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小?祁淇从来没听过他诉说自己的成长过程,只知道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所以听何瑞莎这般提起,她禁不住为那个稚嫩的阿达感到心疼。
当时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吧?
如果那时候的阿达已存在某种意识,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已经被亲生父母所抛弃了呢?
天呐!他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双亲?
“我还记得,他从小就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几乎不曾让我操过心。”何瑞莎自顾自地说着,好像说给她听又好像不是,更像忆起有趣的往事般泛起轻笑,脸上的表情恍若圣母般光辉。
“你知道,孤儿院的资金来源一向不是那么稳定,为了不让我担心,他每个学期都领奖学金呢!”
真的吗?她怎么看不出来他曾经那么优秀?
“说实在话,那些奖学金解决了院里不少的困难;除了负担他自己的学费之外,或多或少也资助了其他院童的支出,而且他还帮一些资质较差的院童复习功课,帮了我好多忙喔!”
静静地听着何瑞莎细数任达骅的成长过程,她感觉自己似乎更贴近了他一点,虽然他从来不提自己的成长是如何艰辛,但现在她知道了,也参与了他的成长之旅。
“……后来他自己开了间车行,我对他的责任和义务也算了了,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终身大事。”何瑞莎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弧度的笑容,令祁淇不得不怀疑,她的脸颊难道都不会酸吗?“我很高兴他遇到的是你。”
“我……”或许一般人都不习惯让人称赞,祁淇也是,一时间有些赧然。“我没有您说的那么好啦!”
“不,你该相信自己的美好,因为你是阿骅所选择的伴侣。”起身走向秋千,何瑞莎轻抚着她所坐的秋千麻绳。“你该试着相信他的眼光,至少我一直这么相信。”
“院长,其实我……我不确定……”她无法确定他真正的心意啊!
“嗯?”何瑞莎不明所以地绕到她眼前,定定地凝着她的无措。“没关系,你说,我们或许可以想到解决的方法。”
她真是个和蔼慈祥的好女人,幸好阿骅遇上的是她,人生才不至于偏颇──祁淇感谢上苍的慈悲,对眼前这位何瑞莎女士也更加崇敬了。
见到她泛红的眼,何瑞莎不禁轻声再问:“祁淇?”
吸吸鼻子,她的问题依旧没有解答,而且她不认为院长可以替阿达回答这么贴心的问题。“对不起,院长,我想,这是我和阿达的问题。”
深深地看她一眼,何瑞莎唇边泛起的仍是轻浅的笑意。“希望那不会困扰你太久,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跟你提一下比较好。”
“什么事?”感觉好可怕喔!听起来好像要宣布得了绝症什么的,挺吓人的咧!
“你知道,其实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他们往往不晓得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这个小女人烦恼的应该是这个吧?“阿骅从小就是个内敛的孩子,很多事情他只会做不会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喉?”
眨眼再眨眼,祁淇像在看妖怪一样地看了眼何瑞莎。
这个院长是有观心术吗?明明她什么都夜说,为什么她什么都知道?
噢!可怕得令人发抖呢!
※※※
任达骅在院童的卧室停滞许久,才带着些微忐忑回到庭院、之前和祁淇对谈的秋千处,发觉她还坐在那个位置闭着眼假寐,好似不曾离开过一样。
恍若意识到他的靠近,她缓慢地睁开双眼,先前在她眸底所见的忧郁,吊诡地不见踪影,消失得好像一切只是他的幻觉而已,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笑意。“阿达,你回来啦!孩子们有没有踢被?”
傻傻地摇了摇头,他担心这一切全是自己的错觉,一开了口就会烟消云散,所以迟迟不敢开口。
“怎么了?你干么不讲话?”她察觉了他的不安,对自己先前的行为感到抱歉。“对不起,是我无理取闹了。”
何瑞莎女士的说法令她彻底臣服,不晓得为什么,她就是相信头一回见面的何瑞莎,或许因为何瑞莎是养大阿达的恩人吧,她就是说不出理由地相信她。
任达骅不敢置信地瞠目结舌,为她的转变感到不可思议。“你……你还好吧?”
