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见她哭成这样,却硬忍着不敢出声,只憋的脸色绯红,胸脯一起一伏的,心中又羞惭又心疼,一边伸手替她擦拭眼泪,一边柔声安慰道:
“别怕,别怕,朕没事的,你快扶我起来,时间长了恐怕她们要疑心了”
昭美人忙点头应了,用力将李盛扶起来靠在自己肩头,低声问道:“圣上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盛现下只觉得自己身上滞重,头上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疼的厉害,实在是非常难受,不过他一开口,却是轻轻一笑:
“四娘,朕没事,朕是老了啊,以后,四娘可会嫌弃朕吗,会不会不要朕了呢”,说完,还伸手在四娘露出了一大半的雪白丘壑上轻轻捏了一把。
昭美人见他这样,一颗心才算慢慢的落回了肚子里,一边羞涩的打掉了李盛的手,一边嗔怪的说了一句:“都这样了,圣上您还闹妾身。”
李盛顿时呵呵笑了起来,那浴池外伺候的两个宫人,本来觉得圣上进去的时间有些太长了,声响也有点不太对,正想要出声探问呢,一听到了李盛松快的笑声,才又重新安心的原地立好了。
立在左首的那个年纪较长的,本就是宫里司闺局的老人,早年的时候,还亲身伺候过圣上,因为恪守自律,一直颇受崔皇后的器重,在昭美人进宫后,便被皇后娘娘派来教导她了。
这宫人今日见圣上匆匆赶来进了浴室就有些惊讶,等听到里面大白日的就行事起来,心里更是感叹,这原先那样一个清淡脱俗的圣上,原来也有今日急色的情形,原先那让自己曾深深羡慕不已的帝后深情,原来也是如此不堪一击。
那浴室内,又传出了几声嬉笑轻语后,便响起了昭美人唤人进去伺候的声音,两个宫人连忙匆匆饶过屏风进了浴室,只见圣上李盛靠坐在浴池边的竹榻上,昭美人正跪在他身侧正替他轻解着已经湿透的内衫,她自己身上也只披了一件湿哒哒的薄绸缕衣,浑身曲线毕露。
两个宫人连忙拿了干净寝衣出来,垂着头熟练的替两人更衣,李盛一直靠坐在竹榻上任她们忙碌,等换好了衣服才说:
“朕乏了,昭美人伺候朕在你这里歇会儿吧。”
昭美人连忙红着脸低声应下来,都不敢抬眼去看两个宫人的脸色,心里暗自打着鼓,也不知道明日里,皇后娘娘会不会派人来狠狠训诫自己一顿。
等李盛在宫人和昭美人的服侍下在床上安置好了,宫人们也退出了寝殿后,昭美人起身趴伏在了李盛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他,软软的低声哀求道:
“圣上您答应四娘好吗,以后再也不这样胡闹了,好吗”
李盛心里先是一阵羞愧,而后又泛起一丝柔情蜜意,他轻轻捏了捏四娘的鼻子,笑着说道:
“四娘不喜欢和朕在一起吗,四娘不想要朕的孩子了吗?”
四娘听李盛这样一说,先是愣了愣,而后突然红了眼圈,一头扎进了李盛的怀中,伏在他胸前哽咽着说道:
“四娘什么都不想要,四娘只想要圣上您好好的,您可别再吓四娘了”
李盛心口又酸又疼,忙探手将昭美人紧紧揽住,一边侧脸来回轻轻吻着她细嫩的脸颊,一边连声说道:
“是朕不好,四娘别哭了,快别哭了,朕以后不会这样了,朕只是太喜欢四娘了”
且不说两人之间如何甜蜜,这承香殿里的旖旎事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便被传到那含凉殿去了,等娘娘的吩咐再传回来的时候,那个年长的宫人不由长长一声喟叹,原先圣上和昭美人闹的太过分的时候,娘娘还会叫人来训斥昭美人,也会找机会向圣上谏言,如今,却已然是干脆放弃了,想来,也是因为彻底寒心了吧。
昭美人虽然被李盛安抚了下来,却仍是被这一次吓的够呛,她对李盛,原来不过是温驯的仰慕,只作为一个依仗和靠山来小心伺候讨好的,经过这次才突然察觉,若是有一日圣上先走一步,自己可要怎么办呢?
