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露两手让她们瞧瞧吧。”
李琇珏这话一说,她周围的几个小娘子,包括吴四娘在内的都捂着嘴笑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应和着李琇珏,鼓动玉华作舞给她们看,一片吵闹中,玉华却睁着一双盈盈美目盯着那李琇珏脸上直瞧,既不说话,也不动作,李琇珏见她一个小丫头被人哄闹着丝毫也不惊慌,唇边的笑意便有些发僵了,随后更被玉华看的羞恼起来,一挑眉一瞪眼,一扫刚才的温柔和气,厉声问道:“你瞪着我干嘛啊?怎么,莫非我还请不动你吗?”
还不等玉华答话,她身后的芸娘便凑了上来,一扯玉华的胳膊,扬声说道:“五娘,你干什么呢,母亲不是让咱们在这里招待客人吗?珏姐姐想看你跳柔旋舞,你就赶紧跳吧!”,说完,便急忙冲着那李琇珏笑着直点头。
这下众人便都沉默了下来,眼光都盯在了玉华一个人身上,玉华的目光从李琇珏脸上慢慢移开,扭头看着自己身后站着的芸娘,似乎十分不解的反问道:“母亲难道和芸姐姐说过,让我们随意跳舞来招待各位姐姐?”
这话一问,众位小娘子便都有些尬尴起来。她们这圈人虽大多是庶出的小娘子,家里却都是长安城内顶尖的人家,平日里没少做这些捉弄欺压人的把戏,不管是用什么由头,只要众人合起来一起哄,对方难免就会惊慌失措、羞恼失态,便正好可以逗得她们一乐,倒不是真要把别人怎样,毕竟大家都是高门闺秀,若是玩笑开过头了,于自己的名声也是不好。
可崔五娘这个小丫头从头到尾面不改色的,一点都没意思不说,现如今她一句貌似天真的话问出来,倒让众人都无言以对了,这永嘉坊五美虽然本来出身低微,但如今说起来怎么都是郡公夫人顾氏的义女,谁敢公然说让她们跳舞给自己取乐啊。
芸娘更被玉华问的傻在了那里,她刚才一时过于幸灾乐祸,只想让五娘出丑难堪,却忘了自己本也是和五娘一样的身份,如今被五娘目光灼灼的盯着,更有旁边几个小娘子回过味来对她嗤笑出声,芸娘觉得自己的脸皮简直都要烧起来了。
几人这样僵持着,时间一长难免就要引起旁边其他人的注意了,有胆子小的便想要开溜,连李琇珏这个惯爱欺负人的,也觉得有些骑虎难下了,还好此时紫云楼下突然一阵喧哗,元娘她们那边隐约有说话声传来,说是那车县主终于到了,众人顿时忘了这边的热闹,纷纷引颈张望了起来。
玉华见她们不再纠缠,便轻轻一甩,挣脱了芸娘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趁着众人不注意,凑到芸娘耳边,低声说道:“刚才姐姐所作所为,五娘定会如实向母亲禀告的。”
芸娘刚松了一口气,便又被玉华吓了一跳,她急忙想要和玉华解说几句,元娘那边却已经招呼众人随着她们一起到紫云楼里就坐,玉华便马上又像没事人似的,客气的引着自己这边的客人进楼,倒把一个芸娘失魂落魄的留在了原地,见她小小年纪就这样沉稳有度,倒叫有几个本想看她好戏的人也不由暗暗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下章一定见面,一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
第63章 初见(上)
紫云楼共有三层;元娘引着车县主等身份高贵的小娘子自然是往那最上面去了,玉华和芸娘这边的客人被安排在了第二层;而琪娘和四娘负责招呼的是自己家近亲及身份较为低微的各宗师庶女,等她们陆续上了楼,各府的夫人们奶奶们也由顾氏与大奶奶吴氏引着过来了,大家一一见礼后便各自落座,这秋桂宴就算正式开席了。
第一道菜上的就是一个开胃酸甜汤;雪白的蛋花和撕成细丝的鸡肉打在晶莹的酒酿里,又撒了金桂和银桂的干花瓣,取了个名叫做金银玉露;不但味道爽口;光是这颜色让人看了已经是胃口大开,后面的各色菜肴点心;也多少和桂花有关;无不是精细美味的。
紫云楼第三层上;各位夫人一边对着顾氏夸赞着菜肴精美;一边眼风却都是频频往小娘子们坐的首桌上飞去了。
那车县主车芷兰就坐在崔元娘的右手边上,本来一个初次亮相的车县主就够引人瞩目的了,更别说她还是和之前被认定为太子妃人选的崔玉林两人这么紧挨着坐在一起,二人之间哪怕一个小小的眼神交换也都成了全场的焦点。
