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那么他会走在她身旁,而不是她身后。
凯德立小心翼翼地用手杖拨开帘幕,露出一道门。他正要向丹妮卡转身,对她微笑,但突然间,这两人都还来不及反应,铁制雕像就急转过来,剑停在离他们不到一寸之处,一把在前一把在后。
“说出密语。”铁制雕像齐声命令。
凯德立看见丹妮卡绷紧肌肉,认为她会冲向以金属打造的对手。几个若隐若现的音符掠过他的意识,然后他也看见到,魔法能量开始累积在铁制雕像的手臂上——特别是暗暗握住短剑的那两只。凯德立不必用魔法就可以猜到,这些险恶的武器尖端必定有毒。
“说出密语。”雕像们再度命令。凯德立将感觉集中在魔法能量上,看见它升至危险的高点。
“不要动。”他对丹妮卡低语,感觉到如果她发出攻击,那两把短剑就会以致命的效率完成任务。丹妮卡双手慢慢垂下身侧,虽然她似乎一点都没放松。她信任他的判断,但凯德立真心地怀疑这是否是件好事。魔法能量看起来宛如即将沸腾爆发,而凯德立却仍然一点都想不出,该如何对抗或解除它。
这名年轻教士发现,魔像似乎开始不耐烦了。
“说出密语!”它们的齐声念诵,如最后通牒般响起。凯德立想叫丹妮卡躲开,希望至少她能在这些阴毒的短剑刺出,或那些大剑砍下之前逃开。
“密语是波纳杜司。”门后方传来这声高叫,是他俩都认得的女性声音。
“朵瑞珍。”丹妮卡屏息说道,她的脸因突来的愤怒而扭曲。
凯德立也有同感,而且知道去信任朵瑞珍绝对是铤而走险的举动。但“波纳杜司”这几个字,却不知怎的在这名年轻教士心中暗示着真实,暗示着熟悉。
“波纳杜司!”凯德立大叫。“密语是波纳杜司!”
丹妮卡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而接着她的表情甚至变得更加不可置信,因为魔像转回去恢复成原先静止而漠然的站姿。
凯德立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朵瑞珍为何要帮他们,尤其是在他们陷入绝境的此时?他开始往那扇门接近,将帘幕完全拨开。
“一定有陷阱。”丹妮卡轻声理论道,捉住凯德立一边手臂,阻止他探向拉环。
凯德立摇摇头,攫住拉环。丹妮卡还来不及反对,他就猛然将门拉开。
他们进入一个布置舒适的房间。柔软、有衬垫的椅子四处放着,朴素的单色壁毡挂在每面墙上,地上铺着一张熊皮地毯。唯一边缘冷硬的家具是一张木制书桌,斜放在门对面的角落。朵瑞珍就坐在那里,一根细细的魔杖轻敲着她扭曲、断过多次的鼻梁侧面。
丹妮卡立刻防卫性地蹲低,一只手往下探进靴内抽出短剑。
“我有没有提过,你们两个多令我惊讶?”这名女子平静地问他们。
凯德立将一道无声的魔法讯息送入丹妮卡脑海,要她按兵不动,看看事情会如何发展。
“我们不也一样惊讶?”年轻教士回答。“你把密语告诉我们。”
“好让她可以亲自把我们杀了。”丹妮卡冷硬地加上这句话。她在手中翻转短剑,握着它的尖端,使她能在一瞬间朝朵瑞珍急速射出。
“是有这个可能。”这名魔法师承认。“我有许多能力——”她将魔杖在脸颊上轻轻拍着,“——可以用来对付你们,而且也许这次,我们的对战本来会有不同结果。”
“本来会有?”凯德立注意到。
“本来会有不同结果——若我还有丝毫意愿想重启战争的话。”朵瑞珍解释道。
丹妮卡摇着头,显然并未被说服。而凯德立也很难相信这名女子会突然改变心意。他进入他的歌曲中,搜寻着欧罗拉,即内在心性所反映出的氛围。
阴影在朵瑞珍纤细的肩头上方闪现,反映出她的心灵与思绪内容。它们不是凯德立预期中的推挤、邪恶之物,而是一些平静的影子,正等待地坐着。
凯德立从魔法中回来,瞪着丹妮卡,脸上是更大的惊奇。他注意到丹妮卡往旁边跨了一步,了解到她想在他们之间拉开一段距离,让魔法师只能一次瞄准一个人。
“她说的是真话。”年轻教士宣布。
“为什么?”丹妮卡尖锐地回答。
