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剩下的六只强兽人毫无意愿继续跟这两名凶恶的矮人战斗。它们同时逃走,依文跟皮凯尔紧跟在它们身后。这些怪物们一离开空地就朝树奔去,猜想穿着盔甲的矮人会比较爬不上去。
依文跟皮凯尔在树干前停下。皮凯尔跳来跳去,试着想抓住一根树枝把自己拉上去。依文心里则另有想法。他把巨大的斧头靠到自己双脚中间,往双手吐了口水,然后拿起这个武器,朝树干昂首阔步行去。
“喔哦!”皮凯尔,这位准德鲁伊咆哮着,一面摇头,一面在宝贵的树干前把自己短短的双臂张开来。
“怎样?你被打昏头啦?”依文叫道,“那里有该死的大兽人,兄弟。该死地大!”
“喔哦。”皮凯尔的语调没有半点妥协。
一会儿之后这场讨论就结束了,因为凯德立看到一道蓝光出现在远处,接着朵瑞珍就从那之中走出来,开始朝营地念咒语。
“小心魔法师!”年轻学者叫道。皮凯尔只来得及回了声“呃?”然后咒语就生效了,把树,还有矮人们,吞入一颗火球里。
凯德立从饮水槽后面跳出来,朝他们冲过去。
皮凯尔首先在这场浩劫后出现,他的衣服跟脸都被烟熏黑,而他的胡子则烧焦了,朝四处乱翘。依文出现在他身后,凌乱的程度跟他差不多。比他们惨得多的是那些强兽人们,在烧得一片叶子都不剩的树上被活活烤焦。
“砰!”这名具有德鲁伊之心的矮人说。依文面朝下地瘫倒在土中。
凯德立朝他跑去,但皮凯尔阻止了这名年轻学者,伸出一只手,指向在营地后方的大帐棚,以及丹妮卡,她正蹒跚地从矮树丛中走出来。
凯德立跑向她,皮凯尔则照料他的兄弟。
丹妮卡的脸似乎太苍白、太精致,而凯德立几近愤怒地大叫出声。丹妮卡向他保证自己没事——不然就是会很快没事的——但她随即倒在他怀里,几乎就要失去意识。
这名年轻学者充满罪恶感,不晓得为什么他会该下九渊地狱地把她卷入这个境地,一场战争当中。
第十四章 曝光,与不情愿的同盟者
凯德立看到丹妮卡手臂上渗出的黑色液体,变得更加担忧。他曾见过小恶魔的叮刺让皮凯尔倒下,而且若不是一名德鲁伊的治疗魔法奏效,那名矮人早已一命呜呼。一个人类要如何在连矮人都甘拜下风的毒药下存活?
丹妮卡的手臂继续抽动着,更多的邪恶物质流出,其中混着她的血。她的呼吸变慢,令凯德立提高了警觉,直到发现她是在用一种技巧让自己镇静下来。然后,她睁开了双眼,向他微笑,于是他明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会没事的。
“真是个邪恶的刺,”她低语道,“而且那股灼热——”
“我了解。”凯德立温柔地回答道,“放松休息吧,我们已经打赢了。”
丹妮卡的视线越过凯德立,然后忍不住一声轻笑。凯德立回过头去,明白了为什么。依文跟皮凯尔两个,从头到脚都被烟熏黑,正在营地四处冲来冲去,搜索着死去怪物的尸体。
丹妮卡坐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精力充沛地甩甩头。“毒药已经消失。”她大声说道,声音瞬间再度充满生气。“我打退它,从我身体里逼出去了。”
凯德立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表现他的惊讶。他缓缓摇着头,并在心里记下,之后要问丹妮卡到底如何克服这致命物质。但这个问题得留到另一个比较平静的时刻再问,现在凯德立则有其他的事情要担心。
“朵瑞珍逃走了。”他说。丹妮卡点点头,然后开始解开绑住他手腕的绳子。
“你不了解,”凯德立继续说道,努力让自己不要太过激动,“她拿走我的十字弓,那把武器落入敌人手中了!”
丹妮卡并未显得特别担心。“我们没死,而且重获自由。”她说,“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又得战斗,会找到其他不需用到那把弓也能打赢的方法。”
丹妮卡相信他的足智多谋,令他感动,但她误解了他的意思。他不是为自己害怕,而是为整个地区。“她拿到了十字弓,”他再度说道,“还有会爆炸的箭尖。”
“多少个?”