元娘左手边的主宾位坐的是二公主李佑繁,今天她算是身份最高的女宾,本应该在顾氏那一桌入座的,但因其母妃鹂婕妤为宫女子出身,如今分位也不高,把这二公主养的脾气柔和低调,她平日里又与崔元娘颇为交好,顾氏便也由得她与小娘子们坐在一桌不管了。元娘崔玉林一边小声与二公主应酬说笑着,其实全副精神都暗暗放在了那车县主的身上。
那车芷兰与在座小娘子们最大的不同,便是肤色,所谓一白遮百丑,这高门大院里的贵家小姐无论姿色如何,几乎都是精心调养的一身嫩白肌肤,而这车县主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长期日晒的缘故,却是一身蜜色肌肤,肤质细腻光滑,看着倒别有一番风味,她身量也比其他小娘子都要高挑,笔直挺拔的坐在那里,于一众小娘子里便显得格外的扎眼。
车县主右边坐着的是安亲王嫡女,延恩县县主李福元,按理说车芷兰这阵子都住在安亲王府里,两人应该也算比其他人更熟悉些,可崔元娘偷眼看过去,见李福元与车芷兰都只安静的坐着各自品尝菜肴,几乎没有任何交谈,而且那李福元还拧着眉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这李福元呢,素来就是一个性子倨傲不好讲话的,元娘平日里与她虽然面子上也算熟络,实则却是尽量避而不见的,现在见她这副神情,元娘心思一动,便示意身后的丫鬟夹了一小块酥皮鸭肉放在了车芷兰面前,自己则扭脸冲她嫣然一笑说道:
“车县主请尝尝这鸭子,我们府上的大厨,原是我家大伯从扬州送来的,口味偏着江南一带,这鸭子倒是特意仿着北疆的吃食做的,酥皮里放了些孜然与桂花末一起炸出来,不知可否还合的上县主的口味?”
车芷兰冲她微微一点头,先伸筷干脆利落的吃了那块鸭子,又冲她微微一点头,却未做任何的评说,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表情,这样一来,饶是元娘这个长袖善舞的,一时也有些发懵,愣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县主吃着是否觉得太腻了些?”
那车芷兰这才扭脸看着她说道:“谢谢崔娘子好意,这鸭子做的并不油腻,与北疆的食物也并不太一样,想来一定是极为用心烹制的,不过芷兰久居定州,那边物质不丰,百姓吃食主要以饱腹为主,吃的很是粗糙,芷兰并没品尝过多少美食,一时倒不敢妄加评判。”
这下子,元娘算是彻底的愣住了,嗫嚅了半响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搭话,那李福元在元娘与车芷兰开始说话时便一直留心看着她们二人,此时见了元娘的表情,嘴角便忍不住往上一挑,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元娘瞥见她这副神情,却顿时清醒了过来,展颜一笑道:“车县主果然见识高远,深谙百姓民生,不像我们这些成天关在宅院里的小女子,一天到晚只记挂着吃食穿戴这些琐碎的小事,倒让县主见笑了。”
车芷兰听崔玉林这样回答,倒是认真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才说道:“芷兰一直不太会说话,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崔娘子谅解,今日崔府特意设宴款待芷兰,芷兰心中十分感激。”
听她这样一说,元娘自然也是赶紧客气了一番,但之后却有些不敢轻易与这车县主搭讪了,此时崔玉林才明白前次那直肠子周蕙芝为什么提起这个车县主时就语焉不详的,这车县主的脾气确实非常之特别,你若说她无礼吧,她举止十分合乎规矩,言辞间也没有任何傲慢失礼的地方,可你要说她举止得当吧,她说话又确实是太过于直接了些,既不懂得委婉矫饰,又不做任何的逢迎。她们这些氏族小娘子之间的交往应酬,早就习惯了三分真七分假,突然碰到车县主这样的,还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过崔玉林知道自己今晚是绝不能冷落了这车县主的,这紫云楼上,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呢,想到这里,她便重又打起精神,开始和颜悦色的问起了那定州与北疆的风土人情,这个话题显然选的十分讨巧,那车县主是有问必答,在旁人看来,只觉得两个小娘子你来我往的细语倾谈,好似十分投契的样子。
