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抄录,乃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若是知道的人看了便能一眼就认出来,而这颗蓝宝石,则是我娘放在这香袋里的,我走的时候并不知道香袋里有这么一颗东西,不过等我发现这蓝宝石的时候才想起来,以前我娘也曾和我说过,说她有一对一模一样的簪子,连上面镶的一颗红宝石和蓝宝石都是一模一样的,我只见过我娘身边有一支簪子,想来另一支是不是也留在她亲眷那里,除了这些五娘就不知道其他线索了。”
李纪见玉华越说脸上神色越黯淡,便探手将玉华身前的那香袋捻起来打开,把那蓝宝石重又放了回去,而后才说道:
“你娘虽然什么都没和你说,但她留下的这两样东西上倒是有不少线索的,五娘你想不想听听?”
玉华听他这样说顿时眼睛一亮,而后突然想到什么,脸上不由浮起一点不敢相信的神情,李纪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捏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后说道:
“我既答应过要帮你找到亲眷,自然会说话算数!”
“郡公爷,我我其实”,玉华一句话脱口而出说了一半,另一半却卡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脸上突然浮起了两抹红晕。
李纪见她这般形容,脸上神色越发温柔,伸手捏住了玉华的下巴,低声说道:“五娘放心,不管你想怎样,一切总有我呢。”
玉华看着李纪眼中的形容不出的柔情蜜意,又想起来北疆这一路上的种种,更别说今日所渡过的欢愉喜乐,心中仿佛被什么塞的满满的就要溢出来一般,一对剪水双瞳盯在李纪脸上竟有些挪不开眼睛了。
李纪何曾被玉华这样盯着看过,眼神一暗,迅速偷眼打量了一下四周,俯首便在玉华樱唇上啄了一下,又在她耳畔低声说道:
“五娘再这么看着我,可别怪为夫的忍不住了”
玉华一下子被李纪惊醒,想起他前两日替自己推拿的时候几次情动后的强行克制,连忙推着李纪的胸膛站的远了些,垂着头说道:
“郡公爷到底从那两样东西里看出了什么?”
李纪环着玉华的腰并不让她逃远,嘴角带着笑继续说道:“五娘你可知道,那回鹘文字并不如我朝文字如此普及,能认识的人本就不多,更别说会写的了,而那金光明经更是他们族里的宝书,能有这种手抄典本的,绝不会是普通人家,还有那颗蓝宝石,这样的品相,有一颗已属不易,若是有一对一模一样的,那可就真是珍惜宝物了”
听李纪说到这里,玉华自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母族竟然很可能是富庶显贵人家,玉华听了虽然觉得十分惊讶,心里却仍很是高兴,那富裕人家总比贫穷人更容易在乱世中生存下来,这样想来,自己亲人仍在世的可能性又大了许多。
眼见玉华脸上浮起惊喜之色,李纪却有些不忍的抚了抚她的脸,轻声说道:
“这样算来,五娘你母家很可能便是回鹘贵族,不过以如今这北疆的形势,若你母家真是回鹘贵族,咱们若想寻他们反倒更加困难了”
“为什么,这又是什么道理?”,玉华忍不住提高声音叫了出来。
第217章 寻亲(下)
“为什么,这又是什么道理?”,玉华忍不住提高声音叫了出来。
李纪此刻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继续说道:“上次你不是问我,那些在密道上失踪的人是谁做的手脚吗?其实碓男已经查出些名堂来了,应该就是那回鹘人所做的”
玉华一听这话,顿时愣了,想了想反问道:“郡公爷,我不是听您说,如今这碓男已经在高昌城开国称王了,他手下除了薛延陀人,还有不少便是当年的回鹘族人,他们两族本就亲缘较近,只不过原先是薛延陀归附于拉赤羽,现在就颠倒过来换了回鹘人臣服在碓男手下,怎么还有回鹘人敢狙杀碓男的手下呢?”
