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大姨和二姨三言两语又要吵闹起来,小姨和老娘又赶紧过去一边一个拉住。云舒站院门口望着里面长叹一声,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个人按四选三组合算就是四台戏,每天从早唱到晚真是够热闹。
看戏是挺好,可戏也不是那么好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惹火烧身。她决定了,以后凡是有几位姨姨地方,不是非不得已,她一律不来,能躲多远躲多远,对,就这么定了。
于是,其后几日,云舒再也没去爹娘院子吃过饭,每每一起床,穿好衣服就跑去春秀院子待着,要么就跑果树林里躲着,为防万一,她还自己小院院角架了两个梯子,以便随时逃走。
这日,云舒正院中晒太阳看书,突见门口小丫鬟对自己打手势,仔细一听,不正是几位姨姨来了么。她赶紧将书塞袖子里,然后跑向院角梯子,手脚麻利几秒钟就翻了过去,几位姨姨一进门,她正好从墙外梯子落了地,转而就跑向大院侧门。
她出了院子又小跑了好一段儿才放慢脚步,回头看看,没见人追上来才放了心。她长叹一声,唉,自己家里也要这里翻墙偷跑,真是麻烦啊!想想那什么红杏出墙女子,不知是不是也这么翻墙,啧啧,看来自己要想出墙话,还是很容易嘛!
她自嘲笑笑,慢慢沿着林间小路往山顶水池方向去。走出一段,突闻后面有人喊小姐,吓得她拔腿就跑,后面那人一边追一边喊:“小姐,别跑了,是奴婢啊,小姐,您等等我!”
云舒听声音耳熟,回头见是雁儿、蓉儿和柳烟儿三个小丫头。雁儿抱着几个厚垫子跑得;蓉儿和柳烟儿一人拎个木盒子,只是疾走,不敢跑,估计是怕把盒子里东西打碎了。云舒停下:“你们怎么来了?”
“小姐,小蝶姐姐说您肯定会去山顶水池边看书,现天凉,坐地上容易感冒,所以让我们送些东西过来。”雁儿笑嘻嘻将几个厚垫子往前送了送。
云舒满意点头:“哼,还是小蝶有心,对了,我几位姨姨来找我干啥?”
“不知道耶,他们说话时候奴婢去屋里拿垫子了!”
“小姐,奴婢听说是请您过去写喜帖。”后跟上来蓉儿道。
“喜帖?……家里那么多人会写字儿,干嘛要我写?”
“不是,小姐,听说喜帖已经写了大半,今天请您过去其实是想让您看看有没有漏掉,或者小姐您有没有要请人。”拎着木盒子柳烟儿补充道。
云舒想了想:“嗯,这倒是个正事儿,他们都请过哪些人了,知道吗?”
“小姐,奴婢把已经写过帖子名单和纸墨笔砚都带来了,小姐不妨找个地儿坐下慢慢看、慢慢想。”
云舒看柳烟儿一眼,满意点点头:“如此甚好,走吧,都跟我去水池那边小亭子。”
几人到了地儿,雁儿殷勤将垫铺亭子围栏木椅上,坐靠都垫得厚厚,然后一脸邀功样子:“小姐,好了,您来试试,看舒服不,要是不够奴婢再回去拿!”
“够了够了,差不多就行了,不过……要是有点儿吃食点心就好了!”
蓉儿把木盒子放石桌上,打开,拿出桌布铺了,又把点心一盘一盘拿出来,还有茶壶茶杯,一样一样摆上,真是贴心啊,看着都满足。
然后柳烟儿再打开盒子,拿出纸墨笔砚摆好,还有几本书,一个小册子,“小姐,好了,您现要写字么?奴婢给您研墨可好?”
瞧瞧,这几个丫头被小蝶集中训练了一段时间,现配合良好,各司其职,自己真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随时随地都把你照顾得妥妥帖帖,神仙般日子也不过如此吧,可惜啊可惜,马上就要嫁人了,换个地方未必能这么逍遥。
柳烟儿把小册子递到云舒手上:“小姐,这是已经写过喜帖名单,您看看还有漏掉么?”
云舒接过翻了翻,啧啧,这么多人,怕是要摆上百桌吧!还是整整三天,不知要花多少银子!
她心里默默算了一遍,就按一百桌算,一桌一天按三两银子算,三天至少要花上千两银子,再加上其他各种各样花销,这场亲事没个两三千两肯定下不来,真真是花钱如流水啊,爹娘真是舍得。
柳烟儿见云舒拿着小册子发呆,便轻唤她两声:“小姐?小姐,这册子有问题吗?”