坐在主桌上的世子妃周氏远远看着,不由心里暗自点头,周氏与这车县主相处时间最长,自然知道她的脾性,如今这崔元娘与她是头一次见面,却仍能把场面维持的十分热络,可见其聪颖过人,确实是个善于随机应变的。而坐在车芷兰身边李福元,此时却是气的忍不住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心道这崔玉林果然是个最刁滑的,自己姐妹几个都在这个来路不明的车芷兰身上吃了暗亏,偏偏她就能应对的密不透风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按着长安城内欢宴的习俗,便开始有人要一展才华以助酒兴了,最先开始有动静的是小曲江池对面的仙霞阁上,不知是何人唱起了《虞美人》,隐约还有一管笛声为他伴奏,隔着流水传来,时断时续,袅袅入耳,待那唱曲的声音已经收了,最后一尾笛音仍一个清亮的高音冲到了顶端,才悠悠的消散于空中。
紫云楼的小娘子们马上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议论起来,有人说好像是那刘郎的声音,有人说应是七郎吹的好笛子,还有人偷偷喵了一眼那车芷兰,低声说道:“太子殿下的笛子也是吹的极好的”,场面顿时热烈起来。
顾氏也冲着身边的夫人一笑,说道:“这虞美人果然还是要小郎君们唱起来才最动听,反之,若有那娇滴滴的小娘子唱起《伊川歌》那样的曲目,也是别有风味的,我家四娘便极善于唱这个的,你们可想一饱耳福?”
众人自然是齐声应和,便有丫鬟去楼下一层请了四娘上来,四娘刚一露面便有人轻声赞叹了起来,那杏黄与樱桃红两色的裙衫衬的她雪肌玉骨,粉腻的脸颊边两颗艳红的珊瑚珠子轻轻晃动着,小小年纪却也颇有些千娇百媚的韵味,等她再一曲意境悠远的《伊川歌》唱毕,对面仙霞阁上顿时也是一片叫好之声。
风头自然不能只让主人家自己出,早有其他小娘子按耐不住轮流展示起才华,几人弹唱下来,便有人私下里嘁嘁喳喳的谈起那琵琶来,显然是想今日能有幸一睹那未来太子妃的风采,顾氏见状,就笑着对车芷兰说道:“久闻车县主琵琶弹奏的很是精妙,我府上的几个女儿,也跟着师傅学过几天的琵琶,今日就出来抛砖引玉的献个丑,还望车县主多多指教。”
车芷兰听了,仍是一脸肃然,只向着顾氏点头致意道:“夫人客气了,芷兰洗耳恭听。”,其他桌上的小娘子见她这样的态度,只当她是于琵琶弹奏上十分自命不凡,所以才如此倨傲无礼的,顿时便有人露出不满之色来,那车芷兰却仍是笔直的坐着,好似浑然不觉的样子。
因楼上地方小,容不下玉华与琪娘、芸娘三个共奏琵琶,顾氏就命她们三人于紫云楼下的花圃内演奏,三人奏的是程娘子教授过的《飞花点翠》,因平日里就时常合练,三人琴声密密相连、相互应和,倒把风吹雪花映松柏,松柏青翠傲飞雪的高洁的意境演绎出了个六七成。
自隆庆之乱后,这琵琶便已绝迹长安城,这阵子因车县主才重回了众人视线,谁都没想到这永嘉坊五美还藏了这么一手,一时间仙霞阁、紫云楼两处都是赞叹溢美声不断,顾氏也忍不住面露得色,今日之后,这几个小丫头可就不再是空有一个五美的虚名了,自然会有人替她们传播一番。
此时,便有宗室里年纪小脾气冲的小娘子趁机发作起来,点了车芷兰的名,说要听听未来嫂子弹琵琶,今日本就是所谓的家宴,气氛颇为宽松,这样的小娘子耍赖撒娇起来,倒也不算十分失礼,众人各怀心思,都于一旁看起车芷兰的热闹来,倒没一个人出来阻止那个小丫头的胡闹,一时间紫云楼三层上突然安静了下来,四五桌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车芷兰身上。
那车芷兰面上丝毫不见怒色,缓声说道:“其实芷兰的琵琶于意境上并没比这几位妹妹更高,只不过所练习的时日较长,纯粹只是技法上更熟练些而已,实在是不值得拿出来献丑”
车芷兰这几句话说的十分诚恳平和,不带一丝虚情假意,谁也没料到她竟如此谦虚,倒一时都愣住了,那个叫板的小娘子嘟着嘴还想再嚷嚷什么的时候,车芷兰却又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