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眼角一直留意着程嬷嬷一举一动,对她那炙热视线当然不可能不察觉,那程嬷嬷越是恼火云舒越是淡定,而且心里似乎还有一丝意。
云舒一直慢慢喝茶,一杯茶都喝干了,对面那程嬷嬷总算开口了:“听说……水小姐是云州人士?不知家中长辈何处任职?几级几品啊?”
云舒顿了一下,放下茶杯,笑眯眯道:“嬷嬷,我确是云州人,不过家中长辈,不论爷爷叔伯舅舅,都以种地为生。从未担任过任何官职,无品级之说。”
“呵,是吗?”那程嬷嬷语气里满满都是嘲笑,方才怒气似乎一下子消散了许多。云舒不置可否,笑得甜。
那程嬷嬷端起茶杯拨弄几下,垂着眼看着手中茶杯,淡淡道:“既然你出身低微,平时不知礼数倒也不奇怪,不过你家婆婆特地请我过来教导于你,一共只有七天时间。按理说像你这种没有根底基础即便学上七个月也未必能出师、
情况特殊,这七日你须得虚心学习,努力练习。咱们丑话说前面。这几日你若不听话、做得不好,我这手中戒尺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妃嫔夫人,不会给你留任何情面。
还有,如果七日之后你仍然不能达到我要求,不管你赶不赶时间。是否要成亲,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我不会看任何人情面给你违心结论。
以上这些,你可都听清楚了?”
程嬷嬷抬头正眼看着自己,云舒顿了顿,停下来点头道:“嗯。听清楚了!”
“那这些条件你能否做到?”
云舒眨眨眼,难道我说做不到你就要立马走人吗?她刚这么想,那程嬷嬷就道:“如果做不到早点儿说。我立马打道回府,太后她老人家还等着我回去伺候了,免得浪费我时间,到时候又说我耽误了你前程。”
云舒愣了一下,果然搬出太后来了!等等。她说太后等着她回去伺候?那太后现何处?不是说她早就搬去公主府陪着疯疯癫癫高阳了吗?难道这程嬷嬷是从公主府来?那是不是能从她这儿打听一些公主府消息?
云舒脑子里飞旋转,眼睛却定定望着程嬷嬷。程嬷嬷看她傻呆呆模样,以为她被自己话吓到了。也是,这种小丫头要是听说自己还伺候太后肯定都吓得不行,程嬷嬷不禁有些暗暗得意,心里对云舒也多了一丝鄙视。
云舒脑子里转了好几转,她突然一脸惊讶道:“嬷嬷,您……您现还伺候太后?”
程嬷嬷皱起眉头:“怎么?我现伺候太后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不是,我是说……呵呵,听说嬷嬷伺候太后几十年如一日,难怪太后那么信任嬷嬷,上哪儿都带着您。如今云舒有幸能得嬷嬷教导,真是三生有幸啊!”
云舒笑呵呵拍马屁,原本以为那程嬷嬷会洋洋自得,却见她脸上一拉:“大家闺秀坐而温婉、笑不露齿,你瞧瞧你现这模样……”
程嬷嬷劈头盖脸一通数落,云舒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般,她暗地直抽抽嘴角,谁知这动作又被程嬷嬷逮到了,又是好一通数落。云舒赶紧正襟危坐,一动不敢动,不敢有任何表情,她总算知道了,为何进来前夜魅要提醒自己少说话了。
程嬷嬷就此住了下来,而且就住云舒院子隔壁,这边说话稍微大声了些隔壁都能听见,训练场地就云舒自己住院子,而且当天下午就开始了。
院子正中,云舒头顶一口小瓦缸,平伸手臂上挨着挨着一共放了六只碗,她一动不敢动站着。程嬷嬷却拿着本书悠闲坐旁边石桌旁喝茶,见云舒累得满头大汗,她冷笑一声道:
“这是你王家字辈表,一共四十个字,我先念一遍,然后你再跟着我念一遍,这一遍你必须把这字辈表记下来,什么时候记清楚了能背得一字不差,就什么时候放下碗缸来休息。听好了:师良善用晟,顺道宜逢吉……”
那程嬷嬷念得挺,云舒还想这字辈都用些什么字?怎么来?怎么那么难念?一回神那程嬷嬷已经念完了,警告瞪着自己道:“第二遍你跟着念,这次你须得记下这四十个字,记不下来就给我一直站到天黑。”
云舒额头上有冒出一串汗珠,沿着自己脸颊滑到下巴,痒痒,却不能挠,连动都不能动一下,真他娘难受,再看天色,这才半下午了,离天黑早得很,要真这么站下去,自己非累死不可。
这么一走神,程嬷嬷第一句已经念完了,云舒没跟着念,她正黑着脸瞪着云舒。云舒习惯性扯扯嘴角想笑,那程嬷嬷却将书册重重往石桌上一扔:“既然你不想跟我念,我想你应该早就记下了。那背给我听听吧,背不下来就站到天黑。”
云舒慌了,自己什么都没听清,怎么可能背得出来?她眼皮往上抬抬去看天色,却默然发现房顶屋脊上似乎有颗脑袋,仔细看,那不是夜魅吗?瞧她正对自己招手了。
片刻后她从屋脊后翻出一张大纸,上面一个大字“师”,然后她对自己比出两根手指头,然后翻出第二张纸:“良”。接着是第三张。
云舒大喜道:“嬷嬷,我记下了,我背给您听可以吗?”