“啊?……没问题,我再仔细看看。”
她将上面人名儿一个一个看下去,首先是自家三亲六戚,然后是水家村所有人,隔壁村相熟,小杜村所有人,自家做工或曾经做过工,李家大院所有人,与外婆家相熟,李家所有长辈……
啧啧,瞧瞧这一串一串名字,多半云舒从没见过,也不知这名单是谁列?这里村人吃酒席有个习惯,全家老小七八口人全部出动,酒席前后几天不吃饭,专等着酒席时吃个够,一人给他们半头猪都吃得下去,这样算来,怕是两三千两都不够……
云舒皱起眉头:“烟儿,这名单是谁列?这些人认都不认得请来做什么?”
柳烟儿看云舒有些生气,低垂脑袋:“小姐,是几位夫人送来,不知是谁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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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零三章 颜色
第八零三章颜色
云舒将名单依次看完,再整个儿翻翻,密密麻麻人名儿,足有十来页,亏他们记得住这么多名字。云舒想了想道:“烟儿,磨墨。”
“是,小姐!”柳烟儿走到石桌旁,手脚麻利却极有条理拿出砚台、加水、磨墨,没一会儿,柳烟儿将沾了少许墨汁笔小心翼翼递过来:“小姐,好了!”
云舒接过笔,往册子上刷刷刷划掉一大片人名儿,雁儿凑过来看看,惊讶道:“哎呀,小姐,你把这一篇全都划了啊?”
“这一篇我一个都不认识,谁知道是干什么?”
雁儿凑近看了看,她自个儿本就不认识几个字,自然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云舒刷刷刷连划掉好几篇,雁儿道:“小姐,听说这些是老爷夫人和姨夫人们商量好多天,好不容易凑全名字,您要全都划了,夫人、姨夫人他们怕是会不高兴吧?”
“有什么不高兴?认都不认得就请到家来,他吃了饭就走还好,万一弄巧成拙、引狼入室,招来一群山贼土匪什么,怎么办?”
雁儿几人惊讶张大了嘴,片刻后雁儿呸呸呸几声,对着云雾山方向拱手作揖:“山神保佑,坏不灵好灵,小姐随口说说而已,山神别往心里去……”
蓉儿也跟着作揖几下,然后小声道:“小姐,大喜日子,这种话不能随便说。”
而柳烟儿却道:“小姐这话也有道理,以前我听说隔壁县有个土财主,也是办喜事,摆了几百桌酒席,凡路过他家门口都可以进去吃席,说是要摆五天五夜,可第四天晚上,那财主家就被土匪洗劫了,家里男女老幼一个不剩。全被杀了,连房子都烧了!”
雁儿和蓉儿对望一眼,脸都摆了,雁儿结结巴巴道:“不…不会吧?我们家老爷夫人小姐少爷都是好人,怎……怎么可能……”
云舒道:“树大招风,咱们家又不算多有钱,城里有钱人家比我们多得是,再说咱们家附近本就是荒山野岭。这园子没盖起来前,附近就是土匪窝,时常有上百土匪此出没,这事儿雁儿应该知道吧?”
雁儿想了想,脸色不好看,她点点头:“嗯。小时候是,就是因为那群土匪,我们村子一直很穷,经常要挨饿受冻,直到小姐家搬来,大家日子才越来越好过。”
“对了,这事儿我得好好跟爹娘说说,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不能因为办喜事出岔子。你们瞧这两篇把咱们家干活儿帮工名字都列上了。他们都来吃酒了,谁来做事办席看园子?还有这篇,这几个人是我们村出了名好吃懒做,成日跟群地头蛇鬼混,把他们招来就是惹祸上身。”
云舒把小册子上人名儿划掉大半,想了想,又添了不少名字,诸如县太爷、成夫子、陈军及所有衙役、小双子、王记布庄掌柜、顺通钱庄掌柜等等。
名单整理好后,云舒又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合上小册子。轻轻吐口气道:“好了,把这册子给我娘送去吧!”
柳烟儿自然接了。雁儿道:“小姐,让我去吧,我跑得。”
她说着就来拿册子,云舒将手一收,瞪她一眼,转而把册子递到柳烟儿手上:“烟儿,要是我爹娘姨姨问起来知道该怎么说吧?”
柳烟儿规规矩矩低头应道:“知道,小姐,奴婢就把小姐方才话重复一遍。”
“他们要是觉得我这说法不合理了?”
“奴婢定要说服夫人按小姐意思办。”
云舒抿嘴一笑,“是吗?去吧!”
