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嫂没想到这汉子会回她话,还是那么凶巴巴样子。她有些吓到,虽然缩了回去,嘴上却依然小声嘀咕,也不知说些什么?
云舒心里暗笑,面上却一脸严肃样子:“马管事,议事就议事,不要吵闹,你拿这牌子去账房领五十两银子,给你半个月时间,务必买回四匹良驹回来。”
马三多接过牌子看了看,“嘿嘿,这玩意儿挺奇。”
小蝶解释道:“这是我们小姐做理事牌,以后凡是从账房支领银子,一律须得有小姐同意并有这木牌才能兑取。”
大家面面相觑,显然对那木牌相当好奇,以前他们要领银子不过随口一句话,有是娘亲知道并点头同意,大部分却是娘亲不知道,事后问起来他们就来告罪然后不了了之,如此混乱管理就给这些管事足够可趁之机,他们几乎把账房当成了自家钱柜。
然后是制衣房桂二娘,她犹豫半晌,一咬牙站起来道:“小姐,夫人让我们制衣房月底前赶出两百套棉衣,可那棉花和布料……”
说到这里她犹豫看看左边洪嫂,洪嫂愣了一下,然后笑呵呵道:“桂二妹子,你们制衣房真够辛苦,那棉衣应该做完了吧?马上天冷了,那棉衣就能排上用场了,夫人真是心疼咱们,发了布料棉花还发棉衣,呵呵!”
洪嫂表面看着笑呵呵,她跟桂二娘眼神交流却没逃过云舒眼睛,看其他管事低头事不关己样子,似乎这些人对此事毫不关心?
云舒想了想,也笑眯眯道:“桂管事,辛苦你们了,棉衣做好了么?”
桂二娘看看洪嫂,犹豫片刻,低头道:“做了大半,只是还缺点儿棉花和棉布。”
“哦?那直接去仓库领就是,差多少领多少,可不能让大家冻着过年。小蝶,给桂二娘发个牌子!”
“是!”小蝶拿了块木牌送到桂二娘面前,桂二娘盯着那木牌愣神好一会儿,后还是接了什么都没说,而她后面于方庆坐不住了,站起来道:“小姐,那个…仓库里棉花和棉布已经……”
“怎么?棉花没了?不可能吧?听说今年棉花又好又便宜,我娘让你们按两倍量采购。我看那账本上光采购棉花支出银子就有二百两之多,市面上普通棉花二十文一斤,就算购了些上等或极品,平均算个四十文一斤够了吧?二百两怎么也能买个五千斤啊,你们不会五千斤棉花全都用完了吧?”
云舒先把账目算得清清楚楚,堵了他们嘴,看他还能找出什么理由。于方庆站中间结结巴巴:“这个…这个……”
云舒故作惊讶道:“啊?不会吧,五千斤棉花真用完了?”
“这个……这个……”
左边末尾马三多哈哈笑道:“云舒小姐。你瞧他那样儿,我看那棉花他吃不了,把你银子吃了才是真。”
于方庆身子一僵,脸色刷白,额角冷汗直往外冒,马三多乐道:“哈哈,瞧瞧、瞧瞧,被我说中了吧。腿都抖!啧啧,真没骨气,吃了就吃了呗,男人就要敢做敢当,你大方认了咱们小姐说不定还能放你一马。”
“马管事!”洪嫂站起来道:“你不要太过分,小姐早就有言先。没轮到你不要胡乱插嘴,你凭什么说我家方庆吞了银子?你有什么证据?”
马三多无所谓耸耸肩,洪嫂板着脸道:“没证据就不要胡乱给人安罪名,否则我上官府告你去,哼!”
马三多依然是一副无所谓样子,洪嫂狠狠放几串眼刀子,然后转向云舒道:“云舒小姐,方庆自管仓库一来一直认真负责,从没敢有半分懈怠。那几千斤棉花是芸娘、方庆和我。我们三人一起去看货、订货,然后运回来,只是……”
洪嫂摆出一副为难样子,当然这只是后面才是正戏,云舒没有开口,她倒要看看这洪嫂又能编出个什么理由?
洪嫂见云舒半天不接话,她给于方庆打个眼色,于方庆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小姐,奴才失职。奴才…奴才对不起夫人啊……”
于方庆什么都还没说。趴地上就像个妇人般嗡嗡嗡哭起来,其他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巴不得自己是空气般,唯独那马三多又是哈哈大笑:“你这厮怎么生成了个男人 ?'…'干脆变个小娘们算了,哈哈哈!”