“你说那是什么话?”佯装凶恶地睐他一眼,她的神情无限柔媚。“我再正常不过了!”
“是吗?”他呆呆地漾起笑纹,但转念一想,隐隐又感到不安。“你刚才和院长都谈些什么?”院长用的是哪一招?怎么如此轻易便收服这个搞怪精?
待会儿一定要向院长讨教讨教,免得还没嫁他就让她压落底,永无翻身之日!
“哪有?”她装傻,装得极为无辜,这些全是向臧熙嬉学来的,谁教那丫头在她身边混了那么久?要她不学点“撇步”都难!“我们只是”随便聊聊“,哪有在谈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故意拿他之前的话顶他,诉说得云淡风清。
任达聋感觉头上飞过庞大的鸟鸦群,心头黑鸦鸦地一片,再也提不起力气──这女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啊!
“那我们……留下来吃晚饭吗?”他没话找话,随口乱问。
“看你啊,我没意见。”她表现得出乎意料地乖顺。
“还是……等那些小鬼起来,跟他们打声招呼再走?”
“都可以啊,就说了由你决定嘛!”
“呃……那个,院长希望下次你还可以来玩……”
“好啊,随时都可以。”
“那我们……”
他接下来的话含在嘴里,祁淇听得一点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有嗯啊出声。
“嗯?你说什么?”
“我说──”深吸口气,他的表情像要赴战场般凝重。“我们可以找日子结婚了吧?”
扬起笑脸,在太阳缓缓落到山后的那一头,孤儿院里一个兴奋的男人又叫又跳,伴随着女人银铃般的娇笑声,将日落染上幸福的味道──尾声
原以为不消多久就可以将美娇娘娶回来当老板娘的任达骅,此时正哀怨地坐在车行里,对着眼前街道不断经过的车辆摇头叹息,活像个年过五十的糟老头。
“阿骅,你最近精神不太好后?感觉好像一下子苍老许多。”老田自以为幽默地调侃着眼前处在发呆状态的小老弟。“是不是晚上”操劳“过度?别这样嘛,叫祁小姐……不,是我们的老板娘”呷神“别那么大,收敛一点比较好啦!”
可怜的阿骅,再这么让祁小姐“操”下去,恐怕还没进礼堂,那条小命就“乌有”喽!
“你把嘴巴洗干净好不好?”无力地瞪他一眼,任达骅连斗嘴的兴致都没了。
“我只是心情不好,哪有你说的那么幸福美满?”
“欸?”老田一听,彻底被挑起兴味,忙拉把椅子和任达骅隔着桌子两两相望起来。“有烦恼是吧?没关系,说给老田听。朋友嘛,原本就是互相来互相去,去年你听我吐苦水,今年我就充当你的情绪垃圾筒,有什么不满尽管倒出来,能不能回收都不打紧!”
翻翻白眼,任达骅闻言更加苦恼了。“老田,你实在越来越啰嗦了。”
无怪乎老田越来越唠叨,随着岁月的流逝,连他都感觉自己老态龙钟了,更别提多他一、两轮的老田。
看来只有“作废”的分!
“哟呵!你竟然嫌我啰唆?”话是这么说,老田看起来可没受到太大的打击。“欸,你嫌我可不打紧,最要紧的是情绪得适度发泄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老田由开计程车的经验里,顿悟的真理!
所谓“车头进、车尾就进”,为了超车,只要车头拚过另一辆车,如果没有意外,通常对方会来个紧急煞车,做好礼让的公德……啊?如果意外喔?那顶多就是撞车喽,由保险公司负责理赔,不然他全险保假的啊?一个月一、两千块呢!真是吸血不眨眼的水蛭!
“你就是非逼我说不可是吧?”微叹口气,任达骅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代怨男”。
“说逼就难听了,我只是想为你分忧解劳嘛!”老田还不放弃,继续鼓动他在工作上没什么机会用到的舌头。“不过我倒是觉得奇怪欸,自从上回被祁小姐的娘发现你和祁小姐在一起到现在,少说也过了一年多,你们为什么还不去把户口办一办?”