柳烟儿低头行了礼,接了册子踩着小碎步缓缓向大院子方向去。雁儿望着柳烟儿背影,小嘴儿翘得老高:“小姐,您偏心,什么事都给烟儿做,难道雁儿做得不好么?”
云舒转眼看她:“你觉得你那张嘴说得过我几个姨姨吗?”
雁儿想了想,脸色变了几变,尴尬笑笑:“呵呵,原来小姐是为雁儿好啊,说真,几位姨夫人个个都厉害,凑一起厉害,雁儿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比她们……比她们能说,嘿嘿!”
云舒好笑道:“你知道就好。雁儿,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有自己优点,但缺点也很多,私底下也就罢了,外人面前切不可像方才那样,你可知道?”
雁儿吐吐舌头,低头认错:“小姐,奴婢知道,小蝶姐姐已经教训奴婢好多次了,奴婢正慢慢改,小姐放心,以后即便奴婢觉得不好,也定不会当然外人面说,一定私底下偷偷跟小姐说。小姐,这样可以吗?”
云舒笑笑:“可以!”,雁儿性格直率,有时候这性格当真很讨喜,只要她能把握分寸、学会看脸色,她还是一个很得力好助手。
其后,云舒一直山上看书,连午饭都没回去吃,直接让雁儿取了拎到亭子里来,几人一起吃得也还欢畅,然后她亭子里小睡一阵。
等她醒来时,发现春秀拿着书卷坐自己对面。云舒柔柔眼睛坐起来:“春秀姐,什么时候来?怎么也不叫醒我?雁儿她们几个啊?”
“我让他们回去帮我取东西了,你要困话睡会儿吧!”
“不睡了,睡醒了,春秀姐,你怎么知道我这儿?”
“我问小蝶,既然不睡了,就坐到这边来,我给你看几样东西。”
云舒依言坐到石桌旁,见桌上有几个托盘,托盘上两个木盒子,还有一件折叠得鬼鬼整整天蓝色薄纱裙。
云舒一见,顿时大喜,拎起那薄纱裙抖开,啧啧,真漂亮,像夏日天空一般,清爽飘逸,自己一直想要这么条裙子了,她高兴拎着裙子自己身上比来比去:“春秀姐,是给我么?”
春秀笑眯眯看着她:“当然。”
“哈,我就知道,春秀姐真好,什么时候再给我做一件呗!”
春秀嗔她一眼:“你这丫头就是贪心,你要喜欢话,等过了门儿,让小顺子送你十套八套都没问题,别来折磨我了,这种薄纱裙难做,特别是刺绣,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云舒闻言停下来,收了裙子凑过去:“春秀姐,你眼睛没事吧?给我瞧瞧。”
春秀推开她:“臭丫头,少来,我眼睛好着了。”
二人说笑一番,春秀道:“云舒,这裙子本是我做来给你添妆,不过人家嫁娘都穿红衣裙,你是正室,须得穿正红色,浅红粉红都不能穿,知道吗?”
一提这个,云舒叹口气,小心翼翼将裙子折好放托盘里:“春秀姐,你不知道,我娘给我准备了满满一箱红衣裙,全都是大红色,看得我刺眼,干嘛一定要穿大红色啊,特别是夏天,一看就热,还是春秀姐这件好,喜欢了。”
“傻丫头,嫁娘当然要穿正红色,你别现看这颜色碍眼,有些人一辈子想穿都穿不成了。”
云舒无所谓吐吐舌头:“我知道,就像那正黄色乃是皇族专用颜色,一般人想穿都穿不了了,不过黄色像花粉,招蚊虫蜜蜂了,我才不喜欢了!”
春秀四下看看,皱眉瞪着她道:“傻丫头,咱们自己家拿此说笑倒没什么,不过你要记住了,以后外面千万别说这种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说不定就落得个欺君之罪。”
云舒愣了一下:“我说我不喜欢黄色,跟欺君有什么关系?春秀姐,你吓我了?”
“云舒,你正经点儿!”春秀板着脸正色道,看她眼神锐利全身紧绷样子,云舒停下来望着她,春秀一本正经道:“云舒,方才话你要记心里,咱们乡野之间,怎样说都没关系,但是王家不同这荒山野岭。
你知道隔墙有耳这句话,说不定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有不安好心之人暗暗盯着你,等着你出错。就像方才那句话,有心人拿去添油加醋,那就是一场大难,你可明白?”
云舒定定望着春秀半晌,这道理她如何不懂,不过……这种话只有亲眼看过切身经历过人才会说得如此透彻,忘掉一切春秀怎会突然想起来,难道她……
“春秀姐,你……你……”
春秀看云舒一脸惊讶样子,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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