昭美人难得的忧郁起来,这心中的烦恼于这深宫中无人可倾述,不由一下子怀念起自己的五娘妹妹来,也不知道她和那李纪在北疆的路上是个什么情形了。
自从出了遇袭的事情,李纪他们接下来几日都是循规蹈矩的宿在官驿里,那卢彦义也改了装扮,混作李纪的手下一起呆在队伍里。
这日在官驿里歇下了后,那李纪突然问玉华道:“五娘,你是何时看出来那小六子身上有胡人血统的?”
玉华听他的语气,看着他的神情,便没回答,却先反问道:“是小六子告诉你的吗?原来郡公爷你早就知道了啊?”
李纪点了点头,并不否认自己早知道小六子有胡人血统的事情,他要收一个人在自己身边伺候,自然不能糊里糊涂的,那小六子家里常年在北疆行商,外婆是回鹘女子,到了小六子这代,外貌上已经不显了,只是生的分外漂亮罢了。
“前日小六子来向我请罪了,除了胡人血统的事情,他还说自己犯了大罪,对你不敬不说,也没有好好听我的吩咐保护你,他请求我责罚他。”
玉华听了笑了笑没吭气,这两日那小六子并没在她身边伺候,想来是特意躲着自己吧。
坐在一旁的李纪看了她一眼,突然握了她的手说道:“五娘,你对旁人都十分宽厚随和,为何我觉得你对小六子似乎特别严厉些呢?”
玉华听了这话一愣,而后不由沉思起来。
第207章 自怨(上)
坐在一旁的李纪看了她一眼,突然握了她的手说道:“五娘,你对旁人都十分宽厚随和,为何我觉得你对小六子似乎特别严厉些呢?”
玉华听了这话一愣,而后不由沉思起来。
见自己一句话将五娘问傻了,李纪倒也没想到,他还以为玉华这是不高兴了,连忙开口想解释,此时玉华却突然说道:
“郡公爷,您让那小六子过来一趟,我有些话想要单独问问他。”
李纪侧头看了看玉华,故意拿着腔调说道:“五娘有什么特别的话一定要与我的小厮单独说的?”
玉华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思,撇了撇嘴说道:“郡公爷放心吧,五娘不会欺负您的宝贝小兄弟的。”
李纪被她说的先是一笑,而后又正色说道:“此事本来就是小六子不对,我早和他说清楚了,若他还是这样不能以你为主,我一定不会再让他跟在我身旁了,你要打要罚都是应该的。”
玉华笑着点头应下,也不与李纪多解释,不一会儿那小六子被人叫了过来,李纪便起身先离开了。
小六子见李纪径直走了,先是一愣,而后赶紧跪了下来,垂着头不敢看玉华。
玉华看着小六子跪在自己身前,不由便想起了自己在新昌坊第一次看到小六子的情形,他跟着李纪进了内院,守在廊下当差,小小年纪看着却是一脸的老成,不管和谁说话都是柔声细气的十分有耐心,可是每次被大丫头们打趣他生的标致,或者被人盯着他那条残疾的腿瞧的时候,他脸上仍是不动声色的笑着,眼睛里却是隐隐露出些阴郁与不悦。
那时自己心里本能的怜惜他,本想和他多说几句话的,小六子却是一副极为谦恭守礼的样子,脚下微不可见的往后退了一退,垂着头不看自己,问一句答一句,不肯多说一个字,阿蛮见了还和自己说,这小厮倒是个有规矩,看着非常尊敬夫人的样子,玉华自己却知道,这孩子恐怕是不太喜欢自己。
玉华自己生了一张人见人爱的漂亮脸蛋,对人又温柔和气,很少被人这样嫌弃,心里难免便对这小六子有了些不一样的印象。再后来出了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玉华心里却是正如李纪所说的那样,对这小六子是与别人有些不太一样的。
“小六子啊,我一直有个事情想要问问你,你为什么从我一进府开始便那么嫌恶我。”玉华突然开口问道。
小六子一听,显然急了,他抬头匆匆看了玉华一眼,仿佛想看清楚她的脸色,而后马上趴伏在地上重重叩了一头,急忙说道:
“夫人明鉴,小六子从来不敢对夫人有任何不敬的,小六子几次做错事情,都是因为蠢笨不懂事,对夫人有了误会,还请夫人重重责罚,小六子下次绝不敢再犯。”
玉华听他这样辩解,便启唇嗤的一笑说道:“小六子啊,如果事到如今,你还以为可以这样随随便便糊弄我,那倒是我看错了人,你若是个如此蠢笨不开窍的,我倒也不需要与你多废话什么了,现在便可以去回了郡公爷让他将你打发走了了事。”
小六子听玉华这样一说,脸上渐渐没了血色,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确实是错了,这夫人并不是他曾以为的那样,是靠着妖媚惑主而让郡公爷另眼相看的,她年纪虽小,却是个极为聪颖有决断的。那日遇袭之时,若是她真莽撞的带着自己等人回去救援,不但不能帮助郡公爷,说不定还会被人掳去了直接威胁郡公爷,是自己对她存着偏见,才会头脑昏聩,屡次出言不逊的顶撞于她,自己真的错了。
“怎么样,想明白了你是为什么对我报着如此大的成见了吗?”