叹息复叹息身追老田还真是该死的会踩人家的痛脚啊!“这就是我心情不好的原因呐!”哎~~
“咦?”不是吧?他记得当时过没几天,两个人就开始准备办喜事了,怎么事过境迁,不到两年的时间就人事全非了。“你们不是去年就该结了吗?到底还在拖什么?”
“结,有两种说法。”任达骅的脸更愁苦了。“一个是结婚,就像你说的那样,有个完美的结局;另一个就是了结,两个人一拍两散,没个善终。”
“嘎?”有这么严重吗?他怎么都看不出来?这两个人感情看起来不错啊,只不过还没登记而已嘛!“不是吧?你是说你跟祁小姐……”
他小心地看看身后,好像怕被人听去了似的。
“名存实亡了?”这句话的声音压得好低。
任达骅差点没由椅子上跌下来。
他以手掌撑住桌面,心里对老田的用辞感到无限悲凉。“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天,他好担心自己的国文程度会被老田同化啊!
“怎么会搞成这样?你到底是怎么对待人家祁小姐的?”受不了了,老田大声地喳呼着。
“不是我的问题好不好?”说到夺命点,任达骅气恼得快哭了。“要怪就怪那个出国的家伙,人出了国就算了,还来搅什么局?我当真会被他给气死!”
原来所有问题的关键,竟是出现在请调到中美洲的胡少韦身上。
去年,祁淇和任达骅的确已经准备要进礼堂了,没想到隔不到两天,祁淇那要不得的罪恶感就又莫名其妙地冒出头,直嚷着要胡少韦找到理想的对象才要跟他结婚,害得他差点没拔光头上的头发以示抗议!
没想到祁淇是铁了心做了决定,连她妈妈死逼活逼都没用,他只得认命地当起“地下情夫”这个身分直到现在,还不到翻身的田地。
“那万一那个家伙一直找不到爱人,那么你们就一辈子不结婚喏?”老田感到不可思议地频频咋舌。“按奈哪A喉?”他冒出一句台语,脑袋完全失去作用。
“那可不。”说到这里,任达骅总算附和了句老田的论调。“谁晓得那个家伙的动作这么慢?哎~~”
一个叹息还来不及止息,街口又传来熟悉的“噗~~噗~~”声;任达骅下意识抬头一看墙面的时钟──
奇怪了,现在才中午时分,他的阿娜答回来做什么?
“阿达!”将爱车随便靠到另一辆机车上,祁淇紧急的程度前所未有,好像天就要塌下来了一样。“快点快点!我们可以去结婚了!”她的表情比天下金雨还兴奋。
“啊?”由于事出突然,任达骅的脑子全打结了,脸上除了呆滞,还是呆滞。“结婚?谁啊?”
“我们呐!”赶忙拿着一张红色喜帖递到他面前,祁淇总算放下心头的大石块。“你看,少韦找到对象了,他终于幸福了,我们也可以跟着幸福了。”
什么叫做“语无伦次”?约莫就是祁淇此时的表现。
呆愣了足足有三十秒,就在祁淇开始担忧任达骅会不会恶意悔婚之际,他突然由位子上跳了起来,直冲到她面前猛地抱住她。
“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结婚了?”老天!他好想哭喔!一年多来的等待,终于可以“修成正果”了。“你确定我不是在作梦?”
“人家说的是真的啦!”大叫大笑地抱住他的颈项,祁淇一样笑得像得了失心疯。“这就是他寄来的喜帖,我没有骗你啦!”
“耶!耶!我终于可以摆脱”妾身未明“的尴尬,总算让我等到”名正言顺“的这天了!”
“是啊,我们等了那么久,一切都值得了……”
老田在一旁看着一对有情人抱在一起又叫又跳,他也感动得莫名其妙,两眼泛起暖热的湿意……
一阵混乱之中,竟没有人发现任达骅的噩梦成真了,他的国文程度,可悲的完全被老田同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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