雁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舒斜她一眼,她赶紧收声,其实云舒自己也很想笑,这马三多还真是个妙人儿,下次见了方舅舅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等于方庆哭得差不多了,云舒咳嗽两声:“于方庆,你做了什么失职事?说来。”
“小姐,奴才不是故意,奴才一时失查才铸成大错,请小姐恕罪!”
“恕不恕罪得看你犯是什么事儿,别婆婆妈妈,说来。”
于方庆偷眼看看洪嫂,洪嫂微微点头,他便抹抹眼泪:“小姐,我们订五千斤棉花,运来时候明明都是好好,夫人还亲自来查验过,可是没过几天,许多棉花莫名其妙就慢慢变黑发霉了,我们闻到臭味儿赶紧打开来看,发现那压实一大捆一大捆棉花,除了外层是上好纯白棉花外,里面全是又霉又硬烂棉花!”
“什么?五千斤棉花全是烂?”云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于方庆缩缩脖子:“不…不全是,还…还是有一部分好。”
“于方庆,你怎么回事?棉花有问题,为何不早说?你那棉花从哪儿买来?说,我立刻派人去官府报官,非要把那**商抓起来严惩不可。”云舒气得咬牙切齿,
“他…他们……”于方庆结结巴巴半天答不上,洪嫂赶紧跪下道:“小姐息怒,我们怕夫人责怪,一发现问题就托人去找那奸商了。可寻来寻去,听说那奸商就是个骗子,城里还有省城都有不少大户人家上他当,官府一直追查他,却一直没抓到人,现去报案怕是……”
“怕是什么?那么多棉花,二百两银子,你们就给来个找不到人、不了了之?哼,你们当我三岁小孩好欺负是不是?”云舒拍着桌子大发雷霆,于方庆和洪嫂趴地上头都不敢抬,云舒一通大骂之后道:
“不行,二百两银子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事儿是你们办,找不到人那缺棉花你们给我补上,否则…哼,先给我去县衙里吃几年牢饭再说。”
☆、第七二四章 处置
于方庆吓得不敢说话,洪嫂怔愣片刻,她一回神,立刻跪泪花花儿道:“小姐啊,不是我们不赔,可那么多银子,我们实赔不起啊!我们家九个孩子,六位老人,全靠我俩那点儿月例过活。
现几个孩子都上学,几位老人又时常生病,别人看着我们一家似乎进项挺多、过得不错,可每月下来,家里几乎分文不剩,那么多银子,我们拿什么赔啊?呜呜呜~~~~实不行话,干脆···干脆让我一个人去坐牢算了。”
“洪妹,不能啊,家里孩子都等着你照顾啊!这事儿都怪我,都怪我没做好,小姐,一人做事一人当,要坐牢话,就…就让我去吧!”
“哈哈哈,这才像个男人啊,于方庆,好样儿!小姐,要不要我帮忙?我亲自赶车送这娘娘腔去县衙得了,哈哈哈!”马三多似乎很爱凑热闹,堂上这么多人,就他一个人嘻嘻哈哈笑得欢。
洪嫂和于方庆跪地上抱头痛哭、争着抢着要去坐牢,却没半句要赔意思。演得多好啊,云舒若不是早就查得清楚,兴许真会相信他们家连锅都揭不开了,继而心一软就放过他们不了了之,这不就是他们想要结果吧!但是现,岂能让他们如愿?
云舒嘴角微翘:“好啊,既然你们夫妻赔不起,那我也没办法了。我向来对事不对人,谁做错了谁承担,于方庆,家里仓库都是你负责,既然那棉花是你去看、你去订,又是你验收、保管,此事你责任大,叫你赔你又说赔不起,那你就去县衙吧。
二百两银子,按律至少要判十年·看你我家效力几年份儿上,我会跟县太爷说说情,让他判你五年就够了。
来人,把于方庆绑了送去县衙。”
两个身强力壮汉子应声而入·手里还拿着绳子,黑着脸上前几下子就把于方庆捆成了粽子,推搡着他往外走。于方庆吓到了,洪嫂也吓到了,屋中众管事都吓到了,大家纷纷开始为于方庆求情,洪嫂是哭声抢天·云舒却始终不松口。
眼看于方庆就要被推出大门,洪嫂大喊:“等等!等等,小姐,我们…赔!我们赔,就算砸锅卖铁、卖儿卖女我们都赔,求您放了方庆吧!”