听到头顶夫人的追问,小六子自己却越发迷茫起来,是啊,夫人自进府以来,谨言慎行,从没有什么对不住郡公爷的地方,对待底下的丫鬟管家也都是温和宽厚,就算自己为茯苓姐姐不平,也实在没有理由对夫人带着天然的反感和嫌恶。
玉华将小六子的神情变化看的清清楚楚,此时便开口说道:
“小六子,若是你自己想不明白,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下,你对我心存如此偏见,也许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生的比别人要好看许多,你这心病,也不是单单针对我的,你平日里对阿蛮还算亲近,可是对着阿初,哪怕她已经嫁给了你很喜欢费广的大哥,你仍是不愿意与她交好,其实说穿了,就算对你自己的容貌,你心里也是极为排斥的,小丫头们多看你两眼,你便避之不及,外院里的人拿你的外貌打趣两句,你便马上翻脸,小六子啊,你幼时曾被人掳去虐待,你是不是一心觉得若是自己生的没那么出众,也就不会遭受那些非人的虐待……”
玉华的话还没说完,小六子脸上已经彻底变了神色,已经忘了垂头避忌,只跪坐在当地,瞪着玉华发呆。
第208章
208自怨(下)
那些散发着酒肉恶臭的大嘴,那些指甲缝里满是污垢的粗粝大手,还有更加丑陋不堪的东西都仿佛从记忆最深处,被血淋淋的,连着皮肉,扯着筋骨的一下子挖了出来。
在那最痛苦不堪的时候,自己曾一百次的想过要去死,可还是一次次的忍下了这一口气,只要留下一口气,便总有机会狠狠反咬那些恶人一口。
和自己一起被抓来的,还有不少孩子妇女,有的人在路途中很快就被卖掉了,去做放牧的奴隶或是家仆,可自己却一直被留着,每晚都会和几个颜色不错的女子一起,被叫去斟酒伺候,那些人在作践自己的时候,也从来不隐瞒对自己的打算,他们要将自己卖到那最肮脏不堪的地方去,要将自己待价而沽卖个好价钱,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自己一直并没有被真正的糟蹋过。
直到被郡公爷他们给救出来了,小六子仍是不敢相信,比起回鹘的强盗,这些救自己的人看着也并不和气,他已经想清楚了,他经不得再来一次那样的屈辱,若是再被人欺凌,他便利利索索的死了干净。
而后,自己便跟着郡公爷走南闯北,慢慢的,便将小时候的事情都遗忘掉了,兄弟们都是好人,虽言语不忌,举止粗鲁,但对自己却一直多有关心与照拂,小六子并不觉得自己还为那时候的事情所困,他跟着兄弟们学了拳脚箭努,也在刀枪无眼的沙场上替郡公爷挡过刀子,他和兄弟们一样的,是堂堂正正的好男儿。
可此刻,这郡公夫人却说自己一直都在自轻自怨,自己是吗,小六子一下子想起前阵子在那西山大营的时候,自己故意顶着太阳想晒的更黑些,想起营兵们取笑自己是晒不黑的小白脸的时候,自己心里的羞恼与不甘
“呵呵,小六子啊,郡公爷总说你是个聪明的,我看你却再蠢钝不过了,有恶人欺凌你,你却要怪爹妈把你生的太好了,若是强盗要夺你钱财,你是不是还要怪自己太有钱了呢?别人欺辱你,你唯有变得比他更强才是正理,哪有像你这样以自己的容貌为耻的道理?!”
玉华越说,声音提的越高,小六子开始还在为被揭了伤疤而痛苦难堪,而后见这总是气定神闲的夫人为了自己的事情,居然情绪如此激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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