程嬷嬷皱眉狐疑打量云舒:“你当真记下了?”
“嗯。是!我马上背给嬷嬷听,第一句是:师~良~善~~~”她眼珠往上转像是努力回想样子,实则是看房顶夜魅给自己提示,她说得很慢,正好配合夜魅速度。如此慢慢匀速念下去,当然是一字不差。
程嬷嬷有些惊讶,当真是一字不差,她盯着云舒看了会儿,又回头去看房顶,夜魅当然早就缩回去躲起来了。程嬷嬷依然不敢相信道:“我没听清,你再背一遍。”
云舒笑笑:“嬷嬷放心,我当真会背。肯定不会作弊!”然后她又做出努力想样子慢慢一字不差将字辈表背了出来,然后笑眯眯望着程嬷嬷。
程嬷嬷没办法,抿抿嘴道:“对,没背错,来人。把碗都取下来,休息一刻钟后继续。”
刚刚解脱云舒差点儿没摔到地上。还要来!这老东西非要折磨死我才甘心么?唉,算了算了,有一刻钟休息也好。
一刻钟后,程嬷嬷准时出现,黑着脸开始往她头上胳膊上放水碗,等她累得不行时,再让她背这背那。好有房顶上夜魅帮忙,如此一来她也算有个盼头,只要她没做错,程嬷嬷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责罚她,而且从她眼中似乎还能看到丝微赞赏之色。
如此眨眼就过了五天,说实话,虽然这几天非常辛苦,程嬷嬷也故意给自己出了不少难题,但从这老太太身上当真能学到不少东西。
经过云舒千方百计努力献殷勤加各种金银物品贿赂,现那程嬷嬷对她态度改观不少。云舒发现这老婆子对其他东西都不感冒,不过对银钱却是极喜欢,这让云舒有些意外,她太后身边伺候那么多年,怎会这么缺钱了?
云舒让夜魅暗地去探查了,原来这婆子疼爱一个孙子染上了赌瘾,欠下不少债务,那小子还是个好色,去年就因为大家上抢了个美貌妇人闹出血案,这婆子厚着脸皮去求了太后,太后把她痛斥一顿,不过还是帮她救了那小子,却勒令她一定看好儿孙,要再有这种事,她绝不会出手。
所以这次她孙子染上赌瘾之事她不敢向太后求助,而答应王夫人接下教导云舒这活儿也是为银钱而来,而且是瞒着太后,借着回家探亲半个月空当来。这个结果云舒很满意,能用钱解决问题不是问题。
第六天傍晚,程嬷嬷一句:“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腰酸背痛云舒如蒙大赦,驼着背捶捶胳膊捶捶腿儿,程嬷嬷看她那样,颇为不高兴道:“这仪态端庄不只是训练之时,要随时随地潜移默化,即便睡觉也得优雅大方…”
“程嬷嬷,这些日子多亏您教导,云舒学到不少东西,一直想找机会置办个酒宴亲自拜谢嬷嬷。可明天就是后一天了,我想您可能还要忙着回去伺候太后,明晚多半不能留宿,所以云舒想今晚院中置办几桌儿,特地感谢您老人家教导顺便为您饯行。”
程嬷嬷板着脸道:“不用,别以为请我吃一顿,我明天就能通融,随便放你过关,如果做得不好,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我不会徇私。”
云舒笑眯眯上前,将几张银票递过去:“嬷嬷多虑了,云舒不是让您徇私,真只是想感谢您而已。”
程嬷嬷低头看了看,见那面额上居然是一千两,她手抖了一下,稍稍一顿,将银票收进袖子里,淡淡道:“好吧,待我先回去洗漱洗漱,待会儿再来。”
云舒笑眯眯点头:“好,嬷嬷不急,准备好了,云舒会亲自上门来请嬷嬷。”
程嬷嬷淡淡点点头,然后转身带着几个宫女出了院门。夜魅过来道:“小姐,您为何对她如此礼遇?还给她那么多钱!府里那边本来就会给她辛苦费,咱们没必要给,就算给也不该给那么多,她那孙子转手就能输光。”
“无妨!我自有道理,眉儿,去叫厨房好好准备一桌酒席,别忘了来几坛后劲儿十足陈年老酒。”
☆、第八四一章 套话
第八四一章套话
“无妨!我自有道理,眉儿,去叫厨房好好准备一桌酒席,别忘了来几坛后劲儿十足陈年老酒。”
等一切准备好后,云舒亲自带着小蝶几人去隔壁院子请那程嬷嬷过来赴宴,程嬷嬷礼节性推辞几回就跟着过来了。
那酒席设云舒院子正屋之中,周围围着一圈丫鬟,除了云舒一堆陪嫁丫鬟外,还有程嬷嬷带来几个宫女。
云舒扫了一眼桌上菜色,笑眯眯道:“程嬷嬷,这是我特地让厨房按我家乡口味准备,云舒知道小地方东西等不得大雅之堂,就当给嬷嬷尝尝鲜吧,嬷嬷不要客气。”
程嬷嬷微微点头,也不言语,烟儿看云舒脸色,轻手轻脚给程嬷嬷布菜,等把桌上菜色大致都尝一遍,云舒道:“怎样?嬷嬷,口味还好吧?要是不合适您管说,我让他们再换几个菜来。”
程嬷嬷不置可否,淡淡道:“还好吧!”
