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会议室的大门。
市委办主任陈辛谋急匆匆的从门口走进来,他快步走到李拥军身边附耳低声道:“书记过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主席台靠近李拥军的人都听到了。
大家脸色一正,腰杆瞬间挺直。
受这几人的影响,其余的人几乎是在顷刻间,都打气了精神,目光炯炯,投向了门口。
陈京端着茶杯缓缓的从门口进来,今天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陈京。
陈京很年轻,脸上的胡须剃得干干净净,从样貌上看,他根本就不想是手握重权的书记,反而像是一个大学刚毕业,风华正茂的大学生。
但是在座的所有人都不会被这种错觉所迷惑。
因为从陈京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足够让他们忽略其年龄。
唯有长期身居领导岗位的人,才会有这种气场,才会有这种威严,此时,陈京成为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主席台上有人已经站起身来,下面所有人都站起身来。
陈京抬手轻轻的压了压,他嘴唇掀动,道:“都坐吧!”
他声音很轻,但是似乎每个人都听清了他的话,一阵悉悉索索,所有人又重新坐下。
陈京坐在了主席台正中央,那里的位子是专门为他留的。
位子前面有水牌,水牌上面写着:“陈京书记”的字样。
主席台区委常委、人大和政协的一把手坐在第一排,第一排的作为都是太师椅。
其他的太师椅都是黑色的靠背,而陈京的座椅靠背为红色,而且椅子要大上一号,靠背也要比其他椅子的靠背要高几公分。
由于色差的存在,陈京坐在椅子上更能凸显出来。
这些安排都是煞费苦心的,无一不是在突出陈京的地位。
陈京坐下去,用手扶了扶话筒,话筒里面传来“嚓,嚓”的声响。
他目光扫视会场,下面的人都移开了目光,因为大家都觉得他的眼神是在看自己。
终于,他说话了,陈京道:“各位,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初来乍到,刚才在陈主任的带领下熟悉工作环境,耽搁了一点时间!”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
似乎是记者的闪光灯闪到了他的眼睛,他抬右手遮了一下,皱了皱眉头。
但是旋即,他眉宇舒展开来。
“今天的会议来的人很多,规模很大,出乎我的意料。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走马河工作,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初来乍到,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他话匣子一打开,便很健谈。
他又道:“今天我感觉咱们同志们普遍有些紧张,有些拘谨。我觉得这是没有必要的。大家都知道,在前几天张平华书记因为存在违纪被组织双规处理。我估计大家的紧张多数是因为这个原因。
关于张平华的案子,今天我给大家透个底,这个案子基本已经定型,下一步主要是移送检察机关处理。他的案子弄清了,对我们走马河是一大好事,我希望大家都不要受这个案子的影响。
不要无谓的紧张,不要带有揣测的议论,案子结案,意味着组织对这个案子已经有了初步定论。我一直都认为,咱们走马河多数干部是好的,只有极少数人可能存在问题。
所以,我希望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来。接下来纪委的同志可能还会找一些同志了解情况,我希望这些同志能够正确对待,而没被谈话的同志,也不要妄自议论……”
陈京侃侃而谈,主要是解压。
他通报案情,就是安大家的心,不让大家认为张平华的案子会继续牵连很多人。
案子接近尾声,意味着风声要放缓,陈京以此来让走马河区的干部安心,定心。
现在的走马河是个大乱摊子,张平华经营的时间太长,所有人无能敌友,没有一个人能够适应现在的变化。
而这种不适应,就是造成人心不稳的根源。
对陈京来说,他面临的第一个考验就是稳定人心,掌控局面!
第一千一十章区官难当!