李纪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是不错,如今高昌国确实本就是由薛延陀与回鹘人两族共处的,但是,现在依附于碓男为生的回鹘人,则多是那原本贫困的低等族人,当年被那拉赤羽夺位时亲手绞杀的他五位亲叔父的近亲部族,却多是趁碓男称王之时各自反乱了出去,几年前还有自立可汗于大漠称王的,不过大部分都散乱在大漠中游牧浪迹,近一两年,他们好像有重新聚集起事的意思,而他们所出没的地方,正好离着那密道不远”。
“拉赤羽的五位叔父?郡公爷您的意思是”,玉华一下便听到了李纪话里的关键,问出这句话后,一只手不由便紧紧的反握住了李纪的手腕。
“是的”,李纪冲玉华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
“回鹘可汗拉赤羽原是那老可汗图迷度的长子,他继位后为了独占领地,便借着年节欢聚的时候对自己五位亲叔父下了毒手,就此独揽了大权,五娘,你娘流落到长安的时间,和那回鹘几位亲王被屠的时间差不多,我前几日已经详细向碓男打探过了,这回鹘几位老亲王家里如今还有后人在的只有一家,便是现在于大漠里聚集的回鹘人的头领,一个叫做阿克木。乌依古尔”
玉华一听这个名字,握在李纪腕上的手不由狠狠一掐,指甲便陷入了他的皮肉里,李纪并没多大反应,只微微的皱了下眉,而后又伸手拍了拍玉华的手背以示安慰。
“阿克木。乌依古尔阿克木。乌依古尔”,玉华嘴里反复叨念着这个名字,心里乱哄哄的有些想不清楚,一双大眼有些失神的直直看着李纪,十分的无助。
李纪连忙将她搂了靠在自己胸前,低声说道:
“五娘,听说那回鹘人的姓氏一般便是自己父亲的名字,所以这个阿克木。乌依古尔,有可能会是你母亲的兄弟,不过这回鹘人里重名重姓的也非常多,所以也不一定确凿,你先别着急”
李纪说完又看了看天色,便拍了拍玉华的后背说道:“夜色有些太迟了,这北疆夜里天气寒凉,咱们先回去司马府上吧,我等下还有要紧的事情与你商量。”
李纪说完便揽着仍有些迷瞪的玉华往回走去,那边阿来等几个早已经嬉闹的疯了,阿去更被一个高壮的回鹘小伙子拉着手转着圈子在跳舞,连阿蛮也随着鼓点在拍手晃脑,一见玉华两人回来,才不太好意思的赶紧收了手。
等几人坐着马车往城里去的时候,坐在马车内的几人仍是余兴未减,阿蛮和阿来两个伺候在玉华身边的还好,见夫人好像有些神思不属,便也安静的不敢再笑闹,而那阿去与小六子并肩坐在那车辕上,却摇头晃脑的一直在哼哼着今夜听到的回鹘曲乐,她哼唱了半天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便用手肘碰了碰小六子,问道:
“六子哥哥,你今晚怎么了?一直这么呆愣愣的!”
阿去嗓门大,正在发呆的小六子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有些心虚的回身看了看车厢,而后挤出一个笑来,伸手拍了拍阿去的大脑袋,柔声说道:
“没什么,就是听你唱的挺好的,便给听住了。”
阿去得了小六子赞善,立即喜笑颜开的又唱了起来,顿时将小六子情绪不对的事情给抛到脑后去了。
等这马车一路进了司马府上,玉华已经冷静了下来,今夜时间本来就晚了,她一洗漱好了便催促着阿蛮她们去休息,又说她们两个今夜都玩累了,也不让她们在外室值夜。
那阿蛮眼见着两位主子手拉手依偎着在草稞子上闲逛了半天,又难得见自家夫人这么主动,脑子里早就想歪了,她如今对这郡公爷很有几分怜惜,总觉得自家主子有些欺负人,此时便很是自觉的替两人收拾好床铺,备好了滚烫的热水,便拉着阿来笑盈盈的走了。
玉华心中有事倒没注意,反是李纪心里想着这丫头越来越懂事,有机会要好好赏赐她一下。
“五娘,你是不是一心想要找到你母家的亲眷?”,李纪拉着玉华坐在床边后,便马上低声问道。
玉华一听李纪这话,便知道这里面定然有些问题,便仰头看着李纪,小心翼翼的问道:“郡公爷,如今要去找那阿克木。乌依古尔等人,是否非常艰难?”