凯德立没有答案。
“因为我已经厌倦这场战争。”朵瑞珍回答。“也厌倦再当艾伯利司特的奴才。”
“你以为发生在西米斯塔的恐怖景况能被轻易遗忘?”丹妮卡问道。
“我并不想重演那些恐怖。”朵瑞珍立刻回答。“我很疲累。”她举起双手,手指仍因凯德立的击打而扭曲着。“身体也被弄坏了。”这句话刺痛了凯德立,但朵瑞珍轻柔、温和的声调却并未如此。
“你大可以杀了我的,年轻教士。”这名魔法师继续说。“而现在应该也能,就用你手上那枚属于我的戒指——如果没其他东西的话。”
凯德立下意识地握紧他的手,拇指触着镶有玛瑙的戒指。
“而我原本可以让魔像杀了你们。”朵瑞珍说下去。“或者在你们走过门口时,用各种致命魔咒发动攻击。”
“所以这是在报答?”凯德立问。
朵瑞珍耸耸肩。“更是出于厌倦吧。”她说,而这名女子的确听起来相当疲惫。“我已在艾伯利司特身旁待了许多年,看着他集结起庞大军力,允诺能光荣获胜并统治这片大地。”朵瑞珍对这个念头失声一笑。“看看现在我们成了什么样子。”她叹道。“一小撮精灵,一对蠢矮人,跟两个孩子——”她朝凯德立跟丹妮卡一挥手以表示他们两个,一脸难以置信。“——就让我们如此狼狈。”
丹妮卡再次向旁边移动,而朵瑞珍将魔杖往前方一甩,脸突然因怒容而扭曲。
“要继续谈?”她质问,将魔杖往前戳。“还是我们就如诸神所愿,争斗到最后一刻?”
另一道无声讯息进入丹妮卡脑海,要她别冲动。
“你是什么意思?”凯德立问。
“难道还不够明显?”朵瑞珍回答,接着她轻笑一声,想起凯德立根本还不知道艾伯利司特就是他父亲。“你对抗艾伯利司特,这就是整场战争的最终意义。”
凯德立跟丹妮卡彼此对望,都怀疑朵瑞珍是不是疯了。
“这最初并非艾伯利司特所愿。”朵瑞珍接着说,其间仍然不断轻笑着。“当巴金开启这场大战序幕时,他甚至不晓得你还活着。”
这名死去祭司的名字令凯德立下意识地畏缩一下。
“而那当然也并非你所愿。”朵瑞珍继续说。“你那时候,以及现在,都不明白其中的重要性,那时你连艾伯利司特的存在都不知道。”
“你在胡说八道。”凯德立说。
朵瑞珍笑得更厉害。“也许吧。”她承认道。“然而我还是相信,把我们全体带到如今情况中的不仅是巧合。艾伯利司特自己就曾在其中推了一把,做了一个他可能会后悔的行动。”
“就是开启这场战争。”凯德立推论。
“就是救了你一命。”朵瑞珍纠正道。凯德立的脸更紧地揪在一起。
“其实是无意间地,”这名女子迅速补充。“他对巴金这名竞争对手的恨意,凌驾他对于你可能变成多大麻烦这件事的理解。”
“她在说谎。”丹妮卡断定道,朝书桌悄悄移近一步,显然准备冲过去,扼住语焉不详的魔法师。
“你记得最后一次面对巴金的状况吗?”朵瑞珍问。
凯德立阴郁地点点头。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命运的一天,他第一次杀人的那天。
“那个黄胡子矮人被巴金的魔法困住。”朵瑞珍提示道,当时的景象清晰地涌上年轻教士。往邪恶祭司冲去的依文半途停止,整个人动弹不得,使凯德立完全陷入无助之中。凯德立那时还不是能力高强的教士,几乎连只哥布林都赢不了,而那名邪恶祭司原本绝对会杀了他。但依文在最后一刻摆脱魔法控制,让凯德立能险险逃过巴金的魔掌。
“艾伯利司特反击了祭司的魔法。”朵瑞珍宣布道。“这名魔法师并不是你的朋友。”她迅速补充。“他对你一点爱都没有,年轻教士,而这点从他派暗杀集团去卡拉敦杀你就可得到证明。”
“那他为何帮我?”凯德立问。
“因为那时艾伯利司特害怕巴金更甚于害怕你。”朵瑞珍回答。“他并未预测到,在跟凯德立有关的事情上,众神已对他做了什么安排。”
“那么,聪明的朵瑞珍,这件事到底会如何结束?”凯德立讽刺地问,厌烦了这名女子的自得其乐,以及对所谓众神安排的语焉不详。
朵瑞珍指着远端的墙,说了一个魔法字,让一扇由漩涡状烟雾形成的门显现。“我被指示要全力对你发出攻击,接着就撤退。我应该试图让你跟你的朋友们分散,然后带你穿过这道门。”她解释着。“艾伯利司特的私人居所就在里面,他打算在那里,解决已成为极大问题的年轻教士。”
