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招呼也不打一声,径直过了那小门,然后一路穿过大堂往后院去,堂中忙着准备开张伙计们偶尔回头看一眼,有认出云舒人赶紧停下来,恭恭敬敬叫了声云舒小姐,可一抬头哪里还有她人影儿?
云舒凭着记忆后院游廊间穿梭,记得小顺子以前住院子应该就这边,可二人走了半刻钟依然没找到记忆中那个院子。
“请问……您是云舒小姐吗?”云舒和小蝶回头,顿时愣了一下,不,是惊艳了一下,面前站着个柔柔弱弱美貌女子,跨着个小篮子,篮中几个小瓷瓶。看她窈窕柔软身姿,微微蹙起眉头、莹莹入水双眸、白如凝脂肌肤……啧啧,好一个病美人!
“请问您是…云舒小姐吗?”那女子眉头蹙得深,又问了一遍,云舒反应过来:“哦,对,我就是水云舒,你是……”
女子目光闪了闪,不着痕迹微微打量云舒一番,然后轻轻行个蹲礼:“贱妾见过云舒小姐!”
“贱妾?”云舒惊讶,这女子成亲了?谁娘子?如此美人不好好家里供着,居然让她一个人大清早出来干活儿?她相公也忒不识好歹了吧?真是白白糟蹋了!
云舒胡思乱想一番,那女子不闻云舒说话,低垂眼中一股愤恨之色一闪而过,她低头再次重复:“贱妾见过云舒小姐!”
“哦,免礼免礼!这位姐…嫂子,请问您怎么称呼?”
“不敢当,贱妾怜月!”
“怜月!名字真好听!这么早你提着篮子做什么?”
“我家少爷喜欢喝晨露泡茶,贱妾特别早起为少爷收取露水!”怜月说时偷眼看云舒,说起少爷二字时也刻意放柔声音,似乎想证明什么?
“你家少爷?你不是成亲了吗?为何不服侍相公,还要服侍少爷?”
怜月顿了顿,低头不答,小蝶拉拉她袖子,小声道:“小姐,别忘了正事!”
云舒突然想起来,问道:“你知道小顺子院子哪儿吗?”
小顺子,怜月低垂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她稍稍停顿,柔柔道:“云舒小姐要找我家少爷吗?”
“你家少爷?你家少爷就是小顺子?”
“小姐恕罪,少爷小名儿贱妾不敢随便称呼!”
云舒有些惊讶,这女子居然是服侍小顺子!不是说小顺子身边没有侍女吗?上次见过一个白灵,那白灵不仅武功不错,还对自己还敌意满满,这次换了个口味?云舒心里有些不舒服,想了想道:“你…服侍小顺子多久了?”
“贱妾是夫人赐给少爷,夫人仙逝后,贱妾就一直服侍少爷身边!”
“一直?”
“那你相公……”
“云舒!”小顺子声音突然插进来,前面他正大步从游廊过来,到了近前,他板着脸瞪怜月一眼,低声道:“你这里做什么?”
怜月瑟缩一下,声音有些颤抖:“奴婢…奴婢……”
云舒自然拉拉小顺子袖子:“小顺子,别这样,你吓着她了,是我找不着方向,拉她问路来着!小顺子,她是你侍女?”
小顺子一愣,转头淡淡道:“怜月,你回去吧!”
怜月抬头看小顺子一眼,眼中似有莹莹泪光?她低头轻轻行礼后,提着篮子如仙女儿般踩着莲步缓缓离开。
怜月一走,小顺子皱眉望着云舒:“云舒,你怎么来了?为何不让人通报一声?”
云舒想起此来目,一下子又着急起来,“小顺子,大锤了?他哪儿?”
“陆小将军……他…”
“他哪个院子?”
小顺子皱眉看她:“你很关心他?”
“当然,他昨天因我而受伤,又是我好朋友,我怎能不关心?告诉我他哪儿?”
“他…走了!”
“走了!!!为什么?什么时候走?上哪儿去了?”
小顺子叹息一声,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昨晚我跟他畅谈了一番,兴许…那时候他就离开打算吧?”
“你们…你们都说了什么?”
小顺子正视她道:“云舒,你一直以为跟你娘提亲是陆小将军而不是我,对不对?”
云舒一怔,脸色先是发白,而后微微发红,这个问题……她确实有些心虚,实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小顺子叹息一声:“不怪你,都怪我来得太晚,幸好还来得及!昨晚,陆小将军说他知道你对他一直只有感激之情、朋友之谊,而非男女之情,虽然知道你跟我定亲很心痛,但他不希望你为了报恩勉强与他成亲,后半生都背着包袱过日子,他希望你幸福!”