云舒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这对半路夫妻只是凑合着过日子,大难临头各自飞那种·没想到关键时刻,洪嫂宁愿把到嘴肥肉吐出来也要救于方庆。很好,看来这洪嫂也不算完全忘恩负义。
云舒对那两个汉子微微点头·二人停下,给于方庆松了绑,一把将他推回来,洪嫂赶紧扑过去扶他,眼泪花花儿道:“方庆,你没事吧?方庆,我对不起你!”于方庆白着脸低着头,显然他也被吓坏了。
其实,即便洪嫂不松口,云舒也没打算立刻就把于方庆送去县衙·仓库里那么多值钱东西不翼而飞,就这么送他走了岂不是便宜了他?这次不过是初步试探,看看这对夫妻到底有多么贪心?多么爱钱?
如果他们宁愿坐牢也不舍得出半文钱,这种人无药可救,不用给他们留任何情面;如果愿意认罪,把吞进去吐出来·那就是另一种结果了。
洪嫂口口声声说没钱赔不起鬼话当然不能信,云舒早就算过,库房能用棉花有一千斤,这对夫妻只需补上四千斤即可。市面上普通棉花售价一斤二十文左右,买得多肯定有优惠,多十五文一斤,四千斤也不过才六十两,比他们私吞那些差远了。
洪嫂夫妻依然堂中哭哭啼啼,直到芸娘回来,见这架势非常惊讶,她询问看向其他管事,大家都偏开头当没看见。
云舒给小蝶打个眼色,小蝶道:“芸娘婶子,方才于管事说仓库棉花出了问题,小姐让报案,他却说那卖棉花是个奸商,早跑了,肯定抓不着人。可现家里本就困难,实拨不出银子去补棉花,天气又冷了,大家都等不得,就只能让于管事赔了。
洪嫂、于管事,你们都起来吧,小姐让你们赔不是欺负你们,要换做别人家不仅要赔,还要挨板子吃官司,我们小姐已经够仁慈了,你们这么哭哭啼啼,外人见了还以为我们小姐使坏了,多不好啊,是吧,芸娘婶子?”
芸娘尴尬抽抽嘴角,上前去扶那二人:“是啊,洪嫂,于管事,起来吧!”
等他们各自回到自己位置,云舒道:“桂管事,这次重购棉花,你跟于管事他们一起去。这次可不要再出岔子了,否则就不是赔偿能了事了,听明白了吗?”
桂二娘把头垂得老低,小声应了句是后便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云舒扫视一圈:“大家还有事情吗?”
堂上静默半晌,没人说话,云舒转头看看春秀,春秀依然挂着她那招牌式微笑,微微点头,云舒道:“既然大家事都说完了,该轮到我了!来人,把昨晚抓到贼人全都带上来。”
几个粗壮仆妇把昨晚抓到五个人一起带上堂来,众管事惊讶得面面相觑,个个皆是满脸疑问,有邻近互相咬耳朵议论,并对堂中那几人指指点点。
再看堂上这几人,昨晚被关了一夜,她们个个满脸疲色、精神萎靡、头发松散、衣衫凌乱。云舒扫了一圈:“各位管事,这些、是昨晚偷了东西想趁夜溜下山毛贼,被我护卫逮个正着,你们自己认认,哪些是自己属下。”
众管事闻言目光齐刷刷盯着中间那几人,从他们表情看·谁属下他们自己应该都有谱儿了。云舒微微眯起眼,喊道:“把她们偷东西都给我端上来。”
几个小丫鬟端着托盘上来站成一排,那托盘中金银玉器样样值钱,没一件是十两银子以下,大家都暗暗咂舌,惠嫂一下子跳起来,指着两个婆子大骂:“好啊,我说你们大清早不干活儿·跑哪儿鬼混去了,原来是偷东西去了,你们好大胆子!”
然后惠嫂转身对舒请罪道:“小姐,这两个婆子是我们浆洗房她们平时干儿就爱偷奸耍滑,又时常耍小聪明,姑娘们送来衣服那衣兜袖兜里忘拿出来东西都被这两个老愚婆子搜出来分了,没抓住她们就抵死不认,即便抓住了她们也说是拿出来要给姑娘们送回去。
哼!我就知道她们迟早会闹出事来,没想到主子东西都敢偷。小姐,把这两个老愚婆送县衙去吧让她们吃几年牢饭多涨点儿记性,免得以后又去祸害别人。”
惠嫂义愤填膺样子感染了其他人,其他管事也纷纷痛骂偷几个毛贼,吵着要把她们送去县衙,地上那几个仆妇吓得瑟瑟发抖,眼看事情即成定局,蓉儿她二姨着急喊道:“冤枉啊,云舒小姐那东西不是我偷啊,是蓉儿那鬼丫头故意陷害我啊,冤枉啊······”
她这么一嚎那个水家村仆妇也喊:“我也没偷啊,云舒侄女,冤枉啊,你可不能把我送去县衙啊,云舒侄女啊,我闺女就要出嫁了,就等着我回去啊,云舒侄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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