云舒笑笑,她口里都能说还好话,说明她对这菜色已经非常满意了。云舒给小蝶打个眼色,小蝶默默退下,没一会儿,她带着就个粗使婆子抬着两坛子酒进来,那封泥一揭,一股浓浓酒香顿时溢散出来,很便充满整个屋子,甚至整个院子。
程嬷嬷一闻那酒香就两眼放光,不自觉转头去看那酒坛子,云舒笑眯眯道:“嬷嬷,这是我家自酿果酒,香香甜甜,味道不错,连左相大人都夸赞不已,还说要把这酒介绍到宫里去,以后年年进贡。
我也挺喜欢这味道,这次来京特地带了十坛,今儿设宴答谢嬷嬷,这种好东西自然不能藏着掖着。就是不知嬷嬷是否喜欢这口味,是否喝得惯啊?”
“喝得惯、喝得惯,拿来尝尝。”程嬷嬷伸长脖子望着那酒坛子眼馋不已,云舒微微点头,小蝶拿了竹筒轻缓优雅打了一碗酒,正准备打下一碗,云舒皱眉道:
“小蝶,给嬷嬷喝酒怎能用如此粗俗之海碗盛放?记得我嫁妆里有一对翡翠夜光杯。精致小巧,就比这汤匙大一点点儿,用来品酒应是极好,去找来。”
小蝶为难道:“小姐,您嫁妆全部用木箱装存封号了,上面还有封条。不像酒坛这么好取,要找那么一对小杯子怕是要费不少功夫……”
程嬷嬷闻言轻咳一声:“小姐,喝个酒而已,怎能用您封存嫁妆了?嫁妆要等过门第二天才能开启,提前开不吉利,我看还是算了吧!”
云舒闻言也皱眉片刻,为难道:“这样啊!原本想好好招待嬷嬷,既然如此,那算了。今天咱们就不喝酒了,嬷嬷明天还有事,耽搁了正事就不好了,小蝶,抬下去吧!”
“等等!”程嬷嬷着急站了起来,巴巴望着那两坛美酒,她想了想,轻咳一声:“既然抬都抬上来了,也开了封。盛出来了。不如拿来尝尝吧,要不倒了也可惜。”
云舒有些犹豫:“这样啊!可是嬷嬷。咱们用海碗喝酒好像有些不雅吧?”
“无妨……雅不雅不是看你用什么工具,而是看你本身修为,知道吗?”
云舒愣了一下,表面一副受教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儿,这程嬷嬷果然是个酒鬼。
听丫头们私下议论这程嬷嬷白日里一脸清高、墨守成规,似乎就是那规矩礼仪典型教科书。可私底下这婆子极爱喝酒,每日晚上睡觉前必定要喝上一两碗,否则她一夜都睡不着,第二天起来必定整天都板着张死人脸,见谁都不舒服。
即便自己院子这几天,她身边那几个宫女也每日晚上使钱托人去弄酒来,这些云舒早就知道,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小蝶端着托盘过来,将几海碗酒一一放程嬷嬷面前,程嬷嬷眼睛一直盯着美酒两眼放光,丝毫没有平日里淡定严肃。
云舒面前也放了两碗酒,云舒看小蝶一眼,小蝶微微点头,转身过去小声跟程嬷嬷几个宫女说了几句,然后拉着几个宫女往外走,宫女们本有些犹豫,看程嬷嬷喝得高兴,现时辰也不早了,她们都还饿着肚子,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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