云舒呆呆望着小顺子,大锤说想要自己幸福?所以离开?这是什么道理?
小顺子双手掌住云舒肩膀,眼睛定定望着她:“云舒,我王晟宇对天发誓,此生此世绝不负你,否则就让我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云舒身子一颤,赶紧退开:“小顺子,别胡说,这种誓言怎能随便乱说?”
“不,云舒,这是我心里话,我一直这么想,也会一直这么做!相信我,不要再想其他人,陆小将军是你恩人,就是我恩人,我们欠他以后一点儿一点儿还他,我们一起还好不好?”面对如此温柔男人,如此美丽誓言,她还能说什么了?
云舒微微低头沉默半晌:“小顺子,大锤那边…能不能帮我找找他,即便要走,我也希望能亲自跟他道别!毕竟他帮了我那么多,又救过我那么多次,我希望…他也幸福!”
小顺子先是眉头微蹙,继而轻轻松口气,嘴角微翘:“好,我马上派人去找!”
☆、第六七一章 训弟
云舒和小顺子一起回院子用了早餐,伺候全是十一二岁小丫鬟,云舒想起方才园子里见到那个美貌女子,便问:“小顺子,那个怜月是你侍女么?”
小顺子一顿,看她一眼又低垂脑袋:“好好,提她做什么?”
云舒眨眨眼:“小顺子,你不喜欢她?”
小顺子眉头微蹙,干脆放下筷子,双手环胸望着云舒道:“你希望我喜欢她?”
“啊?”云舒一愣,继而有些脸红,结结巴巴道:“那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怜月不是已经成亲了吗?你干嘛不放她出去跟她相公团聚?不喜欢人家还非要把人家拘身边,这样做很缺德懂不懂?”
小顺子望着她半晌不语,云舒脸红嘀咕:“本来就是嘛!”
突然,小顺子嘴角微翘:“好,如你所愿,我回京就放她走!”
云舒偷眼看他,想了想,故作吃醋样子:“那么美人儿,你舍得?”
“呵呵,我有你就够了,别人美不美与我何干?”云舒扁扁嘴,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句话好听,比什么都受用,嘻嘻!
早餐后,云舒本想回家,还没来得及说,就有小丫鬟来报,说是小少爷来了,云舒还以为是谁了,看二毛带着三毛咚咚跑进来才反应过来。
二毛唤声姐姐后规矩跟小顺子行礼:“大哥哥好!”,三毛则完全无视云舒直接冲向小顺子,撒娇拉着他袖子喊:“姐夫。姐夫,我要骑马,带我去骑马!”
云舒拉长脸训斥道:“三毛,不得无礼!”
三毛回头看云舒一眼。不满嘟起嘴道:“大姐,以前省城时候,姐夫天天带我们去骑马哩。你也去不?”
云舒皱眉看向小顺子,小顺子轻轻笑道:“其实也不一定是我带他们去,主要还是夜三夜四陪他们!”
“对对,姐夫,夜三、夜四了?叫他们出来陪我玩儿!”三毛一副理所当然命令口气让云舒很不舒服,自己对别人,除非有特殊原因。绝不会理直气壮要求什么,不会命令或强迫别人做什么。
自家爹娘都是平民出身,二毛小时候也跟着受过苦,管现日子好过了,他们都保持着原有本分。可现三毛状态却完全不同,让她反感!二毛见云舒表情不对,过去拉拉三毛道:“三弟,别这样,很没礼貌,娘亲知道了又要数落你了!”
三毛小嘴翘得老高:“娘亲每次都是这样,不就是出去玩会儿吗?反正有下人陪着,有什么关系嘛!”
“三毛!”云舒拔高声音严厉训斥:“你跟谁学这些坏毛病?什么下人上人 ?'…'你是人别人也是人,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你有什么资格称别人为下人 ?'…'
你看看你自己。全身上下,哪样东西是你自己?你衣食住行,哪样是你自己双手挣来?没有爹娘,没有我们,你什么都不是,乞丐都不如。你有什么资格指使别人 ?'…'”
云舒一连串愤怒训斥让整个院子寂静下来,大家都惊讶望着云舒,特别是小顺子院中服侍丫鬟小厮们!小顺子自己也相当意外,他惊讶盯着云舒看了会儿,复又放柔表情,嘴角微翘,退到一旁不说话。
三毛一个人被围正中,所有人都望着他,而且是以异样眼光望着他,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从里没遇到过状况!