走马河并不是一条河。
而是走马河的地形狭长,蜿蜿蜒蜒,像一条河的形状,此地因此得名。
在多少年前,那个时候岭南远离中原,走马河在那个时候就是南方重镇,如果追溯历史,这个地方可以追溯到千年以上。
在改革开放以后,莞城高速发展,走马河以其独特的便利交通和地理位置,成为了莞城发展最快的地区。
一个县级区,发展到现在拥有大小企业两万多家,整个区总产值超千亿人民币,一个区的经济产值,快抵得上西部的一个小省。在全国县域经济排名中,走马河多次排全国第一。
而在莞城来说,走马河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区。
经济的高速发展,走马河举世瞩目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
最核心的问题就是走马河区社会治安,经济犯罪,干部腐败问题凸显,另外经济发展缺乏新的着力点,遭遇了严重的瓶颈,另外,地区人文环境和生活环境恶化,尤其是企业过多,缺乏规划,现在治理难度高,耗资大,这都是问题所在。
走马河究竟怎么走,走马河作为莞城地区乃至整个岭南地区县域经济的领头羊,其走出每一步,都会引起别人的注目。
走马河如何才能做好榜样,这是现在陈京必须要把握的问题。
自从陈京兼任了走马河区委书记以后,他上班大部分时间都在区委办公室,秘书还是张国民。
陈京现在有意的淡出市委,扎根走马河,这是他的一种战略考虑。
现在莞城的问题症结出现在基层,基层干部队伍建设搞不好,基层的积弊很深,市委和市政府高高在上,对下面根本就难以约束。
这是为什么莞城市委班子换了一届又一届,问题解决不了,反而越来越恶化的原因。
陈京不希望自己继续走以前几届的老路。
另外,走马河示范带头作用很重要,如果走马河能够有所改变,必将影响其他的区县,然后带动整个莞城的改革往前走,陈京身为副书记,他有必要给全市的发展做个榜样。
当然,在市委工作,陈京夹在岳云松和姜少坤之间难以作为,这也是他想淡出的根源。
如果说到斗争,陈京水准之高,估计岳云松和姜少坤都难以在他身上占到便宜。
实际上陈京履新莞城以后,三人之间也都交过手,陈京就没有怎么狼狈过,相反每次灰头灰脸的都是对方。
但是斗争解决不了问题,窝里斗得越厉害,越不利于大局。
陈京从大局着眼,他也有必要向下走,当然这都是他一贯一把手的思维决定的。
本来应该岳云松考虑的问题,他总会去考虑。
既然一把手思维重,他干脆干一把手,更能挥洒他的才华。
……走马河区委。
区委副书记詹益今年四十八岁,作为男人来说,这个年龄正是最有魅力的年纪。
詹益就有魅力,从外表来看,他生得高大,身材魁梧,微微发胖,方面大耳,官威十足。
一直以来,在走马河都有“张王詹鬼”之说。张王自然是指张平华,张平华行事霸道,风格强势,大开大合,剪除异己,打压政敌,他的手段是非常狠辣的。
而詹鬼就是指詹益,此人工于心计,诡计百出,有人说他是张平华的智囊,张平华能够纵横走马河这么多年,詹益要占一半功劳。
又有人说他是自立门户,其实一直和张平华都是面和心不和,要想使人灭亡,必将使人疯狂,詹益就是要让张平华疯狂,最后终于出事,才有了今天走马河的局面,他是真正的胜利者。
不得不说,走马河詹益是个关键人物。
詹益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很讲究,他爱好兰花。
办公室兰花盆景多达数十盆,其中不乏名贵品种。
据说他办公室上面放的一盆兰花,此兰名曰“笑夫人”,单单这一盆兰就价值百万,而这盆兰花也是他的最爱。
今天詹益办公室,区委办主任陈辛谋过来汇报工作,詹益热情的请他落座,亲自给他沏茶。
陈辛谋受宠若惊的将茶接过来,道:“詹书记,工作汇报的事……”
詹益拜拜手道:“老陈啊,现在陈书记坐镇,一些重要的工作都要请示陈书记,该他批阅的文件,你要好好把关,绝对不能有疏漏,你明白?”
陈辛谋愣了愣,点头道:“明白,明白!”
他心中暗暗嘀咕,心想这个詹鬼估计又要搞鬼主意了。
对陈京的到来,走马河区上上下下基本都是提心吊胆的。
陈书记高调主政走马河,他会怎么干?是不是要把张平华的痕迹彻底抹掉,来一个全面的改革?
仔细考量这一点,这基本应该是没有悬念的。
而正由于这一点,现在大家都不安,詹益在这个时候提点陈辛谋,是不是有深意?