李纪看了她半天,才点头说道:“五娘,你聪明沉稳不亚于男儿,我一贯不愿意对你隐瞒什么,如今,并不是我要推脱什么,而是现在在大漠里聚集起来的这些回鹘人,对那高昌国的碓男与咱们大唐都十分的敌对,要想和他们接触打探消息,一是要花不少代价,二是恐怕会有些危险,若是那阿克木。乌依古尔确实是你亲眷倒还好办,如若不是,就很可能反会招来一些麻烦,所以我才要问清楚你的心思”
时至今日,玉华自然不再会昧着良心去看低李纪的人品,他既然已经瞒着自己打听了这么多事情,又愿意将阿克木。乌依古尔的消息悉数都告诉了自己,哪里还会推脱什么呢,玉华思忖了半天,便下定决心缓缓开口道:
“郡公爷五娘不想再找这回鹘的亲眷了,如今咱们对我娘身世的种种不过都是猜测,我手里除了这两样东西,也没有其他明证,我此次又是以郡公夫人的身份来的北疆的,实在不方便去找那阿克木。乌依古尔,原先我想着我娘不过是普通回鹘人家的孩子,我又知道她的名字,也许能在北疆这边找到一点点线索的,现在看来都是我想简单了,这事我本来也只抱着一二分的希望,现在连这一二分也没了,就实在没必要再强求了,其实说起来,这趟北疆也是没有白跑,也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吧”
玉华说完,便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还仰起脸冲李纪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李纪虽然多少料到了玉华的选择,也一心要把玉华全须全尾的带回长安城去,可看着她这个模样,心中仍是抽的一疼,李纪嘴上虽从来没说过,但要说起这对亲人的渴慕之情,他却是比别人更体会的真真切切的
“五娘,你信我吗?”,李纪突然捏住了玉华的手问道。
玉华一愣,脑子里还并没想清楚李纪这话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人却已经是本能的郑重的点了点头,见玉华如此反应,李纪眼中一亮,握了她的手在自己胸前,朗声说道:
“好,五娘你既然信我,我便想法子替你试一试,按着碓男的说法,那阿克木。乌依古尔带着的回鹘人一直在安加拉河北面的大漠里活动,离那安加拉河最近的守城,便是那玄阙州,这玄阙州最早先是那突厥人的地方,如今城里的居民仍有大半是回鹘人、薛延陀人与那突厥人,这阿克木。乌依古尔的人虽然主要靠游牧为生,但也仍需到有人烟的地方换取一些盐巴和面粉等物,这玄阙州,应该便是他们与人交换货物的最好选择,我如今虽不能带人到大漠里去替你寻亲,但倒可以找个借口去一趟那玄阙州,也许能在那里打听到什么也不一定”
玉华听了这话心里重又燃起点希望,不过却并没马上喜形于色,而是有些担忧的问道:
“郡公爷你刚才没先说这个主意,是不是去那玄阙州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李纪听了玉华这话不由一呆,而后便有些无奈的伸手在她脑门上重重弹了一下,说道:“说你聪明你便要成精了,我既然说能去,自然是能去的,你瞎操心什么!”
玉华哪里会被他这句话哄过去,连忙扯了扯李纪袖子说道:“郡公爷不是说从来不会向我隐瞒最不利的情形吗?您这样吞吞吐吐的,五娘反倒越发不能安心。”
李纪也知道终究瞒不过她去,想了想便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这阿克木。乌依古尔所带领的回鹘人如今有些不太平吗?按着碓男的说法,这玄阙州便是他们常去骚扰的地方,城里恐怕也有些他们的做细潜伏着,不过如今北疆形势稳定,他们一贯只敢暗地里抢掠些东西,并不敢明着做什么,而且回鹘人最恨的还是薛延陀人,一时并没那个企图和咱们大唐对着干,且咱们不过是去打探消息,那玄阙州还有大唐的守军的镇守,所以并没什么大的风险,五娘你只管放心吧。”
李纪说完见玉华还在犹豫,便故意拉下脸来说道:“怎么?五娘不是说信我的吗?如今是在怀疑你家大将军的本事吗?”
玉华这下也再没什么好说的了,连忙起身郑重向李纪福了一礼道谢,而李纪说完便要连夜出去和陈鹤他们商议改变行程的事情,玉华心中越发愧疚,连忙追上前和李纪说道:
“郡公爷只管去外面商议事情,不过不管多晚您也可回来歇息,千万不要怕吵到五娘,他们外面乱糟糟的毕竟不方便,咱们接下来还要赶路,您休息不好可怎么成呢?”
李纪听了这话顿时停下了身形,满面惊喜的回头看着玉华,半响才伸手抚了抚玉华的粉面,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