小时候自己想要什么,只要一哭一闹,爹娘马上会顺了自己心意,想着方儿哄自己高兴!长大了周围人对自己也是毕恭毕敬,自己要什么别人从来不敢说不,甚至山下村里孩子跟自己玩儿,从来都是让着自己,自己说东,他们不敢说西!
唯独这个大姐,对自己向来严厉,爹娘哄自己时候,她只是皱眉板着脸一旁望着。自己想要求她什么,哭闹完全不管用,必须得动脑筋,做让她满意事,规规矩矩跟她请求,她才偶尔答应一次!
有时候真讨厌这个大姐,真希望她不是自己家人,真希望爹娘把她赶走!可是…可是一番观察下来,不管是爹娘,还是外婆姑姨,或者园子里叔伯婶娘,或者山下大人小孩儿,个个对这个大姐都喜欢得不得了,看见她都眉开眼笑。
他感觉得到,这些人对大姐喜欢不同于对自己避让,大家都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大姐!如果自己跟大姐作对,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偏向大姐,看看,现又是这样!讨厌,真讨厌!
三毛越想越委屈,眼泪红红眼圈儿里直打转,他求助四下看看,想找人帮忙!对了,那位大哥哥,说只要自己叫他姐夫他就帮自己大哥哥,他一定会帮自己!他回头寻找,却发现那大哥哥已经退出老远,背着手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可恶,这个人也只喜欢姐姐!三毛一难过,哇一声蹲地上大哭起来,那眼泪是哗啦哗啦往外掉!云舒皱眉看着地上这哭闹小孩儿,心里有些后悔,不过一句话而已,自己是不是太过了些!
旁边一个小丫鬟见他哭得可怜,便掏出手帕上前递给三毛,小声道:“三少爷,给您!”
可三毛并没接,反而一脚顺手就是一巴掌,把那小丫鬟打得摔倒地,小丫鬟也不过**岁年纪,个头儿跟三毛相当,身形却要瘦弱些!被打她红了眼圈,捂着脸看看三毛,一声不吭爬起来退到一旁,一动不敢动!
云舒顿时大怒,上前一把拎起三毛,对着他脸啪一声下去!三毛一噎,停了哭声!院中众人是惊讶,夜三、夜四也从院外进来,看到如此状况,都惊讶面面相觑。
三毛呆呆望着云舒,心里委屈之极:她打我!从小到大从没人打我!她却打我!可恶,可恶!三毛突然捏起拳头用力往云舒身上砸去,挥到一半却被一只铁钳紧紧掐住!
三毛抬头,见那个以前对自己百依百顺大哥哥正捏着自己手腕严厉望着自己,他沉声道:“三毛,云舒是你大姐,长姐如母,她训斥你是为你好,你不得如此对她,这是大不敬,是要受家法,你可明白!”
三毛从没见过大哥哥如此严厉,以前他总是笑眯眯,现也对自己这么凶,讨厌,真讨厌!找不到宣泄出口三毛只能放声大哭,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大闹。
大家静静望着他哭闹好一阵,小蝶有些不忍心,上前拉拉云舒袖子道:“小姐,咱们……还是先带三少爷回家吧?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
小顺子抬头看小蝶一眼,小蝶低头,小顺子挥挥手,院中所有丫鬟小厮退下,只剩夜三、夜四和云舒几人。小顺子道:“云舒,三毛是有些任性,让他一个人留院子里好好反省反省,我们出去逛逛吧!”
怒气已消云舒有些后悔,小蝶说得对,虽然三毛无礼,又有些坏毛病,但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当着别人家丫鬟仆从面如此对他,未必会起到效果,要是三毛从此就恨上自己这个大姐,以后……唉!云舒轻叹一声,跟二毛小声嘀咕几句,然后带着小蝶和小顺子一起出了院子,独留二毛一人陪着三毛。
他们小顺子院子对面八角亭内坐下,云舒愣愣望着那院子门口,低声问:“小顺子,我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小顺子笑笑:“确实!”
云舒抬眼看他,他依然是那让人如沐春风微笑:“云舒,你教训三毛确实是为他好,但不该当着这么多人面教训他!还有,你下人上人之说,我也不敢苟同!”
“小顺子,莫非你也觉得那些下人天生比你低人一等?”
“当然不是!世人原本并无高低之分,只是其所处位置不同而已,所谓下人上人也不过是地位尊卑不同而已。比如家里,孩子须得尊敬父母长辈;朝廷里,下官须得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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