就在陈辛谋嘀咕的当口,詹益道:“老陈啊,关于你的工作安排问题,我最近颇为关注。什么位子适合你,什么地方需要你,我认为这是陈书记要慎重考虑的地方。
毕竟你在区委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功劳苦劳都有,不能够亏待你!”
陈辛谋心中一沉,抿嘴不说话。
最近对他来说,他考量最多的就是这一点。
陈辛谋给张平华做了这么多年的委办主任,张平华现在倒台了,他陈辛谋再干净,新任的哪个书记会用他?
陈辛谋预料到自己的工作要变动,但是真正等到了要变的那一刻,他又患得患失,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的命运会如何。
詹益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戳到了他的痛处了。
做了多年的委办主任,陈辛谋自然不是省油的灯。
他心中清楚,詹益肯定是要做什么动作了,这家伙在张平华时代就不太安分,现在陈京到任,他依旧还是如此啊!
和詹益划清界限,这是陈辛谋一贯的做法,但是这一次……“老陈,你要安心工作,是非曲直,自然有公论。我发现最近咱们区的气氛有些不正常。这很不好,我们要向前看,不能因为个人因素就影响到全区人的精神面貌,你说是不是这样?
咱们区是个注重传统的地方,我们有老同志,老革命,这些人是我们宝贵的财富呢!”詹益淡淡的道。
陈辛谋连连称是,道:
“詹书记,您也是老同志了,为党工作了快三十年了!”
“哦?你说我?”詹益哈哈大笑,道:“我啊,这辈子估计要到头了,都快五十岁人了,没有多少奔头了。比不上现在的年轻小伙啊,他们冲劲足,敢想敢干,比不了了!”
陈辛谋暗暗皱眉。
他总觉得詹益这话矛头是指向陈京的。
陈京不就是年轻吗?年轻小伙?
陈辛谋太了解詹益了,在张平华时代,他嘴巴上挂的就是比不上书记。现在他嘴上却说比不上年轻小伙,年轻小伙是不是就是书记的替代词汇?
他讪讪的笑笑,不敢再说话。
再说话可能就要进深水区,一言失当,可能就会引发大麻烦,他担不起这个风险。
和詹益闲聊了几句,陈辛谋心事重重的出来,迎头就撞上了一人。
来人胖胖矮矮,脸上挂着弥勒佛似的笑容,见到陈辛谋规规矩矩的叫一声陈主任。
陈辛谋点点头,道:“金书记,你也过来汇报工作?”
金书记叫金强,丽水街道办书记,詹益的心腹,是个八面玲珑的家伙。
金强在丽水经营得很牛,以张平华的霸道和强势,丽水那边能够让他常常没办法,金强就是其中作祟的关键人物。
这样一个走马河政坛的实权派,他是不是屁股干净?
再说金强进到詹益办公室,他有些好奇的冲詹益道:“詹书记,陈主任我怎么看他好像气色越来越好了,是不是咱们新书记给他吃了什么药了?”
“胡说八道!”詹益皱眉道:“给他吃什么药?你说的是什么药?”
金强嘿嘿一笑,脸上的肉挤在一块儿,甚是难看。
“我随便说说,开玩笑!咱们最近不是心里忐忑吗?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陈书记这火还没开始烧,大家心里都没底呢!”
詹益轻轻的哼了哼,道:“你们安心工作,不要胡思乱想。想来莞城烧火的官员多着呢,咱们这里啊,不是一点就着的地方,哪里有那么多瞎功夫担心?”
金强凑到詹益近前,道:“书记,说句心里话,我还真不担心。丽水小地方,我们行得正,经得起考验。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们怕什么?
这么多年咱就没怕过谁,所谓人不求人品自高,我没野心,没上过上进,这辈子就想在那一亩三分地窝着,替咱丽水人做一辈子公仆得了!”
詹益笑了笑,眯眼瞅着金强,良久,他道:“你放心,天变不了,一个毛头小伙子,能怎么样?这年头世道变了,当将军的人不一定当得好兵,咱们莞城是市里的官好当,区里的官难当。”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第一把火要烧了?
金璐的脚步很轻。
他蹑手蹑脚走到陈京的身后,忽然大叫一声。
正在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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