凯德立想了一下,试着回想他用了几个,以及当他留在西米斯塔期间又制作了多少。“我想还有六个。”他说,然后放松地呼出了一口气,因为他又想到另一点。“不过她没拿到装有更多冲击油的瓶子,我把它留在精灵阵营里了。”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丹妮卡说,仍然不了解他在忧心什么。
“没什么好怕的。”凯德立讽刺地重复道,仿佛他担忧的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她得到了十字弓——你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朵瑞珍可以复制那个设计,造出一种新的……”他停住,无法理解为何丹妮卡紧皱着眉。她指着他身后,令他再度回头望。
甚至连矮人都没在那儿,凯德立不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树上,”丹妮卡解释道,“看看树上。”
凯德立照做了。那株壮观的榆树,一会儿前还是非常茂密而充满生机的闪耀在夏日午后阳光下,此刻只剩下烧焦而熏黑的树枝而已。在好几个凹处仍有小火苗在燃烧;树周围跟上方的空气都还因升腾的热气而扭曲,成堆焦黑的兽人尸体似乎跟黑色的枝干融为一体。
“你觉得,能造成这么迅速而可怕灾难的魔法师,会在意你那小十字弓吗?”丹妮卡推论道,“在朵瑞珍的眼里,这十字弓有那个价值吗?”
“但她用它来瞄准你。”凯德立争辩道,但在丹妮卡气得瞪他之前,他自己也已经了解,朵瑞珍用小十字弓来威胁她,只为了加深凯德立的恐惧。
“你的十字弓是把好武器,”丹妮卡温和地说道,“但像朵瑞珍那种拥有力量的魔法师,不会需要的。”
凯德立无法质疑这个逻辑,但他还是感到不安。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无法忽略掉这件事:自己所设计的武器可能会被拿来对付无辜的人,甚至可能被拿来对付他亲近的人。
再一次地,十字弓象征了围绕在他周围的疯狂,以及四处横行的暴力。他既无法控制,也无法逃开。
◇◇◇◇
从依文的标准看来,这次的战果有点贫乏。而这名顽固的矮人不放弃地搜索,直到他已经踏遍营地的每一寸。他要皮凯尔到对面的帐棚去搜,自己则往凯德立跟丹妮卡逃出的那顶倒下的帐棚走去。
他用一只手拍打着垮下来的兽皮制帐幕,并且一面用斧头把帐棚顶高,以免怪物跑出来撞倒他。他先遇到泰涅克的尸体,泰涅克仍然跪着,身体被粗陋的矛所支起。
“我打赌这一定很痛。”依文说道,看见那可怕的伤口。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朋友还是敌人,所以他没去搜索尸体。但依文拿起了掉在死去男子手边的精致长剑,吐出一句话,“你现在可不需要它了。”他几乎说得有些歉意,一面往落下的帐棚更深处行去。
一会儿之后,依文差点踩到可怜的艾贝雷斯,惊讶不已,“又一个。”当艾贝雷斯咆哮着扭开去时,依文加上一句,“还是活的。”
依文随后发现是一名精灵坐在眼前,脸上立刻出现扫兴的表情,不过他的反感还强不过这名精灵脸上展现出的厌恶。
“你拿了我的剑!”艾贝雷斯忿忿地说,狠狠瞪着矮人的黑眼珠。
依文低头瞧着自己的腰带,“的确拿了!”他回答道,没有对剑跟精灵有任何行动。
艾贝雷斯尽可能耐心地等了许久,“我还被绑着。”他说,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依文久久而锐利地看着他,最后终于敲敲他长满乱发的头,“你的确是!”这名矮人同意道,然后就走开了。一出帐棚,他几乎迎头撞上凯德立跟丹妮卡。
“艾贝雷斯在哪?”凯德立问道,很惊讶依文独自走出帐棚。
“艾贝雷斯是什么东西?”这名矮人沾沾自喜地问道。
凯德立没有心情开玩笑“依文!”他叫道。
矮人的眼睛睁大,在他熏黑的脸上像是两个闪亮的圆宝石,“这可真是句好听的‘你好’,你这不知感激的——”
“我们好感谢你!”丹妮卡插嘴,她看到矮人时松了一口气,但也同时想让那名越来越浮躁不安的学者镇定下来。她走过去,给这名脏兮兮的矮人一个大大的拥抱,甚至还在他长着胡子的脸颊上亲了一记——在一片黑烟灰中留下了一个干净的小圈。