朵瑞珍说每个字时凯德立都仔细检视她,使用观看心灵氛围的能力,探查这名女子可能设下的任何陷阱。丹妮卡看着他寻求答案,他耸耸肩,虽然理智完全无法解释,但他相信朵瑞珍再次说了实话。
“因此我向你投降。”朵瑞珍说,而凯德立跟丹妮卡此刻的惊讶只能用无以复加来形容。
这名女子将魔杖放到书桌上,舒适地坐回椅子。“去把这件事做个了结,年轻教士。”她敦促凯德立,再度指着漩涡雾门。“让这场私人战斗决定这片大地的未来,如命运一路以来的引导。”
“我不相信命运。”凯德立坚定地回答。
“那你相信战争吗?”朵瑞珍问。
“不要去。”丹妮卡回头低语。
朵瑞珍的笑容再次扩大。“‘波纳杜司’也能让你通过这道门。”
“别去。”丹妮卡又说了一次,这次声量放大。
凯德立从她身旁走开,走向那面墙。
“凯德立!”丹妮卡在他身后叫道。
这名年轻教士并没有听进去。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打败艾伯利司特,消灭三一城寨大军的指挥者,使数千条生命不必牺牲在一场战争中。这可能是个陷阱,这道门可能会把他带到某个低层界,把他永远丢在那里。但凯德立无法忽视朵瑞珍的话,以及那道门所带给他的可能性,而他也无法忽视他的法术向他自己展现的真相。
他听到丹妮卡在他身后移动。“波纳杜司!”他大叫,接着他跳进漩涡中,然后消失了。
第十九章 失去的朋友,找到的朋友
四尺高的柜台围绕在三名被围困的同伴两侧,八尺宽的正面区两端,则各有一根从地面直达天花板的厚柱子支撑。墙挡在他们背面,只在一边留下一道通往柜台后方、仅能供两名哥布林或一名高大人类通过的小空隙。到目前为止,唯有一名敌人选择尝试那条路线——而他立刻被精灵少女的致命弓箭干净利落地击飞。
敌人大群逼近,依文跟皮凯尔站在柜台顶上,一面挥舞拳头,一面开口奚落嘲弄,虽然还没有任何敌人接近到攻击范围内。依文高喊兽人“活着只为了帮食人魔擦臭鼻涕”,三名属于这长有猪脸的类人族听了之后就猛冲过来。第一只正要跳起扑向皮凯尔时,在翻倒的汤上打滑了一下,后脚从身下滑飞,前脚则直往前去,甩上半空。它重重撞上柜台,脚踝跟前脚突出在台面边缘上,而皮凯尔立刻将脚跟踩上这名兽人的脚趾,把它倒弯平贴柜台,以全身的体重压上去。
跟在后面的两名兽人也跌跌撞撞,但借着它们摔倒的同伴为支撑,勉强维持住平衡,然后砰地撞上柜台侧面。依文的斧头将其中一只兽人头颅从侧面劈开,但另一只勉力挡开皮凯尔首次棒击。不过,那名兽人很快就重摔在柜台侧,因为它许多同伙看见入侵者们突然显得忙乱,于是猛冲过来。
“我们撑不住!”雪琳大叫。
“你对付弓箭手就是。”依文回答,忙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讲话,疯狂地挥舞斧头阻挡突然涌现的大批敌人。“我跟我兄弟会料理这堆东西!”
雪琳无助地看着自己几乎已空的箭袋。一名士兵绕道从空隙处进来,她伸手想拔出短剑,但这名精灵了解到,她没有时间浪费在肉搏战上。她惋惜自己必须浪费一枝箭,但还是把这名男子射倒,希望他的横死能使其他敌人在尝试这道路线前就停步。
柜台突然拱起,因为一名食人魔从敌人群后侧猛力撞上,接着这名势不可挡的怪物继续往前推挤。雪琳觉得柜台会断掉,觉得自己会被压扁在墙上。
她的行动全然出于恐惧,她转身面对柜台,一箭射进食人魔脸上。它往后倒,而柜台似乎重新抵回支柱上。精灵少女仍然不确定柜台是否稳固,因此急忙爬上固定在后墙的一个食物架,这个位置让她有更好的视野,能看到眼前战斗后方的区域。
一名男子将双手跟一只脚撑上柜台,开始跳上来,心想矮人兄弟太忙于战斗而无法阻止他。依文的斧头随即砍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