓缓了吧。我怎么觉得这几年过得好快,每逢完成一件工程,几个月就过去了。”苏水潋将全身的力量靠在他身上,惬意地眯着眼,享受午后难得的闲暇时光。
前阵子,不是他忙着四处找寻风瑶阁的落脚处,就是她每日上秀峰查看丝织坊的进程,白天还真的很难得碰上两人均在家休憩。
“不见得。”林司曜将头靠在她的肩窝,由后抱着她,靠在软椅上,“你大哥打算将两条官道两侧的荒地全部开垦出来。这个工程可不小。”
“对哦,我把这个给忘了呢。我还打算将酱菜工坊搬到官道一带去,索性再建的大些,不仅做酱菜、酱肉,还要酿各种酱料。名儿嘛,就叫’合园’酱工坊。至于丝织坊,一旦大量投产,秀峰下的工坊也不够大,何况还要大量招纺纱工,肯定放在官道一侧方便些……”她掰着手指,细数接下来要忙的事情,一盘算才发现还需要不少年才能完全安定下来。
林司曜不由得低笑,趁她偏头看他的时刻,在她颊上偷了个香,“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是大哥下的政令太紧,好像我们都很闲似的。”苏水潋忍不住撇撇嘴,却被林司曜啄住了她樱红的香唇,“别太累了,我会心疼。”
“你也是。这阵子早出晚归,都清瘦了。”她捧起他有些晒黑的棱角分明的脸,心疼地低喃。
“没事。”他搂紧她,抱起她往卧房走去。
这些劳累,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比脱离杀手之前的暗黑日子不知轻松多少倍。
“风瑶阁的新址选好了吗?”想要找个能容纳几百号人的现成场子可不容易。繁洛城里最大的就是城主府,次大的就是昔日的首富陆家。该不会是……
“找好了。就等司拓过来。”
“在哪里?”
“改日带你去看看。”他避而不答。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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