“这还差不多。”依文说道,当他看着丹妮卡的时候,一股油然而生的温柔出现在他平时粗哑无比的声音中。
“现在,可否告诉我艾贝雷斯在哪?”丹妮卡平静地问道。
依文用粗厚的姆指朝肩后指着,“心情很差,那小子。”他解释道。丹妮卡朝倒塌的帐棚走去,凯德立也这么做,但是依文用一只穿着靴子的脚踩住年轻学者的脚,让他留在原处。
“我还没听你说半句感谢的话。”这名矮人咆哮道。
凯德立的表情温暖而衷心。他迅速地弯下身来,在依文的另一边脸颊上亲了一记,让这名矮人咻地退后了大老远,嘴里念念有词。“可恶的蠢小孩!”依文咆哮道,抹掉脸上的潮湿吻痕,“该死的蠢蛋!”凯德立对这景象露出了一个此刻他正需要的微笑。
不过这名年轻人的轻松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丹妮卡拉着他进入倒塌的帐棚底下,来到泰涅克尸体旁。她把兽皮制的顶蓬举高,以确定凯德立能够清楚看见尸体。
“我亲手杀了他。”丹妮卡大声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骄傲。“我杀了他,你明白吗?我做了必须做的事,这个野蛮人逼我如此。”
凯德立一阵颤抖,但似乎不明白丹妮卡想说什么——如果她有的话。
“就像你对那名邪恶祭司所做的。”她说道,把话讲得更白。
“你为什么要把巴金扯进来?”凯德立质问道,惊恐不已。从他的潜意识深处,死去祭司眼睛的熟悉影像又回来了。
“我没有把巴金扯进来,”丹妮卡更正他,“把他扯进来的是你。”她迅速地继续说,打断凯德立想做的抗议,“你到哪里都带着巴金,”她解释道,“一个笼罩你所有思绪的鬼影。”
凯德立的表情反映了他内心的困惑。
“就像山脚下那个受伤的强兽人。”丹妮卡说道,她的语调和缓了下来。“把死掉的巴金丢下吧,我求你。他的死是他自己的行为造成,你只是做了必须做的事。”
“你不在乎自己杀了这个人 ?http://。”凯德立几乎是指控地问道。
“我在乎。”丹妮卡厉声说道,“但我知道,若我有机会再做一次,泰涅克还是会跟现在一样死。你能说巴金的情形不是这样吗?”
凯德立回想在萌智图书馆地下墓穴中发生的事,那仿佛就在今天早上,但又同时已在几百年前就发生了。凯德立对丹妮卡扰人的问题没有答案,而她也没期待他会有,因为她记起艾贝雷斯还被绑着,而且可能自尊严重受损,正等着被拯救。凯德立紧跟在丹妮卡身后,他的视线锁在死去的泰涅克身上,直到落下的帐棚完全遮住了那名野蛮人。
丹妮卡跟凯德立花了一段时间松开艾贝雷斯,整个过程中他的眼睛一眨都没眨。他不会公开表露脆弱,不会表现出他在无助而被俘的状况下所感到的羞辱。只有愤怒展现在这名精灵的银色眼睛及紧咬的瘦削下巴上。当他一获得自由,就从塌落的帐棚冲出去,一路愤怒地扯裂阻挡住他的帐幕。
依文跟皮凯尔站在朵瑞珍帐棚入口旁。依文用手摸着丹妮卡那有水http://。晶刀身的短剑,欣赏着一支饰《炫》有金色老虎的刀柄,以及另一支有《书》着银色龙纹的。皮凯尔拿着一件厚《网》厚的紫色袍子,同时笨拙地想把凯德立的飞盘转回到自己圆胖的手掌中。两名矮人的脚下则放着凯德立的背包跟手杖。
凯德立跟丹妮卡不难猜到艾贝雷斯会冲向何处。
“我的剑!”精灵王子向矮人大叫。艾贝雷斯朝依文的方向一甩手,而当依文没有立刻回应时,艾贝雷斯直接伸手到依文的腰带上拿剑。
“反正是弱不禁风的东西,”依文向皮凯尔评论道,“大概一砍到东西就断了。”
一瞬间,艾贝雷斯的剑就指上了依文厚实的喉咙。
“不客气。”这名矮人的回答传来。
“喔噢。”皮凯尔评论道。
“你再玩下去,小心受伤。”依文平板地加上这句,视线紧紧锁住银色眼瞳的精灵。
过了一段很长,又令人不安的时间,一场意志之战游走在演变成暴力相向的边缘。
“我们没有时间这样了。”凯德立息事宁人地说,走过去检视他的背包。令他松一口气的是,普世和谐之书还在,他的光筒也是。实际上,他所有的东西都在,只除了那把十字弓。
丹妮卡的方式更直接,她轻松地把艾贝雷斯的剑拨到一边,站到精灵跟矮人之间,用毫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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